“她没有骗我们。”越云简直要喜形于色。一颗果子下去,之前元鸿尊几乎接近失控的内力便平稳了下来,在经脉内老老实实地运转开来。
元鸿尊却没有他那么高兴。他说:“只是暂时拖住了而已。只要我运用内力,反噬肯定会卷土重来。”
“只要她愿意帮你,一定会好起来的。”越云道:“我会去求她。之前威逼利诱,未免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观其行止,腹中显然有观天下之韬略,是我太失礼了。”
元鸿尊做了个制止的手势。
越云才不管他。他问:“你说你知道她在哪里,这是为何?”
元鸿尊举起自己的右手。他的右手中指上戴着一枚戒指,银亮发光。上面雕着雄鹰的纹路,与北千闲手上那枚扳指一模一样。
“这对戒指,是由一块陨星铁打造而成。它们遇火不热,之间有着很细微的吸引力。”元鸿尊说:“她的方位,我能感觉到。”
越云无语。这还叫“不谈情说爱”呢?这分明是一见钟情!给人家扣上这种东西,就相当于锁定了对方,这种霸道至极的行为,居然还好意思否认自己看上了对方?
越云对元鸿尊的情商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王,听我说。假如你找到了她,”越云顿了顿:“最好还是不要动手了。试着……互相了解一下如何?”
元鸿尊已经向室外走了过去。听到这话,回过头来望着他。
“不要再误解我的意思了,越云。给她扳指,只是为了找到她,再打一场。”元鸿尊说:“与情爱之事,并无关系。”
他说得认真。越云愣了一下,联想之前他那一篇话,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全明白了。
用扳指锁住对方的行为,根本不是因为元鸿尊喜欢对方,刚才只是越云自己脑补过度。
元鸿尊,他这是为自己锁定了唯一一把能斩杀他的刀啊!
他想要在最后一场战斗中,把自己焚烧殆尽!
经过四天五夜的急行军,北千闲所属的新郑军终于赶到了房北城。
房北城位于军事要地,其中所居住的百姓数量极少,基本是作为军备所存在的,四角为屯所,中间是演武场。城池靠近清河的位置有大型军港,气势恢宏的战船队伍停泊其中。从四面八方赶来的军队进驻房北城,只见清晨的雾烟中,条条队伍由各城门汇入,犹如贴地蜿蜒的铁色长龙。人们穿着灰色的军服,带甲负弓。黑云压城,风声阵阵。
北千闲与周江等人被分在东北角的屯所内,安营扎寨听候调遣。每二十人住一个小房间,房间修着两趟大通铺,除此外别无它物。北千闲的左边睡着周江,右铺是小七,小袁睡在小七旁边。众人把被子东西铺下后便坐在那里等候指令,外头来来往往,喧哗不停。
每隔半个时辰左右便有上头来人,检查督令。周江上传下达,把上面派下来的指令告诉北千闲等人。
算上原有驻军,黄河一战魏军大概有五六万人,而对方号称有二十万大军,人数听起来十分悬殊。不过古代打仗,人数往往是虚报,北千闲这边号称有三十万大军,不过也是胡扯罢了。现在两边都还没有准备好,没有开打的意思,在开战前的这几天,他们会正式地训练一番。房北城几乎占了半个城池那么大的演武场就是为这个需求修建的。
此番训练就不像当时在芦芽那样儿戏了。训练内容包括兵器,弓箭,阵型,体能。训练方式更接近现代,有跑步,集体射靶,站军姿,简单的擒敌拳与防击打体术活动。
北千闲等人服从安排,练了一整天。
小七第一个就坚持不住了。
小七今年才十五岁,在现代不过是个初中生。而且连年大旱,他家里吃了上顿没下顿,营养不良,长得都比一般人矮。今天从清晨开始,绕演武场跑步三圈,站军姿,走步两个时辰,射靶两个时辰,拳法腿法两个时辰,从蒙蒙亮直练到天擦黑。这么高强度的训练,身强体壮的成年人都受不了,何况是他。
回营的时候小七脸色惨白,都站不起来了,是小袁和周江把他架回去的。刚沾被子,他就眼睛一闭昏了过去,把众人吓了一跳。
队里的老于略懂点医术,上来给他把脉,对围过来的大家叹气道:“这娃娃作孽啊。如此下去,怎么能受得了?”
“老于,情况很严重吗?”北千闲问。
“他是营养不良啊!”老于说:“但是现在这时候,哪里有好东西给他吃?”
小袁眉头紧皱。
北千闲的体质很好,除了浑身酸痛之外并没有感觉到更大的不适。小七这一昏,连晚饭都没吃,北千闲把属于他的那份面饼和粥留了下来,又把自己的粥灌在水囊里,准备留着他起来喝。晚上大家都睡了,北千闲偷溜出来找隐蔽处解手。一时睡不着,踱步到演武场散心,她望着在夜色中一望不到头的土场,心里茫然若失。
乱世无序,无序则礼崩乐坏,爆发战争,使希望窒息。作为一个沉迷于秩序和发展的控制狂,北千闲极度讨厌无序。
她负手而立,单薄的背影与肩膀上,覆压着沉重的黑夜。
战争啊,无情地绞杀多少人的性命。铸剑为犁这个愿望,要付出多少血的代价才能实现?
她回忆起在现代时学过的历史,不流血的和平也曾经有过,那就是1688年,英国光荣革命。那是一场上位者之间的交锋与妥协,没有依靠战争手段,而是通过谈判与政治手段完成政变。想想现在两国分据,战争不断,如此下去,更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才完。
能够通过谈判的方式,令两国合并吗?
不可能的。现在是家天下的时代,而不是公天下的时代。为了自身利益,人们不可能停止倾轧对方。
元鸿尊......他会是实现天下一统的那位君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