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彩衣被魏明生接回华阳道“金贵府邸”时,已是上午十一点。偌大的顾宅花园里,并没有往常仆佣劳作的热闹场景,反而显得冷清诡异。她与林贞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心知情形不对。
进入客厅,入眼的是一片愁云惨雾的景象。脸颊高高肿起,双目发红的小女仆阿青正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痛苦的咬唇不敢吱声。
主座上,梳着大背头,穿了一身质地极好居家睡袍的中年男人正叼着一根巴西大雪茄吞云吐雾,惬意闲适,看不出半点异样。顾雄的相貌极普通,三庭五眼谈不上丑,也与“俊”字不沾边,给人的第一观感是阴鸷强势、霸气凌然。他的身材高大壮硕,加之常年健身的关系,远看就像一座铁塔,让四周充斥着压迫感。
主家右手边的沙发上,相貌俊逸邪魅,缚着中长发的顾家养子驰三正在看M国本土的财经报,第五版大篇幅的是华尔街股市行情,涨跌之间牵动着无数人的身家性命。
““驰远国际”和“金莱”的商战……情况如何了?”闲来无聊,从不关心股市的顾家掌权人吐了一口烟圈,随意问道。
“从昨天股市收盘情况看,“金莱”稳操胜券!”男人的声音暗哑低沉,不带半点情绪,却偏偏让人听出了鸣金击鼓之音。
听了这话,顾雄反而来了兴致:“怎么?你那位在港城商界所向披靡、战无不胜的二哥……快输了?”传闻中的华国驰氏,权势滔天、富可敌国,在黑白两境皆是神一般的所在。若谁能压制住驰家家主驰冲的势头,定能创下千秋之功。
驰三嘴角勾起狷狂一笑:“他如果输了,我一定买鞭炮庆贺庆贺!”
顾雄看着面前这位自己永远也捉摸不透的义子,眼睛一眯,试探的问:“你如果想吞掉港城驰家那块大饼,做义父的可以助你一臂之力……”点到为止,顾氏掌权者放肆的笑了两声,张狂到目中无人。
驰三兴致缺缺的收起报纸,淡然道:“驰氏的一切,我不感兴趣……可是,但凡我看上的,就一定要得到。抢也好,夺也罢,便是天王老子也阻止不了!”
听了这霸道豪言,顾雄怔愣了片刻,而后一巴掌拍在茶几上,发出震天的响动:“爽快!你这性子,随我……咱们父子一场,想要什么你尽管同义父讲,不必跟我藏着掖着!”
闻言,青年眼角的余光已经投向了门口倾国倾城的女人。微光下,傅彩衣的脸闪着浅淡、金色的晕彩,朦朦胧胧、如梦如幻,几乎与他垂涎已久的那副面容重叠在一起,叫人心痒难耐,越发渴念成狂。须臾,驰三微微一笑,一语双关道:“既然义父如此爽快,我又怎会同您客气……只怕到时候,您老人家会舍不得!”
此时,刚回到顾家豪宅的三人听到这番对话后,神色各异。
林贞紧抿着唇,一双妙目来回瞄着沙发上为狼为狈的父子俩,只觉此次与虎谋皮,不啻饮鸩止渴,心里更加不安。傅彩衣一边思考着女儿的事,一边担忧客厅里被罚的女仆和自己的处境,面容显得有些焦虑。
魏明生手中的烟已经燃尽,灼伤了食指竟丝毫不察。面相丑陋凶恶的男人眼底寒气森然,一缕缕、一丝丝带着血腥滋味游离在驰家三子轮廓分明、线条流畅的侧脸颊。当看到那人投向顾家主母饥渴噬人的目光后,唇角扬起一抹讥讽而了然的笑意,旋即阴阳怪气道:“驰三,义父爱护我们这些小辈是他的善心……你别蹬鼻子上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忘了自己的身份!”
“喔?”听了这番冷嘲热讽,青年不恼不怒,面色再正常不过,却偏偏能够让人嗅到冬雨成霜的萧寒之气:“驰某是什么身份?又蹬了谁的鼻子……明生弟弟不妨直言!”
被人生生叫小了一个辈分的魏明生右手紧握成拳,额间青筋毕现。下一刻,他朝着地上狠狠吐了一口唾沫:“当年,老子陪着义父打天下的时候,某人躲在一旁连屁都不敢放半个。如今坐在这里讨赏却脸不红、气不喘的,真正教人恶心……”
闻言,顾雄凌厉目光朝着门口的方向一扫,里面半是警告半是厌恶。近几年,他这个义子越发乖戾嚣张、居功自傲了,口中反复讲着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时刻提醒他救命的功劳,让人厌恶至极。可是,魏明生手辣心狠,人也听话,留一时还有些用处……“明生,你们两兄弟难得一聚,何必见面就争长短……还不把你义母请进来!”想到此节,顾氏掌权人脸上重又堆出了笑,眼角的纹路细且长,一根根都布满了阴谋算计。
得了顾雄指令的魏明生敛了杀气,假意恭敬的朝着义母微鞠一躬,脸上的表情诡谲难辨:“母亲,请吧!”只有在顾雄面前,魏明生才肯给顾家主母几分薄面。
看完这出戏,林贞心道:这父子几人,都不是善茬!
傅彩衣迎着丈夫不明深浅的目光表情一僵,娇弱的身体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眼见时间从指缝中溜走,顾雄脸上的笑即将垮塌,原本坐在沙发上的青年缓缓站起来,颀长挺拔的身影在日光映照下泛着冷色:“顾夫人,开普敦道凤凰社区的小公寓……”
傅彩衣蹙眉、挪步,一点点朝着丈夫走过去。
驰三唇角一勾:“……我前几日派人打扫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