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尔斯是第一次在萨塔城的地下室度过寒冷的冬季,这座靠近北方的城市在本就寒冷的冬日显得更为彻骨。随着十二月的临近,查尔斯每天要穿着厚厚的棉袄,蜷缩在属于自己的作为上瑟瑟发抖。这时候他倒是开始期待为什么客人的点单如此至少,不然他还能出去活动活动几乎快冻僵的身体。而看到不断打颤的查尔斯的米歇尔却露出了神秘的微笑,呼唤茫然的查尔斯一起移开摆放满托盘以及餐具的架子。这小小的移动不仅给他们腾出了更多的空间,也给这局促的部门带来了崭新的气象。
“你要的温暖在这里。”米歇尔像是艺术家展示自己满意的画作那样移开了墙壁角落里的杂物,用指关节敲击着那铁板,倾听沉重的回音四处游荡。当暖意缓缓流淌在房间中,查尔斯也褪下了厚重的衣物靠在椅背上半睡半醒时,米歇尔才告知这个酒店本身自己就参与了建设,所以在许许多多的地方残留下了非私人性且会给人带来便利的小惊喜。而他在这个部门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能够更为自在,且略带自我满足地去检查这些小地方是否真的给人带来了帮助。可惜的是,来到酒店的大多数人并不具备孩童般的心灵和探寻未知事物的好奇心。他所留下的那些物件无一不摧毁于酒店的装潢和修缮之中。
有了暖炉后,原本煎熬地冬季就变得惬意如春。于米歇尔的教导下,查尔斯初步学会了通过酒液的气息来分辨原产地以及品质的优良。基本掌握了正规的一餐中需要注意的各种各样的事项。同时慷慨地将自己曾经历过的一切事情全盘托出,其目的也不过是为了查尔斯未来不要走什么弯路。
面对如此坦然且指导自己方向的米歇尔,查尔斯在实习的四个月后第一次开始思考起未来的方向。他是可以在这家酒店继续工作,慢慢学习。他相信只要自己决定在这里努力工作下去,米歇尔就会努力帮忙疏通他路上的一切障碍,且自己无需付出任何的代价。几年内他能成为新兼职人手的管理,或是前去厨房学习那些有名厨师们的技艺。即便自己不喜欢,那也完全可以在这个部门生活下去。此地平日轻松,忙碌时分集中又简短,从客人这里赚取到的小费也足够支撑自己的额外开销。
可查尔斯并不喜欢这里,这里的确能够满足现实性的一切需求。可他知道再过几年自己百分百会离开这个地方。因为从十二岁时,他就喜欢上了一件可能未来无法给他带来任何收益却值得钟情一身的事情:写作。在听完了米歇尔每天的讲述,并略带抱歉意味地推开了无数次在此处部门继续工作下去的邀约,向酒店申请了七天的假期。这一次,他打算回到自己的故乡好好去思考下自己的未来,并看看朋友和家人们。父母每年虽然会给自己书写信件,可似乎是随着他的年龄渐长,其中充斥着的内容也开始变得失却了原本的爱意。当然他明白,父母能够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给予自己什么,这便是最大的爱意。可是每当查尔斯想到自己或许将会在这阴暗的地下室孤独终老时,他便开始渴求那些可以被触摸到的,能够感觉到温暖的爱。
上天第一次听取了查尔斯的期待,并在他乘坐了一天半的马车重新回到纳处鲁城时将看似美好的机会抛给了他。待他走进本应该死寂的城市时却被那蜂拥的年轻人,以及崭新的各式各样的店铺所吸引。被动地被人群所裹挟,顺着大流前进的查尔斯听着家乡熟悉的语言渐渐明白了在这个冬天当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从各大学校毕业的诸多年轻人们起初同自己的长辈那样选择了古朴的休憩方式,来到酒馆听听歌谣,或是在图书馆阅读陈腐的书籍。可是自从克斯威尔的那台庞大的机械在街道行驶而过,轻而易举地将厚重的积雪清扫一旁,留下宽敞的大道和探出头为之感觉到惊诧的人群。且在人们的好奇和猜测之中开始清扫城市当中原本堵塞的道路。后来人们才明白,这台机械研发于纳处鲁的矿山,配合了克斯威尔的技术,加之此地产出的煤矿。在未来的十几年中,他们将马不停蹄地将这些崭新的机械带到这个城市。根据宣传者语,未来这座城市将会充斥这种给生活带来方便的机械,让每个人在家中都能享受到温暖,在夜里也能看到光亮,且无需马车就能够快速前往往昔要花费漫长岁月才能前去的远方。
宣传者的这句话很快就变为了现实,原本在冬日就不曾关门的制作区变得更加忙碌,且开始招收更多的人手,就在大雪继续将城市覆盖时,他们却用血肉之躯清扫并安置了一条洁白刺眼的新道路。按照他们的说法,这叫蒸汽火车。待未来铺设完毕,就有更多类似那台清扫积雪的机器来到这里,且人们前往纳处鲁城市的几座城市就更加方便了。
此举在给人带来方便和可以遥想的未来之际,却给予魔法学院的学生们强烈的刺激。他们本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子,未来的一切都掌握在他们的手中,无论是车辆的驱动,还是城市的建造,或是农田的种植,以及畜牧的养殖都需要他们的帮忙。过去的时代中,他们能够驱散炽热的阳光,制造温润的雨水,清洁蹉跎的废墟,修建庞大的建筑。可现在这台机器的出现动摇了他们的存在感。他们便打算在这个冬季举办一场活动,从而证明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情是机器无法替代的。同时他们叫上了双元学校的学生们,因为魔法学院的学生天天研究魔法,对于商业的运作,以及现实性事物的处理并不擅长。而这场延绵的雪也正好使他们觉得无趣,一拍即合下,崭新的活动由此诞生。
开展之初的一切都符合魔法学院学生们的构思,他们所作所为吸引了许多人的关注,也重新使人明白了他们的重要性。可随着活动的开展,店面的开设,以及资金的流转,他们发现许多的问题他们开始没办法处理,要依靠双元学校的学生们作为背后的支持。甚至于到了中后期,他们仿佛就像是演员,负责简单的外在,而其中的内在一切流程是依靠双元学校学生们完成的,更不用说,本身不会魔法的双元学校的学生们搬运货物时依靠的是那些崭新的车辆,或是在书写文字时也不是优雅地操控羽毛笔,而是坐在一台机器面前敲击就能写出圆润的字体。
能够考入魔法学院的学生们也不是什么平凡之辈,他们很快就察觉到了现实的分工并非同他们构思中的那样泾渭分明且不是互不干涉的。所以在几次愉快的交谈中,他们很快就冲破了老一辈人们固守的可笑观念,轻而易举地联合了双元学校和普通的学院们,将这场原本用于践踏他人以获得存在感的活动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庆祝会,而从萨塔城归来的查尔斯所目睹到的就是这场不亚于秋收节的崭新机会。年轻人们将其塑造成了狂欢节一般的存在,每个人能够穿上自己喜欢的任何衣服,装扮成任何角色。如此开放的氛围自然也有着些许的拘束,年轻人们总得加入同业公会,并担任最少一天的店铺经营和贩卖,从而展示自己的技能。
在这一点上,部分年轻人们意识到过往的世界的建立是多么的不容易,他们在冬季举办的庆典其实很大程度上借鉴了秋收节的模式,并力图在方方面面有所不同。可多次试验的结果却是和秋收节趋于一致,曾经岁月中总结下来的经验和人们的习惯已经深深镌刻在纳处鲁城市人们的心中。即便如此,他们也是幸运地从中总结出了崭新的规律:秋收节的本质是利用自己学习到的知识和技能来赚取金钱,而无趣且乏味的冬季的祭典核心则是让人们之间进行足够多的交往。虽然这样的目的和起初那些发起者的构思截然不同,但沿着这条道路无疑可以带来足够的金钱和吸引更多的人气。如此这般,冬日祭典就这样被纳处鲁的政府确定了下来,毕竟没有谁会拒绝会给城市带来金钱和人气的活动,且不必说这些学生们还自愿承担一切的责任。
简单厘清冬日祭典的真实目的后,查尔斯原本的热情之火也逐渐熄灭于路旁的积雪中,在他看来,剥去年轻人想要寻求伴侣的空虚外壳后,其本质同秋收节并无不同,同为年轻人的主办方发现同龄人位于群体聚会中时往往会一掷千金。便在各处举办了林林总总用于赚取金钱的活动。对查尔斯而言,他仅仅是简单的转了一圈且未寻觅到任何一家书报店铺后便打算以旁观者的身份围观这场活动。他当然明白社交对自己来说不可或缺,可如今的自己再怎么同人交往也只不过是遵循往昔的轨迹,从而做出伤害他人的行为。
翌日,回到家中好好歇息的查尔斯便毫不犹豫地打破了昨日给自己定下的约束。因为居住在码头的他甚至不需要推开窗就能听到广场上同龄人们玩耍的声音,或是诸多活动开始举办时的热闹声响。早就把自己内心思绪剖析的一清二楚的查尔斯自然明白他想要出人头地,或是在众人面前表现出自己与众不同的一面。他阅读书目除却能给自己带来精神上的满足外,还有滔滔不绝在那些对此一窍不通的人面前讲述,看着他们崇敬表情的一种喜悦。所以,在他心不在焉地翻阅完了一本书籍后,他走出了大门,并像昨天那样顺着人潮开始了移动。
查尔斯很快被周围的店铺所吸引,在萨塔城工作了几个月后,他饶有兴致地打量魔法和工业的结合用品,比如装在于小瓶子中的碎屑火焰,能够在没有明火的情况下持续发光发热,还不用担心烫手或造成火灾。或是装载与水晶球之中会四季变换的风景,年轻人们第一次发现原本对立甚至互相矛盾的事物在经过融合后会迸发出如此有趣的产物。当然,对于普通人来说,他们更欣喜的是自己的生活中出现了这些崭新的物件,且覆盖范围从实用到消遣不一而足。整个纳处鲁大陆在这个冬季也随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