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通径往府门西边一间小屋中来。推门进去,果见孙二正和一群侍卫在房中喝酒赌牌。
众人见了钱通,都起身笑让道:“钱统领也来玩两把?”
钱通笑道:“我有事在身,还是下次吧!”
正说着,早有人倒了一碗酒,送到他面前,笑道“钱统领既然来了,也给我们几分面子,喝了这碗酒再干别的。”
钱通推让不过,一仰脖,咚,咚,咚将酒喝了个干净,又向孙二招手道:“孙二,你随我来,殿下要见你。”
孙二闻言,忙跟了出来,笑着问道:“钱统领,你倒和我透个风儿,殿下是为什么找我?”
钱通微微一笑道:“你且莫问,或许是场造化也说不定。”
那孙二听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要再问时,见钱通已经走远了,只得三两步追了上去。
一时来到后厅见了皇子,孙二慌忙跪下叩头行礼,“不知殿下找小人做什么事?”
皇子道:“起来吧。我听说你很会玩色子……”
那孙二一听“色子”二字,以为要治他的罪,早吓得魂不附体。本来正要起身,听了这话,便又慌的跪下磕头不跌,连声告饶道:“属下该死,属下再也不敢了,求殿下开恩,饶过这一次吧。”
皇子大喝一声:“闭嘴!我问你话,你只管照实回答,若是再敢多嘴,先打你二十军棍。”
孙二忙道:“殿下请问,殿下请问,奴才不敢隐瞒,一定把知道的都告诉殿下。”
皇子这才问道:“我听说你很会玩色子,是也不是?”
孙二低着头答道:“是会一点儿。不过都是不当差的时候玩上几手,从来不敢耽误正事儿。”
皇子道:“你来说说,这玩色子都有哪些诀窍。”
孙二不明其意,只得据实答道:“这玩色子首先要听的准,色盅一摇,就知道里面是大是小。那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哦?这也是可以听出来的?”皇子本以为赌色子全靠手上功夫,倒从没想过这一点。
“那是当然。”说起这些东西,孙二也来了兴致,说话都有底气了,“不瞒殿下说,小人可是这里的行家。”
皇子喜道:“你快仔细说来。”
孙二直起腰杆说道:“材质不同,这色子的声音也就不同。就比如说那象牙色子和翡翠色子,相互碰撞时的声音就大不相同,要想听的准,全凭这一幅好耳朵。”
皇子听如此说,便问赌坊中用的是什么色子。
孙二想了想,答道:“应该都是市面上普通的色子。”
皇子当即便命他教。
孙二哪敢不从,当下便从怀里掏出色子,教了起来。
除了听色子,也把那摇色子的手法、劲道等窍门儿一一的都教了。
皇子天性聪颖,况且修为不俗,旦夕之间便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反比孙二还要厉害几分。
每每只需双耳一听,便知是盅内几点,少有错处。
皇子眼见孙二已是教无可教,便说:“天也亮了,你先下去吧。”
孙二遂弓身退了出去。
钱通笑道:“殿下累了一夜,也该回房休息了。”
皇子起身道:“不了。去命人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钱通无奈,只得下去准备。心中却也奇怪:“殿下怎么想起这个东西来了。”苦苦想了半天,到了也没个头绪。
当下皇子洗了澡,吃过早饭,换了一身素服,便出府去了。
钱通忙带了几名侍卫跟上。
皇子猛地回头道:“不用你们跟着,都回去吧!”说着一径去了。
众人不敢违命,又担心出了事,上面怪罪,都看向钱通,望他拿个主意。
钱通叫来五名侍卫道:“你们几个随我一起,暗中保护,其他人留在府中。”
众人应了一声,各自散了。
钱通正要走时,忽地譬见孙二,便喊道:“孙二,你也来。”
孙二连忙笑呵呵地跟了上去。
一行七人,尾随皇子,一路来至昨日那家赌坊。
众人眼见皇子进去,一侍卫便问:“咱们该怎么办,就直接进去吗?”
钱通说道:“咱们穿着官服,要是直接进去,肯定要闹出动静。若是被殿下知道,又该挨骂了。”
“咱们就在这外面守着吗?”
“不!”钱通指着一人说道,“你这就去买几套便服,咱们换了再进去。”
那侍卫依言去了,不多时带了几套苏青长袍回来。
七人便到僻静处换了,把脱下来的官服包了,背在身后。
这才进了赌坊,扮作寻常赌客,将皇子护在中心。
却说皇子一进了赌坊,便直奔赌桌。
那荷官见了,一面摇晃色盅,一面笑问:“这一回兄弟压大压小?”
皇子闭起双眼,凝神细听,过不多时,忽闻“砰”的一声,色盅落定。
皇子便睁开双眼,掏了一把银币按在“大”字上,叫道:“开!”
荷官笑道:“来!来!来!买定离手。”
待众人下注毕,掀开一看,叫道:“一,二,二,五点,小。”
皇子正自诧异,那里荷官又吆喝道:“买大买小,买定离手。”一面吆喝,一面摇色盅。
皇子听了半晌,料定里面必是一个六,两个四,共十四点,大。遂摸出一个金币,压在“大”上。
那荷官掀盅叫道:“二,二,四,八点,小。”
皇子看了,心上难解,当时便楞在那里。
那时进来的人渐渐多了,有人看他挡在桌前发呆,便推他道:“还下不下注?不玩儿就赶紧挪开,不要挡了大爷的财路。”
皇子未及说话,已被人群挤了出去,便在一旁观看,暗暗与心中所想互相印证。十来盘后已找到窍门儿。
原来这赌坊的色子都是特制的,色盅也做了手脚。
你以为是小时,偏会开出大;你以为是大时,偏又是小。
当你懊丧愧悔绝望无助时,偏给你一线生机;
当你志得意满风光无限时,偏又叫你万劫不复。
种种手段变化莫测,保管治得你服服帖帖,而又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直到你家财散尽、骨肉分离才肯罢休。
但皇子一法通则万法通,且修为有成,在旁冷眼瞧了半天,便已洞悉其中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