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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西帝心烦不已,虽然暂时制住了大臣们群起反对的浪潮,可赤军城的确是不好惹的。这才出兵几日,就闹得水虞郡人仰马翻,连吃败仗不说,还损兵折将了不少。

一个臣子想了想,上前说道:“陛下,胡将军被赤军城围困多日,缺衣少粮,军心不稳。微臣恳请陛下速派一妥当之人前往营救。”

西帝叹了口气,只好说道:“哦,这个我已想好,就由二王子白启明去吧。”

白启明连忙躬身行礼道:“是,儿臣一定设法救出胡将军。”散朝后,白启明便领着一支军队赶往水虞郡。

在距水虞郡不到百里的地方,一顶顶红色的营帐格外引人注目。

傍晚时分,太阳刚刚落下,募月铃站在地图前与手下的将军们分析着眼前的局势。她虽是个女子,可巾帼不让须眉,一出手便让西国败下阵来。

众人正议论纷纷,账外一个士兵忽然喊道:“启禀小姐,前面探子来报,西国正派二王子白启明率领军队前来。敢问小姐,咱们该如何应对?”

募月铃想了会儿,大声说道:“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是,在下告退。”募月铃微微一笑,看着众人问道:“诸位有何高见?尽可畅所欲言。”

一个将军想了想,十分骄傲地说道:“哈哈哈,管他来的是谁?既然是来送死,那不妨再多几个。”

募南新却很是谨慎的说道:“不可轻敌啊,白启明可不是一般的人,诸位还记得璐茵城和西国的那次战役吗?唉,璐茵城差点灭亡,我们不可重蹈覆辙呀!”

“那依你之言,咱们该如何是好?”

募南新看向募月铃,问道:“月铃,你看如何?”

募月铃笑了笑,颇为镇定的说道:“兵来将挡,他们的目的是救出被咱们围困的西国军队,”她又看了几眼地图,笑道:“嗯,我们就给他来个请君入瓮,内外夹击,一定要打疼他们。不仅是要让西国明白,更要让天下人都明白,随意侵入我赤军城,该如何下场?”

将领们同仇敌忾,齐声说道:“在下谨遵小姐之命。”

白启明领着军队就驻扎在不远处,将士们颇为不解,有些疑惑的问道:“殿下,此处离赤军城的营帐太近,万一他们派人出来偷袭,那咱们岂不是很危险吗?”

白启明微微一笑,解释道:“哼,我就是要给他们创造机会偷袭咱们呢。若他们按兵不动,我们又怎能有机会救出胡将军?”

将士们想了会儿,似乎明白了一点,笑了笑,行礼告退。

双方交战了几次,白启明渐渐发现,敌方的将领是个谨小慎微,万事都要思虑周全的人。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某些时候一个人最大的优点会变成她最大的缺点。

这日清晨,白启明让一个将领带着大部分士兵和粮草悄悄撤离营地,潜伏在不远处的山谷里待命。为了麻痹赤军城,白启明甚至下令让剩下来的士兵们撅树皮,挖草根充饥度日,还特地安排人演出了一场快要病死与饿死的戏码。

十几日后,赤军城果然中计,纷纷以为西国这支援军已是强弩之末,轻而易举就能消灭它。果不其然,赤军城派来了大部分士兵,信心满满的朝这而来。眼见时机成熟,白启明便吩咐穿扬道:“穿扬,你带一路人马火速去救胡将军。”

穿扬急忙行礼道:“殿下保重。”

白启明笑道:“这里有我应付,你大可放心。”穿扬走后不久,白启明又吩咐道:“来人,让苍龙把士兵们带出来,准备应战。”

“是,殿下。”传令兵迅速跑了出去。

白启明连忙换上了战袍,拿着剑,和将士们一同拼杀。无论大小战役,白启明都身先士卒,勇毅果敢。即使是在最难熬的时刻,也会看到白启明骑着白马,穿着白底镶金的战袍与士兵们同甘共苦。因而,白启明在军中颇具威望,深受将士们爱戴。

双方打得火热,赤军城才发觉上了当。一个将军想了想,火速派人回账禀报。募月铃坐在营帐里冥思苦想,两边都是十万火急,顾得了这头又要丢下那头的。最后,她心一横,不顾士兵劝阻,亲自挂袍拿剑上战场。

募月铃骑着战马骁勇无比,几下就让西国的士兵人头落地。白启明在一旁看了看她,诧异道:“世间竟有这样的奇女子啊?”

白启明想了一会儿,骑马跑过去把她引开,故意让她追着跑了许久。他翻身下马,上前问道:“你就是募月铃?”

募月铃久经沙场,自然不是那些深宅里会害羞脸红的大家闺秀,她笑了笑,反问道:“你就是白启明?”

白启明愣了愣神,当真是被她折服了。他看着募月铃笑道:“不错,我就是白启明。”

募月铃上前行了一礼,十分钦佩的说道:“白启明,你是第一个打败我的人。看来,天下间关于你的传闻所言非虚,西国的二王子白启明果然是足智多谋。不过你放心,迟早有一天我募月铃一定会赢你的。”

白启明看着她点了点头,笑道:“好啊,我等着那一天。”

募月铃高傲的昂着头,策马离去。

虽说围困的士兵走了不少,可穿扬他们依然难以接近受困的军队。赤军城的士兵勇猛异常,个个以一当十。尤其是得知白启明的计谋后,他们更是气愤不已,就算不能取胜,也要让西国付出代价。

受困的将士们听到了成片的喊杀声,顿时兴奋不已,从将军到士兵一窝蜂的涌出来,与赤军城的士兵打成一片。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

过了一会儿,胡世清渐渐体力不支,但仍要勉强坚持着。赤军城的一个士兵趁他不备,举剑朝他背后而来,眼看就要刺中了他。穿扬赶忙跑了过去,抬起胳膊替他挡住了那致命一剑。由于对方拼尽全力,穿扬被这一剑刺破了血肉,鲜血直流。胡世清急忙抓住机会将这个士兵一剑封喉。他拉住穿扬问道:“兄弟,你没事吧。”

穿扬忍着疼痛,说道:“不碍事的。”

胡世清笑着点了点头,与穿扬继续上前拼杀。直至赤军城全军覆没,穿扬才得空去理会那只鲜血淋淋的胳膊。扯下上衣的一块布条慢慢包扎着,胡世清忽然拿着一瓶伤药笑嘻嘻的走了过来,朝穿扬说道:“兄弟,擦点这个吧。这是我家的祖传秘方,专治刀剑伤的,我爹爹和我就常用它。”

穿扬笑着接过药瓶,二人便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起来。

“兄弟,我看你身手了得,敢问尊姓大名?”

穿扬笑道:“哦,在下名叫穿扬。”

“啊,你就是二殿下的近侍穿扬?”

“对,正是在下,请问阁下是?”

“在下胡世清。”

穿扬大悟道:“哦,原来是胡老将军的儿子,难怪如此勇武。”

胡世清大声笑了笑,说道:“哈哈哈,穿扬兄弟如此夸赞,实在是令我胡某人汗颜啊!”

穿扬擦完了药,走过去拍着他的肩,大声笑道:“好兄弟。”“嗯,好兄弟。”

“你们两个大男人在这儿偷偷么么的做什么呢?”

二人扭头望去,白启明正拿着三坛好酒笑着走了过来。他们赶忙行礼道:“拜见殿下。”

白启明摆了摆手,笑道:“行了行了,这里又没外人,咱们都是久经沙场的人了,不必掬着那些俗礼。来,接着。”

二人拿着酒坛坐在一旁,胡世清便上前问道:“殿下这是何意?”

白启明笑了笑,说道:“穿扬,世清,你我从今日起结为异姓兄弟如何?”

穿扬与胡世清相互看了看,受宠若惊的说道:“在下何德何能?怎担得起殿下兄弟的名号?”

白启明看着二人,笑道:“诶,男子汉大丈夫行遍天下,缺的就是志同道合之人。我白启明征战沙场,缺的也是出生入死的兄弟。”

二人感激涕零,行礼道:“好,承蒙殿下看得起我们,从今日起,我等愿誓死追随殿下,万死不辞。”

白启明十分高兴的说道:“好!咱们干了这坛酒,从此以后就是生死与共的兄弟。”三人一同喊道:“干,”随后便将坛里的酒一饮而尽。三个男人响亮的声音回荡在山谷间,久久不散。

胡世清拉着穿扬走进营帐,十分高兴地对爹爹说道:“爹爹,这是我刚刚结拜的异姓兄弟,穿扬。”

胡老将军坐直了身子,仔细打量着穿扬,忽然大笑道:“哈哈哈,穿扬将军身手矫健,功夫了得,实在是令老朽钦佩啊。”

穿扬笑了笑,十分客气的说道:“胡老将军骁勇善战,有勇有谋,穿扬不才,常以您为榜样,勤加进取,哪敢在将军面前自夸呀!”

胡老将军哈哈大笑起来,很是欣慰的说道:“唉,老朽已是廉颇老矣,恐怕不能再为陛下和西国尽忠了。看着你们这些孩子年轻有为,英武不凡,我西国后继有人了。如此,我也可放心些啦。”

“诶,胡老将军过谦了。您是我西国的一员猛将,身经百战,穿扬自愧不如。”

“哈哈哈,俗话说,长江后浪推前浪,你们这些年轻的将军一定会超过我们的。”

寒暄了一番后,穿扬便起身告辞,迈着大步走了。

胡老将军十分欣赏的说道:“清儿,爹爹很高兴你结拜了这样一位兄弟。不居功自傲,谦虚谨慎。依爹爹看,此人日后必定大有作为。”

胡世清笑了笑,跟爹爹一直唠叨着。从穿扬救他一命,说到刚才结拜的事。说到此处,胡老将军便惊讶的问道:“你说什么?你与二殿下已经结为兄弟?”

“对啊,爹爹,怎么了?”

胡老将军兴奋的拍着儿子的肩,笑道:“清儿,难为二殿下如此看中我们。古人云,士为知己者死,为了二殿下这番恩情,你我就算豁出性命也值了。”

胡世清也笑着说道:“嗯,爹爹,清儿也这样以为。”

多年来,胡老将军为了西国东征西战,不辞劳苦。可好大喜功的西帝并不满足于此,仍旧贪得无厌的想着侵占其他城池的领地。由于年年征战,得不到休养生息,百姓们家破人亡,衣不蔽体食无裹腹,将士们也是怨声载道,毫无斗志。胡老将军冒死劝谏西帝罢兵,让百姓们安居乐业。结果可想而知,西帝一怒之下竟要将他斩首,幸而被白启明和其他几个大臣拼死拦了下来,才保住了性命。但活罪难逃啊,他与儿子胡世清便双双被西帝贬斥到了水虞郡,管戍边境。

眼睁睁看着西国内忧外患,各城又在虎视眈眈。一向忠心耿耿的他也只能望月哀叹,期盼着西国出一位明君圣主,救苍生于危难。自从见了白启明,他便知这个愿望很快就会实现。

落梨莺骑着马一路狂奔,终于回到了落府。刚一进门,妹妹落梨霜便冲过来抱着她,怒问道:“姐姐真坏,出去游玩为何不带上我?”

落梨莺愣了愣神,才知道这原来是曲忠尽使的障眼法。她笑了笑,哄着妹妹道:“梨霜,姐姐出去探访民情,怎么会出去玩呢?是谁和你说的,姐姐出去游玩啊?”

落梨霜不明所以,仍噘着嘴说道:“反正花梨是这么说的,姐姐若不信,可以去问她。”

“好了好了,姐姐信了,我还有大堆事呢。你自己出去吧,等那日姐姐得空再带你出去骑马,如何?”

“嗯,好,那姐姐可要记得哦。”落梨霜调皮一笑,跳着蹦着出了府。

落梨莺站在原地叹了口气,忽然羡慕起来,“若是我也能像她这样,该多好呀!”

花梨见落梨莺回来后,忙起身行礼道:“城主,花梨有罪,请城主责罚。”

落梨莺笑了笑,上前扶她起来,宽慰道:“花梨,你何罪之有?我不在的这几日,羽清城一切如旧,没出什么乱子,这都是你的功劳啊。”

“城主,您都知道了?”

落梨莺点了点头,吩咐道:“花梨,快帮我准备一下,我要沐浴更衣。”

花梨答应了一声,和其他几个婢女手脚麻利的忙活着,不一会便准备好了。

落梨莺又看着花梨说道:“花梨,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花梨笑了笑,行礼告退。

落梨莺泡在温热的水里,不知不觉便回想起在白月梨的日子。那是她从未有过的幸福安乐,从未有过的舒心自在。

募月铃一行回到了赤军城,募城主闻讯,急忙赶来迎接女儿。前几日接到消息,说是赤军城吃了败仗,被西国打得全军覆没。那一刻,他真是心急如焚,惟恐女儿募月铃有个三长两短。他拉着女儿的手,如释重负的说道:“月铃,都怪爹爹没用。身为城主,竟要你一个女子上战场拼杀。”

募月铃笑道:“爹爹,这有什么的。羽清城的城主落梨莺不也是个女子吗?可人家能文能武,论兵法谋略,治国理政,不知有多少男子望尘莫及呢。”

募城主乐得哈哈大笑,说道:“是了是了,你和那落梨莺都是百年难遇的奇女子。”

募南新也在一旁附和道:“我们月铃,论相貌才干也是数一数二的。依我看,比那落梨莺也毫不逊色。”

募月铃端起酒杯笑了笑,对他二人说道:“多谢南新哥哥夸赞,爹爹,南新哥哥,咱们干了这杯。”

“好,干了”三人同时举杯饮下,酒过三巡后,募月铃十分沮丧的说道:“爹爹,对不起,我败了。都怪我一时轻敌中计,害死了那么多赤军城的勇士。”

募城主微微一笑,看着女儿安慰道:“月铃,胜败乃兵家常事,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从小到大,她和落梨莺便被天下人称之为红白双煞。赤军城尚红,羽清城尚白,战场上的士兵无论是谁,都对这两个穿着红白战袍的女子敬畏不已。

募月铃躺在榻上,久久难以入睡。她疑惑的自问道:“究竟是怎样的山川灵气才能造就这么个人?外表丰神俊秀,穿着一袭白袍款款而立。目光深邃幽远,眼神冰冷犀利。”她募月铃广游天下,见过不少的名人异士,可从未对哪个男子这样由衷的敬仰与爱慕。

这日午后,落梨莺坐在书房里批阅公文,忽然朝一个家丁吩咐道:“来人,去把曲伯父请来,我有事要同他商量。”

家丁行礼离去,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曲忠尽便赶来了。他行礼问道:“城主唤我前来,所为何事?”

落梨莺回礼道:“曲伯父,梨莺那日太过任性,走迷了路,足足磨蹭了好几天才回府。这些日子,有劳曲伯父费心周旋。”

曲忠尽笑道:“无妨,梨莺如今长大了,变得成熟稳重,我也可放心了。至于说到费心尽力,哈哈哈,这原是我应该做的。”

落梨莺点了点头,想了会儿又问道:“曲伯父,近日各城的密探可有什么消息?”

“哦,前几日赤军城里的密探来信,说是赤军城已从边境上撤兵。”

“是吗?据我所知,赤军城虽然兵力雄厚,但募城主并不是好战之人。他们与西国这一战,究竟为何而打?”

曲忠尽笑了笑,嘲讽道:“哼,听说赤军城出了祥瑞之兆,渠灵城的方士便向西帝进言赤军城图谋不轨,欲取西国而代之。西帝盛怒之下,不顾众臣阻拦便向水虞郡派了几万大军,想乘机攻占赤军城。”

落梨莺听后,忍不住笑道:“哈哈哈,西帝竟然糊涂至此呀!赤军城军力超强,就算他再拉上几个城池也不是对手,更何况单枪匹马的作战呢?”她转念一想,又问道:“曲伯父,他们双方谁胜谁负?”

“这一仗,本来赤军城是稳操胜券,可西帝又派出了二王子白启明赶来。密探在信上说,白启明用了几个计谋便打败了他们。”

落梨莺笑了笑,夸赞道:“嗯,这白启明果然不同凡响。”

曲忠尽也笑着夸道:“是啊,西国有他在,你舅舅公孙城主想攻灭西国的奢望,恐怕是痴人说梦。”

落梨莺端着茶杯,喝了几口茶。忽然,她心里闪过一丝不安的思绪,“若是白启明继承王位,那羽清城岂不是又要陷入战火?”羽清城沃野千里,物产富饶,不知有多少人费尽心机,使劲手段的想得到它。尤其是西国,从羽清城创立之初,就从未放弃过攻占羽清城的念头。落梨莺继位以来,总是小心翼翼的应付着各种明枪暗箭,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姐姐,别放开我,我不去,我不去……”落木心一直在做着同一个噩梦,每每梦到此处,他便会不由自主的惊醒。汗水淋湿了枕头,就走到外面去静一静。一个人坐在槐树下,不知不觉便回想起羽清城的日子。那时候,姐姐落梨莺抱着他到后园玩耍,喂他糕点吃。他病了,姐姐比谁都着急,整夜不眠不休的守着他、、、、、不止这些,还有许多许多。

他孤身一人长在异域他乡,不仅衣食无安,还随时会有性命之忧。忍受着上官城主的羞辱责骂,世家子弟的讥笑嘲讽。落木心攥紧双拳,愤怒的朝天吼道:“苍天神明,你为何要如此对我?我落木心今日在此发誓,一定要让那些对不起我的人付出代价。我要让他们去死,统统去死。”

落梨莺又被噩梦惊醒,坐在榻上十分害怕的朝四周望了望。不知为何,这几日总是梦见落木心。梦里的他,面目狰狞可怕,愤怒的拿着剑一直追杀她。想起那一日狠心抛开他,落梨莺心里自责不已。可她实在是没办法了,上官城主逼着她把落木心送到寒瑾城为质,如若不从,就断了羽清城的军队赖以生存的兵器铸造。无奈之下,落梨莺只得照办。她流着眼泪,十分愧疚的说道:“木心,千万别怪姐姐,姐姐实在是逼不得已。”

傍晚时分,白启明一行只用了几日便赶回揽夕城。回府后,连饭也顾不上吃,就跑到书房里与落梨莺千里传信。

他拿着笔在纸上写道:“小白安好?近日刚从水虞郡撤军回来,因诸事耽搁,未能去信致候,在此容谅。今日之月甚圆,念卿不至,仅以此月遥寄相思。”写完了就把它绑在信鸽的腿上,看着它振翅而飞,消失在深深庭院。

彼时,落梨莺也在书房里争分夺秒的批阅各地堆积如山的公文。尽管已经汗流浃背身心俱疲,可她仍在咬牙坚持着。忽然,信鸽的叫声吸引了全神贯注的落梨莺。她轻轻走了过去,拿起鸽子腿上的字条仔细的看了又看。

落梨莺抬头笑了笑,在纸上写道:“大白安好?近日诸事繁忙,不得空去信致候。先人以月遥寄相思,今日月色甚美,望早日与君月下相聚。”

“朝中诸事繁杂,西国又逢内忧外患,故时日趋紧,暂不能行。”

“大白公务繁忙,小白深有体会,盼苍天神明庇佑,大白平安康健无病无灾。”

“小白近日定是很累了,望爱惜身子,平安无事。”

他们就这样一封封的飞鸽传信,直到天空泛起了鱼肚白,才恍然道:“天呐,竟然到了第二日。”分隔两地,只好以此聊以慰藉。

这日清晨,落梨莺吃过了早饭便回到自己的书房批阅羽清城各地的奏报。看着看着,忽然,一份奏报引起了她的注意。只见上面写道:“无论大小部族,族长们皆拥兵自重,长此以往,羽清城危矣。”

落梨莺站起身来想了一会儿,立马派自己的几个随从分往各地去看看。彼时,羽清城各地的族长们仍在招兵买马,把自己的领地看管得严严实实的。偌大的羽清城看似浑然一体,实际却被这些部族分割得七零八落。这些族兵把守着各自领地的险要隘口,除非得到他们的同意,否则便很难进入他们的领地。几日后,这几人分别从各地带来了消息。

落梨莺叹了口气,起身往前走了几步,向一个家丁吩咐道:“来人,去请曲伯父。”“是,小人明白。”

不一会儿,曲忠尽来到她的书房,看着她问道:“梨莺,你找我来所谓何事?”

落梨莺笑了笑,说道:“曲伯父,前几日我派人前往各个部族的领地看了看。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些族长们,招兵买马把自己的领地围起来了,不许外人进入。”话刚说完,她又拿着笔在地图上划了几个几个圆圈,看着曲忠尽说道:“您看看,好好的羽清城已经被他们分割成了一个个孤岛。到时若有战事,咱们如何集中羽清城的力量抵抗?长此以往,岂不是又要重蹈几百年前的覆辙吗?”

曲忠尽点了点头,想了片刻便说道:“你说的这些我也有所耳闻,不过,依照羽清城律令,各个部族的族长们可以保留自己领地的族兵,在自己的领地上处置本族事物的权利。城主派去的官令和驻军将军,不得妄加干涉。这样看来,这些族长们招兵买马看管各自部族的领地也是合情合理,你不满意,可也找不到任何理由问罪于他们呀!”

落梨莺大声笑了笑,摆了摆手说道:“哈哈哈,非也非也。曲伯父,谁说我要问罪于他们了?相反,我还要给那些部族的百姓们送份大礼啊。”

“哦,愿闻其详。”

落梨莺想了想,说道:“曲伯父,这些部族的族长们为了一己私利胡作非为,可是百姓们未必愿意与他们沆瀣一气。唉,无论什么部族,都是我落梨莺治下的百姓,我不会不管他们的死活的。这些天我仔细想了想,若是让这些部族的百姓自愿迁徙到其他的领地上居住,这样一来,留给这些族长们的就是一个空壳了。本族领地的人口锐减,晾他们也翻不起什么大风大浪。”

“哈哈哈,嗯,如此处置甚是合理。既如此,你打算让那些百姓搬到哪里?”

落梨莺在地图上指了指,笑着说道:“这是属于城主的直属领地,土地肥沃,物产丰饶,是羽清城的三大粮仓之一。曲伯父,您看如何?”

曲忠尽想了会儿,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问道:“唉,咱们想得虽好。可是那些部族的百姓们都是唯族长之命是从,会愿意离开自己世代居住的地方吗?”

“诶,曲伯父尽管放心。大道理的话说得再好听,也比不过现实的利益。人嘛总是要吃饭穿衣,养家糊口。我能让他们活得更好,他们感谢我还来不及呢。那些族长们或许会派兵阻挠,不过没关系,我会暗中派人帮助那些百姓离开他们的领地。”

此令一出,羽清城各地炸开了锅。百姓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羽清城有三大粮仓,能住在其中的任何一个地方,于他们而言都是莫大的荣幸。百姓们十分高兴,可是各地的族长们却是愤恨惶恐至极。他们当即下令自己领地的族兵严防死守,不准百姓们搬离自己的领地。胆小怕事的渐渐沉默下来,而一些胆子稍大的百姓却趁着夜色悄悄出发,带着一家老小翻山越岭。

几日后,他们终于到达布告上说的地方。按照规定,各家各户分别分到了安家的田地银两。此地的官令笑了笑,看着百姓们说道:“百姓们,依照城主昨日吩咐,搬到这里居住的每一户人家各赏两匹布,免交一年的税赋。大家都听明白了吗?”

男人们相互看着点了点头,纷纷走到一棵大树下去领东西。不久后,落梨莺亲自来到这个地方,望着众人笑了笑。

官令扭头便看见了她,连忙大声喊道:“百姓们,城主到了。”

众人立马停止了说话,朝官令手指的地方望过去。一个白发老者激动得热泪盈眶,跪在地上行礼道:“大伙儿,咱们的大恩人来了,快谢恩呐。”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跪在地上行了一礼,大声谢道:“拜谢城主,城主的大恩大德,我等永世不忘。”

落梨莺无所谓的一笑,走上前去扶起那个老者,望着众人说道:“哈哈哈,大家快请起。唉,那些部族的族长恣意妄为,让你们受苦了,这是我的过错啊!现在好了,你们已经离开了那里,从今往后这日子会越过越红火的。”

众人笑着点了点头,无论男女老少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白发老者再次行礼道:“唉,老汉一家都是土生土长的羽清城百姓,一生阅人无数,可是从未见过像城主这样的人。我等一路跋山涉水,历尽艰辛,遇到的危险数不胜数。若非城主暗中相助,恐怕我等便死于非命了。哈哈哈,苍天神明护佑,才让城主降生在羽清城。城主,您就是咱们羽清城的贵人啊!”

转眼间又过了半月,这片领地的消息已经传遍羽清城。原本还在观望的百姓们各个激动不已,再也不怕族长们的威逼利诱,一些村庄不到几日的功夫便跑得一个不剩。族长们气得大骂,却又不敢把事情闹大,深怕被落梨莺抓住把柄。他们仔细思索了许久,只好主动请降,依附于那些有权有势的大部族。渐渐地,百姓们在这片水草丰美之地安定下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慢慢归于平静。

曲忠尽十分高兴,看着落梨莺笑了笑,夸赞道:“哈哈哈,落城主,你是要扬名天下了啊!”

落梨莺微微一笑,叹了口气,望着前方说道:“唉,曲伯父过誉了,我可不敢当。这一次只是解决了那些小部族的问题,羽清城内真正的危机祸患,还在前面等着我呢。”

至此后,羽清城各地的青壮年人口迅速增加,有的人勤于耕作,有的人前往兵营从军。落梨莺自然是乐见其成,她默默充实着羽清城的财力军力,等着一个时机解决各个部族各自为政的问题。

天下间各个城池和西国虽早已步入冬季,但微风轻和,天气晴朗,也就没觉得太过寒冷。可盱阳城就不一样了,他紧挨着寒瑾城,因而一年四季的气候与寒瑾城无异。富裕人家还能花些银钱去西国商人的店铺里买些棉衣和木炭,可贫苦人家就只能躲进山洞,靠些微薄的木材取暖。

盱阳城地域狭小,土地贫瘠,百姓们时常衣不蔽体食无裹腹,流落街头以乞讨为生,冻死饿死的人不计其数。万幸的是,有了西国做依仗,才未被其他城池所灭。

清晨,苏城主只穿了几件单薄的衣裳,拿上剑便往兵营走去。身旁的人纷纷劝道:“天气太过寒冷,城主虽身子强健,但也需小心风寒呐。”

苏城主笑了笑,边走边说道:“我与将士们同甘共苦,他们都不怕,我还怕什么。”

“哈哈哈,是啊,城主天生神勇,自有苍天神明护佑,属下们的担心是多余了。”

到了兵营,苏城主便让一个将军挑选十个威猛的士兵来和自己比武。士兵们匆匆赶来,行礼问道:“城主想与我们当中的谁比试?”

苏城主十分自信的笑了笑,说道:“十个一起来。”

士兵们有些震惊的相互看了看,一齐跑上前去。打了几个回合,这十个士兵最终全败在苏城主的剑下。一旁的将军拍手大笑道:“哈哈哈,城主武艺精湛,天下无敌啊!”

苏城主点了点头,又说道:“把兵营里的将军全都叫过来,就在你的营帐。”

“是,城主,属下这就去请诸位将军。”一会后,所有人都来齐了,挤在这个将军的营帐里,似乎在密谋些什么。

苏城主端坐高位,望着众人问道:“诸位都好好想想,我盱阳城目前处境如何?”

一个将军摇头叹道:“唉,盱阳城城小力微,群狼环伺,若不是有西国做依仗,恐怕这天下间就没有盱阳城了。”

另一个将军听后,立马反驳道:“你我堂堂男儿,岂能低三下四,为人所驱使?”

“话是这么说啊,可咱们想扩张土地,一没军力,二没财力。上次攻打羽清城差点全军覆没,咱们可不能重蹈覆辙啊!”

“是啊,上次发兵攻打羽清城,还是有西国做帮手都败得如此惨烈。若是甩开西国单干,那就更危险了。”

“嗯,放眼八城中,羽清城无论财力与军力都无可匹敌,更兼那落梨莺也不是个好对付的人。赤军城与寒瑾城虽说财力不如羽清城,但军力却是天下间首屈一指的,这三个城池,咱们是万万打不得的。实力较为次之的璐茵城和宣城嘛,也是很难攻克。它们一个集聚了天下间的商贾,另一个水文交织错落很不利于行军。若是打了前者,不仅会激怒西国与咱们彻底决裂,也会让其他城池联合起来攻打咱们;至于后者就不必多言了,咱们的士兵都是中原内陆的人,到了这样一个潮湿闷热的地方,不但难以取胜,还有可能死无藏身之地。”

“哼,依你之言,咱们就是天生的穷命,必须世世代代做西国的看门狗吗?”

“诶,将军不必动怒,在下并无此意。”

将军们轻声议论起来,七嘴八舌的说着,谁也拿不定主意。苏城主面无表情的听着,待声音小了以后,才说道:“诸位刚才所言,我已知晓。身为七尺男儿,自然不会甘心为人驱遣。咱们厉兵秣马多年,刀磨得够锋利了。接下来,就是拿谁祭刀的问题了。”

部将们听后,很是兴奋地喊道:“城主放心,我们私底下练了一身本事,如今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只要城主一声令下,我等自当一往无前,为我盱阳城扬威。”

“是啊,听城主所言,想必早已有了主意。”

苏城主坐在椅子上,志在必得的说道:“嗯,有两个城池咱们完全可以攻克。一是渠灵城,但巫城主与咱们目前是相互扶持的伙伴,因而不能对它下手。如此一来,就只剩个琅嬛城了。它的弱小世人皆知啊!琅嬛城历来以诗礼为荣,兵营里的男子也大都文弱不堪。虽不比羽清城土地肥沃,但田地屋产居多,吞并了它,咱们往后再想扩张便再无后顾之忧,也不用再看西国的脸色,对西国唯命是从了。”

将军们低下头思索了一会儿,全都昂着脑袋,十分高兴的说道:“城主深谋远虑,属下佩服。”

苏城主笑了笑,站起身大声喊道:“诸位,成败在此一举。”营帐里的将军们跟着一齐吼道:“愿为城主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好,传令下去,所有士兵集结起来,咱们在战前鼓舞士气。”

这日清晨,苏城主站在高台上,看着台下的众位士兵大声问道:“将士们,你们是不是男子汉?”

士兵们一齐喊道:“是,是,是。”

“身为男儿,就应该顶天立地,做自己想做的事。大家都是土生土长的盱阳城人,想必对盱阳城的现状都十分了解了。咱们世代贫穷,城小力微,兄弟们不知有多少亲人冻死饿死,或祖祖辈辈被西国奴役,受尽屈辱,你们甘心于此吗?”

“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

“对,这才是我盱阳城的好男儿,威武不屈。将士们,随我出征,去争取咱们应得的东西,你们敢吗?”

“愿誓死追随城主,为盱阳城扬威。”

“好,咱们整装待发,向琅嬛城进攻。”苏城主拔剑指向天,大声喊道:“将士们,咱们必胜。”

“必胜,必胜,必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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