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清晨。官道上。秋风轻轻地吹动着掉落在地上的金黄色的银杏叶。天高云淡,远山起伏,近水潺潺,路上很清静。
德叔并无兴致观赏这一片艳丽秋景,他低着头在急匆匆地赶路。偶尔有一乘轿子、一匹马或者一辆独轮车从他身边路过。
铁中玉和小丹骑着马就走在德叔的后面。他们一路上,时而说说笑笑,时而看看风景。很快就赶了上来。
小丹看见德叔的背影,对铁中玉说道:“少爷,前面那赶路的像是水小姐家的管家——德叔。”
铁中玉言道:“像是像,但他怎会到此地来的?”
小丹说道:“你我赶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小丹双腿夹了一下马肚子,加快了速度。
德叔听见身后有马匹走近,站住了,避让到路边,他欲让马匹先行。
小丹一眼就认出他正是德叔,惊奇地问道:“咦,德叔!你怎么会在此地的?”
铁中玉的马也到了。他也问道:“真是德叔,出什么事了?水小姐怎么了?”
德叔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泪夺眶而出说道:“铁公子,大事不好了。”
铁中玉和小丹都跳下了马。小丹将德叔扶了起来。
“德叔,不要着急,你慢慢说,水小姐究竟怎么啦?莫非又是过公子作恶?”铁中玉猜想着,说道。
德叔点点头。
2
为了能让德叔讲清楚事情的因果,原委,铁中玉抬眼四处张望了一下,看见官道的不远处有个小亭子。于是他对小丹说道:“小丹,前面有个凉亭,你扶德叔上马,我等去那儿歇会吧。”
德叔也看了一眼远处的凉亭,说道:“公子,不必了。不远,走走吧。”
小丹关切地将德叔肩上的包裹取下,放在马鞍上。
三人缓步而行。进入了小亭子后,德叔和铁中玉坐在一起,小丹坐在他们的对面。
铁中玉问道:“德叔,不要急,你慢慢说,我和小丹离开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德叔平了平气息后,说道:“公子。你俩走了后,县衙换了老爷。原先的老爷给小姐写了封信,只说是接到邸报,要公子立即返京城。小姐想公子已上路多日,故而没有理会。新来的老爷不明就里。不知为何,竟然连发两道牌,要勒逼家小姐一月之内与过公子成亲。小姐无奈,只得派老奴上京城去,击登闻鼓告御状。又恐老奴没用,故叫老奴到京城后,直接到御史府寻见铁公子,或求见铁老爷,委求公子或御史老爷指点指点。”
铁中玉很着急地问道:“那小姐自己呢?怎么办?”
德叔说道:“她说,到时候只能以死相抗。”
铁中玉着急得连脸色都变了,他搓着双手,说道:“啊呀,这怎么得了。你离家有几日了?”
德叔说道:“已有三日了。”
铁中玉吩咐小丹道:“小丹,事不宜迟,你我这就随德叔回去。”
小丹很镇静,说道:“少爷,这一回去,再快也要半个月才能回京城去,你还要不要去吏部领命了。我想老爷也定然知道你要回去的。”
铁中玉知道小丹说的有理,然而,他看着小丹,急得光搓着双手,一言不发。过了一会儿,他对小丹和德叔说道:“古语云:‘士为知己者死’,水小姐与我铁中玉,可谓已出知己之类,拔同志之萃者矣。我若不知,犹可谢责,今日,我明明知道了,而不去助她一臂之力,那是须眉男子不及一红颜女子,不是有负于知己者乎?”他虽然说得十分在理,但一时之间,却拿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来。
小丹也看着铁中玉和德叔。听了铁中玉这番论说后,说道:“少爷,你说的果然不错。但你是万万不能去的。要不,我替你走一趟。”
铁中玉理直气壮地说道:“你去了,又有什么用?能帮水小姐什么忙?”
小丹知道自己说错了。他笑着,吐了吐舌头,不再言语。
3
铁中玉、小丹和德叔,三人默默地坐在亭子里,僵持了好一会。忽然,小丹拍了下脑袋说道:“我想起来了。山陵县的韩老爷不是你的知交吗,他去总能行。何不请他去水小姐处问问原委,帮个忙?”
铁中玉如梦初醒地叫道:“啊呀,我怎么没想到求他。是个理,是个理。小丹,让我再仔细想想。”
铁中玉和小丹对视着。德叔虽然着急,但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铁中玉说道:“小丹,此去京城已没多少路程了,马快些,一天就能到达。我独自一个回京城。你陪德叔去山陵县,一则路上好有个照顾,二则你路径熟些,快些。”
小丹皱着眉头说道:“少爷,你饶了我吧!老爷关照过,我是不能离开少爷一步的。要是你独自回去,老爷责怪起来,还不打断我的腿?这次为了救冰心小姐,已经闯了祸了,我正在琢磨着如何向老爷交代呢,你还要找事儿。我算是怕你了。”
铁中玉想想也有道理,于是说道:“那,你说怎么办?”
德叔接口问道:“公子,你说的山陵县是个什么去处?”
小丹抢在铁中玉之前,说道:“山陵县的知县老爷是少爷的知交,也是个仗义之人。他应该有办法帮你家小姐的忙。离这儿也就两三天的路程。”
德叔很坚决地点点头说道:“公子,我独自能去山陵县,不用小丹哥同去的。”
铁中玉道:“这倒也是个法子。”
4
韩幸在书房里看书。衙役站在书房门口,低声禀报道:“报,老爷,外面有个老汉求见。他说有铁公子的书信。”
韩幸专心在书中,没有听清,问道:“你说谁求见。”
衙役加强了语气说道:“一个老汉,他带着铁相公的书信。”
韩幸自言自语道:“这是怎么回事?才走了五天。又有什么事了。快,让他到书房里来。”
衙役答应道:“是。老爷。”
衙役走了后,韩幸的心里七上八下的,按理铁中玉没有理由再给他写信,一定是又出了什么事了。他焦急地等待着,目光注视着书房门口。
不多一会儿,衙役带着德叔到了。韩幸没等衙役禀报,就说道:“让他进来吧。”
德叔走进书房,一躬到底说道:“小民德仁拜见韩大人。”
韩幸问道:“你是铁公子家的什么人?”
德叔答道:“回禀老爷,小的是水冰心小姐家的管家,水德仁。”
韩幸感到很惊讶,怎么一下子又冒出个冰心家的管家来了,觉得很奇怪,他看着德叔,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汉,胡须已经花白了。说道:“老伯,你先坐下了,再说话吧。”
德叔很谦卑地说道:“小的还是站着说的好。”
韩幸言道:“没事的,路上辛苦。坐着说吧。”
德叔谢过韩幸后,在书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了。
韩幸吩咐衙役道:“去倒杯茶来。”
德叔从怀里掏出书信说道:“大人,这是铁公子的书信。”
韩幸接过书信,启封,抽出信纸观看。他看得很仔细。
衙役端来了茶水,放在德叔面前。
韩幸放下手中的书信,说道:“你去忙吧。这儿没事了。”
衙役走了后,韩幸问道:“德叔,你是什么时候遇上铁公子的?”
德叔答道:“回禀大人,是大前天早间。我在官道上赶路……”他将遇见铁中玉和小丹的经过,给韩幸讲了一遍。还说道:“后来,铁公子找了家店铺,写了这信,又将小姐的诉状抄写了一份,带往京城。将马匹留给了老汉。”
韩幸言道:“德叔,今日天色已晚。你就在此间歇息。明日我安顿安顿公务,最晚午后就同你上路。骑马。不消两日即可到达历城县。”
德叔道:“多谢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