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捕快见宋凤兮不搭理自己，也不觉得尴尬，又向凤来问道。
“沈兄弟，若真如你所言，某些人正欲在凌州城按童谣杀人，如此大凶之事绝非王耀石一人可为，他必然还有同伙，如此看来至少还有六人命悬一线啊。如今天差威仪在前，百姓安危在上，沈兄弟你身具大才智，难道要袖手旁观，视这凌州变血州吗？”
别看刘捕快是个武人，却深知劝人的艺术，女人靠哄，男人靠激。
所以他会对宋凤兮求得低三下气，却对沈凤来说的大义凌然。
“这。。。刘捕快，相安毕竟是宋家的下人，这事还得小姐点头才行。”凤来有些难为地说道，自己毕竟吃的是宋家的饭，东家的面子还是要顾忌的。
“沈兄弟你可能刚来凌州有所不知，若说这凌州城谁家最讲大义，非宋家莫属啊。难时开粥铺救百姓，旱时发良种与农民。这凌州城但凡是喘气的人，除了哑巴就没有不说宋家好的，咱们宋小姐是宋家的大小姐，必然也是心系百姓的，她怎么会有不答应的道理呢？”
刘捕头一番生硬的马屁。拍的宋凤兮又生气又好笑，好话哪有说的这么露骨的。
“沈公子，你虽在宋家做账房，但凤兮从来没把你当过下人看待，此事去与不去全凭沈公子一人决断，凤兮绝不置喙。但是凤兮从沈公子朋友的角度，还是想问刘捕快一句，你如何能保得沈公子周全？看那王耀石也非寻常人，想他的同伙也有武技傍身，加之凶残异常，沈公子一介书生，与你同去破案岂不是要九死一生。”
凤兮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能按着童谣去杀人的人，怎么可能是善与之辈，此番若是去了，说九死一生是毫不夸张。
“宋小姐、沈兄弟。我刘某人就是个武人，身无田产，家无妻小，没什么可以担保的物件。但是我可以立字句保证。
沈兄弟若折一指，我断一掌；若断一掌，我切一臂;若切一臂，我废双腿。又若真为此丢了性命，刘某无他，项上这颗头颅便割下来给沈兄弟压坟头纸。”
刘捕快一番肺腑之言，说的甚为悲壮，宋凤兮听闻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刘捕快无需如此、无需如此。你这般听着不像是要去办案，倒是像去赴刑场。至于办案的事，凶徒如此猖狂，竟欲连杀九人，相安作为凌州男儿，除暴靖安自是义不容辞。”
别看凤来说的正义凌然，但实际上，他答应刘捕快前去破案私心很重。
当今晨，凤来迈进东城米仓的一瞬间，他就明显地感受到有一股磅礴的杀气涌入到玉天东中，这也让凤来明白了，想要更多的杀气，必要寻嗜杀之人。
此时，还有比这个童谣杀人者更嗜杀的人吗？
风险是很大，但收益也很多，若没有充足的杀气自己就无法修炼，不能修炼自己终究是待宰的羔羊。为了活命而作死，凤来也算史上第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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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市可以说是凌州城最为繁华之所，也是少有的几处灯火繁盛之地，其间异域胡姬，鼓瑟生宣。江南小女，歌舞不绝。许多大族公子、豪门老爷多流连于此，不知返家。
西市之中，有诸多酒家艺馆，其中又属凤鸣楼为最绝，不管是士林孺子，还是仗剑游侠皆钟爱之。
但不管凤鸣楼如何鼎旺，像今日这般，不到辰时门口便停满车马的景象也是不多见的。
因为一场没有宋家家主参与的宋家族会，正在此处悄悄进行。宋家不愧有大家族“气魄”，背着家主开会竟还要选在如此奢华之所，生怕别人不知道。
凤鸣楼内庭独院中，宋家人吵的正酣。
“族长，之余的事我已经说完了，怎么办你拿个主意吧。”说话的正是宋之余的父亲宋元中。
其实按例说，宋家家主即为族长，但方归毕竟是外姓人，所以由年纪最长的宋文礼担任族长。
“大家怎么看？”长得极为瘦弱的宋元礼又将皮球踢了回去。
“要我说，宋元问就是有了二心，他是下人出身便处处想着下人，根本不顾族内弟子的利益。”微胖的宋元基忍不住先说到。
“二哥，说元问有了二心，怕是言过其实吧。元问当家主这十几年，宋家的壮大有目共睹，你现在说这种话怕是有过河拆桥之嫌。”一脸络腮胡的宋元山有些讥讽地说道。
“宋家是强了，这点我不否认。从凌州一个二流家族一跃成为军商第一家，他宋元问有本事，我佩服是真的，但憋屈也是真的。凌州哪个家族不是当面说宋家好，背地里却嘲笑宋家无人？
凌州只知宋元问，却道宋家无男儿。诸位兄弟听着作何感想？”一身劲装的宋元震说着说着，情绪有些失控，一掌拍碎了眼前的茶桌。
“好了！元震你想干什么？”
族长宋元礼呵斥了一声，接着又沉沉地说道：
“元震，十年前，凌州这些个家族的人莫说背地里，当着咱宋家人的面也没几句好话听啊，你都忘了？你们都忘了？
元问为宋家做的事，谁敢忘了谁就是忘恩负义，我这个族长第一个不答应。我先把丑话说在前面，若是你们中有人动了歪心思，想对元问或是凤兮不利，别怪我把他清出祖籍。”
宋元礼一番话掷地有声，原本嘈杂的屋内此时已经鸦雀无声。
“族长，你莫生气，我们也没说要把元问怎么样啊。”宋元中轻声打破了沉默。
“你们怎么打算的我能不知道？今天没有外人在，不妨就挑明了说。你们之中谁能当宋家家主。我也可以换个问法，你们谁敢当宋家家主！”
宋元礼的这一问，无疑直击了在座所有人的灵魂。
是啊，谁敢和宋元问抢这个家主，论武是打不过的，论计谋更是拍马难及。只要宋元问在一天，凌州军商第一家的家主就不可能是他们。
此时谁都不想说话了，因为说什么都像是笑话。
“诸位叔伯，咱们今天商量的是年评的事吧。”
说话的，是屋内唯一的小辈宋之华，宋之华是宋元震的儿子，今年二十有二，仪表堂堂，已经凝了四洞体，玄兵在望，是宋家小辈里资质最高的，所以才特许他旁听族会。
“之华，这里不是你能说话的地方，听着就好。”宋元震有些生气的对自己儿子斥道。
“诸位叔伯，之华虽然年轻，但心有所见，望求一表。”宋之华并没有听从父亲宋元震的话，反而行礼求道。
“之华，你有什么话说便是。”宋元礼说道。
“诸位叔伯可曾想过，家主扶持下人的目的是什么？家主只有凤兮表妹一个女儿，岂不是像极了当年的漱玉姑姑？”
宋之华之语欲言又止，却犹如惊涛好浪，卷起沉沙无数。就连一直稳坐首席的宋元礼都颤了一下。
如果宋元问再从下人里选出一人，入赘到宋家，那人岂不是就成了第二个宋元问，若是如此，连续两代家主都是外姓，宋家人就真的没有出头之日了。
“凤兮不是跟刺史府陈公子早有婚约吗？应该不会吧。”宋元中试探性的问道。
“不好说啊，陈时行现在是多事之秋，自身难保。又跟宋元问闹得不愉快，以宋元问果决的性格，毁约也不是不可能。”宋元基分析道。
“所以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次年评不能让一个下人胜出，要让宋元问到时候没得选。”身材不高的宋元通提议道。
“不仅如此，凤兮的婚事必须抓紧筹办了。”宋元震补充道。
“双管齐下，同时发力，不错。”宋元中笑着赞赏道。
从宋之华发言，到宋家人热烈讨论，族长宋元礼都没在说过一句话。
果然，不论方抟为宋家做了多少事，在宋家人眼中他的存在终究是种耻辱，这种耻辱对宋家而言有一个就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