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北辰和李莫转身消失在了风雨中,重重坊鼓声从皇城响至长安各坊,金安坊内宋老板的府宅朱门紧闭着,段北辰和李莫两人翻过了围墙,轻巧的落在了地面上。
微斜的细雨打落在了池塘中,段北辰和李莫来到了庭院,却是见一个女童正睁大眼睛在看着他们。女童头上扎着两个牛角辫,十分可爱。
李莫急窜出一丈,伸手捂住了女童的嘴,女童张嘴,用力咬在了他手上,李莫强忍着痛,女童笑了笑,调皮的朝他和段北辰做了一个鬼脸。
段北辰问道:“‘牛角辫’,你叫什么名字?”
女童嘟嘴道:“我不叫牛角辫,我叫宋雪。”
宋雪好奇的看着段北辰的睚眦剑,段北辰问道:“牛角辫,天都黑了,你要出去做什么?”
宋雪吐舌头说道:“我要去东市看变戏法的。”
宋雪好奇的看着段北辰的睚眦剑,问道:“你剑柄上刻着的是什么妖怪,怎么那么可怕?”
段北辰将睚眦剑向前递了递,宋雪吓得后退了一步,段北辰沉声说道:“天黑了,街上全是妖怪,你可要好好的呆在屋子里,不然,是会被妖怪给吃掉的。”
宋雪被吓得小脸苍白,她说道:“我可不要被妖怪吃掉。”
宋雪跑回了自己屋子,李莫和段北辰走向了另外一处庭院。李莫看着自己的手,说道:“奇怪,我的手心怎么会有血,我记得女童咬的是我的手背。”
段北辰说道:“恐怕是那女童的血,她得了重病。”
宋府的大门外传来了马匹嘶鸣声,段北辰和李莫轻点脚步,跃在了屋顶上。老管家走上前,打开了府门,戴着脸谱面具的男子跳下了马,他说道:“告诉你们老爷,他买的血玉是假的,我手上有真的血玉。”
管家急说道:“公子请先到花厅等候,我去通知宋老爷。”
面具男子大步走入了花厅,花厅中放着两张高椅,一张方桌,方桌上放着银制烛台,烛焰轻轻摇动,高椅后是一扇八角红木屏风,屏风上雕刻着弯弯小桥和几棵高的乔木。
面具男子得意的坐在了高椅上,很快,宋老板抱着一个铁箱走入了花厅,他直接了当的说道:“直接开价吧。”
面具男子发出了古怪的笑声,他说道:“宋老板倒也爽快,我只要一千五百金。”
宋老板打开了铁箱,铁箱中满是金锭,面具男子点头,他从袖中摸出了血玉递给了宋老板。宋老板接过,红玉是手镯形状,其上的血色如同蛛丝一般的布满整个红手镯,玉质纯净。宋老板激动的拿起红玉说道:“没错,这是真的血玉。”
面具男子说道:“当然是真血玉,我干这一行可也也有一段时间了。”
宋老板欢喜的将血玉放入了袖中,面具男子两手抱起了铁箱,他转身却是看到了面色冷峻,双手各按着短刀刀柄的李莫。李莫沉声道:“面具人,我是大理寺少卿,人赃俱获,跟我走一趟吧。”
面具人苦笑道:“好。”
李莫走上前,面具人却是突然拿铁箱砸向了他,上千金锭飞出,李莫毫不理会,他飞起一脚踢开了铁箱,双手拿短刀直刺向面具人。面具人退后半步,袖中闪出了一团雪白剑影,李莫急退,右手被刺中,一把短刀掉落在地。
雪白剑影扫向了李莫的脖颈,李莫退后,剑影却是如毒蛇一般缠向了他。李莫退在了门口,剑影便要落在李莫脖颈上,一道蓝色剑光却是飞向了面具人,面具人收剑格挡,段北辰双手猛地将睚眦剑在他软剑上一斩,他手上的软剑便断为了两截,李莫急走向前,拿出锁链,缠在了面具人双手上,说道:“你中计了。”
面具人忽然跪倒在地大叫道:“李少卿我不想死,那血玉本就是我的,我不过只是杀了一名小厮而已。你要问我什么,我全都说,我不想死。”
面具人的声音越来越低,李莫惊疑的取下他脸上的脸谱面具,看到了白净的脸,和浓黑的八字胡。李莫吃惊道:“王义,没想到是你!”
王义懊恼的说道:“那日,家父王常府上出事我心烦躁,便想着找一个庙宇祈福,刚好路过一个荒庙,却是听到了争吵喊杀的声音。我走入荒庙中,见三人尸体倒在地上,俱是家父府上的小厮。而一名小厮手拿着血玉,我便抽出剑杀了他,得到了血玉。”
李莫冷冷瞥了一眼王义,说道:“王常府上被天上飞石击中,房屋垮塌,全府的人连同宾客一个都没逃出去,这件事你可知道?”
王义苦笑道:“我又不是神仙,怎么能调动房子一样大小的可怕石头。”
段北辰走上前,问道:“那你在杀死小厮后可曾斩下他的手指,拿手指写字?”
王义摇头,段北辰和李莫俱感奇怪,宋老板急说道:“多谢两位大人,草民还有事要处理,就不送两位了。”
李莫见宋老板有驱赶之意,他冷冷哼了一声,段北辰却是说道:“你女儿生病了,可以让冯至给她诊治。”
宋老板先是一愣,而后感动的朝段北辰鞠躬行礼道:“多谢大人费心,已经有医师开药方了,相信,小女很快就能恢复健康的。”
段北辰点头,他和李莫带着王义离开了宋府,此时,长安的天上高悬着一轮冰月,长街上只有冷风在无情的吹着,段北辰和李莫俱是用手抱起了胳膊,取暖。
三人走了半条长街,王义突然开口说道:“两位大人,好像地震了。”
李莫白了王义一眼,说道:“你也是有身份的人,当我们是傻瓜,想要用这种方法……”
李莫说不下去了,整个地面传来了巨大的震动,段北辰抬头,远处天空中多出了三道模糊的暗影,段北辰急声道:“飞石来了,救人。”
段北辰和李莫急施轻功,两人如轻燕般翻过了宋府的墙。花厅中和十几个厢房中都没有人影,李莫踢开一间房屋门,又是空无一人,他无奈道:“宋宅太大,一间一间找下去,不是办法。”
段北辰急从胸襟中翻出了一个火折,点燃,扔入了一间房屋中。段北辰大叫道:“着火了,着火了。”
两间房门吱嘎响了一声,只披了一件长棉袍的翠娘和光着上身的老管家急急走出了房间,老管家疑惑的看着段北辰,睡眼惺忪的脸,下巴上还挂着口水。翠娘却是尖叫道:“不好了,进贼了!”
李莫不得不捂住了翠娘的嘴,而后说道:“我是大理寺少卿李莫,宋府有危险,你们快离开,宋老板在什么地方?”
翠娘正要开口,老管家见李莫和段北辰都带着刀剑,李莫神色凶恶,不似好人,他大叫道:“翠娘不要说,他们定是来谋害老爷的。”
李莫焦急的看向了天空,月光下宋府的天空上已经是多出了三道巨大的黑影,显然,飞石离地面的距离越来越近。李莫大叫道:“你这老头当真是难以理会,我们真的是来救人的。”
老管家倔强摇头,翠娘朝一个方向看去,段北辰急拍李莫的肩膀说道:“宋老板在女童的庭院。”
李莫点头说道:“你们快走,马上就有危险了。”
老管家不满的看着他,李莫和段北辰化为了两道残影不见了,翠娘抓起老管家的手,飞快的朝宋府外跑去了。
宋雪在的房间,宋老板将血玉放入了盛有白水的白瓷碗中,白水变为了古怪的红色,宋老板将红水递给了宋雪。他柔声说道:“喝下去,你的病就好了。”
宋雪点头,她伸出两手接过了白瓷碗,房门却是突然开了。李莫急抓起宋老板,段北辰急抱起了宋雪,宋老板大叫道:“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你们就算是官府的人……”
段北辰笑道:“都黑夜了,不算‘光天化日’,说不定你还要感谢我们呢。”
李莫和段北辰不由分说的带着宋老板和宋雪离开了宋府,四人刚跨过宋府的门槛,三块如房屋大小的黑石,便重重飞入了宋府。一块黑石砸在了红亭上,红亭倾塌,青瓦和梁木飞入了池塘中,池塘中的池水飞溅出了半丈高,而另外两块全落在了宋府厢房上,房屋坍塌了一片,围墙上也出现了可怕的裂口。
老管家直接吓晕了过去,翠娘被吓得尖叫,双手紧紧的抓住了李莫的胳膊,她的指甲也陷入了李莫的肉里。段北辰轻轻的放下宋雪,宋老板脸上全是迷惘神色,而后他急急的朝宋府所在的废墟走去,却是被段北辰给拦下了。
段北辰说道:“现在还不安全。”
宋老板急说道:“‘血玉’还在府中,我要找到它。”
李莫嗤笑道:“难道命比血玉重要?”
宋老板大叫道:“当然,我是玉店老板。”
宋老板用力推开了段北辰,一只小手却是拍在了他的腿上,宋雪抬头,她从袖中拿出了血玉,说道:“爹爹,刚刚我将它拿出来了。”
宋老板大喜着将宋雪高高抱起,宋雪开心的笑。李莫无奈道:“好一对贪财的父女。”
宋雪朝李莫调皮的做了一个鬼脸,李莫耸肩道:“姑娘,你该放手了。”
翠娘柔美脸上飞过一抹嫣红,她急忙松开了手,宋老板咳嗽了一声说道:“刚才是我失礼了,多谢两位官爷相救。”
李莫说道:“时辰也不早了,几位还是先找个地方休息吧。”
宋老板说道:“也是,也是。”
宋老板抱着宋雪,和翠娘,老管家远去了,李莫一直在看着翠娘的身影,直到她消失在了长街尽头,而后才龇牙咧嘴的说道:“她可掐的真用力。”
段北辰嘻嘻笑道:“那你刚才可是表现的云淡风轻,大有古将军刮骨疗伤,捧读诗书的气魄。”
李莫咳嗽几声,掩饰尴尬,却是见长街上空无一人。段北辰无奈道:“看来,王义跑掉了。”
天上的明月清冷了一片,照在了宋府的废墟上,李莫皱眉说道:“明日我便派差役全城缉捕他,段北辰,你说那三块从天而降的飞石,会不会和血玉有关?”
“怎么讲?”
李莫沉吟了一下,说道:“先前在王常府上血玉出现后飞石从天而降,压死了王常和一众宾客,而后宋老板买了血玉后,他的府宅也被飞石所毁。这应该不是巧合,我怀疑血玉就是妖骨,是妖骨触发了飞石。”
段北辰摇头道:“若真是如此,那四名偷走血玉的小厮在荒庙中便是已经被飞石砸死了,而不是自相残杀。我想多半宋老板和王常有一个共同的仇家。”
李莫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那么明日我们去询问宋老板。”
段北辰点头道:“明日我再请上神医冯至,让他帮忙诊治宋雪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