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后来呢?既然阮怀山和白杏儿是朋友,为何会变成今天这样?”
外室小榻上,桌上放了一壶茶水,一小碟零嘴。飞雪一边往嘴里丢着花生米,一边听得津津有味。
沈渊为她倒了杯茶,飞雪自然接过。一杯入腹,清冽的茶香冲淡了原先口中的些微腻味。
飞雪眼尾轻轻一挑,给了他一个赏识的眼神。
沈渊:“……”
将手放到嘴边,轻咳一声,略略移开了视线。
蒋氏也轻轻咳了一声,却是转过头望向墙上那幅银杏树,苍老的眼透出些许沉郁。
“说起来,还是老身造的孽……”
……
转眼,已过了两年光阴。
每日跑去银杏树下,几乎成了阮怀山的日常。在白杏儿含笑的眼神下躲躲闪闪的他,愈来愈不能藏住自己眼中的心事。但伴随着一道难以隐瞒住的,还有祖母望住他时眼神中的质疑。
“今日又去山上作画?”
阮怀山将画卷背在身后,垂着头说,“是。”
蒋氏睨着他的脑袋,淡淡道,“祖母不反对你去何处作画。只是……山上多有妖精,还是要注意着些。”
既然祖母这么说了,阮怀山只有隔三差五才跑去山上一趟。可白杏儿习惯了日日见到他,这么一来,便总是闹着要下山去。
“既然你不能总是来,那我去见你不就好了?”一来,她能见到阮怀山,二来,她也打算去人类的城镇看看。白杏儿这么想着,更加跃跃欲试。
阮怀山拉住了她的手,轻声劝道,“杏儿,我保证,我会常来的。你能不能答应我,不要下山?”
白杏儿困惑地问,“为何?为何我不能下山?”
阮怀山忽然噎住。怕被祖母看到,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一入人间,便意味着会遇到许多事情,身不由己的,甚至是龌龊的。他害怕,心中纯洁的银杏叶,会被世间红尘所侵染,也害怕自己不能保护好她。
……只想将她永远藏在这里,让她的眼里只有他一个人,让她只对着他一个人笑。他已经被困在了这座山上,那么也要将她永远困在这里、这株银杏上。这是他的,私心。
阮怀山浑身一震,被自己的想法吓住了。如此自私,且带着一点儿卑鄙……可是,竟是他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白杏儿弹了弹他额头,“我问你呢,发什么呆呀?”
阮怀山怔怔地盯着她,眼底有着陌生的暗潮涌动。白杏儿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刚想退开,又被他抓住了手,将手扣进了手心。
一个火热,一个冰凉。白杏儿身子轻轻一颤,忽然便要挣开,可那只手牢不可撼,将她禁锢得死死的。阮怀山垂眸看着她,声音略有些低沉。
“杏儿……答应我,你还下山么?”
印象中,阮怀山从未这样强硬过。此刻的他却如变了一个人似的,眸底涌动着一抹令人心惊的暗色。白杏儿俏脸微红,有些气恼地瞪了他一眼,倔脾气一来,挡都挡不住。生气道,“我要不要下山,关你什么事?你凭什么管我?”
任性的话才脱出口,白杏儿便有些后悔。只见阮怀山脸色果然变了变,拽住她的手也渐渐收紧。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白杏儿脸色一白。被他握住的手有些发痛。她应该道歉的,可是她咬紧了下唇,一言不发,就这么看着他,倔强得有些冷硬。
阮怀山忽然踏前一步,本就离得很近的二人这下更是近得没有多余的空间,他却一寸寸向她低下头来……
步步紧逼,退无可退。
白杏儿终于恼道,“够了!”
“不够!”阮怀山咬牙,眼底压抑着无尽汹涌波澜,声音暗哑,带着深沉,“杏儿……你不是不知道我凭什么吗?要是我这样做,你可明白……?”
一个饱含压抑的吻,重重地落了下来……白杏儿一阵头晕目眩,身体柔软地瘫在他怀里。
直到阮怀山低笑一声,放开了她,扶住她的腰将她托住,她才略略恢复过来,一双眼娇俏地瞪着他。
没等她怒骂,他却先开口了,吐出让她猝不及防的一句话——
“杏儿,我喜欢你。”
白杏儿眨了眨眼,有些呆地看着他。
阮怀山又低下头亲了亲她,叹息,“我喜欢你。”
“不愿你下山,我怕有别人喜欢上你。”
“噗……”这个理由让白杏儿忽地一笑,一下子,什么怒气也没有了。
摸了摸他的头,她嘴角弯了起来,故意促狭道,“要是有人喜欢上我,你怎么办?”
阮怀山默了默,幽幽道,“要是有,我会不顾一切把他揍趴下……然后,把你藏起来。”
白杏儿笑了,“既然有你保护,我还怕下山做什么?”
阮怀山猛然抬起头,盯着她,咬牙恨恨问道,“你还是要下山?”
白杏儿对他眨眼,“我有答应你不下山么?”
“白、杏、儿!”
阮怀山气得叫出她的全名,白杏儿哈哈一笑趁机从他怀中钻了出来,一跃跳到树干上。
“今天不想见你了,你明天再来罢。”
白杏儿对他下了逐客令,抬手碰了碰自己火热的脸,又道,“还有,以后不许随便亲我!”
阮怀山仰头望着她气笑,“我怎么不能亲你了?”
白杏儿笑得促狭,“我又没嫁给你!”
阮怀山闻言倒是愣了愣。这么一想,确实……他唐突了。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他对她道,“好,我回去便请示祖母,我要娶你回家。”
白杏儿听了一惊。也不知道该吃惊他祖母会不会同意,还是该吃惊自己什么时候同意了他。总之,心就这么被他的话击中,瞬间泛起了丝丝甜意。
阮怀山看着她别扭的神色,只见少女媚眼含春,脸色羞红,灿然若三月桃花。他愉悦地轻笑起来,调侃道,“不说话,我便当你答应了?”
白杏儿脸颊烧得火热,别扭道,“谁答应了!”
阮怀山如同顿悟了厚脸皮大法,对她愈发不知害臊为何物。仰头注视着她笑道,“那我走了,你要不要亲我一下?”
白杏儿羞怒挥手,“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