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凌云古怪的笑道:“楚王还真是痴情之人,她们来了。”
王凌云的话一落,徐巩便是带着一名女琴师走入了院中,而段北辰也在其后。女琴师抱着一张红木古琴,穿着一身黄色衣衫,上搭浅红披帛。徐巩在楚王耳前,轻轻说了几句。楚王点头,女琴师轻轻拍手,十名穿着青衣蒙着面纱的女乐师便拿着短笛排成了一个圆环形乐阵。而女琴师也朝楚王盈盈施了一礼,将琴轻放在了地上。
一名仆人走上前,给女琴师备了一张凳子。女琴师开始弹奏《大将军破阵乐》,而众女乐师也开始横吹笛子。曲乐先是低沉婉转,而后突然高鸣清亮,颇有杀伐之意。
王凌云一只手紧紧的抓着折扇,额头上,鼻尖滚出汗珠,已是完全被乐声所惑。而楚王也是在微微喘息,脸色变得十分苍白。
段北辰心中一惊,这首曲子和昨日在太常寺所听的曲子并不相同。女琴师突然从木琴中抽出了一把长剑,朝楚王斩杀而去。楚王此时心神早已被乐曲所摄,根本就难以移动分毫。眼看,楚王便要死在长剑下,王凌云却是咬牙用折扇挡了一挡。而段北辰也趁机,拿睚眦剑刺向了女琴师。
鲜血飞溅,女琴师直直的倒地了。楚王的手猛地哆嗦了一阵,徐巩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楚王气急的大叫道:“徐巩,我让你找乐师是来演奏曲子,不是找乐师让你来刺杀本王!”
楚王见徐巩脸上没半分愧疚神色,他大步走到了徐巩面前,狠狠给了徐巩一巴掌。段北辰急切的喊道:“楚王,不要靠近他,他和琴师是一伙的!”
徐巩狰狞一笑,他从袖中取出了一把匕首,朝楚王的胸口刺去。匕首划破了楚王的衣衫,刺在了黑色内甲上。楚王惊恐的后退,三名王府护卫赶到,提起长枪朝徐巩刺去。徐巩将匕首猛地向前一刺,一挑,一劈,两根长枪断裂,而一根长枪更是高高的飞起,而后插入了护卫的身体。
九名女乐师尖叫着离开了,两名护卫匆匆后退,不敢向前。楚王害怕的摔倒在地,他声音颤抖道:“徐巩,本王待你不薄,你为何要杀我?”
徐巩抬起脚踩在了楚王的手上,楚王发出了一声痛叫。徐巩却是欢畅的大笑,他朝段北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要动手的?”
段北辰开口道:“是曹茗无意间说出来的,她说她要和一个人离开长安,那人一定和她相识,而且那日在楚王府,你也曾提起过她,想来你两人很熟,长安只有曹茗,何心蕙,曹真会用三弦琴,那么曹茗一定将组拆三弦琴的方法告诉了你,因此,你才会在钟府对三弦琴动了手脚。徐巩罢手吧,你已经杀了太多人了。”
徐巩不屑的说道:“这些都只是你的猜想,根本就没有什么真凭实据,你刚刚也看到了明明是女琴师要刺杀楚王。”
“徐巩,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死去的”女琴师忽然从地上站起,此前,段北辰已经和她商量好了,之前段北辰故意用剑尖在她衣衫上一划,女琴师装死来试探徐巩。
昨日,段北辰从太常寺离开后,他又找到了女琴师。女琴师咬紧嘴唇,双眼已是湿润,陷入了回忆中。
“你认识徐巩吗?”
女琴师轻咬嘴唇说:“我不认识他。”
段北辰从袖中拿出了一根短笛,女琴师的眼瞳一缩,她急问道:“你是想假扮成乐师,对他不利吗?”
段北辰笑道:“看来,琴师知道徐巩。若是我没有猜错,你一直都是在帮他挑选‘女杀手’。杀死钟鹊的女乐师也好,还是刚刚所拿短笛暗器的女乐师也好,你这样做,只是被徐巩所利用了。”
“你胡说!”
“曹茗,曹真一死,《大将军破阵乐》便是失传了,而如今这首曲子又怎么会是《大将军破阵乐》?”
女琴师脸色一白,她紧张的叫道:“段北辰,你到底想说什么?”
段北辰看着桌上的古琴说:“你不过是他的一枚棋子,他也可能是别人的一枚棋子。”
女琴师冷冷一笑,她说:“不会的,徐巩是爱我的,我不会是他手上的棋子。”
“那你敢和我赌一局吗?”
女琴师用力点头,段北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女琴师在木琴的一根弦上虚按了一下,木琴打开,她便是将一把剑藏了进去。
“若徐巩果然是利用我,我愿用此剑自尽。”
一滴眼泪落下,回忆消失。女琴师不敢相信的看着徐巩,而徐巩俊俏的脸上,只有一大片的冷漠,他的眼睛里也满是冷漠,如冰,似铁。
女琴师双目无神的说道:“眼睛是不会骗人的,原来我不过是棋子而已。”
徐巩面无表情,他又用匕首朝楚王刺去。段北辰却是忽然开口大叫道:“曹茗你怎么来了?”
徐巩扭头去看,手猛地一痛,却是看到段北辰用一个木钵片打掉了自己手上的匕首。
段北辰挺睚眦剑朝徐巩刺去,徐巩从袖中取出了一个短笛,轻轻一按,一根黑钉朝段北辰的面门迅疾飞去,段北辰间不容发的躲过,而后右手握剑朝徐巩的胳膊斩去。
“定!”
徐巩将短笛倒转,用力敲在了段北辰的睚眦剑上。两人过招了三次,每次徐巩都是将短笛敲在了段北辰的睚眦剑身上,两人都无法伤害到对方。
“铛”的一声响,段北辰和徐巩各自退了一步,而楚王也趁机躲到了远处。徐巩不敢相信的看着段北辰手上的剑,而段北辰也是十分诧异的看着徐巩。他没有想到身体单薄,像文士的徐巩,武功会如此之高。女琴师忽地跪倒在地,而她的胸口已经是插了一把长剑。
“你说的对,是你赌赢了,我愿赌服输。”
女琴师自尽了,段北辰一愣,而徐巩趁机将短笛打在了他的手背上。睚眦剑掉落在地,徐巩大步的朝楚王奔去,楚王被吓得魂飞魄散,眼见楚王便要惨死,两把飞刀突然飞向了徐巩的身后,徐巩弯腰躲过一把,另一把却是斩断了他拿着笛子的手。
楚王急忙大叫道:“李少卿,你来的正好,赶快杀掉这名恶人。”
用飞刀的正是李莫,他和段北辰一前一后的包围了徐巩。徐巩极为不甘的看了楚王一眼,他捂着冒血的手臂,狰狞的道:“你和她都逃不掉的,这才刚刚开始而已。”
李莫面色一冷,他朝徐巩大叫道:“说你到底为什么要杀何心蕙,还有钟鹊等人?”
“因为她实在是太美了。”
徐巩十分轻蔑的笑了,而后咬舌自尽,倒地死了。一颗红色宝石从他的袖中滚落,正是宝石琵琶上三颗宝石中,丢失的那一颗。
李莫无奈摇头道:“想不到凶手竟然是徐巩,要是早查到是他,就没那么多人死了。好了,案子结了,我请你去喝酒。”
段北辰看着徐巩的尸体说道:“不,这案子没有那么简单。徐巩刚刚说为什么要杀掉何心蕙时,却是说她实在是太美了,这根本不像是一个男子所说的话,反而像是一个妒火中烧的怨妇一般。”
李莫的脸色一变,他说道:“你是说,他也是被别人所利用了。”
段北辰点头说道:“他将别人当做了棋子,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一个棋子。”
段北辰的话刚落,齐磊带着两名衙卫走入了院中。李莫见齐磊的神色十分慌张,他急问道:“出什么事了?”
齐磊吞吞吐吐的说道:“曹茗……曹茗……死在了公主府外,属下们去抢夺曹茗尸体,不想却是被公主府的护卫驱赶,他们抢了曹茗的尸体,不知道要做什么!”
“你留在此处保护楚王,我和段北辰马上过去探查。”
“属下遵命。”
段北辰和李莫走出王府,两人在长街上各自征了一匹快马,便是急朝公主府奔去了。而在他们离开后,楚王却是胸口一滞,再也经受不住,竟是直接晕了过去。
公主府,牡丹园后的空地上,此时已经搭了一个木头台子,而木头台子上躺着曹茗的尸体,尸体上的脸被剥了,显得很是吓人。长宁公主的身前是几名护卫,而护卫长祈三高举着火把,神色间是一片得意。
长宁公主将手轻轻一招,祈三迅速向前将火把递给了她。长宁公主看着木台上曹茗的尸体说道:“真是可惜了,你没有死在本宫手上。不过,既然你敢刺杀本宫,就算是死了也要付出代价,本宫一定要将你挫骨扬灰。”
长宁公主将火把朝木台扔去,火把却是稳稳的落在了一人的手上。那人正是段北辰。
长宁公主面色一冷,她朝祈三说道:“祈三,杀了他。”
祈三拔刀朝段北辰砍去,段北辰拔出睚眦剑,用一只手和他斗了三十回合,犹显得游刃有余。
长宁公主大骂道:“废物,连一个少年郎也对付不了。你们一起上。”
十名护卫便要上前,李莫却是从牡丹园外走出。李莫快步走到了长宁公主身前,不卑不亢的说道:“公主还请不要妨碍大理寺查案。”
长宁公主指着李莫的鼻子大骂道:“李莫,你是在暗讽本宫是在毁尸灭迹吗?”
李莫冷冷的瞥了一眼长宁公主,说道:“不敢。”
长宁公主冷笑道:“若你不是王爷的儿子,此时木台上的死人便是你。”
长宁公主带着众护卫离开了,段北辰跳上了木台,他抱起了曹茗的尸体,轻巧落地,却是闭上了眼睛。李莫朝曹茗看去,这才看到曹茗的脸是森然白骨,一张脸已经让人给割了。
“这是第二个被剥脸的女子了,之前是何心蕙。这两人一个是曹真的女儿,一个是曹真的徒弟,两人都和曹真有关,我觉得有必要去曹真住的府宅查下。另外,我再派人去寻曹真在京兆府的卷宗,看是否能查到什么。”
“好,我随你去曹真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