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对于蒙古帝国来说穷凶极恶的两个罪犯就在眼前,偏偏这两个人一点也不惊慌,甚至怡然自得,韩中竹的蛊阵已经布好,就算是飞鸟恐怕也飞不出去了,就在他们奇怪的时候,任重道淡淡道:“同样的伎俩为什么要用两次?”
崔风陨晃了晃手中令旗:“任教主和李将军现在两个人联手,我也不得不拿出压箱底的本事,可是本事实在有限,同样的东西不得不拿出第二次。”
李常载面色如常,那边老板已经忍耐不住:“李将军,老朽现在可真是佩服你了。”群敌环伺,这位爷居然处变不惊,如果是韩中竹这类也就罢了,可如今神武、神罗联袂而来,还能如此潇洒,老板也是无话可说。
李常载道:“老板你不必担心,天塌下来有任教主在这里,怎么都轮不到我们顶着,我们啊,坐下来继续喝酒,继续闲聊,你不是喜欢我给你倒酒,现在我就给你倒上。”
老板手挡住了酒杯,苦笑起来:“断头酒还是不喝的好,身为西吴天王,以身犯险还是能免则免,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皇族……”一声长叹,李常载自己倒上一杯酒,若无其事道:“我已经赢了。”
在他眼中眼前这些人似乎已经不存在了,他又说了一句:“我已经赢了!”
任重道目光落在了刘秉忠身上:“推背图呢?”刘秉忠似乎明白了,这个人正是看上了自己身上的推背图,自己到了这里,也是为了另一本推背图,这时候看起来,自己仿佛好像落入了别人的算计,可是外面都是兴庆军,还有神武征荒有名的高手,这个任重道哪里来的自信?
刘秉忠微笑出来:“推背图在这里,不知道任教主想怎么取出?”刘秉忠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任重道仍旧无动于衷的神色,深思着看向刘秉忠:“没有办法。”
李常载道:“推背图这样重要的东西,任教主何必徒费口舌,杀了刘秉忠,我打一百个赌,推背图就在他的身上,像这样的聪明人,怎么会把东西放在别的地方?”
李常载忽然将酒杯摔碎,眼神睥睨着众人:“我才是最大的赢家!”众人都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李常载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刘秉忠向来智谋出众,但要从少有的蛛丝马迹中梳理出什么却也不能,李常载直视着刘秉忠:“像你们这样到了兴庆府,有没有想过,灵武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刘秉忠突然心底生出一丝寒意,这个李常载实在太狡猾、太难缠、太麻烦,他简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对手,他几乎同一时间明白了,李常载灵武一战没有歼灭忽必烈部,却以身为引来到兴庆府,同时放出推背图的消息,而自己这些人被调开灵武,王爷手下高手倾巢而出,反而把王爷置于险地,不过这些乱臣贼子又能将灌顶之后的王爷怎么样,想到这里,刘秉忠道:“李将军好算计。”
李常载道:“没有好算计,怎么取忽必烈项上人头?恐怕这时候你们的王爷,已经是个死人了。”
刘秉忠哂笑:“凭李将军,还是任教主,这些年要取王爷人头的不止几位,可是谁能做到?”
李常载突然道:“陆虚空。”说出这个名字,不止刘秉忠,连任重道的眼中都有了涟漪,刘秉忠面无表情但内心已经动摇起来,比起忽必烈,此时推背图在他心中已经算不上什么大事,忽必烈的武艺他自是知道,不是八思巴之类的大能恐怕都无法对之造成威胁,可是陆虚空呢?
陆虚空这个名字他以前有过听闻,据说是摩尼教教主,又称明教,眼前还有个白莲教主,自己却是已经无力去想那自称明教教主的陆虚空。
“推背图呢?”任重道显然目标在刘秉忠身上,忽然间已经贴身在刘秉忠背后,面对着门外,夜色漆黑,时而雪花落地,但风实在太大,以至于乱纷纷一片,有的吹入了秦凤楼。
“推背图呢?”任重道又道。
崔风陨令旗挥动,可是没有一点动静,好像大家都凝固成雕像,只有自己在动,任重道的话还在耳边,如同天外魔音,谁知道就在方才,楼上的任重道已经站在了众人之间,令旗挥动却没有人动,韩中竹的红色杀神蛊握在掌心,透着莹莹红光,刘秉忠旁边的人,擎着的刀剑似乎都没有握稳,是没有想到任重道这样的快,直接像铁枪一样冲入自己人团之中且定在了地上,身材挺拔,笔直,目光半斜着看着楼外的天空,今夜秦凤楼的门帘似乎没有挂上,是不是有人早就想到了今夜不会平静且宾客盈门?
令旗折断,掉落地上,任重道轻飘飘道:“推背图呢?”这时候已经有人拿出弯刀,劈向了任重道,可是刀锋刚露出寒光,刘秉忠一掌将他扫飞楼外,跌落在层层积雪中,同时紫府真气抵住了任重道就要落下的一掌,两人双掌相接,崔风陨只觉似乎身体一轻产生了要倒地的感觉,可是一摇头后,只见眼前两人仍旧掌心相抵,似乎什么都没有变化。
任重道终究收起了掌,可是刘秉忠面上紫气闪过后突然变成了惨白,就像是楼外正飞扬的白雪落在脸上:“紫府真气也是不凡了,可是在我面前用道门武功实在找错了对象,我在问一句,推背图呢?”
刘秉忠捂着胸口咳嗽起来,崔风陨实在没有想到刘秉忠有这么一天,会被人打的灰头土脸,他叹了口气举起了荧惑,原来刘秉忠也并不是神,他也有对付不了的人,也有算不到的事,那他对付不了的我来对付,他算不到的我来给他补上。
李常载笑了起来:“西夏皇宫中任重道中了你们的毒,现在还会再中一次吗?任教主,你可真是被人小看了。”任重道却好像没有听到,崔风陨荧惑指着的一个黑衣人已经倒地,一团碧绿色的毒液落在了地上,那些“毒液”在地板上蠕动,所谓的毒就是无数小小的绿色蛊虫。
任重道的实力此时崔风陨都觉得有些可怕,他的剑道修为直追当年剑侠赵湛,即使如此面对任重道,却觉得如剑指苍天却对苍天无可奈何,西夏皇宫时他与韩中竹以毒重挫了任重道,以为白莲教主也不过如此,此时方知天高地厚,任重道仿佛越觉高远的天,当人在树下这天便不觉高不觉远,但在旷野之上便知天之无涯无边。
李常载这个大赢家在上面,仿佛看着自己即将赢了的赌局,他不禁有些喜出望外,兴庆府能够除掉神武征荒这些重要人物,灵武陆虚空再得手,整个西北蒙古人就将受到史无前例的重创。
李常载目光阴冷:“任教主,杀了他们,推背图就是你的!我们两人联手,整个天下又有何难!”
刘秉忠看着任重道,但他自有种临危不乱的气魄,这时候楼外风雪嚣狂,他突然对李常载道:“这个天下已经有了主人,李将军这个心愿恐怕不能实现,西夏灭亡数十载,如今要谈复国、要谈天下,只怕是镜花水月。”他心情激荡,又看着任重道:“刘某今日便戳破你们的大梦,我们的性命,你带不走,推背图同样带不走。”
韩中竹就要吞下杀神蛊,如果凭借此蛊,那这里便无人能够与他抗衡,但又想到韩有情,泪水差些流了出来,只是可惜你韩有情不能看到我横扫天下的这刹那光景!
刘秉忠似乎明白他的想法:“不用了,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刘某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虽然没有想到遇到的是传说中的白莲教主,但并不是毫无准备。”
任重道不为所动,一手已经抓住了刘秉忠胸口衣襟:“我不喜欢多说,交出推背图。”刘秉忠道:“交出推背图任教主会放过我么?”任重道看了眼李常载,道:“不会。”刘秉忠道:“那任教主还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任重道一拳,轰在了地面,秦凤楼仿佛经过一场地震,地面碎裂,梁柱纷纷倒塌,那老板叹息一声:“果然还是躲不过这样的下场,我的秦凤楼!”他急忙抄过李常载面前的酒杯,里面还有酒,一饮而尽,飞跑着出了秦凤楼。
李常载人如轻烟,缥缈似的溜到了雪地,望着秦凤楼土崩瓦解,缓缓在面前倒下,掀起冲天的烟尘,任重道和刘秉忠,还有一众神武征荒高手都留在了里面,老板站在了李常载身侧:“李将军,你看他们是不是都埋在了里面?”
李常载笑了笑:“就是我们埋在里面,他们也毫发无伤,看着吧。”
果然烟尘散尽,破坏的不成样子的秦凤楼废墟里,那一众人仍在那里,任重道白衣如雪,在废墟里格外显眼,但他身上的白衣仍不染尘垢,崔风陨的荧惑已经跌出数丈,斜插入地面,手上都是鲜血,刘秉忠仍给任重道揪住胸口,但仍旧是一派从容,韩中竹飞落在地,手中的杀神蛊像一颗跳动的红色心脏,一众人马或伤或亡,李常载却看到任重道嘴角挂着血丝:“终究是不好对付。”
崔风陨面带兴奋,因为只有他知道任重道背后的白衣已经变红,染成一团红色血花,并且不断扩散,荧惑凶剑终于伤到了这深不可测的白莲教主。
刘秉忠命悬一线,他的紫府真气可谓是天下奇功中极尽奥妙的一种,但面对任重道却好像没有半点效用,任重道放开了他,但掌已落下。
一个红色的身影挡在了刘秉忠身前,接下了这雷霆震怒的一掌,这个人身形不动,宛如明王,怒目相向,一手举着一把血红色长剑,注视着任重道,但他眼中全赤,没有丝毫“人”的感觉。
刘秉忠闭上了眼睛,似乎不忍心看眼前这个血色人影:“血魔出世了……”
崔风陨也惊骇莫名,他已经看出这个人居然就是高峰月,那把文殊剑鬼气腾腾,身上的气息十分骇人,不过一日功夫,这高峰月的功力似乎已经突破界限,站在了任重道面前,居然有隐隐压过的趋势。
血色人影站在废墟中与任重道相对,雪地上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吸,李常载面色一变,来人竟然是李定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