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气候虽然暖和了,但到了晚上还是有那么些寒凉的。
赶了这么多天的路,白红莲和秦大夫吃了晚饭便早早回房休息了。小锦伺候完李炽喝药,关上门窗,然后也准备伺候小王爷就寝。
“暗卫那边怎么样?”夜深人静的时候往往就是密谋大事的时候,小王爷也没有例外,他虽受了伤中了毒,但这并不能够影响他运筹帷幄。
小锦见小王爷支起了半个身子,连忙过去将他扶起来,让他在床上坐好,自己退到一边恭敬地答话:“回王爷,那些追着马车去的杀手抓是给抓住了,不过都当场服毒自尽了,所以没有问出是哪边派来的人。至于京里头……丞相大人最近宴客的次数好像多了些。”
小王爷沉吟了一会儿,吩咐道:“京里头还是仔细点盯着,暗卫那边让他们尽快回来,至于那封证据……”
“证据在白姑娘哪儿,您受伤之后她就天天揣着,奴才连瞧上一眼的机会都没有。”不等李炽把话说完,小锦就出声打断了他。
“呵……”小王爷失笑,这的确像她的风格,自从上回自己说了那封信比她的命还重要之后,那个责任感过强的小红娘的确是有这么做的可能,“既然这样,证据就让白姑娘收着吧,护着她也是一样的。”
小锦应了声之后又吞吞吐吐地叫了声“主子”,嘴巴动了两下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最后小王爷看不下去,一个“说”字让小锦豁了出去:“主子这样成吗?白姑娘怎么的也是个外人,让她知道这么多还卷了进来,她一平民百姓,这样合适吗?”
小王爷没有直接回答,若有所思地打量了小锦一眼,不紧不慢道:“什么时候身为暗卫首领的夜锦也知道心疼人了?”
小王爷拿这种语气说话的时候,却是最令小锦害怕的时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小锦不敢。”
“不早了,下去休息吧。”小王爷也不再纠缠于这种话题,任小锦吹熄了屋里的蜡烛。
月光如水幽幽照亮一室黑暗,小王爷虽然躺在床上,但却没有睡意。虽然自己刚才指责了小锦的多事,但不可否认,他说的是个事实。白红莲是他的媒婆,给他做完媒了大家以后也就没啥联系了,自己给他留的印象怕也就是个没脸没皮的无赖王爷样儿。不过这媒婆干的出格事儿硬就把事情变复杂了。他背后的身份是个秘密,不可告人的秘密,不该知道秘密的人就不能够继续留在这世上成为他的隐患,但白红莲不仅知道了,还好端端地有跟他拌嘴的机会。自己不该这样的,可是……
舍不得啊……
自己怎么也有了这心软的时候?
“白姑娘是个挺特别的人。”小王爷还记得这句话是那天离开苏府时候,苏雅博悄悄跟他说的。当时他还以为自己中毒病糊涂了,一向眼高于顶的好友怎么突然就给他的媒婆这么高一个评价,现在可好,不仅是自己的好友,就连跟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的小锦都出声给人家说情了,这白红莲还真是不简单呐。
淡淡的月光照亮的房间里传出长长的一声叹息,被那个多事媒婆影响的,或许不止两个人啊……
虽然昨夜在客栈的小院里难得在床铺上好好睡了个觉,但小王爷这一行人毕竟是在逃命,比不得去苏城那会的逍遥,天刚刚亮,小王爷就被弄清醒了扶着上了马车,继续开始他们的逃亡之旅。
距离南镇最近的泉城也是个山清水美的地方,来的时候他们在泉城最大的客栈里可逗留了好几天,把泉城附近有名儿的那些个山山水水都逛了个七七八八,不过这回泉城纯属经过,不仅因为需要赶路,也因为他们的敌人不止是杀手这么简单,而是派出杀手的那个可能隐藏在朝廷里的人,泉城这样的朝廷要塞呆久了不安全。
马车晃晃悠悠进到城中心的时候刚好赶上大中午,为了低调起见,一行人没有骄奢淫逸地挑曾经上过的最有名儿的饭馆填肚子,而挑了家街边的馄饨铺子凑合。
车夫把马车停在了铺子的旁边,白红莲和秦大夫下车吃馄饨顺便透透气儿,小锦则端了两碗馄饨到马车里伺候他那个现在半死不活的王爷主子。
其实吧这馄饨铺子也是祖上传下来的基业,只不过没什么招牌名声,所以店面小了点儿,客人少了点儿,不过这味道还是挺让人满意的。可惜白红莲现在着实没什么好好品尝美食的胃口和心思,囫囵吞了几个馄饨就算是吃饱了。
白媒婆正坐在长凳子上感叹着物是人非啊,今非昔比啊,上回跟着小王爷来泉城的时候那叫一个滋润逍遥啊,现在就只能凑合着吃俩馄饨的时候,一个风尘仆仆的书生提了个小包袱缓缓走进了馄饨铺子,等人走近了白红莲刚看清楚人家那小脸皮子,人已经一个箭步冲到书生跟前,一把拍上人那削瘦的小肩膀,不阴不阳招呼道:“张元哥,好久不见啊。”
张元回头见了来人,这脸这样子,熟悉又陌生,等确定了那只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的主人是谁之后,张书生吞了口唾沫,脑袋里跑马灯似地转了起来。等他那小脑袋转了好几个来回之后,张书生才哑着嗓子应声道:“是你啊莲妹,真巧啊。”
“是啊,是挺巧的,不过不知道咱这算是有缘千里呢还是冤家路窄?”白媒婆的调调依然保持着不阴不阳的状态。
“呵呵……呵呵,几年不见莲妹你会说笑了啊,呵呵……”张书生心里渗得慌,尴尬赔笑。
白红莲也不驳他的破说辞,眼珠子在他那身行头和那小包袱上转了一圈,微微一笑,问:“张元哥拿着包袱这是想去哪儿呀?”
问到去向,张元眼神黯了黯,脸上的神情有些落寞又有些复杂,沉默了一会儿道:“回京。”
白红莲把他的变化看在眼里,心里不是没有好奇,不过她和他的事儿那是陈年旧账,不是一句两句话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够说清楚道明白的,他既然要回京城,那感情好,回了京城,她有的是时间跟他好好算账,温柔地掸了掸张元肩上那小灰尘,白红莲又微微笑了一笑,软言软语道:“那正好,咱顺路,一块儿走,有伴儿。”
张元没有做声,只是把眼前这个跟自己关系说复杂不复杂,说简单不简单的女子认真看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应了声“好”。
就这么的,四人行成了五人,不同的是,四个是逃命的,一个是被半路强行拐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