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斐和杜老板见陈蓉美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陈蓉取出了一个小铜锤,砸在了冰鲈鱼上,冰块裂开,陈蓉将冰鲈鱼用小刀分做了四份递给了宾客,以及陈奉节。
吴斐诧异的看着冰鲈鱼,杜老板却是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说道:“冰鲈鱼是翠楼最出名的一道菜,吴堂主一定要尝尝才是。”
吴斐点头,他用勺子挖了一小块冰块和鱼肉吃入了嘴中,面上出现了惊叹神色。其他人笑笑,也纷纷动起了勺子,吴斐大叫道:“味道绝了。这碟冰鲈鱼比起我之前吃的山珍和海味,山珍海味也便如嚼蜡一般。”
陈奉节举起金杯说道:“我已经买下翠楼对面的福安酒楼,剩下的就拜托诸位了。”陈奉节见吴斐等三人没有举杯,他在心中暗骂道:“滑头”,嘴上却是笑道:“三位放心,我只想让翠楼垮了,福安酒楼的一切收入都归三位共有,三位也不需要出一文的钱。”
吴斐举起金杯,大笑道:“陈老太爷真是爽快人,这个忙,我帮定了,等今晚我就带人去翠楼闹一闹。”
吴老板和杜老板也是连声附和,陈蓉走出了屋子,来到了一处雅致宅院。宅院中种着一棵腊梅树,梅花开的正艳,梅花树下站着一位披着雪白斗篷的娇小女子,女子的面容憔悴,正出神的看着梅花,她正是陈奉节的女儿陈紫雯。
“小姐,外面太凉回屋好了。”
“陈蓉,我是不是很丢人?”
陈蓉走到了陈紫雯身前, 拉起她的手,温暖的笑道:“小姐,你可是陈老太爷的掌上明珠,还有,贺熙不是你的良人。”
陈紫雯漠然的抬头,看着远处高墙。她淡淡说道:“‘陈’这个姓,可一点都不好听。”
一片梅花花瓣落下,陈紫雯返回走入了屋中,陈蓉在她走后长长叹息了一声。
段北辰和李莫问过了三家玉器铺,铺中老板都不知蓝珠为何物。冬日,天黑的早,东市两边的商坊早早就挂上了红纱灯笼,灯笼随着寒风晃动。长街上的行人急步匆匆,皆是将双手拢入了袖中,也有富贵人家,仆人提着青铜暖炉护在主人身前,李莫也将双手拢入袖中说道:“外面冷的很,先找个地方吃饭。”
李莫和段北辰向前走去,走入了翠楼中。翠楼的大厅中已经是没了空位,众多饕餮食客正在享受着美食。李莫皱眉,段北辰无奈笑道:“吃饭的人太多了,我们换一家。”
李莫点头,两人走入了翠楼对面的庆丰楼。楼中大厅中摆着十多张红木桌,只有一张红木桌上坐了客人,生意着实冷清。段北辰和李莫找了一张靠窗的位置坐下,掌柜热情的跑来相迎,而后脸上的笑便化为了苦笑。
许威无奈道:“两位官爷我已经带人从如意湖撤了,一块冰都不要了,不知两位还要盘问什么?”
李莫不耐烦道:“今日我和段司正不是官差,只是食客,上蒸熊掌,香酥鸡,冰鲈鱼。”
许威赔笑道:“官爷,冰块你们都不让运了,哪里还有什么冰鲈鱼?”
段北辰淡淡道:“那就上蒸熊掌和香酥鸡,再拿一盘胡饼。”
“好咧。”
许威快步走入了厨房后堂,段北辰和李莫看到窗外的翠楼门前竟是排起了长队,还有一名店小二在维持秩序,当真是宾客盈门,生意兴隆。
段北辰感慨道:“相邻的两家酒楼,生意一个是天上,一个却是地上,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半个时辰后,店小二托着红色木盘快步走出,木盘中放着两个精美的瓷盘,一盘瓷盘中放着许多焦黑的食物,而另外一盘瓷盘中放着一个比盘子大的多的整鸡。
店小二笑着将两盘菜放在桌上,段北辰乐不可支的大笑。李莫疑惑道:“这两盘菜是熊掌和香酥鸡?”
店小二点头,看到李莫脸色变得铁青,急忙溜掉了。段北辰从筷笼子里分了筷子给李莫,他自己夹了一块熊掌肉,放入了嘴中,笑道:“除了焦了,味道倒是也还不错。”
李莫万般无奈的看着桌上的两盘“丑”菜,他用筷子夹了鸡肉放入了嘴中,面色一变,便是弯腰吐出了鸡肉。段北辰自己也夹了一块鸡肉,尝了尝说道:“没有熟,不过还能吃。”
李莫自幼便是锦衣玉食,哪里曾吃过如此难吃的食物。他将筷子在桌子上一摔,大怒道:“这简直就是猪食,我要是全部吃完,怕是今晚就要买棺材升天了。走,去翠楼。”
李莫将一个金锭扔在了桌上,他强拉着李莫走去了翠楼。店小二无奈的去收拾桌子,系着围裙的挽着袖子的许老板从厨房中走出,疑惑道:“他们怎么还没吃,就走了?”
店小二小心说道:“掌柜,刚刚那位官差说您炒的菜像是猪食。”
许威脸涨红了几分,他拿筷子夹了黑色的肉块放入嘴中,说道:“菜好像焦了。不过,味道还不错,怎么能是猪食,猪怎么吃得起‘熊掌’?”
店小二将金锭递给了许威,说道:“这是刚刚客官留下的金子。”
许威冷哼道:“出手倒是阔绰,却是侮辱我的庆丰楼。阿威,你先收下金子,等下次他来了,我还给他。”
许威将袖口放下,店小二小声嘀咕道:“掌柜,除非那人是傻子,才会再到咱们酒楼吃饭。”
许威勃然大怒,用力拍在了阿威背上。阿威被拍的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许威大叫道:“是他根本不懂什么叫美食,我庆丰楼可比翠楼的菜好吃多了。”
阿威急忙附和道:“是,是,是。”
唯一在桌上吃着牛肉的中年男食客,却是忍不住捧腹大笑。阿威感到一阵心虚,许威气急的走到了中年男食客身前,见中年男子长的高瘦,面白文弱,便是大叫道:“公子,这有什么好笑的?”
穿着黑布棉袍的中年男子将牛肉挑出了一块放在了桌上,说道:“牛筋太多了,干嚼不烂,也咸了两分,难吃的很,难吃的很。”
许威强忍着怒气说道:“公子,说我做的不好吃,有本事你自己做。”
中年男子笑了笑,不做理会,而是端起了桌上的剩牛肉去厨房了。很快,香味从厨房中传出,许威愣了愣,店小二走上前说道:“掌柜,你说他帮咱们炒菜,是不是有病?”
许威点头道:“我看他确实病的不轻,肯定是不想付银子。”
许威的话刚落,中年男子便端着一碟牛肉放在了桌上,他将一双筷子递给许威说道:“请君品尝。”
许威冷笑道:“这和我的牛肉可是长的一模一样。”
许威夹了一块牛肉放入嘴中,而后整个身子猛地僵硬,却是有眼泪从眼眶中涌出。店小二急忙关切问道:“掌柜,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吃到鱼钩了?”
许掌柜轻轻放下筷子,他急抓着中年男子的手,急切的说道:“高手,真是高手。刚才我多有冒犯,我想请您做庆丰楼厨子,我月付你三十两。”
文弱的中年男子淡淡一笑,许掌柜咬牙道:“三百两不能再多了。”
文弱男子看向了窗外,许掌柜伸出了五根手指说道:“五百两,我付你五百两。”
店小二吃惊的张大了嘴巴,文弱男子平淡的说道:“许老板我不要你的钱,我只要翠楼垮了,让贺熙做不成生意。”
木窗外,翠楼是一派热闹,文弱男子收回目光,许掌柜极为恭敬的朝文弱男子躬身行了一礼。他说道:“敢问阁下姓名?”
“我叫赵舒。”
许老板和店小二吃惊的张大了嘴,因为赵舒是唐皇的御厨,也被称为大唐第一的庖厨。传言,西域多国的国王不远万里就是为了品尝他做的一口菜肴。
翠楼二楼厢房中,李莫早已等的不耐烦,而段北辰则是专注的看着手上的蓝珠子。李莫讥讽道:“别看了,死人肚子里的珠子可不能吃。”
李莫说完,他的肚子咕咕响了几声。段北辰像是没有听到一般,说道:“怪了,如果珠子不是玉石,那么它会是什么呢?”
段北辰用力去捏蓝珠子,蓝珠子并没有被捏碎。段北辰轻轻一愣,他伸出舌头,舔了蓝珠子一口,却是发现味道极为的苦辣。段北辰急拿起桌上的茶漱口。李莫大笑道:“你可真是饥不择食。”
段北辰也不解释,他将蓝珠子收入了袖中。门推开了,店小二将三道菜肴,摆在了桌上。其中一道菜是一条冻在冰块中的红酱鲈鱼,十分精美。另外两道是蒸熊掌和香酥鸡。
店小二将铜锤和小碟,勺子,分给了段北辰和李莫,李莫一脸吃惊,段北辰却是拿铜锤轻轻敲向了冰块。完整的冰块裂开,裂为了很多小冰粒,和小鱼块。段北辰拿勺子舀了鱼肉和冰粒,放入了嘴中,欣喜道:“的确是世间第一等的美食。”
店小二不无骄傲的说道:“那当然,我们翠楼可是长安最好的酒楼,是大唐‘第一楼’。”
李莫夹起了一块鸡肉,放入口中,只觉香嫩可口,随即便是顾不得形象,挽起了袖子,撕下鸡腿,大快朵颐。段北辰却是将碟子轻轻放在桌上,问道:“店小二,你们的冰块是从哪里来的?”
店小二答道:“如意湖,这可是今年湖中新结的冰。两位客官,请慢用。”
店小二转身走了,李莫面色变得阴沉,他将腰间的短刀刀柄握了握,楼下却是响起了盘碟破碎以及客人的尖叫声。
李莫和段北辰相互看了一眼,两人匆匆走出房间,来到了栏杆处,看到楼下十几名白云帮弟子正在砸桌椅杯碗,驱赶客人,其中领头腰间插着把短斧的黑脸汉子,正是白云帮堂主吴斐,其他白云帮弟子手中拿着木棍。大厅中虽有七八名翠楼的杂役,却不曾带兵器,哪里会是吴斐手下的对手。
很快,花厅中的宾客一哄而散。在一张屏风下站着的贺熙被店小二徐虎护着,贺熙气的全身发抖,他拿手指着吴斐的鼻子道:“吴堂主,你未免也太欺人太甚了。你要再不停手,我可就要报官了。”
吴斐哈哈一笑,大步先前,犹如豹子一般朝贺熙冲去,徐虎紧张道:“掌柜,你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