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西国军队撤回了揽夕城的兵营。刚回自己的府上换了身衣服,白承青又马不停蹄的赶往王宫。
西国每每对外征战,费玉儿都为自己的儿子担忧不已。每日都要拜神礼佛,祈祷上苍神明保佑儿子平安归来。
白承青快步走到费玉儿的寝殿,看着娘亲这样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便偷笑了一会儿,走过去扶她起来道:“娘亲,青儿回来了。”
费玉儿连忙睁开眼睛,又哭又笑的摸了摸儿子。直至确认这真是自己的儿子后,才高兴道:“青儿,你终于回来了。娘亲听说你打了败仗,还受了伤,吓得魂都没了。”“哦,你胳膊上的伤都好些了吗?”
白承青微微一笑,宽慰道:“娘亲放心,青儿早就没事了。在战场上拿剑拼杀,哪有不受伤的?哈哈哈,青儿都习惯了。”
费玉儿松了口气,摇了摇头笑道:“你呀,真是和你父王一模一样。无论做何事,都不怕豁出性命去呀!”
白承青扶着费玉儿坐回凳子上,笑着说道:“这是当然啦,我是父王的儿子嘛,当然像父王了。”
费玉儿面带苦涩的笑了会儿,点了点头,心里五味杂陈。
碧桃站在一旁偷偷笑了片刻,看着白承青低下头想了想。心想着,也该是告诉白承青他的身世的时候了。
回到了自己的屋里,碧桃又拿出白启敏的灵位放在桌上,十分高兴的说道:“殿下,奴婢熬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您放心吧,奴婢会找到机会告诉白承青殿下的。”
几日后的傍晚,白启明坐在通明殿里批阅奏报。一个侍卫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行礼道:“拜见陛下。”
白启明抬起头来看了看他,问道:“哦,原来是你啊!我不在的这几日,可有打探出什么消息?”
侍卫想了一会儿,低下头犹犹豫豫,不敢再往下说了。
白启明斥责道:“别吞吞吐吐的,有什么不能说的?”
“是,是,小人知错了。”
转着眼珠想了会儿,这个侍卫便捏着拳头说道:“回禀陛下,小人一路探查兰娘娘的行踪,是得到了一些消息。唉,陛下不在的这几日,兰娘娘每日都要前往城外的一个道观上香拜神。小人悄悄跟着瞧了瞧,发现她在神像前进完香后,便丢下了侍女们独自外出。来,来到道观后院的一间屋子里与人私会。二人你侬我侬,十分恩爱甜蜜。不仅如此,兰娘娘还与那个男子缠绵床榻,极尽男女欢好之事。”
白启明十分震惊的听着,又惊又怒,一把掀翻了桌子吼道:“可恶,可恶至极。”
侍卫吓了一跳,急忙跪下劝道:“陛下息怒,眼下该如何是好?”
白启明闭着眼睛想了想,冷冰冰地问道:“那个男人是谁?”
“唉,陛下恕罪,小人没看清他的容貌。”
白启明往前走了几步,想了一会儿便停下来说道:“走,跟我去那个道观一趟。她二人在此幽会定不是一日两日了,说不准,那个道观的道长便在暗中相助,为她二人传递消息。哼,他肯定知道那个男人是谁。”“是,小人领旨。”
白启明和侍卫迅速来到宫外,骑着马悄悄赶往城外的道观。
躲在殿外偷听的一个内侍见白启明出去后,低下头想了想,迅速出宫跑到白承勋的府上禀报。
彼时,白承勋和白承礼正坐在后院的石凳上喝茶玩笑,尽情欣赏着后院的旖旎景致。
贴身随从在白承勋的耳旁小声说了几句,白承勋骤然脸色一变,忽然起身道:“五弟,你先坐一会儿,我突然有些急事,去去就来。”
白承礼点了点头,笑道:“四哥快去吧,不用管我。”
白承勋客气的笑了会儿,转过身快步回了自己的书房。见到内侍后,便十分紧张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内侍连忙擦了擦额间的汗,望着白承勋行礼道:“殿下,这回是真的大事不好了。小人在殿外偷听到,陛下得知兰娘娘与别的男子私通后大发雷霆,前不久刚出去了。小人得到消息后立刻赶来禀报了,殿下,现在该如何是好?”
白承勋低下头低着头十分疑惑的想了想,赶忙问道:“父王是如何知道的?”
内侍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说道:“唉,殿下啊,您真是太自以为是了。陛下的心机城府之深,是你万万想不到的。当年的西国二王子,可不是浪得虚名呀!”
白承勋闭着眼想了想,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思索对策。半晌后,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问道:“对了,你刚刚说父王去哪了?”
内侍想了会儿,赶忙说道:“哦,陛下前不久带了一个侍卫出去了,小人也没听清他二人去了何处?”
白承勋低下头想了一会儿,忽然惊道:“不好了,父王一定是带着那个侍卫去城外的道观盘问道长了。”
“啊?这,这可如何是好?”
白承勋走回椅子上坐下,双手拖着脑袋撑在桌上,闭着眼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白承礼独自在后院里坐了许久,见天色已晚,便赶来白承勋的书房行礼告辞。
刚走到了门口,抬眼便瞧见了白承勋的一脸愁容。低下头想了一会儿,连忙走进来问道:“四哥,出什么事了?”
白承勋看了他几眼,哀声道:“五弟呀,父王已经知道你和她的事了。”
白承礼十分惊恐的愣了愣神,急忙问道:“什么?这,这可怎么办呐?”
白承勋苦笑道:“唉,还能如何?等死吧!”
白承礼闭着眼叹了叹气,形同木偶般的走到一旁坐下。
兄弟二人愁眉苦脸的唉声叹气,仿佛即将大祸临头。
白承勋正一筹莫展之际,他的贴身随从忽然从门外跑了进来,行礼道:“殿下,小人刚从道长身边的一个道童处得知,道长并不在道观里。前几日,他的至交好友邀他游山玩水去了。”
白承勋松了口气,连忙问道:“真的吗?”
贴身随从十分肯定的说道:“千真万确呀,殿下。您放心,只要陛下还没找到道长盘问,那就说明,陛下还不知道与兰娘娘私通的男子是何人。目前看来,您和五王子殿下暂时是安全了。”
白承勋点了点头,看着那个内侍吩咐道:“行了,你先退下吧!”“是,小人告退。”
内侍看了白承勋几眼,转过身迅速离去。
白承礼朝屋外望了一会儿,扭头看着白承勋问道:“四哥,他是你的眼线吗?”
白承勋点了点头,说道:“是啊,他是我安插在父王身边的探子,专门为我打探通明殿的消息。唉,幸亏早已防备,否则性命不保啊!”
从白承勋的府上回来后,白承礼日夜难安,辗转难眠,随时备着一瓶毒药贴身放着,只等着一死。
白启明和这个侍卫走进道观,朝一个道童问道:“道长可在观中?”
道童摇了摇头,行礼道:“两位贵人得罪了,道长的至交好友前几日邀他游山玩水去了。您若是要见他,或许得等上几日。”
侍卫一听便急了,上前斥责道:“大胆,你们这道长架子可真够大的,竟敢让……”
白启明连忙伸出手拦住了他,笑了笑柔声道:“哦,既然道长不再,那我等就不打扰了,告辞了。”
道童微微一笑,行礼道:“两位贵人慢走,恕不远送。”
白启明朝他点了点头,与侍卫一道出了道观。
侍卫跟在一旁叹了叹气,哀道:“唉,真是便宜她们了。陛下,咱们出来这一趟什么也没问道,这可如何是好?”
白启明笑了笑,看着前方说道:“哼,常言道,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我早晚会知道这一切的。”
侍卫想了想,又问道:“陛下,那兰娘娘又该如何处置?”
白启明捏着拳头忍住心底的怒意,扬起嘴角微微一笑,冷冷的说道:“哼,那个贱人,我饶不了她。等我查到了那个男人是谁,再回过头来好好教训她。我倒要看看,是何人如此胆大包天,敢动我白启明的女人?”
二人迅速上马,挥鞭疾驰而去。
天色将晚,白承青一个人在屋里翻看各种经书典籍。虽说天赋不够,但勤加进取总是没错的。
一个人正看得起劲,管家忽然在门外禀报道:“启禀殿下,玉娘娘身边的碧桃姑娘来了,说是找殿下有一件要紧的事说,您看这……”
白承青放下书本想了会儿,便点头道:“哦,请她进来吧!”“是,殿下。”
不一会儿,碧桃便跟着管家一路来到白承青的书房。管家看了二人几眼,连忙行礼告退。
他走后,碧桃便走进屋里关上了房门。
白承青十分奇怪的看了她几眼,开口问道:“碧桃姑姑,您这是要做什么?”
碧桃笑了片刻,柔声说道:“殿下,奴婢要跟您说的事儿非同小可,千万不能让外人听见。”
白承青点了点头,笑道:“碧桃姑姑快说吧,到底何事?”
碧桃一边走一边想了想,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说道:“殿下可知道,玉娘娘在嫁给陛下之前,曾是别人的妻子?”
白承青想了会儿,说道:“哦,这件事我从小到大便听到很多人说过。他们说,娘亲曾是叛臣白启敏的发妻。后来,这个白启敏因谋反叛乱被处决了,娘亲便辗转嫁给了父王。”
碧桃抽噎了一会儿,唉声道:“唉,是啊!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也不算什么秘密了。可有一件事,却只有玉娘娘与奴婢知道。殿下啊,您想知道吗?”
白承青想了想,十分好奇的问道:“是吗?到底是什么秘密呀?”
碧桃转过身来望着他一笑,再次问道:“殿下,您果真想知道吗?”
“嗯,碧桃姑姑快说吧,别卖关子了。”
碧桃十分高兴的笑了会儿,点头道:“哈哈哈,好,那奴婢便说了。殿下啊,当年娘娘在嫁给陛下之前,就已经怀了身孕。”
白承青听后,十分惊讶的愣了愣神,站在原地瞪大了双眼望着碧桃。
半晌后,才自言自语的说道:“这么说,我不是父王的亲生骨肉?”
碧桃点了点头,十分期许的看着白承青说道:“殿下,您不该再叫他父王了。白启敏殿下,他才是您的生父啊!”
白承青手足无措的跌坐在地上,面带苍凉的笑了会儿。
碧桃吓了一跳,急忙跑过去扶他起来,十分关切的问道:“殿下,殿下,您没事吧?”
白承青猛地抓住碧桃的手,失魂落魄的问道:“碧桃姑姑,这一切都是真的吗?您,您不会是故意逗我,和我开玩笑的吧!我真的不是父王的亲骨肉吗?”
碧桃连忙擦掉眼泪,看着白承青哽咽道:“殿下,这一切都是真的,碧桃没有骗您呀!您若不信,可以进宫去问问娘娘。”
白承青想了想,立马从地上站起身来,急急忙忙的跑到了府外,骑上马匆匆赶赴王宫。
碧桃低下头想了一会儿,连忙跟着白承青又回到了王宫。
白承青火急火燎的赶到费玉儿的寝殿,步履匆忙的往殿内而去。
一个内侍急忙拦道:“殿下,玉娘娘已经歇息了,刚刚睡着,您还是明日再来吧!”
白承青瞪了他几眼,不顾众人的阻拦执意闯进去,看着众人大声吼道:“你们全都下去。”
“殿下,这……”
“全都出去。”内侍侍女们吓了一跳,连忙行礼告退,急匆匆的走了。
费玉儿被他的声音惊醒,连忙起身下榻,看着儿子不悦道:“青儿,你这是做什么?为何在娘亲的寝殿里大吼大叫的,这成何体统?”
白承青望着娘亲笑了笑,忽然跪在地上,一脸严肃的问道:“娘亲,青儿求您告诉我实话。青儿,青儿到底是不是父王的亲生骨肉?”
费玉儿心头一惊,捏着手指勉强笑了笑,转移话题道:“青儿,你,你怎么问起这个来了?你,你当然是你父王的亲生骨肉了。”
“娘娘,您还要自欺欺人到何时?”
母子二人十分惊讶的朝一旁望去,碧桃不知何时出现在她二人的身后。
碧桃微微一笑,推开殿门走了进来,望着费玉儿面无表情的说道:“娘娘,殿下本就是白启敏殿下的儿子,无论您再如何欺骗自己,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费玉儿闭着眼想了片刻,忽然指着碧桃怒道:“碧桃,是你将这一切都告诉了青儿,是吗?”
碧桃点了点头,坦然道:“没错,正是奴婢。殿下被娘娘隐瞒了这么多年,应该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了。”
费玉儿的身子晃了晃,揉着脑袋闭着眼心里痛苦不已。
白承青跪到娘亲的面前,抓着娘亲的手哭道:“娘亲,我真的不是父王的亲骨肉吗?娘亲,你告诉我,告诉我呀!娘亲……”
费玉儿咬着牙呜呜的流下眼泪,望着儿子许久,却始终难以开口。
白承青见娘亲沉默了半晌,心里已经猜到了答案。他六神无主的站起身来,转过身形同木偶般的走远了。
碧桃想了一会儿,正准备跟上前去。
费玉儿怒视着她,在她身后喊道:“碧桃,你给我站住。”
碧桃微微一笑,转过身来问道:“娘娘有何吩咐?”
费玉儿捏着手指想了想,大声质问道:“碧桃,你疯了吗?为什么,为什么要害我的青儿?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一切?”
碧桃望着她摇了摇头,忽然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
碧桃冷哼了几声,意味深长的说道:“唉,奴婢笑娘娘真是可怜啊!您一厢情愿的爱着陛下,死活要嫁给他。可是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您得到了什么?您仅仅是陛下身边的一个女人而已,可有可无。陛下他很宠爱您吗?没有呀!他之所以要娶您,是您身后的势力于他有用。哈哈哈,娘娘不过是陛下在朝政上的一颗棋子罢了。娘娘,您醒醒吧,别在执迷不悟自欺欺人了。”
费玉儿心乱如麻,惊恐之下胡言乱语道:“不,不会的,不会的……”
碧桃叹了口气,看着费玉儿最后说道:“娘娘放心,奴婢会说服殿下起兵谋事,杀了南帝白启明,为白启敏殿下报这一箭之仇。”
费玉儿听后,不由得大惊失色,跌坐在地上痛哭流涕。
碧桃无可奈何的一笑,转过身急忙跑远了。
白承勋一个人坐在书房里,正为前几日的事儿忧心不安,不一会儿,替身随从又给他带来了消息,在他耳旁小声说道:“启禀殿下,大王子殿下府上有消息了。”
“哦,快说,是什么消息?”
“殿下,咱们的人打探到了一个惊天秘密。唉,原来大王子殿下并不是陛下的亲生骨肉,而是玉娘娘与别的男子所生。”
白承勋惊讶道:“这,这消息可靠吗?”
“殿下放心,咱们的探子说,这是玉娘娘的贴身侍女亲口说的,想来不会有错。”
白承勋点了点头,吩咐道:“继续派人盯着,若有消息随时派人禀报。”“是,殿下。”
低下头想了一会儿,白承勋又十分着急的问道:“诶,找到那个道长了吗?”
贴身随从摇了摇头,说道:“殿下恕罪,咱们的人还未找到他。”
白承勋起身走了几步,连声叹道:“唉,父王肯定已经派人在找他了。不,决不能让父王的人先找到他。否则,咱们全都玩完。”
“唉,殿下说得是啊!眼下该如何是好?”
白承勋想了片刻,面露狠色的说道:“找到那个道长后,立即杀了他,以绝后患。”
贴身随从连忙行礼道:“是,殿下。”
白承青在石板上坐了一夜,一夜凉风呼啸,但仍然不能让他的心平静下来。他抬起头来望着前方抽噎了一会儿,实在是难以接受这个不堪的事实。
管家带着碧桃一路来到后园,站在不远处叹了叹气,哀声请求道:“碧桃姑娘,您帮我劝一劝殿下吧!唉,殿下在这坐了一夜,吹了一夜的凉风,他身上的伤又还未痊愈,再若下去如何使得?”
碧桃远远望着他这副模样,又是着急又是心疼。她低下头想了一会儿,便朝管家吩咐道:“行了,你先下去吧,我去劝劝殿下。”“是,小人告退。”
碧桃快步走到白承青的身旁,柔声说道:“殿下何苦折磨自己?”
白承青望了她几眼,低下头叹道:“唉,我也不想如此折磨自己呀!不过我这心里实在是难受,实在是难受啊!”
话音刚落,白承青忽然大哭起来,揉着脑袋不知如何是好。
碧桃深吸了口气,接着说道:“殿下不必难过了,你的生父白启敏殿下若是泉下有知,定不希望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有何不好。”
白承青猛地一征,急忙起身说道:“别,别跟我提他。我是父王的儿子白承青,不是他的儿子,不是。”
碧桃见他如此排斥白启敏,顿时心急如焚,她十分严厉的说道:“殿下,白启敏殿下是您的生父,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啊!”
白承青转过身来怒瞪着她,大声喊道:“别说了,别再说了。”
碧桃望着他笑了会儿,意味深长的说道:“哼,奴婢知道,殿下其实也惦记着王宫里那个高高在上的王位。是吗,殿下?”
白承青冷笑道:“你什么意思?”
碧桃长叹了几声,若有所思的说道:“唉,若是当年白启敏殿下坐上王位,恐怕殿下就是太子了,是我西国最为尊贵的人。”
“哼,现在说这些还有何用?碧桃姑姑不妨直言,到底要我做什么?”
碧桃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好,既然殿下如此痛快,那奴婢就直说了。几年前,三王子白承君手握重兵都能起兵谋事,如今殿下也握有兵权,也可以效仿之,把南帝白启明赶下王位,自己做西国的帝王。哈哈哈,不知殿下以为如何?”
白承青愣了愣神,望着碧桃摇了摇头,大惊道:“你疯了,你真是疯了。”
碧桃抬起头来无所谓的一笑,转过身边走边说道:“哈哈哈,哈哈哈,殿下先考虑一会儿,奴婢先告辞了。”
她走后,白承青望着碧桃渐行渐远的身影不由得感慨万千。心底的秘密一旦被人揭穿,便像雨后萌芽的春笋一般,再也抑制不住。
白承青被自己吓了一跳,连忙跑到池塘边捂了把水泼在脸上。
刚平静了一会儿,又被心底那个难以启齿的秘密折磨得躁动不安。
白承青站起身来想了片刻,只好快步回了自己的书房。
碧桃到了府外,正要离开,白承勋的贴身随从便走了过来,在她身后喊道:“碧桃姑娘,您等一会儿。”
碧桃回过身去看了看他,十分警惕的问道:“你是何人?”
贴身随从行了一礼,笑道:“请姑娘跟在下走一趟,我家殿下想见一见姑娘。”
碧桃低下头想了想,便跟着贴身随从一路来到了白承勋的跟前。碧桃望着白承勋笑了笑,行礼道:“四王子殿下找奴婢前来,所谓何事?”
白承勋低下头想了一会儿,直截了当的问道:“据我所知,姑娘在力劝大哥白承青起兵谋反是吗?”
碧桃顿时紧张起来,捏着手指十分不安的望着白承勋。
白承勋淡然一笑,柔声道:“姑娘不必害怕,我没有别的意思。这样吧,我可以随姑娘走一趟,帮你去劝劝大哥如何?”
碧桃沉思了片刻,复又问道:“殿下,殿下为何要帮我?”“哈哈哈,唉,我现在也是身不由己,性命危在旦夕了。只有投靠了大哥,求得大哥庇佑,或许才能保住这条性命苟且偷生了。”
碧桃微微一笑,再次行礼道:“那行,那奴婢在此多谢殿下了。”
白承勋摆了摆手,客气道:“姑娘不必客气。行了,事不宜迟,咱们快走吧!”
不一会儿的功夫,白承勋与碧桃便来到了白承青的府上。
到白承青的书房前站着想了一会儿,二人便推开房门走了进去。白承勋看了大哥几眼,行礼道:“大哥。”
白承青面带苦涩的一笑,摇了摇头说道:“唉,我不是父王的亲生骨肉,别再叫我大哥了,我承受不起。”
“诶,你虽然不是父王的亲儿子,可也是我王族的血脉。归根结底,咱们也算是堂兄弟了,这声大哥还是应该叫的。”
白承青大声笑了笑,说道:“哈哈哈,那好,那我就不客气了。四弟呀,你到我这来,所谓何事?”
白承勋想了一会儿,抬起头来看着了看白承青,忽然严肃道:“四弟知道,其实大哥也想着王宫里高高在上的王位,权倾天下,哈哈哈,有谁不想?不过,大哥在心里顾念着与父王的一丝父子之情,不敢动这个念头。大哥啊,四弟我没说错吧!”
白承青心头骤紧,忽然站起身来跑到了一旁,拔出剑来指着白承勋大怒道:“白承勋,莫非你也有谋逆之意,才与碧桃和起伙来劝我起兵谋反的是吗?”
白承勋望着他笑了片刻,大声说道:“哈哈哈,说得不错,我做的事,与谋逆也没什么区别了。大哥呀,我还是要劝你一句啊!这俗话说,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并非父王的亲骨肉,何必去顾念什么父子之情?”
白承青颤抖着手慢慢放下剑,低下头沉默不语。
白承勋想了会儿,又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宽慰道:“大哥,这古人云成王败寇,只要咱们赢了,还有何人敢去计较咱们的谋逆之举?赶进下定决心吧,别再犹豫了。”
碧桃站在一旁想了一会儿,也劝道:“是啊殿下,别再犹豫了。”
碧桃和白承勋的话在耳边久久回荡,白承青心底最后一丝理智也被无情冲垮。他捏着拳头点了点头,答应道:“好,我答应你们。”
白承勋和碧桃都松了口气,高高兴兴的各自离去。
出了白承青的府上,白承勋的贴身随从便在一旁问道:“殿下,大王子殿下真的可靠吗?”
白承勋望着前方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唉,现在也只能指望大哥了。”
幽兰蕊坐在寝殿里日夜神思不安,前不久,白承勋曾偷偷告诉了她,白启明已经发现她与白承礼相好的丑事,还告诫她务必要冷静,不可自乱阵脚。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装着毒药的药瓶望了望,嘴角笑意绵绵。
回想起与白承礼那些愉悦欢好的日子,幽兰蕊感慨万千。低下头怅然若失的叹了叹气,心想着若是白启明要将她处以极刑,那她便服毒自尽,保全自己最后一丝尊严。
这日清晨,道长与自己的一位至交好友坐在悬崖边打坐,闭上眼沐浴着阳光。二人十分享受,陶然沉醉其间。忽然,白承勋派出的杀手迅速从一旁闪过,拿着剑朝他而来。
道长隐隐发觉身后有人便留了个心眼,在杀手拿剑刺过来时闪身一躲,暂时保全了性命。道长惊魂未定的擦了擦汗,连忙问道:“你是谁?为何要杀我?”
杀手笑了笑,冷冷的说道:“哼,老东西,死到临头了还问那么多干嘛?唉,不过我也可以告诉你一些。老东西你给我听好了,到了黄泉路上可千万别怪我呀,要怪就只能怪你不长眼,看见了一些不该看的东西。哈哈哈,拿命来吧!”
道长吓得失魂落魄,想也没想就往山下跑。幸好拴在山脚树旁的马还在,他停下来深吸了口气,望了望四周便赶忙骑上马离去。
几个时辰后,终于回到了自己的道观。道长连忙跑进自己的卧房里喘了几口粗气,摸了摸脖子上的脑袋才稍稍平静了一会儿。
道童推开房门走了进来,看了看道长便问道:“道长,您怎么了,究竟出了何事?”
道长勉强笑了笑,掩饰道:“哦,我没事。对了,我不在的这几日,可有人到观中找我?”
道童低下头想了片刻,忽然说道:“哦,还真有人来找过您。今日他们又来了,非得要见道长,否则就赖在这儿不走了。”
道长冒着冷汗紧张不已,想了会儿,连忙吩咐道:“哦,既如此,那便请他们来我的房中。”“是,道长。”
不一会儿,道童便把那几个人带了进来。
几个人看了道童几眼,便问道:“这位便是道长吗?”
道童点了点头,笑道:“回禀几位贵人,他便是道长。”
一个人点了点头,又说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道童行了一礼,关上房门匆匆离去。
道长看了这几个人几眼,忙起身问道:“几位是何人?在下有些面生,从未见过几位呀!”
一个人笑了笑,说道:“哈哈哈,道长不必害怕,我等是陛下的贴身侍卫,特意来找道长有些事要问问。唉,就请道长屈尊跟我等走一趟吧!”
道长一听是白启明唤他前去,便暗觉不妙,双腿瘫软无力的跌坐在地上。
这几个人十分奇怪的看了他几眼,调笑道:“哟,道长这是做什么呀,莫非道长自认为自己天生尊贵,一定要陛下亲自来请你吗?”
道长愣了愣神,连忙磕头请罪道:“不不不,几位不要误会了。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哼,那还啰嗦什么,还不快走。”
几个人转过身正准备离开,白启明忽然从门外闯了进来,大声道:“不用了,还是我亲自前来好了。唉,道长都这把年纪了,去王宫路途遥远,这份颠簸劳累之苦恐怕难以承受啊!哈哈哈,是吗,道长?”
道长微微抬起头来看了看白启明,连忙请罪道:“陛下恕罪,小人再也不敢了,陛下恕罪,饶了我吧……”
白启明轻轻走到他的身旁笑了笑,拔出剑来指着道长,冷冷的说道:“道长,你抬起头来看看,这是什么?”
明晃晃的剑光刺入道长的眼中,他不由得心惊胆战,急忙向后退了退。
白启明扬起嘴角微微一笑,接着说道:“道长啊,这把剑杀过无数个人,道长是否想成为其中一个?”
道长下破了胆,连连磕头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哼,我有几个问题要问问道长。胆敢有一句假话,我便让你顷刻间人头落地。”
“是,是,小人一定实话实说,绝无半句虚言。”
白启明点了点头,笑道:“好,算你识相。”他连忙收好了剑,看着道长问道:“我问你,兰妃来你这观中上香拜神,还做了些什么?”
道长颤抖着身子,结结巴巴的说道:“回,回禀陛下,兰娘娘她,她是借着上香的名义,在这观中与人私通。”
白启明闭着眼睛想了想,捏着拳头问道:“那个男人是谁?”
道长深吸了口气,闭着眼答道:“是,是五王子殿下。”
白启明震惊不已,睁大了双眼愣了愣神,再次问道:“你敢肯定就是他吗?”
“是,真的是他呀!小人曾亲眼所见,她二人在一间房中男女欢好。后来,又被四王子殿下发现,他就强迫小人不可露出一点风声,否则就要了小人的性命啊!”
白启明缓缓转过身去,眉头皱成一字,攥紧了拳头心里恼怒不已。
一个侍卫看了看道长,走过来问道:“陛下,这个道长该如何处置?”
白启明闭着眼叹了口气,边往前走边吩咐道:“把他送官,交由揽夕城的官令处置。”“是,小人领旨。”
白启明走后,这几个侍卫便将道长送进了牢狱。
回到了通明殿,白启明揉着脑袋想了会儿,仍旧十分恼怒的喊道:“来人,去把五王子白承礼叫来。”
一旁的内侍吓了一跳,急忙行礼道:“是,小人领旨。”
几个人匆匆来到白承礼的府上,行了一礼说道:“五王子殿下,陛下叫您入宫一趟。”
白承礼闭着眼叹了叹气,心想着纸包不住火,终于还是让白启明发现了。他捏着药瓶淡淡一笑,整日里心神不宁的等着这一天。如今真的到了,他非但没觉得害怕,反而有了一种解脱的快感。跟着内侍走了许久,终于到了通明殿。
白承礼慢慢悠悠的走进殿内,抬头望了望四周,见白启明始终背对着他,便十分羞愧的低下了头。
白启明猛地睁开双眼,转身快步朝白承礼走了过来,抬起手十分生气的扇了他一耳光,大声骂道:“白承礼,你这个混帐,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呀!”
白承礼捂着脸闭了会儿眼,下意识的喊道:“父王,我……”
白启明打断了他,声色俱厉的斥责道:“住口,不许叫我父王,我没你这么个儿子。”
白承礼急忙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轻声抽泣着。
过了一会儿,白启明稍稍平静了一会儿,才看着白承礼缓缓说道:“礼儿,父王是了解你的,你并不是贪好美色之人,可如今却为何做出这等丑事?礼儿啊,你把父王至于何地了?”
白承礼抽噎了一会儿,趁白启明不注意便迅速打开了药瓶,拿出几粒药丸吞下。望着白启明笑了会儿,他便开口说道:“儿臣这些时日以来,也不好过啊!一想到父王,便日夜忧心难安。既怕父王发现,也想让父王早些发现,免得再受折磨。唉,如今终于好了,父王已经知道了,儿臣心里的包袱终于得已放下。父王,礼儿自知罪无可恕,让父王丢尽了颜面。您放心,儿子这就赎罪。父王,礼儿不期望父王能原谅礼儿。”
话音刚落,白承礼便吐出几口黑血,眼神模糊的倒在地上。
白启明十分吃惊的转过身来看了看他,赶忙跑过去抱着他问道:“礼儿,你怎么如此傻啊?儿子,你为何这么傻啊?”
白承礼微微一笑,拼尽最后一丝气力说道:“父王,我求求您放过她,所有的罪责我一人承担。”
话刚说完,白承礼便闭上了双眼。
白启明颤抖着手轻轻将儿子放在地上,站起身来眼眶中泪光莹莹,忍着心底的悲痛哽咽道:“来人,将五王子白承礼抬下去,好好安葬。”
一旁的几个内侍相互看了看,连忙上前行了一礼,抬着白承礼的尸首匆匆走了出去。
白承礼入土为安后,白启明又吩咐一个内侍来到幽兰蕊的寝殿宣旨。
内侍走进殿内瞧了瞧,望着幽兰蕊叹了口气,缓缓念道:“兰妃幽兰蕊,暗中与五王子白承礼私通,罪无可恕。本该处以极刑,但念在五王子殿下以死谢罪,主动承担了一切罪责,且为了保住王族颜面,特令兰妃在这寝殿里好好思过,终其一生不得踏出自己的寝殿一步。”
幽兰蕊跪在地上淡然一笑,十分客气有礼的磕头道:“是,蕊儿遵旨。”
内侍望着她感慨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转过身急匆匆的走了。
内侍走后,幽兰蕊起身环顾了一下四周,换了身衣服坐在铜镜前悉心装扮了一会儿。
她掏出一个小药瓶放在手上,倒出一粒药丸笑了片刻,毫不犹豫的吞了下去。药丸的作用很是迅猛,不一会儿的功夫,幽兰蕊便吐出了几口黑血倒在桌上。
弥留之际,回忆起与白承礼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些恩爱欢愉的日子。虽然短暂,却是自己在西国这片陌生的土地上,唯一得到的温情暖意。她扬起嘴角微微一笑,缓缓念道:“琴瑟在御,莫不静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若是还能重新选择一次,我再也不要当这帝妃了。礼儿哥哥,蕊儿只恨没有早点遇到您。你在黄泉路上等等我,蕊儿这就来陪你了。”
幽兰蕊的双眼慢慢合上,期许着最后一个心愿,默默离开了这个冰冷黑暗,冷漠绝情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