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言,太妃笑呵呵地说:“行,我给你们作个见证,”却又转了话音,故作生气,嗔怒道:“你们妯娌说得高兴,想是我这老太婆招人嫌?”
黛玉忙笑着说:“看老太太说的,我们这不是商量么?到了日子,您一点心也不必操,我都安顿好了,再来请您,母妃,大嫂子和四妹妹一起过去。”
众人俱是说:“那我可是记住了啊,断不能容你反悔的。”
屋里众人正说笑着,忽闻门帘响动,一个石榴裙青缎褂子的丫头进来,说道:“老太太,沈太医来了。”
知道是来与太妃请平安脉了,下面韩氏三人便忙起身待要让到偏厅去,太妃却说:“洺儿媳妇和溶儿媳妇也准备一下,回头也请沈太医瞧瞧。”
黛玉待要说些什么,却觉着身侧衣襟被人扯着,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福身应了,便与韩氏去了偏厅,水汐自去了暖阁。进了偏厅,黛玉便苦笑道:“我才好没多久,我们爷请了沈太医来诊了脉才肯叫我出门,这才几天?老太太是好意,我只是有些怕了。”
韩氏摇了摇头,笑着叹了一口气,方贴着黛玉的耳朵说:“你真是个傻子,哪里是为了这个?”
黛玉一时还真想不出这请平安脉还和别的什么有关联的,待要再问,便见云嬷嬷进来,“沈太医已经进来了,娘娘吩咐奴婢进来看看,大奶奶二奶奶可是收拾好了,外面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见是云嬷嬷,二人不敢怠慢,忙笑着说:“怎么敢劳动云嬷嬷?”又说:“这就好了,劳烦云嬷嬷与老太太说一声,好了便过去请太医。”
待诊完脉,再见到太妃时,虽说太妃面上还是如方才一样带着笑意,可黛玉看着,总觉着和方才并一样了,有些失望似的落寂。随即说了几句闲话,便散了。
黛玉本来还想问问韩氏,只是水汐着急,出了千秋阁,便拉着黛玉往绿园去,偏又有听兰苑的丫头来找韩氏,只得撂开手。
回到屋里,却是闹哄哄的,几个丫头正拿着单子,一个念,几个在那里清点东西。二人进门时,正听见那丫头念着:“……撒花长裤……”黛玉笑着要打趣这几人,便觉水汐的手松开,耳边也听水汐惊呼道:“哎呀,我好像没带,”又喊绿萼,想了一回,便把一个荷包塞进黛玉手里,“不行,二嫂,你还是自个儿看看,我还是得回去一趟,她们几个收拾的我怕不合我心意。”
看着已经不见人影的大门,黛玉一阵好笑,这水汐,正经话还没说一句呢,这人就又跑了,也不知早上是谁那般急的。
进了屋内,才见有多么混乱,黛玉忍不住摇头,看了菡萏一眼,道:“你怎么也不管着她们一些,成个什么样子,在家里时看着倒还好些儿,想来是没有秦嬷嬷她们看着,一个个的就翻了天了。”转眼一瞧,倒还都是家里带来了,方好一些,顺着在炕上坐了,接过菡萏递过来的盖碗,又接着说:“你们啊,就是仗着知道我的性子,不过,凡事要有个度。再不然,这次回去后,各自再回去学半年规矩,郁嬷嬷点头了再上来?”
菡萏也知今儿几个闹得太过了,若是叫太妃听去了一点子风声,不说她们的不是,只会说黛玉没有规矩,进而说到林府家教。自是忙请罪,又呵斥众女。见都歇了声音,静静地收拾,黛玉便问菡萏:“我看你们前儿便对过单子,怎么今儿又对?可是落下了什么?”
“早两日便对好了的,只是忘了装起来,雪球不知什么时候钻进了一个包袱里,弄脏了几件衣裳,也不知旁的怎么样,只得重新打开看一遍。”
“这也就罢了,往后再注意些也就是了。”
好容易收拾好,水溶便回来了,看见炕上满是包袱,便笑着问:“这是作什么?”
黛玉忙笑着迎了上去,替他解了斗篷,一面笑着说:“你只问她们吧,我哪里知道她们。”说着,把斗篷递给了菡萏,手便被水溶握住了,“这么冷,怎么也不多穿些?”
水溶的手滚烫,倒是比手炉还暖和,黛玉忍不住就把手整个塞进了他手心。二人一面往炕上坐,黛玉一面说:“我也不冷,现下已是比别人穿得多了,四妹妹才一件夹袄,我都穿了两件,不过我一向是这样罢了。方才喝了热茶,倒是暖和,是你的斗篷沾了外面的寒气,我又摸了,沾了些凉意。”
听言,水溶是又喜又心疼,喜的是黛玉的温柔体贴,心疼的是叫黛玉受了凉,一时矛盾不已。
吃了早饭,菡萏把黛玉的东西都装了箱笼,枫林带着几个小厮往车上装,黛玉与水溶以及水汐不与她们同行,便先上了马车,一径往城外而去。水汐识趣,见黛玉邀她一同坐车,只抿嘴而笑,却上了后面她平日坐的车。黛玉红着脸,由着水溶半扶半抱的上了前面的车。
二人说着话,黛玉又想起早上的事来,便细细与水溶说了一遍。一面说,黛玉心里又细细筛了一遍,还是没个结果,便问水溶,道:“你说,大嫂子那么说,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黛玉才开口,水溶心里便有这疑惑,及至说到韩氏,水溶已是明了,看着黛玉皱着眉头苦思的样子,便有些好笑。伸手抚平了黛玉眉间的纠结,头一低,贴着黛玉的耳朵便说:“老太太这是怕我们不仔细伤了她老人家的曾孙呢。”
不知是水溶嘴边的热气迷惑的,还是被“曾孙”二字给羞的,黛玉的面颊瞬间便布满了红云,耳尖都是滚烫的,“这……”成婚根本还不到一个月,黛玉从来也没往这边想过,可是水溶说的,再合上太妃的表现,韩氏的语气及笑意,却是再真不过的事实。
想到这些,黛玉却又有些郁闷了,难道太妃就没查过么?黛玉可是计算着时间,计量着葵水之日定的出门的日子呀,太妃已经糊涂到这个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