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扉自开,书卷自启,我很快便记下了那一段儿:“人本三魂七魄,然命终时,只携三魂六魄投生,于胎中暗育一魄。何则?此一魄也,散于其人毕生所经行处也。世偶有人,经一山一字仿觉相识,然此生信不曾见,其此之谓也。”
是了,我要帮林亦集齐那一魄,教他记起他前世做李白时的样子!
我站起来,向屋外走。忽然一柄长剑横在面前,吓得我向后一跌,倒在地上。
我连忙向那持剑人哭求道:“眉姐姐,帮个人而已,咱俩...也不用这么刀创相向罢?”
画眉把剑向我手中一塞,拉我起来,对我道:“此剑乃李白生前所佩,落水时一并坠入江中的。你持此剑便于集魄。我一时无言,立了一会儿忽向她扑去,想给她个大拥抱。
……只可惜禽类自幼机敏非常,她条件反射地闪身躲开了,而我,正是磕在门槛儿上……
画眉惊问:“你这是做甚?!”
我扶门而起,边走边悻悻道:“无事,无事……”
走出桃源,我化作少年,一袭白衣,斜束长发,提剑直向青莲去。那里,睡着李白的童年。
一踏入青莲,剑尖便微颤了。我见大地上向空中升几千万缕残魄,却大多深浊,乃是常人的。这时一道青光从那混沌破开来,绕我环飞。我以剑相触,它便自己封在长剑中了。
我负剑向庐山走走了一会儿,忽想到:庐山尚远,若凭脚力,何日能达?
于是我将剑取下,御剑飞行。为免凡人惊扰,特飞高了些,却困在几团云里,挣扎多时,眼前赫然耸着几座险山,必是名山了。
我按剑落在一片松林里,泰然走出林中,拦住行人问道:“相扰。不知此山何山?”
那人奇道:“公子行已至此,怎不知此山何山?莫相戏弄!”
我只得道:“我原是与家人吵闹,孤身离家出来玩的,当真不知。”
那人便道:“此是天姥山。李白昔梦中游于此,遂成名篇,公子知否?”
我喜不自胜,连道“知也”,向那人揖手作谢,回身又入了松林,御剑上山。
不料到了山顶,却见五光十色,那残魄里光彩照人者不下数十,我竟辨不得。低头忽见山腰之中,有只小花妖在断崖下的泉边戏水。
只因天色将暮,并无人来登山。我环顾四周,确信不会吓到人后,向那花妖大喊:地丁花,过会儿我有事请教!”
那地丁确乎吓了一跳,忙变成株两米高的草,那黄花大得可以坐一个人。
我御剑而下,不料正面又是迎上来一片云,等我撞到山体又掉下来砸出一个深坑时,才发现自己落在了山的背面。
我爬出坑来,掸掸衣上尘土,那地丁已经跑来了:“适才见你御剑来的,怎弄出这样大一个坑?”
我呵呵道:“这天姥山也真是风光灵秀,景色极佳,……云雾也多。你在此修行,真真占了这一份天地灵气、日月精华..”
“方才见你御剑来的,怎养出这样大一个坑?”
“说起剑术嘛,必是武神所创。哦,也无定数——人中亦有文武双全者,神中定然也有。梦游此山的李白,便是文甲天下,剑术无双。”
“方才见你御剑来的,怎弄出这样大一个坑来?”
……如果不是想到这株花还有点儿用,加上我本性善良,我真想一剑劈了她。
我道:“迎面卷进一团云里,摔下来了。”
那地丁诚恳道:“哦,那真惨。”
我握了握腰间剑柄:“那山巅魄气众,如何分辨?”
地丁道:“金色乃圣贤与君主,银色乃仙与修行者,青色乃忠义孝廉之士,白色乃率性文人,黑色乃恶人……”
我不禁奇道:“圣贤素称‘君君臣臣’,竟与君主并列?”
地丁道:“非也,汝适才所言,孔孟而已,所谓圣贤,古今凡有救世之行者,如诸佛菩萨承愿而来,墨子奔波息战。皆圣贤也。”
我向她揖一揖手:“受教!”
我御剑而上时,又想到这地了可以知之甚多却要将那一句话执着地问三遍?
我低头看她,却正见一袭白衣的白胡子老神仙仰头冲我笑。我一个哆啸又掉下来,那老神仙忙使一团儿云来接我一说也奇了,这团云不是薄雾水汽,还真把我接住了。我躺在云团上,等它自己落下,闭上眼,想到那怪异的笑,只觉瘆得慌。
那老神仙却对地丁说:“你笑什么笑?他不就是看上去有点儿像我儿子?”
我着实被自己的唾沫呛了一口——白衣仗剑,白衣甩拂尘,还真是巧了。呵呵,真是巧了。我默不作声地在云团里变成着一袭蓝色长衫。
云团缓缓落下,我觉到它不再下落,便坐起来,走下云团,立在那老神仙面前。我向他敷衍地揖一揖手,皮笑肉不笑道:“多谢了。”
他微微皱眉:“年轻人,不是我说你,你这笑得也太假了.....
我笑得更假一你被个路人说成儿子能笑成花?!这时那株地丁顶着大黄花,一跳一跳地过来了:“呀,换颜色了?犯忌讳了吗?别介意啊。但是像就是像,真跟衣着没什么关系。”
我默默握住腰间创柄,缓缓向外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