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午后,白承谦带着那些信进了宫,走入通明殿行礼道:“儿臣拜见父王。”
白启明抬起头来看了看他,笑道:“哦,谦儿呀,你有何事?”
白承谦笑了笑,上前几步将那几封信放在桌上,又退后几步说道:“启禀父王,三弟白承君私下里勾结朝臣意图不轨,请父王明察,匡正朝冈。”
白启明想了想,又看着他问道:“是吗?你有什么证据?”
白承谦笑道:“父王请看桌上的那几封信吧,看完后便会知晓。”
白启明一脸狐疑的拿起来看了看,越看便越是恼火。
这些信上写满了大逆不道之言,有的是为白承君出谋划策,有的甚至妄图依附白承君,企图推翻西国的新法新政。
白启明闭着眼叹了叹气,将信纸轻轻放下,有些疲惫的说道:“行啦,我都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白承谦刚走没多久,白启明便十分恼怒的吩咐道:“来人,去把君儿叫来。”
内侍听见了吩咐,上前行了一礼便赶忙去请白承君。
不一会儿,白承君便走入通明殿行礼道:“拜见父王。”
白启明看了他几眼,声色俱厉的斥责道:“跪下。”
白承君吓了一跳,急忙跪在地上,想了想,便问道:“儿臣不知做错了何事,还请父王息怒。”
白启明笑了会儿,拿起桌上的那几封信朝他砸了过去,十分生气的吼道:“你这个混帐,看看你私底下都做了什么好事?”
白承君连忙捡起一封信看了看,忽然一惊,目瞪口呆的愣在原地。
白启明冷笑道:“哼,怎么不说话了,哑巴了?”
白承君连忙请罪道:“父王恕罪,君儿知错了。”
“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说吧,知道自己错在哪啦?”
白承君低下头想了想,便说道:“君儿不该私下里拉拢朝臣,不该与二哥白承谦明争暗斗,不该与那些王族世家勾结沆瀣一气。”
白启明微微一笑,叹了口气,便起身说道:“君儿,不是父王不想偏袒你,只是你太贪得无厌了。你给我记着,西国的王位是你二哥白承谦的。唉,你如今长大成人了,该懂得分清轻重,有些想法不该有的,便千万别让它在心里生根发芽,听明白了吗?”
白承君握着拳头十分不甘心的想了片刻,只好说道:“是,父王教训得是,君儿明白了。”
白启明摇了摇头,无奈道:“行了,你先回去吧,待在自己的府上好好反省几日。”
白承君松了口气,连忙起身行礼道:“是,儿臣告退。”
从王宫里出来回到了自己府上,白承君便火急火燎的赶往自己的书房。
翻开装着信纸的匣子看了看,里边果然都是空的,不用多想便知道了,一定是有人盗取了这些信纸,在白启明的面前告了自己一状。
白承君越想越怒,一把掀翻桌上的书本。
贴身随从站在门外听见了动静,赶忙进屋问道:“殿下这是怎么了,到底出了何事?”
白承君闭着眼深吸了口气,转过身来问道:“无妨。对了,你有何事啊?”
侍从想了想,凑近他的身旁禀报道:“启禀殿下,据小人安插在太子府的密探来报,说是近日探听到了一个重要消息。”
白承君想了一会儿,赶忙问道:“什么重要的消息,快说。”
“哦,那个探子说,殿下身边的这位晶儿姑娘,本是十几年前因谋反叛乱被处死的李大人之女李雪晶。”
白承君无比震惊的看了他几眼,十分着急的问道:“这,这件事是真的吗?”
贴身随从点了点头,十分肯定的说道:“是啊殿下,那个探子还说,太子殿下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白承君低下了头,在屋里走了走,把前前后后的几件事串联起来,放在一处想了想,便恍然大悟似的明白了。
他连忙拉过贴身随从问道:“我离开府上的这几日,这书房可有谁进来过?”
贴身随从想了一会儿,连忙回道:“这个么,我听那个守门的家丁说,只有晶儿姑娘来过殿下的书房。说是在殿下的书房丢了一样贵重的东西,要进来找找,不一会儿便出去了。”
白承君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十分难过的说道:“唉,果然是她,果然是她啊!”
他越想越心烦意乱,实在抑制不住心头的怒火,便怒气冲冲的跑出了书房,来到李雪晶的住处。
李雪晶坐在凳子上吓了一跳,看着白承君一脸怒气的模样,忽然有些心虚害怕。
她想了想,连忙起身行礼道:“拜见殿下。”
白承君看了她几眼,冷笑道:“哼,我是该叫你晶儿姑娘,还是李雪晶?”
李雪晶吓得直冒冷汗,有些结巴的说道:“殿下,殿下这是何意?”
“哈哈哈,李雪晶,我书房那些与朝臣们往来的密信,是你偷出来,拿给白承谦的是吗?”
李雪晶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无奈道:“没错,就是我。”
白承君怒不可遏,冲过去抓着她怒问道:“为什么,为什么?……”
李雪晶看着他大声笑了笑,颇为嘲讽的说道:“哈哈哈,我要活着,我要为我的族人们报仇雪恨。”
白承君想了片刻,又说道:“所以,你便一直周旋在我与白承谦之间,利用我们。谁能让你报仇雪恨,你就跟谁,是吗?”
李雪晶微微一笑,毫不掩饰的点了点头说道:“是,我李雪晶此生只为这一个心愿活着。”
白承君伤心绝望之下,一把推开了她,望着李雪晶大声喊道:“你给我滚,滚啊……”
李雪晶流着眼泪笑了笑,站起身来往前走了几步,忽然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整个身子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白承君听到这一声响动,连忙回过身来看了看。见李雪晶倒地不醒,便急忙跑了过去,抱着她十分着急的问道:“晶儿,晶儿,你怎么了这是?别吓唬我啊,晶儿……”
他连忙抱着李雪晶回榻上躺着,朝屋外喊道:“来人,赶紧叫御医过来。”
不一会儿,御医便赶了过来,蹲在一旁给李雪晶号脉。半晌后,御医便从地上站了起来。
白承君看了看李雪晶,赶忙问道:“御医,她到底怎么了?”
御医笑了笑,行礼道:“哦,殿下放心吧,她并无大碍。依小人之见,这位姑娘已经身怀有孕,所以才会无故昏倒的。”
白承君惊讶了一会儿,又望着李雪晶笑了会儿,连忙抬手示意御医和家丁婢女们退下。
屋里的人一脸笑意的上前行了一礼,急匆匆的关上屋门走了。
众人都走后,白承君便拉着李雪晶的手摸了摸,低着头满脸笑意。
李雪晶缓缓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看着白承君笑了笑,问道:“殿下,我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就昏倒了?”
白承君笑了片刻,看着她十分高兴的说道:“晶儿,告诉你一件喜事啊。御医方才给你号脉,说你已经身怀有孕了。”
李雪晶嘴角微微一笑,连忙坐起身来,摸着小腹问道:“真的吗?”
白承君点了点头,说道:“傻丫头,当然是真的啦!御医的诊断怎会有错?”
李雪晶十分欣喜的笑了会儿,可转念一想,她忽然鼻尖一酸,眼眶里的泪珠簌簌而落。
白承君赶忙抬起手给她擦掉眼泪,笑着问道:“怎么了,为何又苦哭了?”
李雪晶抽噎了一会儿,有些难过的说道:“晶儿,晶儿是怕殿下不要我和孩子了。”
白承君望着她摇了摇头,笑了片刻,连忙伸出手把她抱在怀里,柔声哄道:“你这个傻女人啊,怎么如此愚笨?我刚才说的都是气话,哪能真的不要你了。晶儿,你放心吧,我会努力做个好的夫君和爹爹的。哈哈哈,你相信我吗?”
李雪晶靠在他的怀里笑了笑,点了点头说道:“嗯,晶儿相信殿下。”
白承君心里欢喜不已,紧紧抱着李雪晶再也舍不得放下。
今日清晨,刚散了朝会,众人转过身渐渐离开了勤政殿,白承君也往前走了几步。
白启明看了看他,连忙喊道:“君儿,你等一会儿。”
白承君想了想,连忙回过身来行礼道:“父王叫儿臣单独留下来,有何吩咐?”
白启明笑了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说道:“今日天气不错,陪着父王到园子里走走如何?”
白承君笑道:“好,那君儿就陪着父王到园子里走走。”
父子二人相视一笑,肩并肩的慢慢走着,一路有说有笑的朝园子里走去。
阳光明媚,鸟叫虫鸣,花香鬓影掩映在蜿蜒崎岖的小道两旁,看着便让人心情舒畅。
白启明笑了片刻,忽然停下来看着白承君说道:“君儿,你如今长大成人,可以独当一面了。父王呢,便派你去采虞郡驻守,算是你的封邑了,你意下如何?”
白承君低下头想了想,连忙笑着说道:“是,儿臣遵旨。”
白启明终于松了口气,望着白承君点了点头。
白承君叹了叹气,语重心长的说道:“唉,父王的一片苦心,君儿心里明白。”
白启明面带苦涩的笑了会儿,无可奈何的说道:“嗯,但愿父王的一片苦心,你真的能明白呀!”
回到了自己的府上,白承君便兴冲冲的跑到李雪晶的住处,握着她的手笑道:“晶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李雪晶笑了笑,忙问道:“哦,是什么好消息,竟让殿下高兴成这样?”
白承君笑着说道:“父王派我到采虞郡去驻守,再过些时日便搬离揽夕城。哈哈哈,晶儿你知道吗?只要离开了揽夕城,那谁也奈何不了我白承君了。”
李雪晶低下头笑了片刻,连忙恭贺道:“嗯,还真是件喜事呀,那晶儿就提前恭贺殿下了。”
白承君摸着她的脸笑了会儿,一把将李雪晶抱在怀里,一脸笑意的说道:“晶儿,你放心吧,我会给你和孩子全天下最尊贵的身份,还有世间最美好的一切。”
李雪晶扬起嘴角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说道:“嗯,晶儿相信殿下一定做得到。”
正午时分,陈大人陪着白启明坐在石凳上对弈。
微风拂过,陈大人便笑了笑,半开玩笑似的说道:“姹紫嫣红,春意阑珊,哈哈哈,难道那些比满园春色更有趣味的帝妃娘娘们,竟丝毫没能让陛下消烦解忧吗?”
白启明看了他几眼,淡然自若的说道:“哼,陈大人有所不知啊!那些女人再如何貌美如花,也不过是躺在我身边的一个木偶而已。她们呐,心里聪明着呢。为了从我这得到什么东西便对我奉承讨好,而我也为了得到她们身后的东西,不得不与她们周旋。现在几十年过去了,我老了,她们也陪着我一起老了。”
陈大人想了会儿,犹豫片刻便问道:“请陛下恕微臣多嘴。唉,谁都知道三王子殿下是陛下的爱子啊!三殿下何去何从,想必陛下在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白启明微微一笑,说道:“唉,我的君儿是个好孩子呀,我不想把他毁了。可斯人无罪,怀璧其罪,偏偏让他有这样一个外祖父和娘亲啊。”
王玉琴捏着手指紧张不已,转过身匆匆离去。
若不是恰巧偷听到白启明和陈大人的对话,她还真不敢相信,这个男人竟可以如此薄情寡义,就算是自己最疼爱的儿子,也可以当做筹码,当做棋盘上的棋子。
夜深了,王玉琴也准备歇息了。忽然,一个宫婢跑进来禀报道:“启禀娘娘,陛下,陛下来了。”
王玉琴愣了一下,一脸平静的说道:“哦,我知道了。”
不一会儿,白启明慢慢到了寝殿,坐在一旁看着她说道:“坐一会儿吧!”
王玉琴行了一礼,安安静静的坐在了他的对面。
白启明抬起头来看了她几眼,笑着说道:“你还是没怎么变啊?”
“哈哈哈,是吗?多谢陛下夸赞。唉,我已经人老色衰了,若不是与陛下有了君儿,或许陛下便忘了我是谁了。”
“是啊,就是因为你是君儿的娘亲,才毁了我的君儿。”
此言一出,王玉琴便吓得不轻。她思索了片刻,笑了笑,意味深长的说道:“陛下曾经教导君儿,不要去奢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可是,又是谁有意无意的给了君儿奢望的机会?”
白启明立马变了脸色,迅速站起身走了。
他刚走到门口,王玉琴便跪在地上哭喊道:“陛下,求求你把我的儿子还给我吧!陛下把我和君儿拆散了十几年了,十几年了,陛下,求求您了……”
白启明深吸了口气,回头望了王玉琴几眼,依旧十分冷漠的说道:“妄想,王玉琴,我不会让你毁了我的君儿。”
话刚说完,白启明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此刻的王玉琴已是心如死灰,望着这阴沉沉的寝殿自问道:“苍天神明啊,这难道就是宿命吗?”
清闲午后,李雪晶独自一人到院子里走了走,嘴角笑意盈盈。忽然,一丛开得正好的鸢尾花吸引了她的注意。她蹲下身来轻轻折了几朵,闻着花香心里暖洋洋的。
不经意间,一个男子快步走到她的身边行了一礼,笑道:“哟,姑娘真是好兴致呀!”
李雪晶连忙扭头望了望这个男子,站起身来大惊道:“怎么是你,你又来这做什么?”
“哈哈哈,姑娘不必害怕。唉,是太子殿下吩咐小人来请姑娘过去一趟,还是上次那个老地方,姑娘记住了吗?”
李雪晶捏着手指想了想,有些害怕的点头道:“嗯,我记住了。行啦,你赶紧走吧!”
来人笑了笑,上前行了一礼便匆匆离去。
不一会儿,李雪晶如约前来,而白承谦也早已坐在这间屋里等着她了。
李雪晶笑了笑,行礼道:“拜见太子殿下,不知殿下叫我来所谓何事?”
白承谦微微一笑,朝她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先坐下来再说吧,站着多累得慌,哈哈哈,不是吗?”
李雪晶笑了会儿,连忙行礼坐下,看着白承谦直截了当的问道:“殿下快说吧,到底有什么事?”
白承谦低下头看了看桌上的东西,抬起头来笑道:“要吃些东西吗?哦,可别又和我说,你已经不喜欢吃这些东西了。”
李雪晶低下头笑了片刻,看着这满桌的吃食颇为嘲讽的说道:“哼,殿下既然都已经明白了,又何必明知故问呢?唉,太子殿下有何事还是快些说吧,晶儿不想与殿下在这耗费光阴。”
“哈哈哈,晶儿姑娘何事如此着急呀!连这点时间也不肯给我?”
他低下头来想了想,又说道:“哦,我听说白承君不日便要前往采虞郡驻守,你也会跟着一块去,对吗?”
李雪晶点了点头,笑道:“是,晶儿此生跟定了三王子殿下,他去何处我便去何处。”
白承谦面容一僵,冷冷的哼了几声,不怀好意的问道:“李雪晶,你难道不想复仇,不想为你李府的族人们报仇雪恨了吗?”
李雪晶闭着眼想了一会儿,忽然起身问道:“殿下这是何意?莫不是自以为抓住了晶儿的把柄,就可以为所欲为,利用晶儿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了是吗?”
白承谦望着她笑了笑,一脸淡定的说道:“李雪晶,你和白承君这辈子休想离开揽夕城。”
李雪晶低下头叹了叹气,想了会儿便跪在地上恳求道:“太子殿下,我求求你了,放过我与三殿下吧!更何况,我已经怀了三殿下的孩子了,求求你开恩,放我们一家三口走吧。”
白承谦愣了愣神,有些不相信的问道:“你说什么,你和白承君有孩子了?”
李雪晶摸着小腹笑了笑,点了点头说道:“是啊,再过不久,我便要做娘亲了。”
白承谦低下头闭上了双眼,捏着拳头冷冰冰的说道:“你走吧!”
李雪晶笑了片刻,连忙站起身来行礼道:“殿下慢慢坐着,我先告辞了。”
李雪晶走后,白承谦不自觉地拿起桌上的一块茶点吃了几口,面带苦涩的笑了笑,心里五味杂陈。
不知为何,明明是香甜如蜜的茶点,可吃下去后却比黄连还苦。他不动声色的笑了片刻,起身朝屋外走去。
这日的朝会上,白承君想了想便站出来行礼道:“启禀父王,儿臣有一件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白启明看了看他,笑道:“哦,但说无妨。”
白承君扬起嘴角微微一笑,抬起头来说道:“父王,幽谷先生辅佐父王变法革新,让我西国蒸蒸日上。儿臣以为,此人乃我西国的头号功臣,父王不可就让这么一位绝世之才隐匿于山谷,逍遥度日。所以,儿臣恳请父王下旨,让幽谷先生重回朝堂。”
白启明还未答话,白承谦笑了笑,也站出来说道:“父王,儿臣也有话要说。”
白启明笑道:“嗯,你说吧!”
白承谦看了几眼白承君,便说道:“启禀父王,幽谷先生暗中勾结三王子白承君意图不轨,此乃大逆不道,请父王下旨将其赐死,以正国法纲纪。”
白承谦此言一出,朝臣们个个心惊不已,低着头小声议论起来。
白承君立马反驳道:“二哥有何证据证明我与先生勾结?哈哈哈,身为西国的太子,可不能凭空捏造,蓄意陷害啊!”
“哈哈哈,三弟可有带着厚礼去过幽谷先生的府上,还与他密谈了许久?唉,这些想必三弟心里比我更加清楚啊!”
白承君捏着拳头怒瞪着白承谦,正想说话,却被白启明打断了思绪。
白启明看了看众人,面无表情的说道:“行了,今日就议到这儿了,各自散了吧!”
众人松了口气,连忙行礼道:“是,微臣告退。”“是,儿臣告退。”
此事后,王族世家出身的朝臣们越发感激拥戴白承谦,却渐渐疏远了白承君,就连王相也不例外。
在他们看来,太子白承谦似乎更适合图谋大计,只要他登上了西国王位,或许就会废除新法新政,让他们这些王族世家重新得到无与伦比的权利。
转眼间,寒门出身,并无背景的朝臣们,则转向了白承君一边,纷纷帮着他出谋划策,一个接一个的向白启明上表陈情。
或者夸赞白承君才德俱佳,聪颖异常,实乃人君之选,或者抓住太子白承谦的过错猛烈讥讽一番。无论如何花样百出,白启明都能从这些奏报里察觉到浓浓的火药味。
朝臣们各自支持自己的两个儿子,互相攻击谩骂,互不相让,整个西国朝政一时间乌烟瘴气。
白启明揉了揉有些疼痛的脑袋,叹了口气,低下头苦恼不已。
不知不觉间,西帝那句刺耳的话又回想在了耳边。“白启明,你要遭报应的。今日你这样对我,待有来日,你的儿子必定如此对你。我也让你尝尝儿子谋反的滋味,哈哈哈……”
白启明心头一惊,心里渐渐生出几丝不祥的预感。
这日午后,白启明特意将白承谦叫到跟前,看了看他耐心劝道:“谦儿,君儿是你的弟弟呀!父王知道你们俩素来不和,谁也容不下谁。你已经是西国的太子,将来这王位非你莫属。我已经下令将君儿调离揽夕城,谦儿呀,听父王一句劝,让你弟弟离开吧!”
白承谦闭着眼叹了叹气,想了想又说道:“父王,儿臣还有一件事没跟您说。”
白启明问道:“是吗?还有何事?”
“回禀父王,三弟身边有个女子名唤李雪晶,颇受三弟宠幸。不过据儿臣获悉,这个女子乃是多年前,因谋反叛乱被灭了族的李大人之女。此女藏匿于揽夕城的烟花柳巷,利用儿臣和三弟伺机对父王图谋不轨。唉,请父王下旨严查此事,以正国法。”
白启明看着他想了一会儿,又问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君儿身边的那个女子就是李大人之女李雪晶?”
白承谦笑了笑,行礼道:“父王若不信,就请派兵包围城中烟花之地,一个叫做灵犀阁的地方。把那里的一个老妈子抓来审问,就会明白了。这个女子的底细来历,那个妇人再清楚不过。”
白启明低下头想了片刻,便吩咐道:“来人,叫一位将军进来。”
一个内侍行礼告退,不久后,统领王宫侍卫的一个副将便走了进来,行礼道:“微臣拜见陛下。”
白启明转过身来看了他几眼,吩咐道:“速带兵包围城中一个叫做灵犀阁的地方,把阁中之人全部捉拿审问,得到了口供便立即送到我这儿来。”“是,微臣遵旨。”
这个副将得到了白启明的指令,便立即集合了一众侍卫,匆匆忙忙的赶往灵犀阁。
灵犀阁在这条街上,也是个出了名的烟花风月之地,来往寻欢作乐的数不胜数,男人们依红偎翠好不快活。突然,一众士兵十分突兀的闯了进来,吓得阁中之人如鸟兽散,慌乱之下四散逃命。
这个副将一声令下,整个灵犀阁上至老妈子,下至各个歌姬舞妓,还有一众打杂的伙计纷纷被捉拿入狱,而老妈子更是被施以酷刑。
陈大人悄悄来到牢狱,走到老妈子的跟前看了她几眼,蹲下身来问道:“我问你,这个晶儿姑娘是何人?”
老妈子疼得迷迷糊糊,张开嘴不由自主的说道:“晶儿她名唤李雪晶,是李大人之女。被灭了族那日,她侥幸逃脱,后来又辗转遇到了白源亭殿下。殿下将她收留,要利用她对付南帝白启明。”
老妈子一边缓缓说着,而在一旁,早有一个人拿着笔将她方才所说的话全都抄录下来。
这个人拿着纸走了过来,行礼道:“陈大人请看。”
陈大人随意看了几眼,颇为满意的笑了笑,转过身快步离去,迫不及待的把这张口供递给了那个副将。
副将拿到供状后不敢耽搁,转过身立即赶往通明殿,向白启明禀报道:“陛下请看,微臣已经拿到了口供。”
白启明抬起头来,赶忙说道:“哦,快拿过来。”
一旁的内侍便将东西接了过来,轻轻放在桌上。
白启明拿起来看了看,十分震怒的拍着桌子,立即下令一个将军领兵包围了白承君的府宅。
老妈子等人被抓的消息传到了李雪晶耳中,她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在屋里走来走去,低下头心烦不已。
她想了一会儿,赶忙跑到白承君的书房,一脸焦急的看着他行礼道:“殿下。”
白承君抬起头来看了看她,见她如此忧愁,便连忙起身走过来问道:“晶儿,怎么了,出了何事?”
还没等李雪晶开口说话,一个将军便领兵强行闯了进来,大摇大摆的走入白承君的书房行礼道:“拜见三王子殿下。”
白承君扭头看了他几眼,十分不悦的说道:“我的书房,岂是尔等能随意进来的,快给我滚出去。”
这个将军笑了笑,又说道:“回禀殿下,我等奉陛下之命前来,带走殿下身边的这个女子。还请殿下开恩,不要为难我等。”
“哼,本王子身边的女人,你们说带走就带走了吗?”他冲到一旁拔出了剑,指着这个将军怒道:“快滚,谁要敢动她一根手指头,我就杀了谁。”
这个将军也曾身经百战,因而,他也毫不示弱的说道:“我等只管遵照陛下的旨意行事,殿下可别无理取闹,不依不饶。要说些什么,便自己去向陛下解释吧!行啦,我等还有要事在身,就不打扰了。来人,把这个女子给我抓起来,押入王宫。”“是,将军。”
身旁的几个士兵一拥而上,有的趁白承君不备,顺势夺下他手里的剑,另外几人便赶忙走了过去将李雪晶带走。
白承君大声喊道:“晶儿,晶儿……”
李雪晶不时回头望了几眼,流着眼泪十分害怕的往前走着。
见他们走远后,这个将军再次行礼道:“微臣打扰了,请殿下恕罪。行啦三殿下,我等告辞了。”
众人走后,白承君闭着眼深吸了口气,整个身子不由自主的跌坐在地上。
这个将军将李雪晶带到了通明殿,便行礼告退。
白启明慢慢转过身来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女子,开口说道:“抬起头来。”
李雪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十分紧张害怕的抬起头来,看了白启明几眼又迅速低下头去。
白启明笑了笑,十分温和的说道:“你就是李大人之女,李雪晶?”
李雪晶深吸了口气,镇定下来回道:“是,我便是李雪晶。”
“哼,李雪晶啊,我听说你隐匿在揽夕城多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寻得机会报仇雪恨。哈哈哈,现在你的仇人就站在你的面前,你又如此害怕了吗?”
李雪晶笑了会儿,索性站起身来,直视着白启明说道:“我这半生不幸,全都是陛下您造成的。若不是因为您,我和至于落魄街头,委身于烟花之地身不由己?唉,若不是因为您,我或许就会如揽夕城里那些官宦世家的小姐一样,成婚生子,一辈子平安喜乐。可是那一天,无数个士兵冲进李府见人就杀,整个李府顷刻间尸骸遍地,鲜血淋淋,老弱妇孺无一幸免。请问陛下,他们有何过错?”
白启明往前走了几步,低下头想了想便说道:“问得好,他们有何过错?哈哈哈,整儿李府的族人,错就错在生出了李大人这么个不识时务的顽徒。李雪晶啊,你可知道你的爹爹李大人何其残忍自私。他为了保住那些王族世家的权利,竟能狠下心来,拿你们全族人的性命做赌注,孤注一掷起兵谋反,真是死有余辜。唉,我白启明不过是拿剑的人,可你的爹爹李大人却拿着这把剑要了你们全族人的性命。”
李雪晶低下头叹了叹气,静静站在一旁不再说话。
白启明看了她几眼,便吩咐道:“来人,把她带下去好生看管。”
“是,小人遵旨。”一旁的内侍行了一礼,走过来带着李雪晶离开了通明殿,在王宫里随意找了个僻静的角落让她住下。
李雪晶起身走到窗前望了望月亮,面带沧桑的微微一笑,借着月光心里忽然豁然开朗。
此刻的她已经别无所求,只是默默祈祷着他们能看在自己腹中孩子的份上,放自己一条生路,让白承君带着自己平平安安的离开揽夕城。
第二日清晨,白承君火急火燎的赶往通明殿。
到了殿外,白启明却故意让人拦着,不让他求见。
白承君一边与几个内侍推搡,一边大声喊道:“父王,父王,你们放开我,放开我。我要见父王,父王……”白承君在殿外吵个没完,喉咙都喊哑了,却仍旧十分坚决的不肯离开。
白启明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起身走到了门口,打开殿门朝他喊道:“别喊了,我出来了。”
白承君一把推开了内侍们,连忙跪下行礼道:“父王,君儿求你了,放晶儿一条生路吧,让她跟着我离开揽夕城。君儿保证,她日后一定安分守己,绝不会再做对父王不利,对西国不利的事儿。父王,君儿求你了,放她一条生路吧,父王……”
白启明想了想,又看着他问道:“这么说,你早就知道了这个李雪晶的身份底细?”
白承君点了点头,有些犹豫的说道:“是,是啊,儿臣是知道了她的身份底细。”
白启明捏着拳头气得不行,半晌后,终于开口说道:“行啦,你先回去吧!容我考虑一会儿,明日便给你答复。”
白承君稍稍松了口气,连忙起身行礼道:“是,儿臣告退。”
他转过身慢慢朝前走着,低下头想了想,白启明的答复虽然不尽如人意,但好歹也给了他一点希望。他默默地想着,明日再把李雪晶身怀有孕的事儿告诉白启明,或许,白启明会看在未出世的孙儿的份上,饶了李雪晶一命,让他们一家三口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