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狭长的宫道上,穿着青袍便服的上官燕急急的朝紫宸殿赶去。她正要通过西华门,却是被四名穿金甲的金吾卫士给拦下了。
上官燕恼怒的从袖中取出了武威卫印,四名金吾卫脸上却是出现了奇特的笑。一声咳嗽声响起,高大英俊腰间悬有镶金腰刀的金吾卫军头崔严便是挡在了上官燕身前。崔严开口问道:“武威卫,还真是少见啊。”
上官燕斜睨了崔严一眼,冷冷的开口道:“崔严你有话直说。”
崔严十分嚣张的笑道:“自陈军头出事后,他的位置便是空了,上官燕你这么着急去见唐皇,是不是想坐虎豹卫的军头?”
上官燕两条秀眉皱起,她美丽脸上似罩了一层寒霜。
“崔军头,虎豹卫的任命唐皇自有定夺,还有,我对虎豹卫一点兴趣都没有。”
崔严脸上出现了欣喜的神色,他朝身后的一名矮瘦士兵使了一个眼色,大笑道:“上官燕既然你对军头的位置没有兴趣,那么我推举一人做虎豹卫的军头,还望你觐见唐皇时,多多美言几句,他武功很不错,而且在我金吾卫中多次立过大功,是担任虎豹卫军头的最佳人选。”
上官燕朝矮瘦士兵扫了一眼,他见矮瘦士兵一脸得意,仿佛,已经将虎豹卫军头当成了他的囊中之物一般。上官燕冷冷一哼,手腕一抖,细长软剑便是指在了矮瘦士兵的胸口上,一点鲜血渗出,矮瘦士兵的脸瞬间变得十分苍白,而他的两条腿也开始不断发颤。
崔严大怒道:“上官燕,你这是在做什么!”
四名金吾卫士兵拿长枪指向了上官燕,上官燕将软剑收回道:“崔军头,你不是说他的武功不错,我就是想试试他,没想到是一“假货”,以后崔军头的眼睛可要擦亮点。虎豹,武威,金吾,骁骑,是大唐的禁军四卫,可不是你崔家的。”
崔严气得面色铁青,却又发作不得,只得望着上官燕远去的背影,狠狠的一掌打在了矮瘦兵士的脸上。
矮瘦兵士脸上瞬间出现了一个红印,他苦恼着说道:“堂哥,这不能怪我,刚刚太突然,如果再有一次我一定会……”
崔严大声的呵斥道:“别丢人了,快滚。”
矮瘦士兵灰溜溜的离开了,而崔严打了一个哈欠朝其他士兵命令道:“我去买酒吃,你们好好守在这里。”
四名金吾卫立刻躬身点头,崔严便是大摇大摆的走出了皇城,朝一家酒肆去了。
紫宸殿内的唐皇正和玄海下着一盘围墙,唐皇穿着明黄色龙袍,随意的盘腿坐在了龙床上,而玄海穿着红色袈裟,苍老脸上满是慈祥的笑。
“陛下,该您落子了。”
唐皇手中捻着一颗白子,不知该下到棋盘何处,他正苦苦思索间,上官燕便是大步走入了紫宸殿,大声道:“臣武威卫副军头有急事禀告。”
唐皇头没有抬,依旧是专注的看着棋局。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唐皇手上的白棋子终于缓慢落下,他开口道:“朕又输了。”
玄海轻轻一笑道:“陛下没输,是我下了先手。”
唐皇哈哈笑了笑,将袖袍轻轻一挥,立时便有两名宫女进殿拿走了棋盘。唐皇轻扫了上官燕一眼,问道:“你那么慌张,发生了何事?”
上官燕说道:“启禀陛下,臣查到大将军刘怀远去了武库,他调用了玄铁盾,说是奉了……”
唐皇轻咳了一声,上官燕低头不再说话。唐皇笑道:“玄铁盾是朕调给他的,战事将起,他总要调兵器来演武操练一番。”
唐皇的话一落,上官燕心里不由得凛然。大唐已经有十余年没有战事了,东突厥可汗也早和大唐签了停战盟约,可如果不是和突厥作战,又有哪个国家敢冒犯袭扰大唐呢?
唐皇起身从龙床上站起,他似猜到了上官燕心中所想,他缓慢说道:“战事,朕自会让刘怀远大将军和他的将士去办,你们武威卫只要负责找到佛骨,查刺客便可了。”
上官燕点头,唐皇满意的微笑,却是听到了殿外响起了一声惊叫,一名金吾卫的身子便是飞入了殿中。
玄海和上官燕立刻挡在了唐皇身前,随后穿着红色战甲的余飞便是大步走入了殿中,他直接跪倒在唐皇的身前,高声说道:“臣是刘怀远大将军手下校尉余飞,有急事要禀告陛下。”
上官燕急抽出了软剑,唐皇却是轻叹了一声:“将军手下无弱兵,有何事,但说无妨。”
余飞沉声道:“陛下,刘怀远将军被大理寺少卿李莫以及大理寺司正段北辰掳走,生死不知。”
唐皇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厉声道:“上官燕你速带武威卫去捕李莫和段北辰,朕绝对不允许大将军在出征前有任何损伤。余飞,你去找柳府尹,让他设下关卡防止他们带将军出城。”
上官燕凌厉的扫了余飞一眼,她冷冷道:“余校尉,你此话当真?”
余飞冷冷道:“你若不信,可去将军府问其他兵士,他们都亲眼所见大将军被李莫和段北辰掳走。我余飞倘若有半句假话,甘愿用唐刀自戮。不过,上官燕你如此维护段北辰和李莫,却是何意?”
唐皇用力在桌子上一拍大怒道:“都别吵了,朕只要一个结果,那就是要刘将军活着。”
上官燕和余飞领命离开了,唐皇从桌上拿起兽香炉用力摔在了地上,而玄海却是低声默念了一声佛号。
唐皇问道:“若等到沐佛节那日,佛骨没有找到,玄海大师,可否安排假佛骨,以安天下心。”
玄海弯腰捡起了兽香炉,缓慢说道:“天下心能安,可贫僧的心却是不能安。若陛下执意要用假佛骨,那么贫僧只好自焚于红叶佛塔上。”
唐皇大笑道:“朕只是开一个玩笑而已,玄海大师不必在意。”
段北辰伸手推开了低矮的木门,看到了一小片菜地,而刘通正穿着褐色短衫在用钉耙翻田地,他的背微佝,像是朴实的农人。段北辰从墙角取了锄头,想要帮刘通干活,刘通却是急忙阻止了他,开口道:“官爷,辛苦了,我去给你倒碗水。”
刘通进入了屋中,很快便是给段北辰倒了一杯水。段北辰接过陶碗,将碗中的水一饮而尽道:“老伯,你这菜地里准备种什么?”
刘通用手捶了捶腰,微笑道:“瓜和豆子。”
刘通又拿钉耙去翻土地,段北辰饶有兴致的看着陶碗,仿佛,陶碗很是吸引他一般。几只飞鸟飞落在了菜地,刘通用钉耙赶走了飞鸟。他朝段北辰小心问道:“官爷,不知杀害陈军头的凶手找到了没有?”
段北辰将陶碗倒扣在了地上,他叹息了一声说道:“我和大理寺少卿李莫已经查明杀害了陈恭军头的是刘怀远,多谢你那日提供的情报,若是我们不知杨善来过陈恭家,也不会顺藤摸瓜查到刘怀远。”
“竟然是刘怀远将军,实在是太可恶了,我家主人和他交情一向很好,没想到他竟然真的痛下杀手,官爷,不知现在刘怀远是否伏法?”
段北辰拍了拍刘通的肩膀道:“你不用担心,刘怀远不知生了什么怪病已经昏迷了,不过,幸好我们在白云帮总堂找到了神医冯至,他说有办法可以救治刘怀远。等恶人刘怀远醒来,我和李莫自然会把他拘捕移至大理寺询问。”
刘通的眼眶一湿,他跪倒在地上说:“多谢少侠,我家主人在天之灵一定会保佑你大富大贵的。”
段北辰哈哈一笑,拱手道:“不用谢我,老伯我还有事,先走了。”
段北辰离开刘通家,穿过了一条长街,来到了一间挂着红旗子的茶肆下休息,茶肆里李莫早已等候了半晌,正焦急的来回踱步。他一见段北辰来到,便是焦急问道:“刘通相信了吗?”
段北辰看着茶肆外暴晒的日光,他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正要准备饮用。李莫剑眉挑起,便是抢过了茶碗。段北辰无奈道:“刚刚喝的水太苦,你让我喝点茶解下渴。”
李莫无奈的看着段北辰,段北辰哈哈一笑,他将茶一口饮尽道:“还是酒要比茶好喝,李莫什么时候,咱们去找个酒家好好喝几杯?”
段北辰见李莫脸上的怒意渐盛,他开口道:“不和你开玩笑了,我刚刚故意说冯至可以治好刘怀远将军的怪病,最迟今晚刘通肯定会去白云帮总堂,还有,刘通刚刚在院子种菜。”
李莫皱眉道:“长安菜价贵,农人种点菜也很是寻常。这有什么奇怪的。”
段北辰问道:“现在是什么时令?”
李莫答道:“盛夏,正是长安最热的时候。”
段北辰拍了拍李莫的肩膀道:“像你这样的公子哥自然不知道种瓜点豆都是在春天,而且他用钉耙用的不对,像是唱戏的戏子。”
李莫没有笑,他看着远处长安游走的行人道:“希望你的推测是对的,不然刘怀远将军可就真的没救了。”
几名行人匆匆散开,两匹马长长的嘶鸣了一声,便是前蹄高举,停在了茶肆前。齐磊和另外一名大理寺公差急忙下马,两人的神色都是十分慌张。李莫向前一步,问齐磊道:“出什么事了?”
齐磊擦掉脸上的汗,慌张的说道:“李少卿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上官燕带武威卫去了白云帮总堂,我还听说,他们是要抓你和段北辰。”
李莫不屑道:“我是大理寺少卿,我倒要看他们谁敢抓我!”
李莫的话一落,便是听到了一声冷笑。他扭头便是看到了穿着大红官服的京兆府柳桢,以及他身后的三十名衙卫。柳桢手捋着胡须阴冷说道:“李莫你虽然贵为王爷的儿子,可是即便天子犯法也与庶民同罪,本官绝对不能看着你和段北辰这小贼在长安肆意妄为。”
李莫被气得面色铁青,他大怒道:“柳桢你这是公报私仇。”
柳桢得意大笑道:“这可让你失望了,我是奉了唐皇的口谕,捉拿谋害刘怀远大将军的你和段北辰恶贼,来人,给我拿下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