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打自解除禁足,便不似曾经的那个皇后,她似乎是看淡了什么,不再对我耳提面命。有时候站在景仁宫的院子眺望远方,不知道她在看些什么,但可以感受到,那种超脱过去处事的心境。或许因皇上如此不信任她而心殇,过去她冠宠后宫,却也不能在经不住那样一场考验之后,再同从前一般,毫无防备的与那人相处。自古帝王大抵皆是无情之人,事到如今她才稍有领悟。
而西北各族残党营结,与几个边境小国互为犄角,袭击了玉嘉关,皇上一日早朝急得火上眉毛,大臣们因此事吃力不讨好,无人自请领命。那日苏启言称有恙抱病家中,皇上以为他患了严重的疾病,不敢交予他此次任务。霍也将军自从移交了三千卫也兵后,整个人沉堕下去,已是对于领兵打仗力不从心,皇上顶多派他清除些虾兵虾将,这次的敌军却是不可小觑。就在朝堂上众臣子你谏我,我参你的哗然之下,陈湛站了出来,深鞠一躬,甚是庄严地向皇上请了命。
高酉顿时面色大变,而苏启言风轻云淡对我说,此事他全然知晓。
似是背后运筹帷幄的操纵人,那些人只是会呼吸的提线木偶,在苏启言的操控之下一举一动皆按着既定的轨迹进行。我不知道那是如何练就的本领,只赞叹着那一番操作之后的令人震惊的结果。
捷报的消息没等到,大皇子战死的急报让皇上失了分寸,苏启言上奏亲自领兵与敌寇周旋了一个多月,三月初,凯旋而归。使沉浸在大皇子的死之中的整个皇宫沐浴着捷战后的喜悦,皇上下令将镇南将军府重新修缮,可被他回绝,他说,只望陈朝能昌盛万世,永立世界不败之巅。于是,皇上对他甚是感动,深以为苏启言将辅佐陈朝,忠心耿耿,殚精竭虑。
那日二皇子备厚礼来公主府,见到苏启言时脸上都开花了。眼看陈朝不可能再多出除他之外的皇子,加上苏启言若能一心跟着他,那么皇帝之位定然能坐上几十个春秋。
谁都不知道,大皇子陈湛并不是战死,而是死于非命。高氏一族失了为妃的长女,又失去唯一的希望陈湛大皇子,加上过去高酉目中无人,好弹劾百官,现朝庭之上已几乎了高氏的立足之地。
二皇子一年之后登上太子之位。宫里选秀女,再此之前我机缘巧合下结实了一个比我小两岁的姑娘,名唤朱曼,那日听说她也作为秀女时,我甚是吃惊。
我是在平日翻墙出公主府的那堵墙另一侧认识她的,那时看见一抹天蓝色裙角,我朝那个即将拐弯消失的背影喊“喂。”
结果她顿了一下脚步,转过一张有些难为情的脸看我。她穿的并不差,头上虽没戴配饰,衣服却是上好蚕丝所制。我没把她当想偷摸翻墙进府里的贼,而认为她是同我一样偷溜出府,某户人家的小姐。在她点头之后,我就很高兴地拉着她在京都的茶肆酒馆里游荡。
没想到看她一副好玩机灵的样子,居然也会进宫当秀女,并且还被太子留了牌子。我想她不是不知道,跟着太子就得以后成为下一代皇上的嫔妃,整日生活在一片片琉璃砖瓦,斗拱飞檐的皇宫里头,不再有自由。
当得知太子甚喜爱她的时候,我吃惊极了,虽说她长的很好看,但在那样一群都很好看的女人里头,着实不能算是优点,况且她身上的气质,当日与我玩耍我就可看出来,绝不是那种寻常男人会喜欢的。而,太子陈昱我也多少有所耳闻,正是那种寻常不能再寻常的男人,以前总听到皇后训他好眠花宿柳,因此,宠上了朱曼着实使我吃了一惊。
但令我很吃惊的是,某天傍晚我无聊,悄悄去苏启言的书房想闹他玩一下,寻常我都是于再晚一些时辰才找他的,于是,我竟在苏启言的书房看见了朱曼。
我以为朱曼与他有一腿,因为书房门被紧紧闭合,我从窗子的孔里勉强看见里面的两人。或许是因为角度问题,我看见朱曼好似贴在苏启言身上。当时我心里那个气愤,差一点就一脚踢开门,把朱曼扔到十万八千里之外。而苏启言适时出了声,对门口的我道:“是谁在那偷听人说话?”
原来朱曼是苏启言的手下,前来商议事情。而我不经意看见朱曼耳后那个黑月印记时,感觉到好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当时朱曼对我笑了一下,就向苏启言告退离去了。
我问苏启言,为什么朱曼是他的手下,为什么朱曼进宫当太子的女人。苏启言原本的笑意敛得无了一丝踪迹,背对着我说:“以后再告诉你吧!”
但凡他不想对我说的,我就是如何撒娇他都不会告诉我,我虽然知道这件我不知道事情背后肯定还有许多我不知道的事情,于是便没坚持下去。
再见到高禹宣是在一家酒楼里,夜晚众人云集,每个桌子都是围满了人,我正四处找寻座位时发现其中有一桌只坐了一个人。我高兴的过去拍那人的肩膀,结果发现竟然是醉了一脸的高禹宣。
他一人酩酊大醉,本想对那动他肩膀,不长眼睛的小子出手,转头一看到是我,扬起的手静止在半空。
他叫我的名字,问我怎么在这里。我才想知道他为什么身边一个小斯都没有,喝醉成那个样子。
结果他不停跟我说,高酉完了,高酉这回真的完了。然后大笑起来。看起来十分开心的样子,但我却看见他眼睛里流露出了一丝丝悲伤。他笑着笑着忽然昏了过去,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我还以为他是猝死了,俯身察看他是否还在呼吸。他猛然抬头,嘴唇覆上了我的唇,原来他是装的,敢情醉酒了还能这么清醒,占我的便宜,我气地要挣扎,可是他用力按着我的脑袋,如何都动弹不开。
他亲了一会儿后,双手捧着我的脑袋,眼神是从没有那般深沉透着凛冽,似风刮过寒潭,潭水不住涌动。
他说,阿樱,我真的很喜欢你。
他捧着我脑袋的手忽然没了力气,整个人又枕在桌子上,一个人喃喃自语。我凑过去听见他说,高酉完了……高酉不是我爹,我没有那样的爹,高氏一族倒了真是大快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