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澜慢步走在路上,先前肩膀隐约的痛意,此时更加明显,兰枳默默的走在她身后,忽然开口问,“长公主,为何说那样的话?”“你觉得为何?”她心不在焉的反问着,又加了一句,“莺歌?”
兰枳,应该叫莺歌,非澜早就认了出来,只是一直没有拆穿罢了。
“我就知道,瞒不了你多久,”莺歌声音冷了几分,没有作为兰枳时的恭敬,“你为何要这样做?”
“我为何不能这样做。”
莺歌冷笑了下,“主上真是瞎了眼,他次次为了你与族人为敌,次次却被你在背后捅一刀,淳于非澜,他是骗过你,但那不是他的本意,他……若不是当年夫人临死前拼命相逼,他甚至不会做这个帝王!”
非澜眸子黯了黯,“但是莺歌,他选择了这条路,便没有回头的可能,今日我不站出来,便由得他与自己的大臣对立吗?”
莺歌沉默了,因为非澜说的不错,这样对姬无心,只会有害无利。
“花柃啊,他以前是个随性自在的神医,我从前习惯了他在身边,或许从未意识到,自己心底对他是何其依赖。莺歌,我喜欢那样的花柃,他有洁癖,不喜人触碰,常常口出恶语损人,求医的人拿着重金来找他,他都不曾抬一下眼皮,路边的落魄老人,病的快要死了,他却倾尽全力将她治好不收一文。他武艺高超,却不常动手,闲时喜欢在院子里那棵老梨树下擦拭他的剑,擦得发亮才肯放下。他种了一院子的草药毒草,我常常无法分辨给他拿错,后来他就不许我去那个院子了,我以前也经常喜欢偷跑出山庄,只是花柃他总能找到我捉我回去,只是……”只是那是花柃,不是姬无心。
“……那都是假象。”莺歌的声音淡淡响起。
非澜轻笑了下,怅然道,“是啊。”
云澜小筑近在眼前,莺歌随着她走到院子中后,忽然停下步子看着紧闭的屋门说,“长公主自己进去吧。”
非澜点了点头,看向未曾掌灯的屋子,知道姬无心在里面。
推开门,屋内有淡淡的兰花香气,她看见姬无心负手站在月华下背对着她,便关上门问,“这么晚了有何事?”
姬无心转过身来,没有她想象中的怒气,而是出奇的平静问她,“我来看看你肩膀的伤。”
她点了点头,抹黑去找火折子点灯,便忽然被身后的男子圈进怀里,温柔的仿佛怕伤到她。
“非澜,你可曾爱过我。”男子的声音在耳边低沉响起,黑暗中不辩情绪。
非澜闭上眼,她脑中闪过无数他们之间的过往,清晰的如同昨日发生一般。
姬无心等不到她的回答,手臂又收紧了些,声音中带了些冷冽,“若是不爱我,为何要拼死救我,若是爱我,今日为何又要逼我答应你嫁给辰王。”他从未确认过淳于非澜的心意,对他到底是如同兄长一般的情谊还是真正的爱意,他一次次表明心迹,除了浮月山庄那次,她落荒而逃之外,得来的便全是她的冷笑。他不逼她,是害怕从她的嘴中听到夜辰之的名字,所以他一步步逼近她,一次次阻碍她和夜辰之。
“嫁给辰王,本就是我来北辰的目的。”非澜沉默良久之后,平静的说了这句话。
姬无心低沉的笑了,笑声空洞寂寥,“果然……淳于非澜,你还是一样狠心决意。”
她没有点灯,转过身仰头在黑暗中看着那个挺拔熟悉的身影,黑着也好,这样看不到彼此的表情,也不必徒增烦恼。
“我们之间,从头到尾,都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哪有什么情深义重,何必自欺欺人。”
姬无心放开她后退了几步,屋内安静的仿佛能听到两人争锋相对的呼吸声,“自欺欺人……”他重复了一遍她的话,带着一丝冰冷的笑意,随后便恢复了他在金殿之上的威仪,“你说得对,是孤自欺欺人,孤利用你,伤害你,却妄想留你在身边,那如今,你可有报复之后的快意?”
“没错,”淳于非澜轻笑了一下,她寒声说,“我十分快意,也终于有一天,我所做之事不在你的掌控之下,没能如你的意。”
“你……!”姬无心亦是气急语塞亦是心痛,沉默半晌后,终于开口,“好,那孤便如你的意,准许你嫁给辰王!”说罢,姬无心如一阵风一般,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屋子,
非澜眸子微微黯淡,身子一晃,扶住了旁边的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