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香吟天真烂熳,自然不知对方心中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他倒是亲眼瞧见了自鸣得意的偷笑表情,他却不以为然,竖起右手小拇指与对方勾了又勾。
聂正聪笑了笑说:“好的,我们成交,我们要说话算数。记得不要耍心计,万一我发现你打电话暴露我们的地址,我们立即搬家并且远走他乡。”
突然聂正聪竖起右手食指,神秘兮兮咕哝:“嘘嘘,我老婆来了,时间不多,故事下次再讲,我一定讲,好吗?”
李香吟瞥见刘斯琴的身影一晃,只能点头答应:“好的,一言为定。”
穿戴整齐,眉开眼笑的刘斯琴像小孩似的,跑跑跳跳来到李香吟面前,伸出双手摇头晃脑,和颜悦色地对李香吟说:“来,宝贝儿子,让我抱抱。”
笑不拢嘴的刘斯琴未等李香吟答应,把他抱住尽力举了起来,在客厅不断转圈,声音穿透墙壁:“耶,耶,我儿子找到了,我真是太高兴了,呵呵。”
“老婆,你把儿子放下来,不要摔着他了。”聂正聪担心地招手道,脸上洋溢着开心的喜悦。
“好的,老公遵命。呵呵。”刘斯琴来到聂正聪沙发边坐了下来,紧紧抱着李香吟不肯松手,好像生怕他儿子一下子就会不见了似的,笑嘻嘻望着聂正聪暗送秋波。
“老婆真是好看,天仙下凡一样。”聂正聪情意绵绵道,望着经过乔装打扮的刘斯琴,妖娆的她虽然年过三十,但是穿上连衣裙之后,白里透红的她好似十八岁的姑娘。
抱着李香吟的刘斯琴不无得意,道:“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那是当然,别人都说,我嫁给聂正聪呀,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阿。”
与娇娆的刘斯琴相比,聂正聪自觉惭愧,颓然垂头,道:“没错,你说得很对,你是鲜花,我是牛粪。你是天上仙女,我是地下乞丐。”
自信满满的刘斯琴神采奕奕,大声说:“那还用说,我是天上仙女,你是地下乞丐,老公的比喻真是恰当,非常到位,不过老公这个地下乞丐,可是古代皇帝朱元璋呀。我可希望你快点即位呢?呵呵。我的宝贝儿子,你说我说得对吗?唔,我亲一下,好久没有亲过你了,呵呵。”
聂正聪高傲地抬起了头,“老婆真是英明过人。经你这么一说,居然可以把我比作古代皇帝。哈哈。”
爱屋及乌的刘斯琴把一只手伸了过去,与聂正聪紧紧握在一起,“那是当然,在我的心里,我的老公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人,今天居然把儿子找回来了,真是功高盖主呀。老公,你快跟我说,你是怎么找回儿子的?”
聂正聪目光游离不定,闪烁其辞道:“这样子的,今天警察局老黄打电话告诉我,我的儿子找到了,于是我就去了警察局,把儿子领了回来。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被眼前幸福冲昏了头脑,刘斯琴没有留意聂正聪的表情变化,依然兴高采烈道:“是真的吗?那为什么老黄打电话告诉你的时候,你先不告诉我呢?真是讨厌。”
聂正聪不敢望刘斯琴的眼神,话中迅速转移话题,“我这是想给你一个惊喜,所以一开始没有告诉你的。瑾珏宝贝,你饿了没有?”
“哦,我饿了。”饥肠辘辘的李香吟顺口而出,肚子里的咕咕叫声清晰可闻,屏气敛息的李香吟终于开口说话。
“要不要水果?客厅的里有很多,刚漤过的柿子,苹果,香蕉,雪梨,哈密瓜,梅州沙田柚。”聂正聪关心问。
“我不喜欢吃水果。”
“要不要点心?粽子,西瓜,桃脯,芒果,饼干,果冻,馃子,橙汁,馓子,奶酪,饸饹,粔籹,玉米饽饽,玉米糁儿,你要什么?”
李香吟瞥了一眼椭圆形的杧果,随即把目光移向电视机,他对于一桌的水果无动于衷,“我不喜欢吃小食。”
“我的皇帝,要不要馇锅豆粥?”
“不要。”
“那要不要我帮你焖饭菜?”
“我郑重声明,我不喜欢吃剩饭和油腻的东西。我爱吃鸭下趴和鸭掌的蹼,这里肯定没有的。”
“坚守圣旨,我的皇帝,要不要把冰箱的馒头馏一馏?”
“不用,馒头我吃腻了,现在想吃面条,既省钱又省时且省事。”
“我的圣上,要不要加点咖喱或蚝油?”刘斯琴呶呶不休。
“加点豆豉或葱花,唠唠叨叨,好生纳闷,不胜其烦。”李香吟撅了噘嘴。
“好的,你坐在这里,我马上就去煮。”刘斯琴悠然站了起身。
片刻之间,煮好面条,李香吟吃得津津有味,“面糗了,不过没有关系,呵呵。”
“面陀了,真是不好意思,来,宝贝儿子,快叫一声妈。”
李香吟沉默不语,认真咂滋味,自顾打嗝儿。
“吃东西慢点,小心噎着了。”
一时厅内静得出奇,只有李香吟咂嘴声。
“碗上有ZHAI儿,小心别伤着了手。要不要我帮你ZHAI钮扣儿?”
自顾馂羞的李香吟置之不理,不经意之间,却瞥见碗有一道小裂璺。
“老公,我很是奇怪,儿子自回家到现在,就从来没有叫过我一声妈,而且好像跟我不认识的一样。”
“老婆,你要慢慢来,儿子失踪一年,刚刚回家不久,一时无法适应,自然生疏少话,只要你跟他相处时间久了,一切都会好过来的。”
“哦,原来是这样,那好吧,这一次我一定会认真看好儿子,绝对不会让他再走丢的。”
“这样就对了。最近天气炎热,不能让儿子中暑了。”
“没错,他要是暍了,麻烦可不小。”
“嗯。”
“儿子,有没有耳屎?以前我经常帮你挖耳垢的。”刘斯琴凑近前去。
“我耳朵不痒,没有一点耵聍。”李香吟条件反射地轻移身子。
刘斯琴蹲下身去,检查李香吟穿的鞋,“儿子,你的鞋会不会揢脚,要不要我帮你绱鞋?”
“不会,不用,谢谢。”李香吟把脚移开。草草吃过火腿米饭,三人坐在客厅沙发看电视。
“老公,儿子回来,怎么不叫人的呢?不叫我妈妈,也不叫你爸爸,更不叫弟弟舅舅的呢?”
聂正聪闻言自然猜到几分,但是他却只能埋在心里,说:“喏,我刚才不是跟你说过,儿子刚回来,跟我们不熟吗?怎么又问呢?”
刘斯琴似懂非懂,摸摸脑瓜子,深深望了一眼坐在沙发边,正聚精会神看电视动画片的李香吟,露出幸福的微笑,深情款款端详满脸麻子的聂正聪,没有一丝藏匿,“亲爱的老公,我爸说,你打电话给他了。”
“嗯,没错。”
“以前我们叫你去德智园住,为什么你总是不肯去呢?”刘斯琴问。
“你知道寄人篱下这个成语吧。”聂正聪意味深长地道。
“我和你结了婚,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分那么清楚干嘛?”刘斯琴扁了对方一眼。
聂正聪突然扯高了嗓门,气喘吁吁说:“你自小在你家长大,当然觉得住在自己家里没有什么,而我就是不同了,我是女婿,如果我住进你家里,别人在背后里会说我是一个吃软饭,没有本事的男人,换作是你,你受得了吗?”
眉目如画的刘斯琴静如处子,泰然一笑,“换作是我,我才不管别人怎么说呢?谁人背后无人说,谁人背后不说人。入赘做个上门女婿,自会惹上许多流言蜚语。老公,你是个聪明人,这个道理你应该非常清楚。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现在以一个旁人的身份来看,我觉得还是你的心态不正。”
“我心态不正?哈哈。你不要以己之心,度人之心,好不好?”聂正聪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就是因为我把自己的心态摆得很正,我才不愿住进你家德智园。在人屋檐下,怎敢不低头。”
“德智园在哪里?离我们这里远不远,带我去玩好不好?”看着电视偷听的李香吟突然回过头来天真问道。
“去,大人说话,孩子家插什么嘴?”被打断话的聂正聪很是不悦,不耐烦地挥挥手。
满脸稚气的李香吟冲聂正聪作鬼脸道,“小气鬼。咦。”作完鬼脸,李香吟转过脸自顾看电视,闲暇之际拨弄肚脐。
李香吟可爱的表情惹得刘斯琴笑逐颜开,“哈哈。我的小瑾珏,你说得没错,你爸是小气鬼。妈明天就带你去德智园玩,呵呵。”
李香吟心里暗道,我不是你的儿子瑾珏,我叫李香吟,你弄错了,不过姑且见你这么高兴,还是暂且作罢。
“天涯何处无芳草,刘斯琴,你还是不是我老婆呀,怎么到现在,还不能明白我的用心良苦呢?”聂正聪蹙眉,暗自伤感。
见爱人不悦,刘斯琴于心不忍,关心地问:“那你说说你自己的苦衷吧,我生性愚笨,恐怕猜不到老公的心思。”
“这并不怪你,其实我早应该跟你讲清楚的,事情是这样子,说来话长。”聂正聪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水,起身给刘斯琴倒茶,退回原来坐位,翘起腿叉起双手,“有一句话不是说得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说实在话,我不习惯住在别人家里。”
“咦,这茶有点酽,打住,我家不是别人的家。”安之若素的刘斯琴突然挥手示意。
聂正聪把脚放了下来,举起其中的一只手在空中示意,道:“听我说完,不要打岔好不好?你知道在别人说话的时候插嘴,是一件很不礼貌的行为吗?为什么我跟你说好几廿次了,你还是改不了呢?哎。”
李香吟侧耳细听。刘斯琴欲言又止,心里虽然很是不服,还有很多话要说,有如骨鲠在喉,不吐不快,不过见爱人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只好按捺住性子沉默不语。
“这样子就对了嘛,我说话的时候你不要打岔,你说话的时候我从来都不插嘴的。我现在开始跟你说,你家,那是你娘家,你嫁给了我,我的家才是你真正的家,你懂不懂这个道理呀。”聂正聪声嘶力竭。
“好,好,我不跟你吵就是了。真有点怕你,脾气这么坏。安土重迁的老思想。”刘斯琴拉长了脸,把脸望向电视。
“刘斯琴,你听我说话没有?你不要暗箭伤人,你这样子是什么态度呀?”聂正聪寒下了脸,好像别人欠他什么似的。
“我听了呀,我可以一边看电视一边听你讲。”刘斯琴把脸转过来又转了回去,看到电视里面幽默的画面忍俊不禁笑了又笑。
“没意思,不跟你说了。”聂正聪站了起来,昂首阔步向楼下走去。
刚走到楼道,厅中却响起了门铃声,聂正聪走到客厅侧的一个监控器旁边站住,望着监控器的画面望了一眼,摁动了监控器的开锁按扭,即时喜上眉梢回头对刘斯琴说:“刘斯琴,你爸妈过来了,刚才就在别墅门口揿门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