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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金枝 其二

恰克闭着单眼,他举着枪,瞄向的方向是那个遥远的年轻人,在恰克眼里的莱斯顿自如地回转剑身,他选择用一发轻盈的刺击稳住正方,但剑势并没有就此停留,而是灵活地跳离到旁侧的锋刃。莱斯顿的身位也在随之变换,这种身姿让人不禁想到流动的水,完全没有定住的片刻。这种剑法的观赏性的确出色,恰克出神地看着莱斯顿,他从小就羡慕这些剑术出众的骑士们。

恰克瞄准莱斯顿并不是想一枪打下自己队友,他只是暂时出不了手,自从莱斯顿发起那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冲锋之后恰克便很难再给予他们远程的支援,因为战场的站位完全发生了变化,之前只有亚顿一个人苦苦撑着,整个战场是以亚顿本人为中心的,亚顿在里面压根不能进行任何的换位。

可现在莱斯顿进去后硬开了一条路,他把原本密集的敌群切割成两端,这对困在其中的亚顿当然是好消息,相当于为他缓和了不少的压力。但对恰克来说不是,现在战场上亚顿和莱斯顿的步法行进有了余地,不再是被重围得水泄不通无法动弹。而在这种情况下恰克就很难保证枪弹的命中率,更何况在刀剑的拼接中,这两人虽然因为人少占据劣势,但仔细看也能明白,其实他们是占据主动权的,敌人胡乱的挥砍几乎都是被亚顿他们的攻击所主导。所以恰克更不敢轻举妄动,他担心自己鲁莽的举动可能会一枪崩到不断走位的队友。恰克看着远处的两人,他不禁觉得奇怪,亚顿和那个年轻人仿佛早已经有过磨合的训练,剑和枪来回抽刺,这两人的配合让周围甚至没有产生任何防御的空挡,恰克看得目瞪口呆,难道像他们这类熟练的骑士……不用训练也都有着这样神合的默契吗?

其实恰克如果在搏击训练上再认真一点,他就能明白这种步阵是骑士搏击术里训练得最平凡的双人步法,莱斯顿其实是不经意间把这个搏斗技活用了起来,亚顿过了一阵才反应过来,这种基础的步式他已经很久没起用过了。

双人式唯一的好处就是能够在最短的时间达成某种默契的程度,亚顿提起戟自下而上地发起勾击,在这种重围的情况下他干脆直接把戟当做轻一点的大刀用,莱斯顿则心领神会地挥剑至侧翼。虽然是双人式的作战,但他们各自的动作仍然是自己的招式,而且在实战中那些在记述中铁板钉钉的动作并没有如此严谨,亚顿的戟术就同时化用了不少其他武器的技巧,莱斯顿也不止只会华丽的蔷薇步,他的剑术师从可不仅仅只有一家。

莱斯顿大口呼吸,他早就察觉到背后的阴冷,分别有刀指向在他的左上方和腰间。亚顿的戟是极驰之戟,是用来突进的,莱斯顿刚刚急着替亚顿他只能靠自己躲开。

可这角度卡得太死了,看起来他无论哪个方向躲开都会中上一击。莱斯顿只有一条路,他猛然一跃跳了起来,剑也换作反手的握法,他翻过身,向肩上发动了半弧曲线的弦斩!

两把袭击的刀最终还是有一把命中了,来自肩上方的砍刀并没有落空,但它对上的是翻斩过来的硬铁,莱斯顿的斩击甚至差点在刀上劈开一个缺口,而劈向腰间的那一击没能及时把控住方向,原本的方向上已经没有莱斯顿的身体,莱斯顿整个人已经翻跳过来,随着上下环斩的剑在空中极快地掠过。在他跳起来切换手位的那一刻莱斯顿的剑便开始变了,变得凌厉而准确,不再带着蔷薇剑派四两拨千斤的刚柔。

尽管只是多了一个外援,但骑士团这边的确有着本质上的变化,变化来自对面,虽然敌人的数量仍望不到头,但亚顿能明显感觉到敌方的阵线开始松散起来,即使是在敌兵的重围之下也开始露出些许间隙。这是个信号,亚顿心想,他们中有些人开始动摇,这跟敌人们普通的体力也有着关联。

北门其他的骑士也开始找到破口,没有这么严密的人海战术也不再这么有效,外圈的敌人一部分被分流给想要突进去的骑士们,至此为止包围圈已经薄了不少,这些宏观上的变化恰克是最能看清楚的,他决定不再关注阵中的状况,而持续给边缘施加压力。局势开始向他们有利的方向发展了,恰克利索地打出几发后检查弹药,他这里只剩下两夹子弹了。

恰克转而瞄向下一个目标,他在现在的弹药数量条件下尽量瞄准必要的目标,即那些具有压制力的南境军士兵,比如他刚发现的这个目标,是一个十足的壮汉,此刻他正用重锤和一个看起来挺瘦弱的骑士对拼,那挥舞着的大锤仿佛能够直接砸碎那人的头颅。恰克正准备开枪时,有什么东西先他一步掠过他的视镜。

恰克愕然,视野中那个小个子砰然倒地,这是来自敌阵的子弹!他不禁有些慌张,亚顿刚刚的冲锋率先扑向的就是后排的枪手,那些枪兵失去了稳当的射击位便都丢下火器四处奔逃,他们多半没有受过其他的训练。恰克觉得奇怪,现在的战场上对手还能有位置如此安全的射手吗?这个隐藏的枪手仿佛是刚刚才出现在这战场上一样。

奥布瑞其实是想打下乱军中的莱斯顿·鹰角,他本人也是一个绝好的枪手。他之所以开枪打死那个不起眼的骑士,是因为这人妨碍了自己的视野,他现在并不急着,时间还早,倒不如再多打几条杂鱼小虾,奥布瑞瞄了一下那个冲进去的年轻人,端详了一会儿后便又放下。

那个枪手会在哪个位置?恰克紧张起来,这短短几秒过后又有几位骑士倒下了,甚至还有恰克之前认识的兄弟。恰克根本来不及感伤,他从死者的反应中确认了一点,每一个基本上都是直中命门直接死亡,这些年轻的骑士明明有铁甲的庇护,在那个枪手的枪下却如同脆纸一样薄弱。是能够穿甲的改装弹吗?恰克并没有仔细地研究过枪械。

恰克没有轻举妄动,他想先发制人,找到那个阴影中的敌人。两边只有他们两个能够稳当输出的射手,恰克十分清楚如果他不拿下先手的话,那么下一发的目标一定会是自己。奥布瑞也早就注意到敌方的阵地有着这么一位火枪手,据原本的情报来说银狮的后排核心力量都集中在西门,他也正是被这位不知名的对手激起了好胜心。尽管战场上无数的人在其中砍杀争斗,但从这一刻开始只有拿住火枪的两人才是真正的主角。

最重要的还是信息,恰克将枪垂握至腿侧,极力地控制自己的颤抖,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被盯上了。根据被击毙的死者来看,他和对手应该都是在合理的射程距离之内,那谁先确定对方的位置,谁就是胜者。

可他现在唯一能知道的就是对手在他的正对面,其他的信息恰克根本无从得知,弹道的方向他前几次压根就没看清,恰克记下每个死者的位置,闭上了眼。

他在心里尝试构建某种「坐标轴」,以正中的亚顿为中心,向整齐的方向延伸出横轴与纵轴,他在纵轴的西南面,对手在北边。这是他在炮击学里偶然学到的,原本只是业余听说过的技巧,但恰克在生活里也常常习惯试着用坐标轴来看待一些事物,久而久之变得异常熟练。

他所发现的第一个死者在东北方的战阵中间,来自正对面的对手无论是在哪个方向都能够击中,这对他来说算是无用信息。可第二个、第三个也是集中在东北方的区间,恰克眉头紧皱,他总感觉依据不足,难以判断,听起来只是一种模糊的感觉。

但第四个死者又截然不同,他是在西北方被击毙,这也是离他最近的死者。恰克睁开眼,轴的方位和现实慢慢重合,他突然想到一个最简单的方法,他悄然迈了几步,想要确认一件事,他看见伤口在那死者脖颈的正前方!恰克猛然举起枪,隐藏的枪手其实是在西北方!

可他的反应已经晚了,当他决定去看的时候这一切就已经结束了。在西北边一直有双阴冷的眼睛注视着恰克·帕拉尼克。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颗泛着冷光的子弹,在恰克刚刚明白的那一刻贴过无数将士打穿了他的额头,恰克眼前一黑,手脚在那一刻瞬间软了下去,甚至连反击的一枪都没能打出去。恰克·帕拉尼克骑士的思维在那一刻彻底中断,没人知道他在这战场上经历了什么,也终究没人能够去记载那个神秘的枪手是谁。

恰克精心猜测的射击方位是奥布瑞·格瑞汉故意布置的,其目的就是让恰克走到他预定的位置。恰克判断错了一件事,以奥布瑞的射程其实是无法攻击到他原本的位置的,因为奥布瑞所持的火铳并没有像恰克那样进行过改造,正常的射程无法横穿整个战场,他唯一算优势的地方就是通过前几次对弹道的留意,奥布瑞大概明白了恰克的射击是来自西边,因为他比恰克更先注意到彼此的存在,在此之前恰克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弹痕轨迹,他在暗处而恰克在明处,首先这场对决中他们双方的信息就是不对等的。

奥布瑞还能够判断出来,恰克没有得知他的方位,不然以其射程来说是能够先手攻击,而且也没必要看起来如此慌张。尽管如此奥布瑞也必须要恰克离他的枪口更近一点才能动手。他前三个目标都是选取在他自己的右手方,也就是恰克的东北方向,因为这个方位的敌人对恰克来说是相对威胁比较小的,奥布瑞只是简单地迷惑一下恰克,后面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最后一个目标他故意选在离恰克很近的西边,目的就是引导恰克走近来查看伤口的位置。奥布瑞之所以会如此断定恰克会做出相同的动作,是因为他相信恰克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别的信息能够找到自己,他一共只开了四枪,而查看伤口是最简单的方法。在这场博弈中恰克完完全全地惨败,以付出生命的代价。

奥布瑞收回枪,他甚至看不清远处死去的对手具体的模样。但没关系,他赢了,下一个是谁呢?奥布瑞从弹夹里抽出一颗子弹,「方糖」已经差不多该差不多起效了,他仔细地用手指摩挲着金属的弹壳,表面似乎凝聚着什么,透明的光质随着他的手指慢慢扩散到整个子弹,仿佛是奥布瑞将其一点一点地涂抹上去。奥布瑞露出一丝笑容,笑得很难看。他将那颗子弹用力地塞进去,在黑暗之中子弹在枪膛里闪着诡异的光。奥布瑞纵身一跃骑上马,他将亲自出面,为这场遭遇战落下一个完美的结尾。

莱斯顿的剑式开始变得暴躁了起来,他干脆懒得按照蔷薇优雅的那一套来,直接化用刀的功法。因为敌兵看起来压根没有人受到过正常的技能训练。随之体力的不断消耗他的感觉居然是越来越好,动作也越发自然灵活。可能莱斯顿无形之中开始找准某种实战的感觉,亚顿也重振起了状态,有着莱斯顿的助力他明显轻松多了,连「银狮」的释放都没有继续动用全力。看起来剩下的敌人也没剩下多少了,亚顿以一个利落的横扫收回戟,他并不知道几个小时前还在听他讲话的骑士已经死在了某人的枪下。

这时他突然感觉到一股难以言说的预感,就是那种有人远远凝视着你时才会产生的反应,一种阴冷而不舒服的不安。亚顿说不清楚,按道理说他在这战场上窥视者绝对不算少数,但在此刻亚顿突然浮现出这种感觉,他定定地从已经失去知觉的躯体中抽出戟身,这种不安究竟从何而来?亚顿在那一刻的空隙环望了一下四周。

在他转过身的那一瞬仿佛有什么东西从他背后穿过,其运动的速度让亚顿下意识地感到极其危险,“「银狮」!”亚顿怒喝,闪着蓝光的狮子应声扑来,试图再次用利爪切开脆薄的子弹。

但在虚化的爪和子弹接触的那一瞬间亚顿就感觉不对劲,「银狮」根本无法切割下这一弹壳,弹壳的表面好像存在着什么更加坚硬的东西,直接硬生生打穿了「银狮」的右爪!

亚顿眼前一黑,脑海里仿佛被人钻出一个鲜血淋漓的洞,「魂形」所受到的创伤会原原本本地以精神方式反馈给本体。如果有比「魂」还要坚硬的物质……那只有更加浑厚的「魂」!亚顿突然明白了,这颗子弹被人附着上了「魂素」!南境军的「魂」能力者终于现身了。亚顿全身警惕起来,真正要命的对决可能已经出现了。

可当他听到另一声呻吟他才想起来另一件致命的事情,亚顿不敢置信地回头,看见的是胸前血红的莱斯顿。莱斯顿也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他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着的一切,还没反应过来身体的剧痛是来自何处。

子弹并没有就此停下,而「银狮」的背后就是还在拼剑的莱斯顿,于是子弹直直地穿过了防御用的甲胄,打进了他血肉的体内。莱斯顿并没有「魂」,他没有任何办法去进行防御。只要附着者本身的能力足够强大,附着「魂素」的武器是能够穿刺任何真实质地的物体,更何况莱斯顿本人所披戴的还是中型的骑士护甲。

亚顿立即背对着靠了过去,“你现在怎么样?还能撑住吗?”他知道这是废话,胸口的创伤无论怎样都是一定程度的重伤,他或许只是想确认一下……莱斯顿本人的状态。

“我还行。”莱斯顿大口大口地吸气,他开始感到有点吸不够气,尽管如此他的动作只停滞了两秒,莱斯顿仍然在奋战,他能够感受到血液从胸前喷涌出来,伤口不大,但是穿透处很深。莱斯顿咬牙,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亚顿沉默了片刻,“你离开这里,我帮你突围,现在的情况已经好很多了,你已经尽力了骑士。”他没有说出来的是那个刚刚出手的「魂」能力者,这个敌人只能由他来对付。

“嗯。”亚顿明显能听出莱斯顿语气里的虚弱,血已经以半凝固的状态在胸口缓慢坠下,亚顿定住神气,他需要替莱斯顿打开一条路来。

他横握戟柄,做了一个面向两端简单的格挡,亚顿回旋长戟,在前方划出圆满的弧线,打开了些许空间,借这点空出的余地亚顿猛然冲刺,长戟的凌厉如同在空气中撕开裂口,亚顿第一次见识这一式时都不禁怀疑,究竟有什么能够防御住这样猛烈的枪法。为此他苦练了三年,三年过后才学会了如何毫无保留地诠释这一击。

特维尔之枪,破势!

“莱斯顿!可以行动了!”亚顿喊道,前方的人墙略微被打散,敌兵的数量也少了很多,他想等着莱斯顿的行动再在一边掩护。

莱斯顿也看准了时机,这一刻的空隙已经算是十分难得,他脸色苍白地准备撤逃时,又是一阵爆裂性的剧痛,莱斯顿几乎险些全然跪倒在地,他在原地扶住右腿难以出声,大滴大滴的汗珠因为放大的痛觉而在身上凝聚。

奥布瑞饶有兴致地看着身中两枪的莱斯顿,他第二发枪击故意打在神经密集的大腿上,人性里某种暴虐的成分让他想要将所有值得尊敬的对手都折磨至死,奥布瑞笑得有些忘乎所以,可能是「方糖」的副作用,会让使用者思维和行为方式变得异常亢奋。你可得撑住啊,奥布瑞不禁有些假到他自己都当真的担忧,你要是这样死了……这场杀戮可就无聊起来了……

莱斯顿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他在中弹之后并没有放松防御的架势,血液随着手臂开合的动作迸裂开来,莱斯顿离失血过多的休克已经只有一段路了,他手脚仿佛降至能够冰冻的低温而无法动弹,握住的「诗化正义」也开始飘忽不稳。

但他记得无论如何不能放下刻有自己姓名的佩剑,即使是死也要保持紧握的肌肉记忆,这是一个骑士不起眼的骄傲。他的腿在一瞬间如同被抽去筋骨一般,原本直挺挺的膝盖骤然沉下,仿佛有千斤的重石压着,

莱斯顿整个人开始向前翻倒,亚顿冲上前去,单手搂住腰。莱斯顿握着剑的手没有任何松动,亚顿看见之后说不出话来,他的气场仿佛将这份沉默扩散开来,亚顿立起长戟平静地扫视了所有人,他一定要把莱斯顿安然无恙地带出去,他是骑士团团长,尽他所能保护好每一个团员是亚顿本就应该拥有的义务。

“对不起……”莱斯顿居然先开口了,他的意识还能有所活动,“我没小心到有枪手这样放冷枪……团长如果……如果我有拖累到……你其实……可以把我丢在这里的……”莱斯顿下意识想做动作,“以我们共同的狮子之心为名!”。”

他说完这么一段心里异常平静,甚至连剧烈的痛觉都被模糊了些许,只是觉得作为遗言,自己这么大一段或许挺难记的……其实莱斯顿以前就想过自己的遗言,他想援引一部传记里的结语:“松开佩剑,我便离开,变成遥远的余烟”,但莱斯顿在真正的垂死之时却记不清了。这样的遗言多拽啊,莱斯顿不禁这样想道,即使他马上就要死了……

“没事了,现在我一个人能行。”亚顿轻声说,像是在喃喃自语,“相信我,你不会有事的。”他脸上第一次露出如此严肃的表情,“以我们共同的狮子之心为名!”

他双手抱住莱斯顿,无法再操弄他的武器,但他还有「银狮」,「银狮」扑上来疯狂撕咬前方的敌人,动作已经再无之前的怜悯,如同真正不可控的野兽一样毫无顾忌。莱斯顿甚至怀疑这头发狂的狮子是否真的是受到亚顿的控制,这与亚顿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亚顿是温和、内敛、骄傲的,而「银狮」所表现出来的完完全全是一种狂野的残暴。或者说……这头幻化的狮子就代表着亚顿心里不轻易表现出来的那一面,更像是难得的宣泄。

发狂的「银狮」足足给他们撕开一条路来,亚顿抱着莱斯顿一言不发,这种沉默在这样的场合通常让人联想到死亡。当他准备召回「银狮」时出逃时,地面突然动了。

「银狮」所在的地底面突然一阵爆响传来,亚顿一愣,之前他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任何的动静,而现在已经没有时间留给「银狮」去反应了。“「银狮」,快回来!”亚顿下意识喊了出来,迎面而来的是某种快要溢出的精神能量,他意识到即将面对的是更加夸张的「魂」。

从地面上突起的是某种触条,带着异样的金黄色光泽,外观上有种液体独有的浓稠。但它无疑是坚硬有力的,而且在地底下酝酿着某种奇异的生命力。

「银狮」没能逃脱枝条的包围,不止一根触条在围绕着「银狮」高速地靠拢,仿佛有着某种指令般地一哄而上,紧紧缠绕住「银狮」的具象体!狮子奋力地挣脱着,它原本怀有与主人一样的骄傲,根本不把这种看起来有些柔弱的枝条放在眼里,可它尝试后发现,这几条触手基本上无法被破开,其「魂」的拥有者是一个拥有着比亚顿更强劲精神力的强者!

而亚顿在枝条触碰的那一刻意识变得无比模糊,感官如同藏匿不见的电流一般无法体会清楚。他下意识地想要保持住自己原本的姿势,整个身子却只感受到了飘忽感,仿佛是处在削减了大半的地心引力之下。

但亚顿不知道的是,在那一刻的刺激下自己的手已经不自觉地松开,受伤的莱斯顿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剧烈的疼痛让他无法起身。莱斯顿看着恍惚的亚顿有些干着急,“亚顿团长……你还好吗?”莱斯顿试探性地问问,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时他能感觉到自己处于某物的阴影之下,周围的其他敌人也都放下了武器。有谁来了?莱斯顿皱起眉头,他勉强能看见一匹雄壮的马上有位阴郁的中年人,莱斯顿明显能够感受到迎面而来的不安,以及……洋溢的得意。

奥布瑞终于找到机会释放自己的「魂」,其「魂」名为「金枝」,具现化就是缠绕住「银狮」的怪异枝条,在一定的距离能够从地底召唤出来。「金枝」的能力虽然听起来很强大,但实际上并不算好用,枝条的召唤需要一段引导的时间,在此期间一旦被发现,「金枝」的根都是能够被除去的。而且就单单凭借奥布瑞的精神力,是无法用「金枝」定住何其强大的「银狮」,那些弱不禁风的藤蔓看起来只会被雄狮的利爪给撕成碎条。

但今天他不再是那个与庸人无疑的「形者」,奥布瑞现在拥有了「方糖」给予的伟力。奥布瑞满怀欣喜地看着比往常粗上几倍的枝条,这种力量仿佛在他血管里跳动得快要爆开,心脏也震得犹如战鼓,奥布瑞感受着这一节奏,他睁开了已经被惨白侵染的眼睛!

那个人曾经说,「方糖」是弱者的福音,它能够帮助人们突破某种界限……它能够让枝叶变得嗜血,甚至去缠死比它大上几倍的百兽之王!

「银狮」几乎被死死缠住无法呼吸,「魂体」缺氧的状态给本体的反馈就是愚钝下来的感官。亚顿隐约能够听见有人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更相当于外界穿来的震动,但他就是无法抓住某个绳索。绳索,亚顿的手在颤抖,他如此迷茫,他需要绳索……去完成什么?他只是记得自己几秒前是如此愤怒,他好像是为了去救谁。“你……想和我一起跳支舞吗?”幻视中的女孩提着裙摆优雅地问道,这幅场景亚顿曾梦见无数次,可这一次他却如同身临其境,无法自已地流下眼泪。

奥布瑞的马就停在「银狮」的身旁,他惊讶于如此精巧的「魂形」,全身就如同珍稀的魔水晶雕琢而成。狮子仍然保留着些许自主的意识,想要用全身唯一能动的血盆大口去撕咬,但它做不到,一点距离都无法拉近。奥布瑞握住马绳凝视许久,心里不禁燃起一股无名的火,他自己都清楚,那是来源于嫉妒。

有些人注定有着殷实的家境,注定有着无忧的前程,世间的一切道路仿佛都是为了他们准备的可能性,如同某个宫廷剧主角的剧本。可奥布瑞并不属于此类。如果亚顿回到几年前玛洛恩的选拔上,他或许能够想起这个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奥布瑞·格瑞汉骑士。那个晚上过后亚顿·泰戈骑士接过了玛洛恩骑士团的新勋,而奥布瑞已经不再使用“骑士”这个头衔,最终连夜回到南方的老家选择了参军。

而如今的他已经把这头代表着骑士骄傲的狮子给彻底地压制在自己的脚下,奥布瑞在马匹上高昂着头,那个闯进来的年轻人中弹不起,而亚顿已经难以掌控自己本身的身体与「魂形」。无论怎么看,他一手营造的胜局已定下来。这样的名骑士如果死在这样的无名小卒刀下,应该算绝妙的讽刺吧……奥布瑞嘴角动了动,他招了招手,随便叫了两个看起来畏畏缩缩的自家士兵。

“今天,杀掉名将亚顿·泰戈的功劳我交给你们。”奥布瑞看着他们脸上不敢置信的表情,他此刻只是感到无比的愉悦,可能是「方糖」中的某种亢奋物质微微作祟:

“我只有一个要求……可别让他们随随便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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