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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严冬所到的力量,尽管还不足够吹落花儿,吹黄叶子,却成功地使行人缩紧袖口,在丝丝的凉意中小心前行。在一阵紧似一阵的追赶中,周围的高楼好似气喘吁吁的巨人,隐没在灰色的雾霭之中。沉默下来的它们似乎就褪去了夕阳中温情脉脉的模样,显示出原有的冷漠无情出来。灯一盏一盏地亮起,没有我能去的地方。

我所有的,怕除了这单薄的身体,只有脚下这长长的黑影吧。它虚弱,畏怯,抑制不住湿嗒嗒的软弱泪水,无可奈何地跟着它的主人踽踽前行。这是一件无可奈何的事情。像我所遇到的任何一件那样。

还来不及悲伤,还来不及感慨,来不及梳理和反省,我已经被时光掷入匆匆的求职大军之中。

都过去了,那样园里的欢乐和悲伤!无论我在那地方是如何的喜或是悲,感受过它的美丽,憎恨过它的魔法,如今我已离开它有十万八千里。而这个事实也使我一再的知道,如果说,之前我曾经以为它是我永恒的精神家园,隔了这么远的距离,我明了自己不过是个暂时的寄居者。它曾扮演过的多种面目,对潮一般来了又退去的莘莘学子来说,这样的故事年年都发生,并不稀奇。

那么,所有的美好也都是虚幻了吗?那凤凰花开时火红又怅惘的日子,那充满口角和懊悔的成长中的阵痛,那海边袒露的心扉,那对着远方星辰想象出的种种坚实承诺和理解,都是空的吗?包括内里之中,那个充满矛盾的、温情又冷漠的美丽女子?都不过是虚幻。最真实的其实就是记忆?经过粹炼之后,趋于冷静和坚硬的心保留的那一点点暖黄的光芒,在长廊深处,忽明忽暗,如果不去观望和挖掘,便永远被遗忘了的记忆?

我感到惊惧。

我住在一位远房亲戚的家里,H城号称是人间天堂,也的确是寸土寸金,我从寒假结束时,就开始奔赴在求职路上。幸好家人通过曲里拐弯的关系,帮我找到了这位远房亲戚的联系方式。这样,我节省了一大笔差旅费,可以住到亲戚家里去。

亲戚家并不宽裕,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狭窄。我每天的栖身之处实际上是他们的客厅,等到众人睡下后,我再将客厅的沙发改成小床睡下,到众人早起之前再收拾妥当。这位远房姨妈家有两位外甥待她照顾,每到晚饭时分,家里便异常热闹,摩肩接踵来形容也不足为过。我尽量在外面多呆,不到万不得已决不回去。

陌生的城带来一种陌生的孤独感。当我坐在本城最为著名的大学草坪上,仰望灰蒙蒙的天空,回想起来的,尽是这大学一年以来我错过的种种,无休止的懊悔,和对城市无立足之地的沮丧。对自己感到深深的失望。这种失望像潮水一样涌现,在灰色的城市里迅速席卷了我。

多么快啊,那些光阴,还来不及好好地品尝、体会其中的甘甜,命运便要收回去,只留下水晶般澄澈、彩云般变幻的一点回忆!我不知道面前即将面对的,原来是这样不安的、充满愁苦和懊恼的前程。你尽管在校园里歌哭、享受杨柳青青的欢乐和离愁,甚至是妒恨或失落,因为那都是相对而言单纯的情愫。等到城门一开,社会的真相就不会容许你再做梦,它将用灰色的狂暴手掌摇醒你,用匆匆冷漠的人流浸湿你,用巨大的、铅制的孤独压垮你,如同我现在正在经历和品尝的一样。

偌大一个招聘会,整整三天的奔走,我投不出一份简历。

牢骚归牢骚,在这个暮冬的下午,一任黑暗像妖魔的手指侵入草坪之时,我勉强克服自怨自艾的情绪,审视自己,也明镜般地看到,自己的缺陷在哪里,造成了我在人才市场上变成这样不召待见。

首先是专业不对口,我所学的经济类专业,和目前公司需要的财会专业,虽有交叉,但还是有差距。仅就这一项,就足够把我挡在了大多数的岗位之外。其次是性别上,女性受到显而易见的歧视,但凡一个岗位能召男的,相应的女生就变成陪衬。最后,最要命的一点,我不够优秀。这是让我最为沮丧的一个部分。当看到投简历的竞争对手们,信心百倍地掏出奖学金证书、四六级证书、计算机证书、演讲、社会实践证明……侃侃而谈时,我眼前浮现的竟是青落那张自信满满的脸。

算是迎头一击,当青落和盛韬他们孜孜苦读,为未来的前程努力时,我正悲秋伤月,不能自己民,而现在,算总帐的时候到了。我是那个眼看着周围农夫丰收了金黄果实,而我却两手空空的那个懒人。一阵一阵的抑郁上来。

想想看,我错过了多少机遇?早该从那玫瑰般的幻梦中惊醒,努力自己坚实的追逐脚步的,而我却都干了些什么呢?

我往那个湖的方向走去,越走近,就越觉得有一种宿命般的因缘,引导我在这个满心落魄的时刻和它亲近。它没有在我意气勃发的时候出现,没有在我充满幻想的时候出现,却是在此刻,用它孤清了的山水,用落日残云寒鸦来迎接我。仿佛自然界只是为了我现在的心境,才勾勒出这种种落寞的景观,连同日沉之后,出现的星辰,也是这样惨淡无光。

我不是第一次来湖边,第一次初中时来,它还是繁枝嫩柳、水草如绿丝毯般绵亘的春日,那严妆的美妇,我虽然感慨于它惊心动魄的美,却无法感受到和心弦的共鸣。正像我的家乡的,飞溅着珍珠般雪白水花的溪流,也仅在有限的时刻,将它的清澈多情,缓缓合上我的旋律,而让乡愁喷涌,不可自拔。如今我坐在湖边,湖水在我的脚下,荡漾得轻曼、多情,我相信,它可以理解我的一切烦忧。尽管我不无畏惧地想到,也许,我和它的契合,也只有短短的几个时辰。这座守护它的城市,甚至吝啬地不愿为我吐出一张临时的通行证。

我太累了。从今天早晨七点出门,我已经马不停蹄地奔波了十几个小时,除了上午在姑妈家吃的简单一餐是坐着,其余时间都是站着,包括在招聘会中匆匆以包子解决的午餐,和泡着速食面站在大学城复印店里等待资料的晚餐。

我还能想起姑妈家惊鸿一瞥的温馨。六岁的小外甥女等着妈妈来接,一边爱娇地埋怨外婆的点心不够软而磕到了牙:“你看,我的牙齿都要飞出来了哎!”她指给老人看那小小的、玉米粒一样的乳牙。妈妈已经在一旁等候了一会,她是个高胖的女子,面颊丰腴,有一管古典美的高鼻子。“可可,你就别再劳烦你老外婆啦,这点心还是她特意从五芳斋给你买来的,坐了六站公交车!”她轻蹙着眉毛,一边和姑妈说着出国签证的事很快要下来,还要劳烦姑妈带孩子。一边催促着:“可可,你的芭蕾舞鞋呢?晚上还要上课的,别忘了!”

我匆匆围上围巾,在姑妈的一意挽留下,抓了块糕点就匆匆下了楼,眼底的最后画面是可可倒在妈妈的怀里,噘着嘴,她的头发扎着一把五色的丝线,如同一只娇宠的洋娃娃。

现在,那块糕点还好好地躺在我的手心里,梅花形,五个小巧的花瓣,中间还点了一瓣红痣,宛如绽放在春风中的粉色玫瑰。那是受到宠爱的花,高雅,美丽,它必定无法理解田头溪边,挣扎着开出星星点点米样草花的感受。我凝视着它,闻到那粉香,一心盼望着,成为那个爱娇的、受尽宠爱的小女孩。成长之后,该就是苏铃这样的可喜女子吧?

为了她好,你必须离开她。

雷达的话似乎又嗡嗡地响彻在上空。背后是他疑虑的、沉思着的黑眼睛。他那样迅速地、把我从他、他们的世界划分出来,虽然我们曾经是一起吟诗交流的文友,他也欣赏我的才华。但是,这和他的认定,没有任何关系。

我只能认为,你对她的感情,让她产生了很大的困惑。雷达冰冷地说。我愕然地抬起头,无法将面前这个人,和校足球队里青春洋溢的右后卫,诗社里振臂高呼的文艺青年联系在一起,那是我所陌生的面孔,代表着我从未触及却为它深深束缚的规则。

就这样,我坐在湖边,也不知时间流逝了有多久,身边又有多少人经过。我非常喜欢观察周围的人,他们的相貌、穿着、做的事,拎的行李、脸上的神情、交谈的话。研究着他们,仿佛为我狭隘逼仄的生活开了一扇小小的窗户,使我得以了解外面广袤的世界的一角,填充那有限的经验,也得以纠正我那僵硬了的世界观,使它不致于过于执拗而导致横刺里断开来的命运。但那个黄昏,我在湖边枯坐,浑然忘记了这件事情,浮现在我的脑海里的,是缓慢上升的,一个,又一个熟悉的面孔。

而在那艰辛的回忆之中,我不无惶惑地知道,那象牙塔里的有限岁月,已经走到了尽头,关于尾声的清脆铃声,即将响起。那些花儿,将成为过去,那些歌,那些暗夜里伤感的泪水,那些奔跑和停留。所有的一切,都将一无留恋地,被甩在一条名为“过去”的阴暗长廊中封存。这是“我”这名奔跑者始料未及的,他的手指触及那些闪着金光的记忆,它却迅速地黯淡,变成沉寂的死灰。

我们并不能把握它,虽然它如此鲜活。

H城不是我求职的第一站。我第一站赶往的是N市,一个滨海城市。在那里或许可以说,比H城更恶劣一些,因为举目无亲。我们在参加了招聘会之后,匆匆去找宾馆,才发现四处都已经住满了,和我们一样面色焦虑的大学生。比较可喜的是,有一两家事业单位接受了我的简历,并且表现出难得一见的兴趣。这一事实鼓舞着我,觉得深夜里的寒风也不是那样冷得令人沮丧,深夜还居无定所这件事,也并不是那样凄惶。

“我们”,准确地说,是在仅仅几个小时前认识的、火车上的朋友。我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是求职的大学生。其听到一位,穿着整洁的白衬衫,有一口异常美观的白牙齿,和浓密的眉宇,英俊得超乎想象。他来自北方的一所大学,学机械管理。我们几乎是一拍即合,结成了五六个人的小团体,一同拼车,一同在招聘会的角落出谋划策,最后,一同奔波在异乡的街头,为下一个停泊点煞费苦心。

在深夜,在一个纯然陌生的城市街头晃悠,这对我还真是个全新的体验。仿佛被突然地抛入到全新的环境,奇怪的是,与此同时,我本性里固有的怯懦犹豫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山野清风一样的果断勇敢。我很快决定了往另一处灯火通明处走去,并且在拐角处的家庭旅馆,很快和半垂着头睡思惺松的老板娘谈拢了价钱,以每张床30元的价格入住,总算是结束了我们漂泊的求职一天。

在临睡前,我还是有些惊异,为整个事件中我所展示的效率,也为这突然坠入的陌生情境。就在一个月前,我黯然地听着雷达的理性分析,为孤独蓝色星球对我的不能容忍而神伤,那时,在我胸中充溢着的,是那样感伤、低沉、迂回不已的乐章,仿佛水行到低谷,呜咽着迟迟不肯散去,生命陷入了某种打不开的死结。而现在,我如此快速地做着决定,为茫茫曙光中可能出现的星星点点的机会,都紧抓不放,浑然无异地穿行在陌生人之中,那是一个陌生的我。

在湖边再次回想起N市的求职之旅,能确切想起的,却只有那个晚上,在疑惧中睡去,睡得却比以往的时刻更要来得酣然、沉醉、争分夺秒。第二天,“我们”登上了返程的列车,完美牙齿同学声称他拿到了一个颇具诱惑力的offer,我们大家都向他表示祝贺,同时感慨理工科和文科在人才市场上的遭遇竟有如此这般的天壤之别。不过,他傲然表示,暂时还要考虑,他的目标城市是沿海一带,下一站将要前往广州珠海一带碰碰运气。我们就这样匆匆别过,我衷心祝愿他有更好的运气。

人是那么的多,列车上,招聘会上,宾馆里,饭店里,都是年轻的面孔。处于这样大的同类群体之中,既让我感到安心,同时又有不能避免的茫然。在我看来,那么多的人,势必不能人人如意,那么,许多人的青春,都将是虚掷,至少对他人来讲,是不值一提的价值存在吗?我祝福你,得到上帝宠爱的人儿,你会在同类人中出乎其类、拔乎其萃,心想事成,饮下甜蜜的成果美酒,但我更要祝福你,被坏运气折磨得磕磕拌拌、面无人色的家伙们,因为大多数的人命运不过如此,而多余的一点点悲悯,对你来说更有意义,所取得的一点点如花成绩,也更值得夸耀。你的青春哪怕归根到底只有你自己一位欣赏者,也值得独自起舞,在迷雾的认里,绽放出独一无二的光华。这样坏运气的孩子,才是我们之中的大多数。

我就这样坐在湖边,独自思忖,思绪像月亮边鳞片般的云朵,尽管来来去去,也难有几次映到皎洁的理智之光,大多数的时候,不过是艰难地从黑暗之中挣扎出来,吐露出一点艰涩的微光,又重新没于黑暗而已。如果说,此刻我渴望一个拥抱,那么,在陌生人之中,会不会有谁,能拨开重重的、面色焦灼冷漠的人群,向我走来,向我伸出温暖的双臂?人群啊!为什么我越看着你们,越觉得彻骨到底的孤单?并且我意识到,这种病症,如果说,在最为动荡变化的青春时期无法好转,终其一生,我也只能背负那十字架,忍受那时刻涌来的苦涩,在越来越少的呼号中,勉力走完剩余的路。

唯有湖水滟滟,如同有情的手指,一次次试图冲刷堤岸,抚平我紧皱的眉宇。为了这,我要感谢你,那残冬里奔腾不息的波涛。国为说到最后,你还是为我提供了生命里另外一种可能性,给了我其他的安慰,在这洪潮般的人群里,为我送来了曾经熟悉的身影。

人潮,我被人潮所裹挟,无法挣脱。好容易挤到某一个摊位前,才迸出两句话“请问——”后面的人就把我使劲一挤,我差点要冲到端坐在应聘台后的招聘人员面前,那后面的女子,我从眼角余光瞥到,已经惊骇得站了起来,向我挥着手。“严夏,是你!”熟悉的声音仿佛穿越时空而来。

是余渔,她穿了一件彩色的羽绒服,头发烫成大大的波浪,已经是一名又成熟又娇媚的妇人形象,只是那眼睛仍旧安静中透出灵活的好奇,见到我,她大笑了起来,还是那个熟悉的、海滨小屋里常常听到的、磁性的笑声。转眼的功夫,我们已经离开了招聘现场,转到她暂住的公寓里。我捧着热茶,终于在持续多日的寒冷中勉强恢复过来,仍然对命运的随性安排感到不可思议。“你怎么会在这里?”

“太巧了,是吧?其实,再过两天,我们还真的碰不上了。”

她毕业后,到了F市,由她的前男友安排了报社的编辑一职,但天性不受拘束的她又开始游荡,这一段时间,转战到H市,是为下属的行业报招聘一事,临时客串一下人力资源专员的角色。她的签证已经办下,不日将赴美国攻读大众传播硕士。

余渔三言两语把她毕业后的遭遇说了个透,轻描淡写,其间她为我的茶续了次水,往桌上倒了些瓜子花生,给阳台上的吊兰绿萝浇了会水,最后,长舒一口气坐了下来,顺便捋了捋咪噢一声扑到她怀里大白猫的毛。她的眼睛,还是那样,亮晶晶的,微含着笑,头发以前是海藻般的长发,编成松散的麻花辫,现在,一卷一卷地垂下来,窗外的阳光金黄地透过来,照见她宁静的笑涡。像是一幅画,恬静、柔美,没有人看出其中的波澜。猫儿爱娇地叫了一声,在她怀里打了个滚。

“为什么会是这样?”

“等你再长大些,就会明白。”余渔还是那样,微微地笑着。“曾经,我和你一样,认为生活是非黑即白,没有什么中间地段。可现在,我渐渐地知道,它还有很多深深浅浅的灰,有一些事,不是你说不做,就可以不做……”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你知道,在S市,有一次我出差,在街头,还遇到了他。我们都认出了彼此,可是,那是多么奇怪的相逢啊,我们就像两名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然后像两滴水滴,融入了人海。”

“我只能说,至少,我们之间,还有一种默契,就是,相认已经没有什么意义。在最激动人心的契机消逝之后,再多的相遇,只是多此一举。”

反而是她在报社的情人在她毕业后,仍殷切相待,帮她在另一个大报里安排了职位。她亦坦然接受。就像随之而来的远走他乡一样,行迹安排得极其自然。

那天夜里,余渔为我讲了最后一个故事。那就是伊卡洛斯的故事,古希腊神话里,伊卡洛斯和父亲被神困在迷宫里,父亲制作了蜡制的翅膀,装在两人身上,并再三交代,不可以飞得离太阳太近,否则将会坠落。腾飞起来的伊卡洛斯忘记了父亲的叮嘱,飞得靠近太阳,翅膀上的蜡被烧融,坠落下来,死在父亲的怀里。

我还能记得,余渔娓娓道出伊卡洛斯故事时,那低哑、微含磁性的声音中,那又伤感、又从容的神色。这其实是一个我熟悉的故事,我曾不止一遍地把它写入我的诗歌中,把他和落第秀才遇见的大雨结合在一起。听到这个故事,我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写诗的年代,能看见秀才手攥湿淋淋的书卷,无限怅惘地望向远空的样子。看见无数的黄花开遍地平线,以瓢泼大雨终结一个人的流浪。我在用力思索,余渔在即将去国的前夜,为什么要说起这故事。

那天夜里,她的发丝散发出清香,她把手枕在我的脑袋之下沉沉睡去,丰厚的头发散落下来,随着呼吸声,在她丰满的胸脯前一起、一伏。还是那样年轻、青春的身体,却拥有了一个忧伤的老灵魂。我在诧异于她不同于寻常人的探求之道的同时,也不无伤感地想到,也许,是我们真正要说告别的时候了。

“我跟报社打了个招呼,我们下属的行业报有个职位,或许你可以一试。”次日,我在机场为她送别时,余渔叮嘱我。她换了一件米白的长大衣,围一条长长的灰色丝巾,嘴唇异常鲜艳,她的眸色偏浅,在凛冽的寒风中有种醇酒般浓冽的色彩。

“严夏,你有一些你自己也轻视的天赋,又太易被感情左右,今年要留意去保护它。”

她抚了抚我的头发,仔细地把围巾拢好,收进领子里。我的泪水又要涌出来。

“严夏,我没法给你太多的建议,因为每个人有自己的路要走,谁也没法代替别人去决策和规划。而我自己,也不敢说已经探索到多少真理。不过你要记得,虽然生命千姿百态,但却有它存在的意义,这一点,不会由于你的出身、相貌、家庭和其他一切一切微妙的因素而抹杀它的价值。”

“还记得我们最喜欢的那句诗吗?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飘离是生命的常态,所以,能够相逢,才是真正的惊喜。”

她对我微微一笑,戴好帽子,向机场深处走去。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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