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方灵鹤知道他不会空穴来风:“殿下,此话怎讲?”
叶微凉摇摇头:“我记得在我昏迷之前曾关注过,李铭络并未娶亲吧?现在呢?”
方灵鹤愣了一下,仿佛明白了什么:“至今未曾听闻过他成亲的消息,殿下,您是说...?”
叶微凉答道:“从你的口中,我都能听出李铭络是个有情有义之人,都能为此和情同手足的兄弟差点闹个分道扬镳。他至今未娶,你说是因为什么?”
方灵鹤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殿下的意思是,李铭络是因为放不下当年心里的那人,才独身至今的?”
叶微凉:“我猜应该就是如此。”若是如他猜想,那么即便李铭络不见他,应当也不会刻意为难,毕竟是个念旧之人。
方灵鹤越想越觉得有理,突然竖起了大拇指:“殿下,真是高啊,眼光独到。这么多年老奴都没想明白的事,没想到竟被殿下一语道破。这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果然大的很啊!”
这也是他的肺腑之言,他是真的对这位年纪轻轻的殿下有了几分信心。一个人的能力水平有时候几句话就能看的出来,尤其是方灵鹤这种常年累月跟在他身边的人,以前还觉得挺平庸的,没想到沉睡二十多年醒来之后,渐渐显露出不凡来。
叶微凉却不领情,回了一句:“老方,少拍马屁了,只不过是看问题的角度不同,父亲自幼教导过我,要学会识人用人,或许这方面,我比你强了一些。别说这么多了,专心赶路吧。”
其实叶微凉自身也没有察觉到,他沉睡了二十年期间,在另一方世界的所学所闻所经历的,对他自身造成了极大的影响,对这里来说,是几辈子都体会不到的事。
尽管在那个世界只活了短短二十年,可那二十年里却见识到了一个民族几千年下来的传承,在那个信息发达的时代里看到了学到了别人几辈子都经历不到的东西,对他的影响和改变可以说是难以想象的巨大。
如今他的眼界绝非当年可比,只是他自己还没有意识到。
方灵鹤也呵呵了几声,内心是由衷的喜悦:“好嘞好嘞,殿下,就快到了。”
叶微凉停下了脚步,呼出了一口热气,望着眼前的延绵土城,松了一口气。赶了许久的路,终于快到了。
方灵鹤也松了口气,幸好他们两个修士脚程比较快,这一路之上又故布疑阵,弄了许多障眼法避祸。总之没被往生的杀手追上,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走吧。”叶微凉淡淡说了一声,便往那土城走去。
不多久后,有两道人影掠至,睁开法眼远远看到那走进军营的两人,彻底冷下了脸。
两人走到了这座土城前。
站在城门口,叶微凉抬头细细打量了一番。这座城不大不小,远看比得上一座郡城。可相比别的城池来说,城墙高度似乎违背常理,可谓矮小,仅有两人高低,似乎随便一个不懂修行的凡人也能轻易翻过。
不过叶微凉心里也明白,修士大军的城,并不是靠区区泥土沙石据敌的。
两人张望着,但是城墙上和门口执勤守军早已注意到了他们,早已暗中警觉戒备。
叶微凉也知道自己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不以为意,抬腿就向宽阔的城门内走去。
门口的守卫见此立马拦住:“站住!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闯军营重地?”
叶微凉愣了一下,他确实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还以为这里是镇北军驻军所在所以特殊,心里已经暗暗琢磨,是否所有大军驻扎之处都会如眼前这般堆砌个小城出来。
望了眼挡在面前虎视眈眈的守卫,叶微凉没有半分怯意:“我要见镇北军主将李铭络。”
守卫立马喝住:“大胆!竟敢直呼大将军名讳!”
放在京城,大将军确有其位,职级远高于镇北将军,没人敢这么喊。不过在这里,他们没啥好怕,都是这么喊的。
叶微凉也没放在心上,从怀里掏出一枚令牌,持于身前示意。
守卫不识货,嘀咕了一句:“什么东西?”
叶微凉哑然一笑,随手将令牌抛了出去。
守卫接到手,一下就感觉到了此物不凡,翻看了一下,令牌正面“东宫太子”四字刺激到了他,顿时浑身一震。
什么情况?守卫不敢马虎了,又仔细辨认了一番,感觉不像是假的,越发惊疑。
他们镇北军虽然特殊,但也不是窝在这里不动弹的,基本都在北州安了家,只不过常年驻扎在此而已,消息也并非闭塞,北州与各地皆是正常来往,多少都听说过当年的事情。
据说当年陛下和太子无故失踪,二皇子登位继承大统。有不少传言说是二皇子弑父杀兄继位,只是没听说过什么反对的声音,这么多年过去事态也渐渐平息了。
如今突然冒出这么一个人,手持太子腰牌,也不曾听闻过当今圣上有婚娶的,那这个太子岂不是......
不过他们镇北军特殊,皇帝的旨意都不接,更何况太子。
守卫依然没有客气,只扯了嗓子丢下两个字:“你等着!”说罢立刻回身示意同僚,自己转身朝城内快步走去。
叶微凉也不气恼,与方灵鹤二人静静等着。
按理说,这名守卫只是名普通小兵,上头还有伍长什长,什长上头还有百夫长。然而此次情况特殊,守卫直接跑去了校尉的住宅中请见了能作主的人。
一番嘀咕后,校尉只说了句“让他等着”就抓了令牌又急匆匆地跑去见了偏将。
偏将倒是识货,拿到令牌惊疑了一声:“金灵玉?”
这种材质的玉石异常珍贵,世间少有,据闻是自然形成的,其内可以感受到充沛的灵气,可若是施法炼化,却连一丝一毫地灵气都吸不出来,极为特殊,很好辨认。如今只为朝廷所用,玉玺和虎符都是用这种材料的玉石制成,一般情况下根本伪造不来。
玉玺他没见过,但是镇北军的那半枚虎符他却是亲手摸过,也了解过。
偏将性子也急,看到了令牌正面“东宫太子”四字,没等校尉啰嗦完,吼了句:“说重点!”
校尉也不啰嗦了,指了指门外:“太子!要见大将军!南门口等着呢!”
“行了,老子去找大将军,等着。”说罢便一路小跑了出去。
几十年没见过这等事,校尉也不甘寂寞,跟着一起跑了。
城中央镇北将军府,全城唯一的那座府邸之外,偏将在通禀之后入内,敲开了李铭络的房门,哪知他正趴在桌上,已是喝的酩酊大醉,不醒人事。
偏将咽了咽口水,上前轻轻摇了两下:“大将军,大将军,出大事了!”
李铭络摇晃着抬起了通红的脸,头发凌乱,半梦半醒,全无半点形象。
那名偏将不忍直视,又重复了一遍:“大将军,出大事了!”
李铭络双眼眯出一条缝来:“出什么大事了?你又给我惹什么祸了?”
偏将哎呦了一声:“不是啊,大将军,太子在城门外等着要见您!”说罢便将那枚令牌摆在他面前示意。
谁知李铭络连看都没看,“哦”地应了一声,脑袋便又“砰”一声埋了桌子上,半晌没个动静。
偏将正无奈着,也不知道啥意思,刚想把他再次推醒,谁知李铭络猛地抬起了头,眼睛里也有了精光,盯住了那枚令牌:“你说什么?太子?哪个太子?”
偏将答道:“大将军,还有哪个太子啊?我大凉开国以来就立过一位太子,应该就是二十年前被赶下台了的那位。”
李铭络立刻指了指门外:“去!立刻带他过来见我!”
“是!”偏将看到了他的态度,也不敢再磨蹭了,拿了令牌立马一溜烟跑了出去,头也不回地朝南城门跑去。
府外等候着的校尉见状,也跟着一起跑了过去。
城门口,叶微凉很清楚地看到城内远远有两个人影跑了过来,嘴角微微一翘,心里已经有底了。
守卫们也抽到了校尉和偏将大人如此失态的一幕,一个个心里嘀咕,这位不会真的是传说中那位太子吧?
近城门口,偏将放慢了速度,跑着变成了走着,很有气势地大步而来,走到了城门口,颇具威严:“放行。”
身边的校尉立刻吼开:“放行!”
“是!”两边的守卫皆收了拦在面前长枪,又迅速归位,守在城门两侧。
比这还要大的场面不是没见过,叶微凉波澜不惊,带着方灵鹤一前一后地走进了城门,面对着这名偏将站定,双眸静静地注视着他。
偏将与他对视了一眼,低下头拱手行礼,声音粗犷有力:“末将常微见过太子殿下!”
天子曾有言,甲士见天子,不行跪礼。
两侧的守卫亦是持枪拱手,齐齐发出了如雷般的声音:“见过太子殿下!”
这礼行的可就有些诛心了,某种程度上来说相当于表态支持旧太子,可谓是犯了当今的大忌。不过对镇北军来说,皇帝陛下的态度不重要,大将军的意思才是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