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微微一愣,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睁大了眼睛,“啊”了一声。
夜辰之显然也是有些惊讶这场猝不及防的碰面,眉毛轻轻挑了挑。
“你为何在这里。”他率先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沉默的尴尬。笙歌避开他的视线,神情微微的冷漠,“来找书。”
“什么书要到这里来找?”
“我虽然是个不重要的外人,但是看书的权利还是有的吧。”笙歌嘲讽的开口,看着窗外阳光照射进书楼中,灰尘飘在空气中的样子,下定决心要对他视而不见。
没想到夜辰之听到她赌气一样的话,轻笑了一声,在空旷的书楼中格外的明朗,连眼前飞舞的灰尘,似乎都活泛了起来。
“自然是有看书的权利的,我只是好奇,你从来不喜欢读书,这楼里都是一些陈年旧书,一股子酸腐之气。”
夜辰之淡笑着看她,忽然意识到他们已经好久没有如此近距离的单独说话了,甚至他都没注意到,那个曾经一直跟着他叫“辰哥哥”的少女,已经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子,穿着一身青色的长裙,长发已经没过腰际,在脑后简单的挽起一个发髻,用一根银制,尾部点缀着黄色小花的簪子束好,一缕落在身前,黑眸澄净如琉璃,平静如秋水一般。
“最近花柃喜欢钻研古老的黄岐之术,我便来这里帮他找找看有没有用得着的。”她随口扯了谎,连眼睛都没有多眨一下,心中却有微微的苦意。
“那可有找到?”
笙歌扬了扬眉,回道,“未曾。”她说罢,终于将目光看向了夜辰之,带着些微冷意的笑问道,“那庄主来这里,又是做什么呢?”
夜辰之沉默,他来这里,是为了找一副地图,先淳于帝还未统一三族之时的地图。
笙歌见他一眼不发,随即哂笑道,“是我多事了,庄主你慢慢看。”、
她掸了掸衣袖上本就不存在的灰尘,冷漠的侧身从他身边走过,却在擦身的那一刻,被夜辰之握住了手腕。
“笙歌,赌了三年的气,到现在还不肯原谅我吗?”夜辰之侧头看向笙歌,她低垂着头,在透过窗的落日光芒中,睫毛投下一层阴影。
“辰哥哥,在你眼中,我算什么呢?”
“……”
“这是最后一次了,辰哥哥,”笙歌抬起头,望着他,似乎是下定了某些决心,说道,“三年前我就准备好要和你说的……”
“笙歌……”夜辰之的手忽然收紧。
她没有停下来,微微笑着说,“我喜欢辰哥哥,从小时候开始就一直想着长大要嫁给你,直到现在,此刻,也是一样。”
夜辰之怔怔的看着她,似乎是第一次认识她,眸底带着复杂的挣扎。
“你呢?辰哥哥,你会冒天下之大不韪,放弃整个山庄的仰视,和我在一起吗?”笙歌声音微微的发颤,被握在夜辰之手中的那只手臂,也在微微颤抖着,她带着一往无前的勇气和决心说出这些话,哪怕最后的答案是他让她等,五年,十年,她都会等下去。
这三年来,笙歌刻意回避着和夜辰之相关的一切,甚至不再出现在山庄内,都是不想听到他和司卿柔的各种流言,而她不喜欢这样优柔寡断的自己。
夜辰之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在她问出那一句之后,蓦然松开了抓着她的手。
笙歌低头看了一眼空落的手腕,认命一般的笑了笑,声音中带着已经了然的失望,“既然如此,那便算了。”
她决绝的转身,推开门走了出去,如此,也算对自己曾经的感情,有了交待。从此以后,海阔天空,她的心,不会再为夜辰之敞开。
夜辰之抬起手,想要再次抓住笙歌的手,却生生停在了空气中,仿佛能预见这一生,他与她的结局已经是注定。
笙歌走出了书楼,深吸了口气,浮月山庄,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地方了,她要去做自己三年前就已经在考虑的事情。
她迈着步子轻快的向着花柃的药园方向走去,看上去,已经从方才的打击中恢复过来了,但是这便是笙歌的个性,既然她努力尝试过了,仍然不可得,那只能佯装洒脱来忽略心底那些翻涌的情绪。
走上山间栈道时,身后有人叫了声她的名字,笙歌皱眉,转身看向带着一个侍女站在不远处的司卿柔。穿着一身浓烈的红色长裙,妆容也看着精致了很多,不再是刚来山庄时那般柔弱无骨的模样,笙歌眯了眯眼,“司姑娘,变化真大。”
“你也是。”司卿柔笑了笑,微微向她点了点头,姿态大方,容貌清丽。
“叫我何事?”
司卿柔走近了几步,“姑娘这几年在花公子的院子里住着,想必偷师了不少神医的道行。”
“嗯,然后呢?”笙歌也不对她的话表示否认,侧头耐心的听她继续说。
“我三年前心口的伤,一直没能很好的治疗,一到寒暑天,便疼得厉害。”司卿柔轻轻将手放在心口,望着笙歌,眼中却不见苦恼的样子,“但是伤口位置特殊,花公子也不方便细看,所以笙歌姑娘是否可以帮忙看下。”
“我一眼就看出来了,”笙歌听她说完,立马接口一脸无辜的说,“你这是得了自作孽不可活之症了。”
司卿柔听她这般蛮横的出口讽刺,竟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气恼,依旧淡笑着看她。倒是司卿柔身后的侍女见自家小姐这般被抢白,走上前来,“这伤口,若不是拜你所赐,小姐怎么会寒暑那般难过。”
笙歌脸上伪装出来的笑也慢慢消失了,挑了挑眉慢悠悠的走到司卿柔的面前,这侍女看上去面生,想必是她在山庄不见人的这三年为司卿柔添置的,毕竟,是大家闺秀,谁还能没个侍女在一旁侍候呢。
“我这三年,很少下山,连齐长老偶尔来山上探望,也说我安分了不少,”她停下步子,冷冷的扫过眼前的两个人,“不代表我忘记当年的事情真相。”
侍女冷哼了一声,“圣女好大的威风,这样过来,是又想伤害我们小姐吗?”她倒是似乎十分忠心,走上前来挡在了笙歌和司卿柔面前,开口道,“我们小姐,日后就是这山庄的庄主夫人,区区圣女……”
侍女没能说完接下来的话,笙歌抬手捏住了她的脖子。
司卿柔也被她这一举动吓到了,后退了两步。笙歌没有用力,但是刚刚好能让这个喋喋不休的侍女闭嘴而已。
她轻笑了一下,笑容用天真无邪形容也不为过,“扰人清静,不如叫人拔了你这舌头如何?手脚还在,还可以侍候你家小姐,司姑娘觉得呢?”
侍女脸色惨白,手胡乱的拍打着笙歌的手臂,身子抖成了筛子腿也一个劲的打颤,但是奈何笙歌抓着她不让她摊到在地。
司卿柔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说,“笙歌姑娘,不要和小丫头计较了吧,她是近一年才来的,对你不是很熟悉。”
笙歌“哦”了一声,松开手,侍女倒在地上,摸着脖子猛烈的咳嗽着。
旋即,笙歌满意的看了眼司卿柔说,“司姑娘,还有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