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李潇湘的疑问,方怀熹暗自嘲笑,附和道:“不错,我也是有特殊体质之人,竟被你发现了!”
李潇湘信以为真,惊讶问道:“当真!那怀熹兄这身体质又该唤作何名?”
方怀熹一本正经的道:“我这身体质,换作缺魂无道之体。”
李潇湘收回目瞳,低头念道:“缺魂无道之体?这名字听着着实怪异,怀熹兄你莫不是在骗我吧?”
方怀熹板着脸道:“我乃道家之人,从不打诳语!”
李潇湘心生疑惑,念道:“此话确实不假,但用在你身上,可是辱了道家之名喽!”
方怀熹也不生气,嘴角微微上翘,说道:“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而我嘛,便是道不在精,有诚则灵!”
李潇湘看他说这几句,却无半分道家之人的样子。就在此时,余知己竟大声笑了出来。李潇湘不解,急忙问道:“前辈,何故大笑?”
余知己笑了一阵,才缓缓说道:“这怀熹编起瞎话来,倒是有一套啊!”
李潇湘恍然大悟,涨红着脸,朝方怀熹骂道:“你这臭道士,假御师,总拿瞎话来诓我,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方怀熹知道谎话被识破,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说道:“若水,你这般好骗,今后如何在江湖上混迹?哈哈哈哈!”
李潇湘不服,噘嘴嗔道:“我这是相信你,换作他人,我连半句都不会听的!”
方怀熹笑得前仰后合,捂着肚子说道:“好好好,看你这般相信我,我就与你说实话吧!”
李潇湘像个受气的孩童一般,瞥着眼角,问道:“这回可又在骗我?”
方怀熹连连摇头道:“这回不了,这回真真说实话,不寻你开心了。”
李潇湘忍着怒气,说道:“那你说吧!”
方怀熹干咳两声,将笑声收住,说道:“若水可知你如今已到何种境界?”
李潇湘道:“听真人说,我已到了晦灵大成。”
方怀熹点头道:“不错,那你知我已到了何种境界?”
李潇湘摇头道:“这我哪里能知,我连你弦图都未看出,如何能知你到了何种境界。”
方怀熹笑道:“便是如此了。以你如今的境界,还未到观人弦图之时,你只见我体内魂谷,却不见魂道,其因就是这般。还需再提高自身修为,才能看清弦图为何样。”
李潇湘被方怀熹骗得怕了,性子异常谨慎,并未搭话,而是先朝余知己问道:“前辈,怀熹兄所言可是属实?”
余知己笑道:“大体属实!”
李潇湘这才对放心,对方怀熹说道:“算你未骗我,多谢啦!”
方怀熹点头道:“好好,等你何时想看了,再来寻我便是。”
“你不怕羞臊啦?”李潇湘问道。
方怀熹敞开胸怀,说道:“怕什么,你我可是好兄弟,好兄弟自然要互帮互助喽!”
李潇湘不以为然,嗔道:“好兄弟还总拿别人逗趣?”
方怀熹装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说道:“唉!这平日都是在清修,苦闷异常,总要寻些乐子吧,不然非得憋死不可!”
李潇湘听后,气得大声吼道:“那你就拿我取乐吗!”
方怀熹连忙搂住李潇湘肩膀,笑道:“别介意嘛,这观中只有你我两个小辈,我不拿你寻开心,还能找师兄师姐们去不成?”
李潇湘撇嘴道:“谅你也不敢。”
方怀熹自鸣得意,松开李潇湘,说道:“若水,难得你今日在此,帮为兄一个忙,把这木桶抬回厨房好不好?”
李潇湘见他不仅拿自己取乐,还厚着脸皮让自己帮忙,竟气得笑出了声,走到近前,嗔道:“你怎的一点师兄样也没有,还这般耍赖!”
方怀熹只顾大笑,也不言谢,随即与李潇湘一道,走回了观中,彼此互相斗嘴,好不快活!
过了今日,李潇湘又开始日复一日的修炼御法,加上每晚浸泡御浆,如此又过了半年。
而经过这半年的修炼,李潇湘不仅体内御气得到了滋长,还学会了不下二十种御法,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就更不用说余知己的惊讶程度了。
今日再次来到露松殿,刚一入殿门,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药香味。
李潇湘并未着急取书,而是来到丹房,见门虚掩着,便偷偷向门里望去。只见屋内雾气缭绕,烟云缥缈,仿若仙境一般。而当中一鼎丹炉,正冒着熊熊烈火,散发出阵阵丹香。
丹炉约一人来高,通体暗黑,上雕白鹤、青蛇,飞舞盘绕,下有一巨型玄龟,伏于地面,整座丹炉便置于其上。火窗三开,炉耳似火鸟,瞳镶翠石,傲首展翅,颇具威严。
李潇湘扒门翘首,欲寻周怀霙的身影。只听雾气中一声轻咳,接着一道倩影从其中闪出,却非周怀霙,而是郑怀雯。
她捂着嘴,从雾气中快速钻出,边咳边说道:“怀霙,这炉火今日怎的如此旺,弄得满屋都是丹气,莫不是要沉丹?”
不多时,里屋传出周怀霙的声音,喊道:“师姐放心,今日这帝广散我多练了几颗,所以才涨了火势,绝不会沉丹的。师姐若担心,可出去等我。”
郑怀雯看了一眼里屋,怯怯道:“怀霙,那师姐可要出去了,这满屋的丹气让人睁不开眼,你自己可要多加小心啊!”
“师姐放心!”周怀霙应道。
郑怀雯听后,点了点头,正欲开门,却被门口的人影吓了一跳,连忙喊道:“呀,是若水啊,可吓死我了,怎么也不吱个声啊!”
李潇湘笑道:“见过怀雯姐,你们这是在做何啊?”
郑怀雯将李潇湘推出房间,反手将门合上,说道:“你怀霙兄在炼丹,没甚好看的。走,我们去一旁说话,免得被丹气熏了眼。”随即便领着李潇湘来到了茶室。
到了茶室,郑怀雯沏水烹茶,递了一杯到李潇湘手中,李潇湘躬身受领,郑怀雯开口问道:“若水又是来此取书的?”
李潇湘品了一口茶,赞叹一番,随后说道:“是,前几日所学御法都已练成,此番再来寻几本,留作日后修炼所用。”
“若水共练了几套御法?”郑怀雯问道。
李潇湘从未算过此事,大概估摸了一下,说道:“大约二十多套吧!”
郑怀雯投来赞许的目光,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后说道:“不错,若水于御道上确有天赋,半年之间便能修炼二十几套御法,着实难得,不过照比师姐我,可还是要差上一些,嘿嘿!”说完俏皮一笑。
这郑怀雯虽在师兄弟中排行老三,但性子却如小家碧玉般,喜好女红和盆景,或是养一些飞鸟,有时还会耍些姑娘性子,说些不着边际的俏皮话,与冷面冰霜的侯怀凝简直判若两人,让人觉得娇柔可爱。但偶尔还会显出母亲般的成熟,给人以慰藉之感。
自从李潇湘来到北玄后,经过与众人这几年的相处,觉得只有在郑怀雯面前,自己才能像个孩子般,可以随意将心中抱怨说出,而不用多加避讳,很是依赖这个师姐。也时常想着要保护她,但自己修为低浅,此事也就轮不到他来操心了。
此刻见郑怀雯又如小女子那般说话,李潇湘觉得甚是有趣,便柔声笑道:“确实,怀雯姐天生丽质,蕙质兰心,我若能赶上怀雯姐一半,就已知足了,怎能再妄想与怀雯姐争辉呢!”
此话惹得郑怀雯喜笑颜开,颇为满足,一边品着茶,一边说道:“若水的奉承快及怀熹了!不过我就是喜欢,听着极为悦耳,嘻嘻!”
李潇湘笑道:“若女子都能有怀雯姐这般洒脱,那天下可就太平喽!”接着又问道:“怀雯姐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郑怀雯道:“所为便是怀霙那一炉子丹药啊!”
“用丹药做何?”李潇湘好奇道。
“做御符喽!”郑怀雯道:“若水想学如何制作御符吗,师姐可以教你。”
对于御符,李潇湘的印象要比丹药好得多,觉得单是发动魂言就能有那般效果,着实神奇,于是问道:“怀雯姐不怕我愚笨?”
郑怀雯皱眉道:“若水于修炼御法,都能领悟得如此之快,又哪里说得上是愚笨,太过自谦了。若是想学,定能学成,更何况还有师姐我呢,难道你怀疑师姐的能力?”
李潇湘连连否认,说道:“没有,没有,我怎能怀疑怀雯姐啊!怀雯姐若能教我,那便是若水的福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那从今往后,你便与我学习制作御符,你看可好?”郑怀雯道。
李潇湘犹豫片刻后,说道:“可我每日的修炼都排得满满当当,抽不出闲暇与怀雯姐学习制作御符。”
郑怀雯也感为难,斟酌一番后,说道:“既然如此,那便算了,还是要以你修炼为主,御符之事日后再说,也不是什么要紧东西,闯荡江湖也多是用来脱身解困,不学也罢。”
听了此言,李潇湘倒是觉得有些对不起郑怀雯,她好心教自己制作御符,自己却以修炼时紧为由,拒绝了她,未免有些不近人情,当下急忙说道:“怀雯姐莫要如此说,若水会想出办法,找时间向你请教的,怀雯姐可一定要教我啊!”
见状,郑怀雯已是猜出李潇湘心思,笑道:“好好好,你有此心足矣。但也不必勉强,有时间就来找我。御符之法非一朝一夕就能练成,学一些便是一些,将来亦可作防身之用。”
“多谢怀雯姐。”李潇湘点头应道。
就在这时,一股浓郁的药香味扑鼻而来。随即,就听炉室内传来周怀霙的喊声。
“师姐,丹药成了,快来看看品色!”
郑怀雯喊道:“来了!”说完对李潇湘笑道:“若水,我去了,此事你好好考虑,莫要为了我而不分主次,还要以修炼御道为重!”
李潇湘急忙起身,行礼道:“知道了,若水绝不会犯糊涂的。怀雯姐快去吧,莫要让怀霙兄等急了。”
郑怀雯点了点头,放下茶杯,对李潇湘颔首一笑,匆匆走出了茶室,边走边喊道:“怀霙,一定要等我来了再开炉,不许一人先看!”
李潇湘暗自笑了笑,将茶具收好,转身也出了房门,来到书架前,随手换了几本新的御法,便转身离去。
临到殿门口时,又抬头望了望炉室,只听屋内二人正兴奋的叫喊,猜那丹药品色不错,随即莞尔一笑,径直朝湖边走去,开始了今日的修炼。
按照李潇湘所想,他只要每日抓紧时间,应该可以得出闲暇与郑怀雯学习制作御符,但现实却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非但没有挤出空闲,反而一拖再拖,直到年末,也没能兑现自己的诺言。这让他没脸再去见郑怀雯,只觉在她面前羞愧难当,只有自取其辱。
而郑怀雯也从未来找过他,这便让李潇湘更加误会了,以为郑怀雯不愿再理自己,自己已失去了她的信任。
但李潇湘不知,郑怀雯之所以不来见他,也不提此事,其实是怕他因此而耽误修炼。但李潇湘却是个心思极重之人,嘴上不说,心中已是曲解了郑怀文的好意。
在北玄的第四个年头就这般悄然而过,李潇湘怀着羞愤之情,带着已学成五十多套御法的修炼成果,进入了新的一年。
新年伊始,按照杨怀汝所说,李潇湘独自修炼的时候已过,再来便要开始修习新的御道。而此次教他御道之人,便是七位徒弟中,最不善言辞,也是身材最为健硕的二徒弟李怀灏了。
自从听说要跟随李怀灏修炼御道,李潇湘便无一日安心。
他平时很少与这位身材魁梧的师兄打交道,不知其秉性脾气如何,而其他师兄师姐又很少提起李怀灏为人,这便让李潇湘一筹莫展,每日都在思考该如何与其相处。如此便到了修炼当日。
之前李怀灏曾来嘱咐过李潇湘,让他修炼那日到玄虚观地下的功房来。李潇湘心怀忐忑,一早就到了那里。
而在他眼前的,都是一些修炼硬功夫的器具,不禁心生疑惑,想道:‘怀灏兄这是要教我什么啊,莫非是要让我练成什么金刚不坏之身?若真是如此,那这一年可有罪受!。’
李潇湘暗自琢磨,就在此时,忽听台阶上传来了脚步声。接着,一道身影缓步踏来,正是李怀灏。
见李潇湘已到了此处,李怀灏随意的点着头,来到他面前,高声说道:“与我修炼,不许有一次失败,否则即可停止,勿再来扰我,听懂了吗?”
一上来便给了李潇湘一个下马威,让他顿时慌了神,连忙躬身应道:“听懂了,怀灏兄。”
李怀灏面色一冷,严肃道:“既已在北玄修炼,就该称我二师兄,哪里来得怀灏兄,是想与我套近乎吗?”
李潇湘额角冷汗直冒,颤声道:“若水不敢,多有得罪,今后就有劳二师兄了!”
李怀灏负手而立,略微点头,朝着倒在一旁的石铃,说道:“此铃重百斤,命你催动御气,使三指提起,平肩而持,每手一炷香,即刻开始!”
李潇湘一怔,一时未反应过来,心想:‘这百斤重物,让我催动御气,只靠三指提起,还要坚持一炷香的时间,简直是闻所未闻,莫不是我听错了?’于是怯怯问道:“二师兄,你方才说——”
“啪!”
还未等李潇湘问完,李怀灏突然挥出手掌,将他打翻在地,怒声吼道:“再有此等问题,便让你一个月都下不了床,还不照我吩咐去做?”
李潇湘只觉脸上火辣般疼,却不见口中有何破损,也不见脸皮如何肿胀,只是钻心般的疼。随即捂住脸颊,颤抖道:“是、是,我这就去做!”
说完急忙起身,来到石铃前,一边催动体内御气,一边暗自念道:‘这一手怎的如此疼,险些失去意识,还好有身法,才勉强躲开些,不然直接打在脸上,定是要晕厥过去。怀灏兄当真是凶狠,也不说明其中缘由,便径直打了过来,今后可得多加小心才是。’
随即催气绕指,至于手腕之下,同时双腿分做马步,气沉丹田,继而腰盘一挺,只见单臂青筋暴露,三指骤然发力,便欲提起这百斤石铃。
而刚提到与膝同高时,李潇湘便觉支撑不住,想要将其扔下,却忽然想到李怀灏之前所说,心中大惊,再次发力,硬是将石铃提到与肩同高。
只见他五官互挤,咧嘴龇牙,御气则源源不断的催入手掌,不敢有丝毫懈怠,生怕心神一散,将石铃摔在地上。如此定是要再挨一掌,而此次怕是再难躲开。
见李潇湘提起了石铃,李怀灏缓步来到香炉旁,随手点燃一根,沉声道:“一炷香,若是将石铃掉下,你知该如何。”
李潇湘胸口憋着一股气,无法说话,只是拼命的点头,示意自己完全清楚。
李怀灏来到他面前,看了看他的状况,觉得无碍,竟自己也提起石铃来。而他则用的是单指,且是双手同时提起,惊得李潇湘气息大乱,石铃在指上晃来晃去,险些掉下,好在自己控制得当,才化险为夷。
李怀灏面色如常,一边提着石铃,一边问道:“可知御气之力否?”
李潇湘脸色憋得通红,不敢随意开口,生怕气劲就此泄了,再难坚持。
而面前的李怀灏却气息平稳,且攀谈自如。气得他百般无奈,心有不甘,无力的摇了摇头,闷声应道:
“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