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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红颜来揾英雄泪

审食其保护着吕雉一路狂奔,惶惶似漏网之鱼,惴惴如脱笼之鸟,次日来到芒砀山下,这才歇了口气。二人这才放眼观察了一下地形,但见山势重叠,漫无边际。审食其看着山形就犯愁道:“山势如此险峻,不知刘大哥藏身何处?我们怎么能找到他啊?”吕雉却不加思索道:“我知道他藏在那里。”审食其就奇怪地问:“嫂嫂怎么知道?”吕雉道:“刘季呆的地方常有五彩云龙出现!你等一会儿,我看看哪座山头上有这种云气!”审食其甚是好笑,也不说什么,就让吕雉去观望。吕雉费了好大功夫,爬上了一座小山头。她东瞧瞧,西瞅瞅,然后指着前面一座山道:“那座山就是我夫君的藏身所在,我们不妨就到那里去,肯定有人接应!”审食其听了吕雉的话,差一点儿笑出声来,就陪着她向前面走来。

二人来到吕雉指定的山下,正准备向山谷进发,忽然听见一声虎啸,二人惊得魂飞魄散,正不知藏身何处,就看到对面的山涧上窜出了一只大老虎,嚎叫着向她们奔来。审食其吃惊道:“嫂嫂真会观云气,把老虎都观来了!马儿受惊自会跑掉,我俩就成了老虎口中的美餐啦!”就和吕雉向草丛里躲去。就在此时,忽然听到有人大喊:“孽畜,哪里逃?”吕雉大着胆子抬头张望,只见有一条壮汉奔跑如飞,手中握着一把开山大钺,正在追赶老虎,后面还有数十人跟随。壮汉追上老虎,就是一钺劈下。老虎就从山涧上翻了下去。壮汉大呼随从下去捆绑老虎,自己却站在那里狂笑,笑声只惊得山鸣谷应。

吕雉听见此人的笑声,大喜道:“太好了,找到他们了,他就是我的妹夫樊哙。”吕雉急忙钻出来向樊哙奔去,边跑边喊:“樊哙兄弟!……”樊哙听到叫声,吃惊地回头来迎,见是吕雉,高兴地问:“姐姐为何在此?”吕雉道:“你先不用问,你哥哥在哪?”樊哙道:“就在前面山上。今天哥哥让我们分头捕猎,姐姐可有肉吃啦。”吕雉急忙让樊哙领路去见刘季。樊哙就领着吕雉和审食其来到山上。吕雉看见在一片低洼而且宽阔的地方,他们搭起了数十座寨子,寨子里面用茅草建成了房子的样子,里面还冒着缕缕青烟,周围都用鹿角做成营寨的样子,这就是他们的居住地。这时吕媭早就听到消息,就跑出来迎接,见是姐姐来了,早已激动得热泪盈眶。二人就紧紧相拥而泣。

原来刘季他们上了山以后,郡守还派兵围剿过他们,但都被樊哙、周勃、夏侯婴他们杀得丢盔弃甲,落荒而逃了。此后山寨里就增添了许多马匹辎重,大家就过上了天高皇帝远的山大王日子。平日里大家除了操练外,就一起围猎。刘季还率领他们在芒山和砀山之间穿行,足迹踏遍各地。又因为秦国推行暴政,四处投奔的人越来越多,刘季就把他们全部收留下来,有几百号人。因为无法集中居住,就分散到各山头去。刘季从此占山为王,专门和官府作对。

这日刘季正和大家围猎,忽然有人报告说夫人寻上山了,刘季惊疑不定,连忙来到寨中查看,果然看见吕雉和妹妹吕嬃已经在樊哙的寨中说话呢。刘季大感意外,就赶紧走进来相见。吕雉看见刘季来了,也是百感交集,就把县中怎么来抓人,还有在监牢里遇到的种种事情讲给刘季听。刘季听说魏采如此放肆,心中大怒,切齿道:“鼠辈怎敢如此,我一定要砍下他的脑袋!”吕雉又说了陈胜起义,许多地方已经响应的事情。又说了任敖怎么搭救,还有审食其护送,单父圣借马的经过。刘季就把审食其请到上座,再三致谢。审食其客气了一番后,道:“刘大哥,今天有一件怪事,我还没有说呢!”刘季就问是什么怪事。审食其就把吕雉来到山下,如何观望云气的事情讲给大家听。刘季听了审食其的话,就问吕雉:“夫人,可有此事?”吕雉道:“如果没有,芒砀山这么大,我怎么知道你们藏在哪里?你难道忘了以前在田间遇到的那位老人说过的话吗?”大家就问说过什么话。吕雉道:“有位相师曾经说你们的刘大哥今后有大贵的迹象,我就结合云气的情形,一下子找到了你们!”众人听了吕雉的话,都非常惊讶,就认为刘季确实不是一般的人。

樊哙忽然大叫:“不是吗?大哥如果是凡人,上山时怎么能杀死那条大莽蛇呢?”吕雉就问是怎么回事。樊哙就把他们上山时,刘季醉后斩蛇的经过说了一遍。吕雉会心一笑,道:“始皇帝东巡时,常说东南有天子气,莫非我看到的就是天子气?”众人听了也都非常惊讶,就一起对刘季下拜道:“大哥如果有朝一日当上了皇帝,我们就做您的臣子!嘿嘿!哈哈!”刘季道:“兄弟们真会开玩笑,我怎么可能当上皇帝?”樊哙道:“既然陈胜都当了楚王,大哥就带领我们杀下山去,剁了郡守,你就做个刘王吧,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几个后生就一起附和道:“对对,刘大哥就做个刘王,我们整天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该有多快乐啊!”刘季道:“现在虽然有人起义,但是泗水郡和沛县还没有响应,我们应该静观形势,等待时机。”吕雉道:“好,现在秦国越来越不得人心啦,听任敖说,秦国又执行了什么‘督责之术’,就是谁向百姓收税最重,算是能吏;谁按秦律杀人最多,就是忠臣。所以县中突然加大了处罚罪犯的力度,像你们逃亡在外的抓住就要砍头,抓不到的就抓家人。”大家听了吕雉的话,都担心家人被杀,就义愤填膺道:“如此,陈胜造反就是对的,我们应该尽快杀下山去响应陈胜,然后再解救家人!”吕雉道:“现在秦国人已经把刀放到了我们的脖子上,若不反抗,就只好等着他们砍头,此外就没有活路可走!”刘季听罢,也是义愤填膺,非常担心全家人的安全,就和大家商议如何解救父老,直到深夜才散去。后来刘季做了汉朝的皇帝后,人们就把他呆过的山称为云龙山,把他藏身的地方称为皇藏屿,这是后话。

次日清晨,刘季把方圆几十里的大小头目全都召集起来,告诉大家陈胜起义的事情。大小头目一听此事,都是群情激昂,斗志昂扬,就问刘季该如何行动。刘季沉声道:“就眼下看,秦国的势力还很强大,虽然说陈胜已经起兵了,但还没有从根本上动摇秦国,秦国也没有派出军队镇压,此时我们不可轻举妄动。”随后就率领大家走出山寨,说要骑马驰骋一番,看看大家的应急能力和士气如何。众人齐声答应。刘季又携夫人同往。吕雉此时已经换上了妹妹的一身红色罗裙,就骑上从单父圣家借来的那匹白马,仿佛变成了一位指挥千军万马的巾帼英雄。樊哙见此,就让吕媭骑上了自己的黑马陪同吕雉。大家就一起走出山寨,她们在刘季的带领下,一同向芒砀山的山谷驰去。此时正是深秋季节,火红的朝阳已经把大好山河染成了一片金黄,几十人的骑队就像是一条游龙在山谷中纵横驰骋。

大家为了照顾刘季和吕雉说悄悄话,她们就主动落在后面。刘季见身后没有人,就对吕雉自豪道:“夫人昨晚说我的上头有云气,这话是真还是假?”吕雉笑道:“什么云气?那是我故意说给他们听的!”刘季就问这是何故。吕雉笑道:“现在陈胜起兵,还派出了几路大军攻秦。陈胜不反,夫君将永无出头之日,现在若是有人在沛县响应,你就可以公然号召兵马了!我想让别人敬畏你,才故意说你呆的山头上有云气!其实我看见的是你们烧火的青烟。”刘季听了吕雉的话,非常惊讶地道:“知我者夫人也,这真是心心相印,但是让你和家人受到牵连,尤其是你在沛县遭此大罪,我就恨不得立刻杀回去报仇!”刘季说着竟然激动得热泪盈眶。吕雉就靠近刘季替他一揾英雄之泪。刘季看着心爱的女人如此体贴和了解自己,心里感到莫大的鼓舞,就把吕雉一把抱到自己的马背上,二人紧紧相拥,任凭热泪尽情倾洒。吕雉就安慰刘季道:“虽然我受了一些惊吓,但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还希望夫君不要辜负我父亲的期望,干出一番丰功伟绩,这样就能很好的够保护我,保护家人了。”刘季洒泪道:“是的,我不仅要保护夫人,保护家人,还要保护全天下的百姓,一定要让大家过上好日子!”这时就听到后面有人追了上来,二人于是赶紧下了马。吕雉故意大声道:“虽然陈胜已经称王,可眼下我们还不清楚秦国的形势,所以许多郡县还不敢公然判秦,夫君应该多留心我们的沛县啊!”刘季大声道:“夫人之言正合我意,感谢老天爷把你赐给了我啊!”吕雉就俏皮地笑道:“夫君说话可要有良心,什么老天爷赐的?明明是我父亲赐你的吗?”刘季放声大笑,道:“是是,是你父亲赐给我的!感谢岳父大人啊!哈哈哈!”笑声在空旷的山谷里久久回荡。

二人就又跑到一个高坡上立马站定,这时后面的人也都跟了上来,他们一个个都来到刘季的身后立定。大家看到苍山云海,朝阳似火,这一切美景仿佛是第一次见,也仿佛是看到了希望一般,忽然天空里传来一阵大雁的鸣叫声。刘季抬头一看,只见一群大雁正在结队南翔,刘季顿觉豪情万丈,不觉动情道:“鸿雁南飞,尚有万里之志,何况人乎!我和你们此生也应该像大雁一样奋翼高飞啊!”刘季突然心血来潮,他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一块大石头,于是翻身下马,来到石头旁,围着石头看了一圈,突然拔出赤霄剑,双手合抱,面向苍穹,高声祷告道:“我刘季今日向老天爷占问一卦:如果此生不老死在此,将来有机会能创建一番功业,这一剑下去,石头断裂!如果将来无所作为,老死在此,这一剑下去,石头完好无损!”祈祷完毕,就用力挥剑劈下。忽然一道金光闪过,只见石头早已破成了两半,中间还涌出了一股清澈的流水。

众人见此情景,万分惊讶,夏侯婴道:“哥哥刚才向天问卦,说我等将来有机会能创建一番功业,这一剑下去,石头断裂,今果如此,看来我等断不会老死在此啊!”吕雉道:“现在石破泉涌,这正是吉祥的好兆头,大家定有出头之日。”就带头走过去捧着水喝,泉水果然甘甜爽口。众人就应和道:“大哥果真神力非凡,想必有神人相助,我等不如现在就去投奔陈胜,建功立业!”刘季道:“不可!从前和官兵打仗,是仗着险峻的地形,现在以区区数百人怎能贸然行动?暂时蛰伏,以待时机。”忽然一阵大风吹来,满山的秋叶滚动,云彩飞扬,山谷中还传来了阵阵的松涛声,仿佛是千军在奔腾,万马在嘶鸣。

至今在皇藏峪瑞云寺东南二十多米处有一口清泉,名叫拔剑泉,就是刘季当年拔剑砍石而得名。后人有诗道:

芒砀云横泗水秋,英雄崛起在林丘。

一泓吉兆得天助,故随剑锋涌碧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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