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了半天,弄的差不多了,汉白玉才再次走进那昏黑的会议室。
那鬼魅的黑影又在脑子里浮现,心里又怕起来,咚咚直跳,仿佛刚那黑影趁自己不在,悄悄藏回会议室一样?只恨没有灯啊,要是有灯该多好。
雨还在下,只是小了一些。
返回值班室借了王大爷手电,打着手电把会议室每个角落都照了个遍,什么也没有,心想,邪不敌正,是鬼你总得躲着我。
重新换好衣服,一晚上都在提心吊胆没法再入睡,一直折腾到天明。
第二天又是一个艳阳天,太阳老早就出来,七八点钟就照的大地耀眼发亮。温度也在直线上升。汉白玉早早起来,先把湿的衣服洗了,又拿梯子上房,把昨晚雨水打乱的瓦,给重新补好,换下自己的雨衣。
吃过王大爷做的早饭,心里也是热乎乎的。早饭是米饭,不是面条,还有肉炒茄子,加酸菜。
吃饭的功夫,就听王大爷在给别人打电话,听那意思是打给哪个司机的,象是要来接他?放下电话才告诉他:
“没告诉你,今早上才想起来,我有个外侄跑长途货运的,专跑你们那条线。好几年了,刚打电话给他,正好在家,今天中午正好要出车,所以顺带让他捎你一程,省的这一路风餐露宿,又没钱,受这活罪!”
听老人这么一说,汉白玉有点受宠若惊,完全出乎意料!
“这个,这个,太麻烦了——还是算了吧,不要麻烦人家吧——?”
“嘿,麻烦啥?他那十多吨大卡,顺便带你个人,算什么回事?一路上还有个伴,不很好吗?你想锻炼,等以后有钱了,再从家里走回来——我老头要还没死,还能再见,哈哈!”
“这搞的,多不好意思啊?叫我怎么感谢你啊,王大爷?”
汉白玉见老人执意要送他,信誓旦旦的,想拒绝有点盛情难却,心想,有车送送也好,早点到达目的地,早做打算;如果中途不方便,可以随时下车;再者也可以躲下那黑影纠缠,离开这个地方,看他还能跟上不?
“我这举手之劳,不用谢,不用谢。我谢你才对啊,昨晚要没你,这房间不知淹成啥样了?啥也别说了,现在快十一点了,我叫他十二点半过来接你;你准备下,他一会儿就从这外面经过,哈哈!”
“哦,那行吧,恭敬不如从命,谢谢了,谢谢了!”
汉白玉放下碗筷,再次作揖道谢。有车座了,心里一下舒爽起来,饭很快吃完,两个人在值班室里又闲坐了一会儿。其间也有昨天那光头村长带几个人来过一次,好象是拿什么工具,很快又走了。看到汉白玉有点厌恶的样,听王大爷说帮助补了房子,又清理了院子,也没什么话说。
汉白玉很想把昨晚上的黑影跟王大爷讲一下,但又怕老头说他几十岁人迷信,有心病,心里有鬼?
一直忍在心头,不知怎样说出口?感觉都几十岁的人了,什么没见过,这光天化日的,说不说也无所谓。
不知不觉很快到了中午,终于外面突然传来汽车喇叭刺耳尖呜,王大爷从椅子上站起来,说,来了!
走出门一看,一两红色的大卡车,正威风凛凛的停在大门口,前后十多个轮子,没有熄火,喘着嗡嗡的粗气,象刚从浴血奋战的战场杀回来一样;拉着红色的车蓬,估计里面装的都是建材之类的东西,一车都是水泥灰。
汉白玉也拧着背包走出来,又惊又喜,又不好意思。
司机是个大胡子中年人,年龄四十上下,跟汉白玉差不多,穿个黑短衫,小平头,满脸横肉,酒糟鼻,膀大腰圆一胖子,样子有点凶。
王大爷刚出来就听他在大声吼:
“二叔,人呢?走啊!”
“哦,吃午饭没有?要不下来,顺便吃点?喝口水,坐会儿?”
“不了,不了,吃过了,赶紧,赶紧!”
司机催促着,显然是自家人习惯的口气。王大爷转身看汉白玉走出来,指了指这车。
汉白玉赶紧走上前,走到车右侧,用力一拉车门:
“走了,大爷,后会有期!”
“好,走吧,后会有期!”
车门随即一关,发动机油门儿一轰,十几个大轮立即向前转动,王大爷瘦小的身影被很快甩在一阵烟尘之后。
他只伸出一只手在空中挥了两下,口里吐出一句,路上小心点!估计对方是听不到了。
卡车一路飞奔,很快跑过村庄,跑过田野,爬上山岗,马上就要高速。想这机械化就是了不起啊,这十分钟的路,足够自己走上一天。
而胖子司机一脸阴板,一边开车,一边用车载电话跟朋友聊天,尽聊些生意场之类事情,这批货怎样?那批货怎样?一会儿这个城,一会儿那个市,口口声声输赢都是几十上百万,听的汉白玉两耳发热,象被人左右打脸。同在一线城市混的同龄人,如今天壤之别。
那是一声不吭,根本轮不到插话的份。
汉白玉正在臆想惭愧之时,突然车速减慢,司机扭头狠狠瞪他一眼:
“你没坐过车啊?”
这一问让汉白玉有点莫名奇妙?
“安全带啊大哥,还要提醒你?你别害人好不好?”
哦,这才恍然大悟,感紧伸后拉来套上,口里连声对不起。
车进了高速入口,在路边服务区停下,汉白玉不明其故,以为又是自己哪儿错了?
“你去,帮我买两包烟吧!”
汉白玉一听,心想,对哦,坐人家车,非亲非故的麻烦人家,烟,水总得表示一下啊?赶紧解开安全带下车。
“好的,好的,我去买!”
“来,我给你钱!”司机假装在裤兜里掏着。
而这时汉白玉已经开门下了车,回了他一句,不用,我有。
很快下车跑到服务区,买了两包二十多块一包的好烟,还有两支水,又飞快跑回来,心想这下满意了吧。
回来交给司机,不料,司机反而有点不太满意,一边接过来,拆一包,放好一包,一边不以为然的说:
“我说给你钱嘛,你跑那么快?这种烟,我一般都是一整条整条买的,谁买这两包啊?一会儿就没了!”
“哦,不好意思,不知道,我也不抽烟,所以不会买。没事,你抽完了,我再去买!呵呵!”
说完这句,心里已是乱七八糟,心想,本来只剩下八十来块,我都不惜血本给你买烟了,现在还剩下最后二三十块压包,你还嫌少?再让我去买,我就只在走路继续要饭了。
“谁要你买哦,没有的事。”
司机说完,点燃了烟,又看看汉白玉,见已系了安全带,又发动汽车,上了高速,很快加速百码,混行在车流之中。
高速上往南行的车并不多,视野开阔,畅通无阻,听司机的意思,照这速度从今天中午,到明天下午,中途不休息的话,二十几个小时可以到西康省宁河市。
但司机随后别有用心的笑笑说,不休息是不可能滴——哈哈!
这又让汉白玉心犯嘀咕,心想,快是快,原本打算走一个月的路,一天就到了,做梦一样。但白坐人家的车,他晚上要休息,我怎么办呢?没钱能跟他一起住旅店吗?而且,他是这一带老熟人,就算有钱,也不敢跟他走啊,鬼知道会摊上什么事?况且我又是一老男人,他绝对不可能对我好。
两个人几乎没有多的话,找不到说的,一个满脑子生意经,江湖粗话;一个虽然也满脑子钱经,但装的都是幻想,没有共同语言;一路风驰电掣,一路山川河流,风景美不胜收,只是无心欣赏。
汉白玉前面总觉的有一种不好的事情在等着自己!
数小时之后,已经远离了独牛市的范围,也远离了沿海,向西南内陆进发。
傍晚时分,到了一个叫大川市的郊外,司机望着远处高楼林立的市区对汉白玉说:
“哥们儿,找个地方吃个晚饭?吃完饭,再跑一百里,带你去个好地方过夜,包你舒服,包你满意,哈哈!”
一听这话,汉白玉如在意料之中,大热天也打了个冷颤,哭笑不得:
“嗯,可以再走一下不?应该还不到六点,找个小镇,小地方再说,我不太喜欢大城市,人多的地方!现在一点都不饿,呵呵!”
“再走?那行,前面五十里还有个小镇,那儿也不错!”
司机竟然没有反对,这让汉白玉心里象是蚂蚁在爬,想这要在以前,请你吃个饭也就一二百块不得了了,就当车费无所谓啊?
但现在,拿什么来请?怎么请?到了小镇,我又该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