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过锷奶奶的佛楼上。一缕阳光从窗口照进佛堂，使这肃穆之地有了生气。
奶奶微闭着眼睛在默默地念经，有规则地敲打着木鱼。
雪儿无所事事地站在窗口晒太阳。
春芳手里拿着她绣成的帏幔和绣花绷子，满脸笑容，轻手轻脚地步入佛堂。
雪儿见少奶奶进来，也不告诉奶奶，只是对少奶奶笑了笑，用很轻的声音说了一声：“少奶奶早。”
春芳将手中的绣品和绣花绷子交给雪儿。
雪儿接过，站到了供桌旁。春芳走到供桌前捻香，恭恭敬敬地给观音菩萨上香。上完香，也不打扰奶奶，从雪儿手中拿过绣品和绣花绷子，径自坐到窗下去了，并将绣品放在茶几上，自顾自地绣起花来。
奶奶念完了经，站起身来。雪儿赶紧上前去搀扶。奶奶走到供桌前，也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笑嘻嘻地走到窗前坐下说道：“春儿，今儿来得好早。”
春芳站起身来施礼答道：“是。奶奶。”然而拿起带来的绣品递给奶奶，说道：“奶奶，这是我为您绣的帏幔，您看可用么？”
奶奶抖开帏幔，笑嘻嘻地看着春芳道：“你的手真巧，那花样跟旧的一模一样，奶奶喜欢。”她将帏幔递给雪儿说道：“雪儿，快换上。”
春芳和雪儿换上了帏幔。帏幔绣的是两边对称的荷花和荷叶，栩栩如生。
奶奶站在供桌前，看着帏幔，笑得合不拢嘴。夸奖道：“真是一双巧手。奶奶年轻时也能绣个枕头、被面的，但手艺绝对没有你好。我鹤儿真是福气。来，坐。”
奶奶和春芳都坐下后。春芳言道：“奶奶，您老这一说，我怪不好意思的。”
奶奶笑着说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奶奶是真心夸你。”
2
春芳也看着刚换上去的帏幔，奶奶喜欢，她心里甜滋滋的。稍停。春芳羞答答地低着头，语调很轻地对奶奶说：“奶奶，我怕是来喜了。”
奶奶睁大着眼睛看着春芳，兴奋地说道：“阿弥陀佛。今天是什么日子！快过来。快过来！”
奶奶拉起春芳的手，走到供桌前，口中念念有词地拜了三拜。
春芳也学着奶奶的样，朝菩萨拜了三拜。
奶奶高兴地笑了，说道：“这真是天大的喜事。你相公知道么。”
春芳抬眼看了看雪儿，羞怯地说：“我是第一个告诉奶奶的。”
奶奶看着春芳，似乎有点受宠若惊的样子。笑得也快合不拢嘴了，说道：“真是个好孩子。”
雪儿急忙行礼道：“恭喜少奶奶要当妈妈了。”
春芳羞怯地低着头。
奶奶言道：“雪儿，你等一会儿去少奶奶处，将她的绣床搬来。”
春芳说道：“奶奶，哪是干什么？”
奶奶言道：“我要你天天上佛堂来陪着奶奶。”
春芳羞怯地说道：“奶奶，不是说有了身孕就不能上佛堂来么？”
奶奶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春芳，说道：“你是听谁说的！”
春芳没有回答。
奶奶接着说道：“别听他们胡说。我要你天天给观音菩萨上香，让她保佑你平平安安生产。生个大胖儿子。”
春芳言道：“我听奶奶的。”
奶奶听了自然高兴得不得了。笑着说道：“我明儿叫成奇将香全都换了，换成印度国的檀香。你就安安心心地在这绣花。”
2
乡间驿道上。
秋后，枫叶红了，银杏黄了，远山近水，天高云淡。铁中玉和小丹骑着马在驿道上行进。
小丹问道：“少爷，我们往回走，还过不过历城县？”
铁中玉反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小丹说道：“我是说，少爷要不要去看看冰心小姐？”
铁中玉言道：“你是没事找事，还是怎么的！”
小丹说道：“我总觉得上次不辞而别，有点过意不去。”
铁中玉说道：“我都不在意，要你过意不去，怎的？”
小丹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
铁中玉接着说道：“冰心小姐处，我等还是躲远点的好。她一个淑女，独自在家，要料理家中诸多事务，已是不易。过公子还几次三番地缠着她。我思忖，她是够烦的了。我等再去打扰，只会添乱。”
小丹说道：“这次回京，你我是住驿站，还是住小店？”
铁中玉言道：“住驿站吧。这是山陵县的官马，马匹走累了，好有个地方喂料，何况出来多日，我也想早点回家。”
3
韩幸卧房里的陈设较简单。窗口有一张小圆桌，桌上盘子里是几个柿子。桌边两张椅子。床铺的边上有一个摇篮。
午后，室内阳光充沛。
韦佩坐在圆桌边缝制着小孩的衣服。在韦佩的边上坐着小丫环，丫环怀里睡着一个约两岁大的孩子，晒着太阳。
韩幸步入卧房后，径直走到小丫环身边去，想去逗小孩。小孩睡得正香。
小丫环站起来，让韩幸坐。说道：“老爷，坐。”自己将脸庞晒得红彤彤的孩子放入摇篮里，并为他盖上子薄被子。下楼去了。
韦佩见丈夫回来，高兴地说道：“相公，公事办完了。”
韩幸笑着说道：“嗯。办完了。”他见桌上的柿子，说道：“娘子，这柿子买来你怎么不吃？”随后，他坐了下来，坐在韦佩的对面。
韦佩言道：“我等相公来一起共享啊。”
韩幸笑了起来，拿起一个柿子，去了蒂芥，对韦佩说道：“来，你先尝尝。这叫做吃了柿子‘事事如意’。”
韦佩也笑了起来，放下手中的活，接过柿子，说道：“谢谢相公。”
4
秋高气爽。晌午时分。小镇上来往人群不少。
德叔肩头背着个蓝花布的包裹，在急匆匆地赶路。见一家饮食小店，便站住了脚跟，细心地观察着。这家店很小，店门口停着一辆独轮车。店里只有两张小桌子供食客用餐。独轮车车夫已经在吃面条了。德叔跨进店堂，坐在他边上。看了一眼他的面碗，面上有几棵小青菜和一块咬过一口的肉。
店老板过来招呼他说道：“客官，吃面条，还是点菜用饭。”
德叔指着车夫的面碗，说道：“给我照样来一碗。”
一会儿，老板从店里的灶头旁，端着面碗走过来，说道：“客官，面来了，请慢用。”
德叔用筷子将面条拨弄了几下，让它凉一凉。
德叔问同桌的车夫道：“小哥，这里到京城还有多少路。”
车夫言道：“快了，也就两三天的路程。前面二里地有一条官道，沿官道向北，好走些。”
德叔言道：“谢谢小哥。”
车夫问道：“去京城投亲。”
德叔言道：“老汉去京城替主人告状。”
车夫摇摇头，说道：“唉！听说，这年头到京城去告状的人越来越多了。但没几个是准了的。”
德叔只是笑笑，低头，稀里哗啦地喝完了碗里的面汤。
德叔端起碗叫唤道：“老板，央求你再给点面汤。”
老板在里面应声道：“好嘞。”说完，他走过来端走了碗。
德叔对车夫笑了笑，老板又将碗端了回来。
德叔埋头三下五除二地将碗里的面和汤吃了个精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