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学校要举办春季运动会,大家都显得很激动,尤其是姜眸。
“余夏,你要报名项目吗?这个对申请奖学金有帮助哎。”
上期的余夏成绩很优秀,奖学金却只得了三等,原因是发展不够全面,这让姜眸气了好久,她知道他过得辛苦,总希望他过得好一点。
“不报。”余夏还是固执地不参加任何活动,姜眸有些泄气,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刚好班主任拿着报名表进来。
“我们班项目都报得差不多了,现在还有男生3000米,女生1500米和实心球,女生都积极一点。”
“男生3000米呢我就选余夏了,全班男生就你没有项目,刚好对你申请奖学金也有帮助。”
姜眸又有些激动。
“男生3000米和女生1500米我们都设置1对1服务,由班长分配,大家照顾好我们运动员啊。”
万分积极的姜眸转过去跟她后桌分享,被她后桌的日常冷漠给吓回去了。
运动会即将来临,操场上到处都是训练,走方队的人,体育课也没有科任老师来占了,就连姜眸这种闲人都被拉去做卡片,画板报。
只有余夏,每天照常上课学习,下课睡觉,放学就走,显得他闲的很,这让姜眸很是惆怅。
运动会开始那天,天气晴朗,一看就能让人拥有好心情。
上午开幕式和跳高,下午短跑,实心球,跳远。
第二天上午才是男子3000米和女子1500米,姜眸想去给她后桌加油,却被班长拉着写加油稿,没办法,她闲没有项目,只能拉着她同桌沈玮琪帮她一起写。
她知道余夏有1对1服务,是班上一个很热情开朗的女孩子,听说还是主动跟班长申请的,她也申请了,但班长说先来后到把她刷下来了,分到了后勤组。
姜眸心里念着事,写不下去,总是选不上,只能一直写。
她不知道最后写了多少张,等她强迫自己静下心的时候,她同桌拽了下她的袖子,姜眸没好气地转过去,只看到同桌一个劲的朝她使眼色,要她抬头。
抬头望去,只见余夏气喘吁吁的,双手撑在膝盖上。
姜眸懵了,她同桌也懵了。
余夏看一眼面前吓傻的小姑娘,伸出一只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有没有水?”
听着他明显沙哑的声音,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上动作已经出去了,余夏接过矿泉水就往嘴里灌。
姜眸这才反应过来:“你慢点喝。”
余夏白了她一眼,姜眸很无辜,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还拿着运动饮料的女孩,尴尬地笑了笑。
女孩一跺脚,傲娇地走了。
看了眼坐在班级区域角落安静睡觉的少年,再看一眼周围都是两耳不稳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学霸,耷拉下脑袋,安安心心的坐回去写加油稿。
余夏平时打工,体力好,跟体训生比起来也不差,长跑得了第三名。
他倒是不怎么在意,姜眸高兴地不行。
成绩好,长得帅气,体育也还不错的余夏终于在班上崭露头角。
青春期的男孩女孩,心思总是很容易萌动的。
有一天,她同桌问她“哎,你和余夏怎么回事?”
仿佛被猜中心事的姜眸一脸惊恐的望着她同桌。
“听说谢允喜欢余夏,都要准备下手了,你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谢允,就是运动会的时候1对1服务余夏的女孩子。
姜眸不安地转过去悄悄看了眼她后桌,他双手插在热水袋里,头枕在上面睡觉,热水袋还是她给他的那个,这都什么天了,也不嫌热。
少年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戾气,只是周身的孤寂怎么也化不开。
她想转过去问他,被当事人给打断了。
“余夏,我有道题不会,你可不可以给我讲一下。”姜眸简直不敢相信,这娇滴滴的声音是他们班热情似火,豪情万丈,号称东北小辣椒的化学课代表说出来的,一时愣在那里。
余夏头都没抬,直接回了一句“不会”气得小辣椒转头就走。
惊得同桌沈玮琪竖起了大拇指。
上课铃都打了,姜眸还愣在那里,余夏撇了她一眼,收起暖手袋。
“打铃了。”
“哦哦。”
直愣愣地转过去,心里还有一丝说不明的小窃喜,收到了她同桌意味不明的眼光,她没有解释,心里泛着一丝甜。
自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敢勾搭余夏,经谢允的事后,大家一致认为此等学霸还是只可膜拜不可近身,毕竟是东北小辣椒都收服不了的人。
余夏还是安安静静地当他的学霸小透明,姜眸也还是安安静静地当他的小前桌。
两个人还是一成不变的相处模式,上课,分享零食,给她后桌打水,周末去烂尾楼补课,偶尔和他一起去买东西,主要作用是讲价。
余夏还是打工赚钱,周末给他小前桌补课,偶尔出去逛逛买身换季的衣服,周末还能吃到她婆婆做的饭菜。
他有了目标,人生不再是没有方向的活着,他想要变得更好,好到可以自由支配自己的人生。
他的一生很苦,只要有那么一丝甜,就能够让他很满足。
他从不期望更多,他希望他有能力那天,能给她更多。
他存了很多钱,他相信它能走到女孩那个城市。
女孩说过,她以后要去A城读书,她父母在那里,她要去那里找他们,她喜欢那里的天气和食物,所以他也喜欢。
原本以为日子就这么过下去就可以,但有些事永远不是逃避就能解决的。
18岁的余夏,在他生日第一天,再一次跌入地狱。
他见到了王女士,还带着她女儿余安,他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但他并不欢迎。
“你来干什么?”
王女士牵着余安,局促地站在楼梯口,眼神飘忽不定。
“我,你放学我跟着找到的,我有事情要跟你说,你能不能先开门,我们进去说。”
余安贴在她身上,似很不安。
余夏打量了一下浑身青紫的母女二人,还是打开门让她们进去,用仅有的两个玻璃杯给她们倒了杯水,自己用的保温杯。
王女士拉着余安坐在沙发上,四处打量了,烂尾楼已经比之前好多了,家具也比之前多了,都是二手回收的。
“你,你就住在这里啊?”
余夏没说话,坐到那张老旧的单人沙发上。
“你有什么事情就说吧。”18岁的余夏对母爱再没有什么期待。
王女士放下杯子,颤颤巍巍地从包里摸出一张卡来。
“这是90万,你,你拿着用,去其他地方,去其他地方好好活着,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余夏并不知道她说的对不起他具体是指哪件事,毕竟她对不起他的事太多了,他更好奇,王女士哪来这么多钱。
“你钱哪来的?”
“我,我。。。。。”王女士支支吾吾,答不上话。
余夏心里没由来的,心里泛着一丝恐惧。
忙追问她:“你钱哪来的?”
王女士更慌了,直接拉着余安从沙发上滑下来。余夏没有想到,王女士有一天会向他下跪,为人子女,是想他这样的吗?他不禁想问。
王女士跪在地上,毫无姿态,双手拽着他的腿,在恳求:“余夏,我求求你了,救救安安吧,救救她,你想怎样我都答应你,我给你当牛做马,我求求你,救救她,她还只是个孩子,我求你了!”
不知道王女士是否也还记得他也只是个孩子,很多年前,他是比余安还要小的孩子,她不会记得。
王女士死死拽着他的裤腿,还在恳求。
“你救救她,你带她走,或者,或者你把她买回来,有钱,我有钱的!”
“我问你,你钱从哪里来的。”
“你爸,你爸他要把安安买了,卖给别人当媳妇,不行的,这不行的,她不能再像我一样,我求求你了,你救救她,求求你了,求你了。”
不知道王女士这辈子向多少人下过跪,磕过头,卑微到骨子里的姿态令人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