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皓桢的提议令代黛的脸色变好许多。
“舅,你只管说吧,什么事情我都答应你!”
她早就想谢谢他,一直找不到机会。
现下他自己提了出来,她没有理由拒绝。
顾皓桢勾起薄唇,“傻丫头,这么轻易就答应下来,难道不怕我存了坏心思、成心欺负你吗?”
代黛不假思索地摇头,“不怕!谁都有可能欺负我,唯独你,永远都不会!”
生生把一个对她存有觊觎之心的男人给抬到了遥不可及的高度。
顾皓桢抚了抚额头,眼睛里依然含着笑意,心说:傻妞,每个男人心里都会有一个他想要欺负的女人,而你,就是我心里的那个女人。
然,嘴上却道,“唔……,我不止不会欺负你,并且随便被你欺负,好不好?”
代黛失笑,“好……!”
接着便追问他到底要她答应什么事。
顾皓桢凝眸望了她片刻,神色郑重地轻启唇瓣,“我想做端端的义父。”
其实……,是想做那孩子的爸爸。
保险起见,暂时还不能这么说。
毕竟,她刚刚决定要脱离一段感情,他不可以操之过急。
代黛随手捋了下鬓间的乱发,“你想做端端的义父,完全没问题。可是……,我管你叫‘舅’,如果端端管你叫‘干爹’,那我跟端端是不是就差辈了?”
顾皓桢忍笑挑眉,“你管我叫‘舅’,不过是表示尊重,我们又不是真正的舅甥关系。如果你实在别扭,可以对我换个称呼。老顾、顾皓桢、皓桢,随便哪个都行。”
口吻上若无其事,其实心里头腾起了隐隐的渴望。
——若是从那张小嘴儿里蹦出“皓桢”二字,一定会听酥了他的骨头。
代黛却撇唇,“不成,这几个称呼都太不尊重人了!要不,我叫你……‘桢哥’吧?”
“桢哥?”男人侧头问道。
代黛忽闪着黝黑的葡萄眼,“怎么?不可以吗?你不喜欢?”
顾皓桢似笑非笑,“你确定要唤我‘桢哥’,不再叫‘舅舅’了?”
“偶尔可能还是改不了口,慢慢适应就好了。”代黛认真回道。
之所以同意顾皓桢做端端的义父,她是有私心的。
一则,还他份人情;再则,孩子的成长过程中不能没有父亲这个角色。
义父虽然不是亲爸,但是以顾皓桢的秉性和人品,完全能够给端端带来积极的影响。
她却不知,一声“桢哥”,如一发甜蜜炮弹,击中了顾皓桢的强壮心脏。
他忍住没有笑出声,嘴角却一直颤着,眼睛里也繁星四溅。
终于,代黛瞧出了异样。
“舅……桢哥,你怎么了?”冷丁还真是改不了口。
顾皓桢轻咳一声,“哦,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年过三十,忽然有个孩子要管我叫‘爸爸’,觉得小兴奋。”
这个弯儿拐得不错,代黛信以为真。
这时,在隔壁儿童房睡觉的端端醒了,自己爬下小床,蹒跚着走了进来。
代黛赶忙上前,略显吃力地把孩子抱到了沙发上。
顾皓桢坐过来,对代黛说道,“择日不如撞日,咱们省掉繁文缛节,从今天起,我就正式成为小家伙儿的义父了。来,当爹的送儿子个小礼物,以作纪念。”
说着,从里怀口袋掏出一个雕工精致的小木盒,打开盖子,送到代黛眼前。
盒子里躺着一枚长命锁,做工十分精良,一看就价值不菲。
代黛立刻拒绝,“不行,孩子还太小,受不起这么贵重的礼物。”
顾皓桢淡笑,“不过是个小小的器物,有什么受得起、受不起的!购买的时候,我让人在锁身上刻了两个字,一面为‘端’,一面为‘正’,寓意为端端将来要做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
这么好的意头,令代黛无法再拒收。
正要道谢,却察觉掌心感受到的温度有点不对劲儿。
低头看向端端,发现这孩子蔫儿得厉害,根本不像往常那般生龙活虎。
“怎么了?”顾皓桢拧眉问道。
代黛咬了咬嘴唇,“端端好像有点发烧……”
她在犹豫,是给孩子吃退烧药,还是物理降温、观察一下再说。
之前在“丽景天成”住的时候,端端有过两次发低烧的情形,都是吃了药就退热了。
代黛想着,孩子动不动便吃药会降低免疫力,或许可以尝试物理降温,实在降不下去再用药。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当口,顾皓桢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
“李院长你好,我顾皓桢……,是这样的,我儿子有些低烧,麻烦李院长派个儿科医生过来看看……,嗯……,好……,我这就把地址发给你。”
收线之后,又在手机上操作一通,跟着看向代黛,“别担心,医生很快就到。”
代黛有点小不安。
“舅……桢哥,其实不用这么麻烦。”
孩子发个低烧,就兴师动众地请个儿科医生上门,感觉怪怪的。
顾皓桢泊然摇头,“小孩发烧,可大可小,不能掉以轻心。时间太晚了,去医院也只能挂急诊,搞不好会碰上半吊子大夫。请个正规的儿科医生来看看,是最适当的处理方式。”
代黛领会他的一番好意,轻声道谢。
儿科医生很快便赶了过来。
简单看诊之后,为端端打了退热针。
因为肌肉注射导致屁屁痛,一直打蔫儿的孩子开始哭闹个不停。
代黛忙不迭地哄孩子,顾皓桢送医生出门。
大门口,医生止住了脚步。
“顾先生,令郎的体温很快就会降下来。不过,我建议您明天带他去医院做个全面的检查。”
顾皓桢挑眉,“全面的检查?医生,你是不是看出什么问题了?”
医生审慎地摇头,“暂时还不好说。还是去医院做个全面的检查吧!如果什么问题都没有,顾先生也可以彻底安心啊!”
说完,告辞离去。
顾皓桢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返身回去。
端端已经不哭了,代黛抱着他,坐在沙发上轻轻悠晃着。
她本就体弱,刚刚手忙脚乱折腾了一通,脸色有些疲惫。
顾皓桢心疼得紧,便过去把孩子接到了自己怀里。
孩子睁开眼缝,睨见抱着他的不是妈妈,便扁着嘴巴想哭。
“端端乖,妈妈太累了,让妈妈休息一下,干爹抱着你睡哈!来,端端闭上眼睛,干爹悠悠……”顾皓桢柔声喃哄着。
孩子也实在是太不舒服了,僵持了片刻,便闭上眼睛,放弃了哭闹。
顾皓桢抱着端端在屋子里踱步,一圈又一圈,嘴里还哼唱着听不清歌词也连不成调子的摇篮曲。
半个多小时过去,药劲儿上来,孩子终于睡踏实了。
把孩子放到儿童房的小床上,两个大人来了客厅。
“桢哥,医生怎么说?”代黛问道。
顾皓桢沉吟一霎,“就是小感冒。不过,我觉得明天还是带端端去医院做个全面的检查比较好。”
没说是医生建议的,并非他想借此讨好她。
若说了实话,冰雪聪明的代黛一定会疑心端端生了重病,所以医生才会提出这样的建议。
他不希望她过度忧虑,仅此而已。
代黛没有反对带端端去做检查。
她也怕,怕端端患上小儿常见的病症,怕耽搁了病情、孩子遭罪。
“黛妮,你好好休息吧!今晚我不走了,明早直接带你和孩子去做检查。”顾皓桢说道。
代黛垂下眼帘,盯着他的西装纽扣,嗫嚅着,“唔……,又给你添麻烦了……”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这种生活才叫日子!乖,回房睡觉!”男人把双手搭在她的肩上,轻轻扳着她的小身子,令她转身,推着她走向卧房。
“不行……,我得睡在儿童房……”代黛脚步拖沓。
顾皓桢半拥住她,继续往前走。
“你睡你的,今晚我看孩子。放心,我觉轻,他一有动静我就能醒。如果我实在搞不定,再喊你起来。”
有了这个许诺,代黛便回房去睡了。
顾皓桢转身来到儿童房,探了探孩子的体温,又帮孩子掖好被子,随后便和衣躺在了儿童床旁边的游戏垫上。
三天前,代黛忽然给他打来电话。
一声“舅”,虚弱得令他揪心。
但,接下来她的话又令他心潮澎湃。
她要带着孩子离开赫景尧,希望他能出手相助。
顾皓桢顿时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眼前所见,一片光明。
他的脑子在飞快地运转,长话短说,把大致的计划内容都告诉了她。
接下来的两天,他以从未有过的紧张状态来完善、部署并实施计划。
昨天夜里,他亲自出马,把母子俩从赫景尧的小别墅接出来,送到了这里。
这栋房产是他送给小丁的私产,任谁都查不到底细。
安顿好代黛和端端,没来得及跟她说什么,他便赶回顾宅,去等候赫景尧的进击。
今晚再见到她,他依然没有问她为什么要逃离姓赫的。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终于肯离开那个人了。
她恢复了单身,对他来说,不啻于天大的福音。
想及此,顾皓桢的唇角泛起了魅人的涟漪。
他要她,要定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