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之后,非澜装扮成宫婢的样子,被一个眼熟的公公带着出宫采购,随后便悄悄潜入到公主府的后院,回到了自己屋内,白七和绪方姑姑都守在院子里,看到她安然无恙的回来,两个人不由的都松了口气,姬无心一早便差人送了消息给他们,因此府内一直假装公主身子不适,闭门在卧房之中而已。
绪方姑姑见她终于回来,送了口气,端上来一些点心,说,“公主,辰王殿下今日来府内找你了,老奴说您身子不适怕过了病气给他,他便说明日再来。”
非澜喝茶的手停滞了下,点了点头,“白七呢?”
绪方抿了抿嘴笑了,“在忏悔呢,听闻公主回来了,也不敢来见您。”
非澜皱了皱鼻子,哼了一声,“叫他好好休息,过几日秋狩,我要带他去。”
“是。”绪方停了下,有开口,“今日听辰王殿下似乎也提到了秋狩之事。”
非澜活动了几下脖颈,有些疲乏的说,“明日再说吧,我先睡了。”
“是。”
这一晚睡得依旧是十分安稳,一夜无梦,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非澜动了动胳膊,比昨天感觉都要好很多,她坐起身,绪方姑姑听到里面的动静,端着洗漱的水走了进来,非澜问,“昨夜燃的是什么香?”
“是府中一个叫做香荷的丫头去采购的,等下老奴叫她来问问?”
“不用了,以后不要让香荷进内院。”
“是。”
这香与她彼时腿受伤,姬无心给她用的一样味道,对他来说,换个味道来瞒着她轻而易举,他用了同样的香,就是想要告诉她,香荷是他的人。
非澜鼻腔哼了一声,他这么自信她不会处置他的人吗?
夜辰之下了早朝便直接来到了公主府,按照礼教来说,非澜在与他成婚前,都不得让他看到自己的脸,于是她带着珠帘面纱,缓缓走进了前厅。他负手站在厅内,看着墙上的一幅画,那副画是非澜唯一喜欢的墨宝,她不是才气冲天的女子,更不懂舞文弄墨,墙上的那一幅画,也并非是名家之作,而是齐长老早年画的一幅画。
画上的山水烟气氤氲,群山连绵,覆满了大雪,却能在漫天雪花中,看到山顶小小的两人,一人抚琴,一人侧耳细听。
“辰王殿下。”非澜叫了他一声。
夜辰之从画中回过神来,转头看向她,眼中闪过一瞬惊讶,开口时却波澜不惊,“非澜公主,在北辰可还习惯。”
“与我而言,除了天命城,其他地方并无不同,无所谓习惯与否。”
夜辰之了然淡笑,“你离开山庄之后,我们似乎未曾像此时一般,好好谈一次话。”
非澜走过他的身边,坐了下来,缓缓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非澜一直没来得及感谢辰王殿下,当日在卿乐山庄答应和亲一事,令非澜少去了很多麻烦。”
“非澜,我答应和亲,不为任何人,只为我自己。”
她举杯的手停滞在空中,抬眸看向夜辰之,他一身月白的袍子,如同一直以来的那般温润如玉,没有了山庄庄主的身份桎梏,行事说话倒添了一丝洒脱写意。她直直的盯着他,目光中不带任何的情绪,片刻后,才缓缓开口,“从这一点来看,我和辰王殿下还是有共同点的。”
他们绝口不提过往浮月山庄的种种,孰是孰过,非澜早已不想费心去追究,她对夜辰之的感情,早在经历过那一切之后,变得淡然飘渺,只剩下微微苦涩渗于心底,偶尔想起来,只能留下一句轻轻叹息罢了。
“不论如何,三年后,你我便是夫妻,”夜辰之笑了笑,不甚在意她的淡漠,“近日城里流言四起,过几日是秋狩之日,我便来接你一起去参加秋狩,也破了百姓心中的疑虑。”
非澜微牵唇角,眼底露出一丝得体的笑意,“那就有劳辰王殿下了。”
在秋季即将结束的时候,北辰王族的秋狩开始了,这个习惯来自于旧时的三部,曾经三部每年这个时候,便会举行一场狩猎比赛,让部族里的年轻人相互较量力量,也是彰显各自实力的大好时机,如今三部合而为一,成为北辰国,虽然狩猎的习惯依旧,但是已经是王族的一种消遣罢了。
非澜穿着修身的女子劲装,腰身的线条被修饰的恰到好处,她从小习武,没有寻常贵女的身若无骨的柔软身段,却是身姿挺拔,穿着短靴劲衣时,更是一身飒爽,骑在马上,也没有戴着面纱遮面,绪方姑姑原本是不同意的,认为会让流言更加变本加厉,可是非澜觉得,北辰国民风开放,百姓热情,对这些繁缛礼节反倒不会在意。
于是夜辰之来到公主府前接她之时,门口围观了大量的百姓,看到非澜出来的时候,无疑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人们终于看清了那日红帐马车内的女子容貌了,没有了当日的艳丽妆容,却也添了清丽之意,并非传闻中的貌丑,以倾国之姿来形容也不为过。
窃窃的私语从人群中穿梭而过,非澜抬眸扫了众人一眼,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她弯唇一笑,“非澜初来沧州城,感谢大家如此的厚爱和注目,希望非澜此次到来,能让两国来之不易的和平千秋百年。”
夜辰之站在公主府的门外,注视着他看着长大的这个女子,不再是曾经那个满眼只有自己的少女了,她从容淡然的接受着众人的目光审视,脸上的笑容带着让人想要亲近的纯真,这是她以前绝对不会有的笑容,也是她的面具。
门口的百姓对非澜的敌意少了许多,很多人意识到非澜的到来,不在于与谁和亲,而是为了两国的和平,谁都不想无端生战事,自然,有心之人已经开始怀疑这些天来充满恶意的流言到底是何目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