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丫被一双温润的大手包在掌心,代黛心里越来越没底。
为了分散男人的注意力,她想到了一个话题。
因了有唐突之嫌,所以,开场白说得犹犹豫豫。
骆廷礼眼含笑意,“没关系,有什么想知道的你只管问。”
他现在心情很好,露在外面的锋芒便收敛了许多。
代黛咬咬嘴唇,“就是……,我感觉你跟那个人应该不只是相识那么简单。你们的样貌有相似之处,并且,他还称呼你为‘赫先生’……,你们之间……该不会是有血缘关系吧?”
听到一半的时候,骆廷礼便收起了眼中的温暖。
等代黛说完,他的脸庞已然覆上了一层薄冰。
“我怎么可能跟杂.种有血缘关系!”骆廷礼的唇角浮现出讥诮和鄙夷,“样貌相似,只是巧合而已。至于他唤我‘赫先生’,不过是想占我个便宜罢了!”
代黛忽闪着长长的睫毛,“哦”了一声,便什么都不说了。
骆廷礼的解释虽然都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但,透着莫名的牵强。
再加上他的表情是那样的不自然,代黛便更加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不过,她终究是没有资格去深究人家的隐私,遂,就此打住。
没想到,只是一来一回的问答,居然达到了她想要的效果,那双包裹着脚丫的大手瞬间安静下来,甚至,有些僵直。
空气凝结片刻,骆廷礼倏然开口。
“小暖,我跟任何人之间的关系都影响不到我们俩的感情,你只要记住这一点就行了。”他的神情郑重得像是在起誓。
代黛茫然回望,点点头,心里却想:我们才认识几天啊,哪来的感情可言!
正腹诽不已,只见男人半直起身子,努唇在她额上啄了一下。
这一啄太过突然,仓促结束之后,代黛仍在发愣。
骆廷礼把代黛惊慌失措的样子纳入眼底,不由得收紧了心脏。
“对不起,我过格了,明明答应过不会主动碰你的。”他自嘲地笑笑,撤回放在她脚上的大手,把被子掖好,然后站了起来,“我还是走吧,留在这里反倒影响你休息。”
代黛未置可否,只是扬眸看着他。
探询的目光令骆廷礼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便弯腰帮她坐得更舒服一点,动作很轻,满指温柔。
“有事就按床头的呼叫器,特护会第一时间过来帮你。”他轻声叮咛。
代黛点头,“好。回去路上让骆七慢点开,注意安全。”
骆廷礼缓眨眼眸,颔首,“知道了。尽量多睡会儿,我明天再过来看你。”
说罢,直起身子走向门口。
然,没走多远,却又猝然停下脚步。
只是停下,并未回头。
“小暖,等我们真正确立了恋爱关系,我会把自己经历过的每一件事都说给你听。”
语毕,骆廷礼快步离去。
门板开开合合,代黛缓缓地舒了口气。
这个男人富有、帅气、体贴,可是也跋扈、善变、阴郁,跟他在一起,总是感觉没那么踏实。
也因此,她无法下定决心跟他交往。
安静了片刻,代黛再也没有心思去想任何事情,整个人被脚踝处的疼痛折磨得心焦魔乱。
谁能想到,在这样寂静的夜里,同一楼层的某个高护病房内却“歌舞升平”。
陆尔哲端坐在病房外间的沙发上,一手搂着漂亮女特护的小细腰,一手端着鲜榨果汁,惬意得快要飞上天了。
若不是他脑门儿上还顶着一坨白纱布,这场面分明就是“病人”与“护士”之间的角色扮演。
不过,荒唐的只有陆大少一人,对面长沙发上的陪客已经头痛得要爆炸了!
终于,何颂贤打了个哈欠,告饶道,“尔哲,我真的要困死了!你和护士小姐慢慢玩儿哈,我们回家休息。”
赫九揉着布满红血丝的双眼,跟着点头附议。
只有赫景尧一言不发,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掌心紧握的手机。
他不出声,陆尔哲便越发肆无忌惮,
“哎,你们到底是不是我的好兄弟啊?我受伤了诶,又没有让你们贴身伺候,只是陪陪我都不行吗?看看人家尧,老老实实待一个晚上了,什么怨言都没有!跟尧比,你们不觉得脸红吗?”
何颂贤睨了赫景尧一眼,小声儿问陆尔哲,“你没发现他不对劲儿吗?”
“不对劲儿?”陆大少认认真真地看了看,“貌似确实有点问题……,他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尽管如此猜测,却没人敢细探究竟。
赫阎王若是不想说,谁问谁死。
专注思考的他甚至没有把另外几人的对话听进耳中。
何颂贤跟赫九都走不了,又困得不行,便各自斜倚在沙发上昏昏欲睡。
陆尔哲继续跟小特护腻歪,明目张胆地摸摸搜搜,但是没有实质行为。
“宝贝啊,你这份工作是不是太辛苦了?”陆大少把人家的小手握在指间,捏啊捏的,不时送到嘴边啄一下,“要不你辞职吧,跟我混!”
小特护巧笑倩兮,“谢谢陆少的好意,我还是蛮喜欢这份工作的。不过,如果陆少肯娶我回去做太太,倒是可以考虑一下。如果您没有这个打算,我还是乖乖留在这里伺候人好了,以免落得个被弃如敝履的下场!”
啧啧啧,绝对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
陆尔哲眼中划过一抹难以察觉的戏谑,“那你现在做这份工作,不是照样迎来送往、伺候不同的人吗?跟敝履又有什么分别?”
小特护是个人精,固然不能顺着他的浑话往下说,否则,今晚的“加班费”可就悬了。
她娇笑着回道,“您有所不知,我们楼层一共十六名特护,而这十六个人的分工也是有三六九等的。我呢,算是上等待遇了,专门负责照顾有行动能力的病患。那些负责照顾卧床病人的特护才是真的辛苦呢,端屎端尿不说,卧床病人的脾气往往坏得很,特护们挨打挨骂都是常有的事儿。”
话里话外,很为自己在同事中的高地位而感到骄傲。
陆尔哲几不可见地扯唇,“哟,听你这话的意思,是我找错人了?”
小特护瞧出了陆大少的不悦,连忙说道,“不过也有例外,不是每个卧床病患都不好伺候的。就比如今天晚上送来的一个女病人,虽然脚踝骨折,但是并没有折腾我们特护,而是由她的男朋友贴身照顾。要知道,她男朋友可是我们樱城首富骆廷礼诶,有钱又帅气,并且还那么体贴……”
“你说什么?”一个地狱般寒凉的声音倏然响起。
小特护打了个冷颤,转头望向质问她的男人,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把你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赫景尧寒声命令。
他好像听见了什么,但是不确定。
陆尔哲放下手里的果汁杯,捏了捏小特护的腰,“宝贝,把你最后说的那段话再给赫公子重复一遍,乖。”
小特护吞了口唾液,回忆了几秒钟,尽可能原样不变地把最后一段话复述一次。
赫景尧听完,“腾”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动作幅度有点大,惊醒了睡眠很浅的赫九。
“boss,怎么了?啊?怎么了?”赫九跟着起身,一副随时候命的样子。
赫景尧没理他,径直走到小特护面前,睥睨着她头上的护士帽,寒冽询问,“你所说的那个女病人,可是叫代黛?”
小护士惶然摇头,“我、我不知道啊!”
陆大少见状赶紧站了起来,拍拍赫阎王的手臂,“尧,别紧张,让她去给你查查不就结了。在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之前,你不能冲动。这大半夜的,若是闹得其他病人都睡不好,咱们就太不人道了!”
唔,亏他还知道这是大半夜,刚才拉着人家不让走的时候咋就没有想得这么周到呢!
见赫阎王并未反对,陆尔哲便让小特护回护士站去查一下登记表,看看那个所谓的“骆廷礼的女朋友”到底叫什么名字。
没准儿是别的阿猫阿狗也说不定呢,毕竟骆廷礼也是花得很。
过了一会儿,小特护急匆匆地回来了。
“陆少,赫公子,我去看了,那个病患确实叫代黛……”
赫景尧一把钳住她的胳膊,厉声诘问,“说,她在哪个房间——”
陆尔哲龇牙咧嘴地看着大手掐在小胳膊上,并未出声劝说,他知道这会儿天王老子也搞不定赫阎王。
这时,何颂贤被吼醒了,睁开朦胧的睡眼,一脸懵逼地看着莫名其妙的一幕。
呃,难不成赫公子相中小特护了?不,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绝对比中了五百万外加遭雷劈还要低!
没有人开口说情,小特护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她楚楚可怜地苦着脸,泣声回答,“在……在8434,走廊尽头的那个房间……,还有……,骆首富离开了……,走之前交代特护勤去查房……”
赫阎王立马松开她,不管不顾地奔房门走去。
“嘿,尧,你别太粗暴哈,毕竟人家是女孩子,而且又受了伤……”陆尔哲忧心忡忡地叮嘱道。
也不知道赫阎王听没听见,反正是摔门出去了。
何颂贤懵懵地看着陆大少,“我只眯了一小会儿而已,赫公子的状态怎么忽然就从缄默转变成了暴走?”
陆尔哲耸耸肩膀,把小特护拉到怀里,动机不纯地揉着人家的细胳膊,随口回道,“亏你还是个心思缜密的大律师呢!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他会为谁疯狂至此!”
赫九颓然坐回沙发上,喃喃道,“完了,代小姐这回还不得伤上加伤啊!内外交加,估计要废!”
何颂贤跟陆尔哲对视一眼,双双深叹一声。
唉,那小女子今晚指定是得遭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