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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新欢旧爱

曾国藩还在迟疑间,刘蓉却已开口,声音浑然变得佻脱起来:“曾子城,你昼出夜归,还把我们兄弟放在眼里么?”脸虽然还是拉得老长,语气间却已露了馅。曾国藩松了口气,给二人假意作揖行礼笑道:“原是夤夜归来扰了二位清梦,不知可惊到床上佳人否?”他话音刚落,郭嵩焘已然站起,一把拽住他衣袖道:“我们在这里等你消息,慌得没奈何处。你却还有心取笑,快说穆相那边怎么样了?”

“一切如常!”曾国藩高兴地把见到穆相一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刘蓉刚想说话却又被郭嵩焘抢了先:“这样最好,今晚上谁也不消睡,我做东摆桌水酒给伯涵庆功。”

“好,我去叫掌柜的来。”刘蓉说话间抬腿就走,却被郭嵩焘一把位住了:“孟容兄那里去?”

“叫高掌柜备酒啊!”

“你看这什么时辰了?相必下厨的师傅早就睡下。另外这里喝酒有甚么意思,不如和我找个好玩的地方。说好了今天全部由我做东,你不兴抢着会账就是了。”郭嵩焘说着就吆喝着备车,弄得曾国藩和刘蓉不由不跟着他坐上骡车,兜了个大圈子,最后在前门外胭脂巷的苏家大院花馆前停住了。曾国藩抬头看时,这院子占地颇大,约有两三亩的样子,层进递出得甚有规模,广亮大门口挂着两串朱红灯笼,里里外外丹垩簇新,像是新装裹的一般,隐隐从里传出呼酒唤客之声。他随着郭嵩焘跳下车,最显眼的是门旁两幅仿米的端凝楹联:

此地有佳山佳水,佳风佳月,更兼有佳人佳事,添千秋佳话。

世间多痴男痴女,痴心痴梦,况复多痴情痴意,是几辈痴人。

再看落款,却是明末名仕傅青主所书朱洪武的成联。看毕多时,他只是微微一笑,却并未言语,而另外一幅却简单得多:

欣逢烁夜作春宵,芳韵入罗帐。

巧借花容添月色,梅香飘秀阁。

此时郭嵩焘带着刘蓉已和迎上来的老鸨聊了起来,少许间带着仨人穿过头道院子,径直进了后面西跨院的正房。闪过迎门的嵌玉玻璃屏风,又向东折,出门看却是片水上的加亭游廊,远处满塘的莲叶绿篷篷连在一起,煞是好看;微风吹来,月下满塘涟漪起伏,荷莲并蒂;廊中铺着猩红地毯,廊上纹绘着或西厢记、或白娘子永镇雷峰塔或牛郎织女的故事,衬托着每走一段就出现了昏黄宫灯,更给人一种身临仙境的感觉。曾国藩随着众人穿堂入室,宛如隔绝尘圜一般,他不禁叹道:“这里比得上内宛王府了吧?乖乖真是个好去处。”刘蓉也回头笑着感慨:“想不到苏家大院竟有如此景致。”

“这里可是专门接待王宫大臣的堂子,寻常人有钱也是进不来的,要知道《警世通言》里王金龙与苏三的事就发生在此。”说着话他们已然进了二楼。几人随着絮絮叨叨的老鸨走进左首第一间包房,却见是个里外两套的房间,里面轻罗幔帐,自是寝室无疑;外面的客轩宽敞干净,布置得简洁明亮。老鸨让人捧了两盏琉璃聚耀烛台过来,然后由两个梳着云鬓的丫鬟端着白漆木的条盘,捧了西瓜、荔枝、葡萄、香蕉、苹果、桃子等水果一一放到条案上;又摆了瓜子、花生、酱果条、杏脯等一并干果才颔首道:“爷们吉祥!”

“不用整这虚套的,让宛姑来给我唱几个曲子可好?”郭嵩焘说着从袖里抽了张银票递给老鸨,招呼着她先给自己倒了杯酒。老鸨接过银票,细瞅了半晌见是宝丰钱庄的足纹银票,才笑道:“爷们坐好,小的这就叫她过来唱曲儿。”说着话退出房间,不多时随着细琐的脚步声响,一个年轻女人闪身走了进来。曾国藩暗忖此人大约就是宛姑了吧?谁知道这女子的出现却让他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惊,蓦地觉得此人如此熟悉真的是她么?

这个宛姑年约二十出头,穿的枣花碧罗紧袖衫,浅粉色吴凌裤微露紫绢合欢履,腰围玉白色绸带下垂于膝,天生两道弯俏眉,肤白如玉,双目含情,淡施粉黛,容颜端丽,举止娴雅大方,顾盼间正和曾国藩打了对眼,看到有些痴呆的曾国藩微微一笑,然后大大方方地给三人行礼。

“伯涵、伯涵……”刘蓉见曾国藩突然失态,忙用手轻推了他一把。曾国藩这才从恍惚中清醒过来。此时宛姑已经向郭嵩焘请过唱词,然后端在前,怀抱琵琶,轻启朱唇:

少年看花双鬓绿,走马章台弦管逐。而今老更惜花深,终日看花看不足。坐中美女颜如玉,为我同歌金缕曲。归时压得帽檐欹,头上春风红簌簌。

“好!”郭嵩焘第一个举双掌喝彩,接着刘蓉和曾国藩也跟着轰然叫妙。就叫郭嵩焘叹道:“宛姑好嗓子,真是字字咬金断玉,曲儿字儿都像从天上落入我耳中一般,五脏六腑都舒服得紧,再来一个。”婉姑得他夸奖,脸涨得通红,又启了个万福才坐下重新弹唱道: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这是黛玉葬花的‘葬花呤’啊!”曾国藩突然间睁开一直紧闭听唱的双眼,竟自闪着泪花。“姑娘也看过《红楼梦》?可知《秋窗风雨夕》么?”听曾国藩这么一说,宛姑颔首不语,脸上似有幽怨之意,许久才叹了口气唱道:

秋花惨淡秋草黄,耿耿秋灯秋夜长……寒烟小院转萧条,疏竹虚窗时滴沥。不知风雨几时休,已教泪洒窗纱湿。

“《红楼梦》是部才子书,乃乾隆年间曹寅后人曹雪芹所写,我也看过几卷抄本儿,诗词文句都是上品。只可惜此人才华横溢却早年夭亡,未有建功立业之机啊。”郭嵩焘说着示意宛姑停下,然后端起杯子大大饮了口酒,红着脸道:“你唱词很好,却不知道细听如何?你过来坐这儿让我细细品听,多给你银子就是。”

听他言语轻薄,宛姑木着脸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看鞋上的两朵绣花。郭嵩焘见状,脸上有些挂不不住,便想发作,却被一双手捺住:“筠仙,你有酒了。”他转头看去,却是曾国藩带着神秘的笑容望着自己。郭嵩焘脸一红,心想难道伯涵与自己一样是看上这妮子了么?但此时却不好说什么,只好让宛姑再自唱去。就见宛姑声韵绕梁,丽雅绝伦,一首接一首地竟都是《红楼梦》里的诗词典子。她愈唱,曾国藩脸上的惊愕便增加一分,到最后已经完全不能自制:难道真的是她么?他思绪飘摇,已回到四年前的长沙……

岳麓书院坐落于苍松叠翠的岳麓山下,远远眺去万木葱茏,镜面一般的石坡潭碧波万倾,登潭而望山影蹉跎,长沙城隐隐可见,风吹山峦点点绿波荡漾,让人自感心旷神怡。这岳麓山千余年来一直是文人积聚会友论诗之地,长盛不衰。北宋开宝年间建岳麓书院,八百余年来不知多少孝廉从这里登堂拜相,鱼跃龙门般荣宠一生。道光十四年秋天,还叫曾子城的曾国藩就是带着这样的憧憬开始了他的长沙仕学生涯。

比起湘乡的闭塞,灯红酒绿的长沙城似乎更能挑拨起曾子城窦开的心境。携友论文,溯江而游成了一众文士消纳的好去处。无论是百花堂的艳丽还是湘江楼的妩媚,都没有让曾子城过多驻足,除了几首应景之诗外再无多少深忆。却不想在观音阁的庙会上,曾子城见到了后来让他情牵梦绕半生的春燕。

那一天,长沙城里细雨霏霏,观音阁外的空场上万头攒动,社火锣鼓声混着爆竹响成一片,如同开锅一般。曾子城夹杂在人丛中,亦步亦趋地随意玩赏,不经意间看到了一个年轻女子。却见她面容娇好,鹅蛋脸,柳叶眉,一对丹凤眼顾盼生辉,柔情万种,与曾子城对视间微微一笑,轻盈地消失在人丛之中。

“她是谁?”无意间的一问让曾子城立时坦露了心悸。他身边同行的李元度似看出了什么,顺着曾子城的目光瞥了一眼就笑出了声:“这是春燕,燕莺楼的头牌粉头。”

“燕莺楼?”

“是啊,这楼就是以她和另外一位头牌春莺之名起的。”李元度已猜到曾子城之意,叹口气劝慰道:“春燕要价极高,你我承受不起。”

“我会去的。”曾子城好像没有听到李元度的话,而是负意而去。李元度不知道的是一个月之后,曾子城竟带着全年的用度悄然进了燕莺楼。

“我要找春燕。”曾子城看到老鸨后第一句话就让对方吃惊不已,他轻蔑地望着这个身着蓝粗布夹袍,面带菜色的穷孝廉,自然不愿意让这种人见春燕,便有些不耐烦搪塞道:“春燕今日不舒服,不如给爷换春桃吧,一样伺候得爷浑身舒坦。”

“我只要想春燕。”彼时的曾子城还不太熟悉风月场所的规矩,只是急着掏出那包碎银子到老鸨面前。“还有这个。”他说着将一卷抄得工工整整的诗抄也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老鸨目瞪口呆地拿起来胡乱翻了两页:“大爷,咱这是会馆不是当铺,就是王羲之米芾的亲笔您也不能当到这儿来。小人们不识货,万一给你作践了岂不可惜?”说着话又把诗卷推了回来,却没有动那包银子。

“这是我给春燕写的诗。”曾子城面色凝重,很郑重地又把诗卷送了过去:“这里面全是我写给春燕的诗。”

这一轮到老鸨正色起来了,她低头看了眼诗卷,复又突然大笑起来,随着笑声,她的五官扭曲到了一起:“我还头一次见到来会馆带诗的呢,这位爷可真稀罕。”接着,与身边的大茶壶、婢女们又笑得直不起腰,只有曾子城一人静静地盯着老鸨。他已然开始感到了失落,却仍用一种与生俱来的倔强坚持着。

“对不起爷,我们这儿不收诗,春燕也没空。”笑毕多时,老鸨终于将银子推了回来。

“吴妈妈,请等一下。”承着一个轻柔的呼唤声,一个浑身翠绿衫子、长相恬美清丽的丫鬟挑开前后院相隔的珍珠玲珑纱帘,擎着碎步急切地跑了进来,接着她凑到老鸨身边,低声耳语。老鸨听完她的话,用很奇怪的眼光打量着曾子城,然后抄手夺过他的银子,用下巴点了点丫鬟:“这位爷还真有造化,春燕想见见你。”说罢摆动着肥硕的下巴往后指了指。

曾子城宛若梦中一般,随着丫鬟穿过曲折的回廊,在一套精致的小院中停住了脚步:“小姐,他来了。”丫鬟的声音很轻,好像在召唤绣楼中的香闺。“进来吧。”随着清丽的声音,曾子城和丫鬟迈步走进了内堂。

这是里外两间的套房,宽敞干爽,两盏儿臂粗红烛照得屋里明亮如昼;一丝淡淡的檀香飘荡在室内,渗人心扉。仔细看来,房间收拾得整洁华贵,正对面的墙上一别仿唐寅山水倒也雅致,处处显出主人的与众不同。

“相公请坐!”身着青纱摆裙,外面套着粉色罗衫的春燕坐在摆满了蔬果点心的八仙桌后,面带微笑。直到呆头呆脑的曾子城坐定了才摆手让丫鬟秀姑出去,温言问:“听说先生写了一卷予我的诗,可曾带着,让奴家一观?”

“哦,诗在这里。”曾子城慌乱地把诗拿出来,不成想险些碰倒了桌的茶碗。春燕玉手轻舒,先是稳住了茶碗,复又淡淡一笑,开始观起诗来。良久,她长叹一声道:“未免有情,对酒绿灯红,一别竟伤春去了;似曾相识,怅梁空泥落,何时重见燕归来。这楹联写得真好,是出自上次你我相见之后么?”

曾子城被春燕点破了心意,脸涨得通红,嗫嚅数声才道:“是……啊,上次一睹芳容着实让小生迷恋,特此书联一道以慰思念之心。”

“相公贵姓,台甫怎生称呼?”

“小生曾子城。”

“曾相公实是有心之人,能特为我行烟花女子著诗一卷者实无有先例,现小女子特赋曲一首,以谢先生!”说着话春燕坐到屋中琴旁,轻唱道:“欲讯秋情众莫知,喃喃负手叩东篱;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开花为底迟?圃露庭霜何寂寞?雁归蛰病可相思?莫言举世无谈者,解语何妨话片时?”

“如果小生没有记错,此诗应出自《红楼梦》中黛玉之口,曰为‘问菊’。”曾子城望着面带忧色的春燕淡淡接口道:“无赖诗魔昏晓侵,绕篱欹石自沉音。毫端蕴秀临霜写,口齿噙香对月吟。满纸自怜题素怨,片言谁解诉秋心。一从陶令平章后,千古高风说到今。”

“这是‘咏菊’了。”春燕淡淡地叹了口气问曾子城:“不知道相公家乡何处?”

“小生湘乡县人。”

“家中还有何人?”

“高堂健在,姊弟五人。”

“以何为生?”

“家中务农为生,聊以糊口。”曾子城不甚明白春燕为何突然问起家世,却不便回绝,只好据实回答。却见春燕秀眉微蹙,淡淡地唱道:“粉堕百花洲,香残燕子楼。一团团、逐队成逑。飘泊亦如人命薄,空缱绻,说风流!草木也知愁,韶华竟白头。叹今生,谁舍谁收!嫁与东风春不管,凭尔去,忍淹留!”

她面色苍白,双眸中隐隐闪着浅浅的泪意,却不曾流出来;声音混杂着孤寂轻柔地回荡着,萦绕在曾子城耳畔,端的是裂石之音,绕梁之乐,他望着清丽绝伦的春燕,一时竟自痴了。

“相公今日会堂之资是从何处寻来?”春燕站起身,给曾子城续了杯茶。就见曾子城面带羞愧,半晌才颔首道:“让小姐见笑了,子城为见小姐一面,已取用了全年的开销。”

“哦。”春燕的声音殊无惊愕之意:“那相公日后用度如何是好?”

“这个不功小姐费心,子城自有办法。”曾子城自然不想将打秋风、蹭吃喝之类的“办法”对春燕说破。春燕也未加详问,只是告诉曾子城与她进内室,要让他见个物事。

“相公可曾见过此物?”春燕带着曾子城走进闺房,从枕畔取出个精致的小雕花漆盒,盒中却放着一支挂着硕大圆润珍珠的金钗。

“这……不是金钗么?”

“对。”春燕淡淡一笑,举着这支钗子道:“此物乃我母临终遗留,今日转呈给相公,望妥藏,见物如见小女。”说着她竟将漆盒推了过来。

“这万万不可。”曾子城慌乱中又将漆盒送了回去:“小生怎能收小姐如此贵重之物。”

“相公切莫推辞,请听小女一述。”春燕说着端过酒杯,给曾子城倒了杯水酒:“红粉赠佳人,宝剑赠烈士。小女虽然不才,却也出身宦门,只因我父在嘉庆年间坏了事,才被革职拿问。家道中落,小女无以存生,只好就身于春莺楼,卖唱为生,至今却也不敢污秽了身体,故仍是清白之躯;茫茫中只盼找到命中如意郎君,为我赎身,只怕薄田一亩也愿侍君身畔,相夫教子度此终生。”

“这……”曾子城并未想到春燕会如此吐露心境,一时间竟自怔了。他不是不想为春燕赎身,却实是拿不出这许多银子。想到父亲曾麟书期盼得已经发木的双眼,他如何忍心对他们说出要给春燕赎身的话?再说这赎身用银非比寻常,就是父亲同意,难道须使家里变卖全部田产房屋?且不说即便卖了,再算上东挪西借,也不过三五十两而已,不过杯水车薪。

“相公切莫放到心上,小女子说说便了。”莺声呖呖,燕语呢喃,春燕突然笑靥如晕,顾盼流波,几乎酥倒了曾子城,就听她纵声唱道:

“眼空蓄泪泪空垂,暗洒闲抛却为谁?尺幅鲛绡劳解赠,叫人焉得不伤悲?”

说着话一把将漆盒置于曾子城手上,别过了头去:“时间不早,相公请回吧。”

曾子城痴痴呆呆地回到书院下处时,还不到卯时,他头晕目眩,软着两条腿只觉像是煮熟的面条,心里空落落茫茫然,像个吃得酩酊大醉的酒汉,踉跄得连床都上不去了。慢慢爬上卧榻,只觉得胸前一起一伏却憋得难受。今晚和春燕的际遇实是难得的美事,甚至对方连托付终生的话都说了,所差的只是银子而已。可就是这银子,却把自己与春燕隔得千山万水。一时间,他想起了宋词人李之仪的《卜算子》: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一阵长叹,细思量间自己竟然无任何办法,朦胧中曾子城见春燕却走了进来,不觉间自己已经起身,笑道:“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我来寻你回家啊!”春燕笑着拢了拢鬓角的头发,刻意让曾子城看了眼臂弯中的大包裹:“我已经用体己钱给自己赎了身,这次就不欠春莺楼什么了,只怕是它这名字要改。”她顿了下,又道:“你忘记我和你说,去你家完婚之前要我去老家上坟的事了么?”

曾子城恍惚间已经忘却,隧道:“这样啊,那你什么时候上路?是坐车去么?”春燕低头似有心事,听他问起指了指黑糊糊的身后道:“我坐牛车回去,回老家去。”

“那你速去速去,我也好禀报高堂及早给我们完婚才是。”曾子城说着忽见春燕不知何时抽泣了起来,疑道:“怎么如此伤感?”

“我听怕……”春燕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起来,曾子城往前走了几步,只感觉越来越远,她的声音也变得仿若好几里以外隐隐传出一般:“我听怕这次回家再也见不到曾相公面了。”接着虽然听到她凄楚的声音,却无论如何也听不到内容。曾子城睁大了眼睛,倾着身子想抱她:“春燕!春燕……春燕!”

……蓦地从梦中醒来,却见屋中如故,外面月光清亮,曾子城定神良久才知道是南柯一梦,只感心头突突乱跳,房间里空无一人。他拿起床头的冷茶喝了几口,只觉一股渗凉直透胸臆,浑身上下都不由得打个几个激灵。看时间尚早,又自浑然睡去,直到被李元度提着耳朵叫醒时已是日上三杆了:“伯涵可知道燕莺楼出了大事?”

“什么大事?”曾子城立感不妙,坐起身时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昨天夜里头牌春燕会了一个新客却未过夜,新客走后她就上吊自缢了!”

“什么?”曾子城一把弄倒了床头的茶杯,茶水顺床流到他衣襟上却浑然不知。

“伯涵不必这么大反应,这春燕你只见过一面还能如此痴情?下次攒够了银子给你介绍春莺就是,不输于春燕。”曾子城没有答话,泪水却潸潸落下:未免有情,对酒绿灯红,一别竟伤春去了;似曾相识,怅梁空泥落,何时重见燕归来?随着着“叮当”的轻微声响,李远度赫然看到曾子城手中把玩的是一支异常华美的金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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