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飓低头沉思,半晌方道:‘马战、王平,快叫起诸位弟兄随我前去查看明白。若是那伙不长眼的恶贼,咱们就趁机杀他个措手不及;若是别人,也可向他借些帐篷,好作安歇。’
“二人领命,聚起大众,趁着夜色,悄然向火光处摸去。
“相隔不远,只见火光摇曳,映着许多人影,又听喊道:‘诶,前面的是什么人?’
“龚飓等人一听,是王安的声音,个个欢喜,纷纷喊道:
“‘王大哥,是老爷和我们回来了。’
“‘王兄弟,是我们!’
“一面喊,一面纵马奔行,不多会儿就来到火堆处。两边人马见面。
“龚飓未及说话,就见人群之中冲出一个孩子,一路哭到马前,正是女儿薇恩。
“龚飓忙下马将女儿抱在怀里,一面替她拭泪,一面百般地用言语安慰,一面向营帐走去。众人都在后面紧紧跟随。
“薇恩惊喜之下,心身疲惫,伏在父亲肩头,呜呜咽咽的昏昏睡了过去。
“龚飓安顿了女儿,这才与众人说话,又问营地的情况,自己不在的时候有没有异常。
“王安说道:‘并没发现异常之处。就是大家见老爷久久不归,心中十分担忧。尤其是小姐,时时刻刻都盼着老爷。’
“龚飓苦笑一声,‘哎!小孩子被我宠坏了,实在不该带她来的。’
“众人忙都笑说,‘小姐聪明伶俐,并不叫人费心。这一路上多亏有了小姐,我们才有些乐趣。’说着,大家都又笑了起来。
“这些人也是真心喜欢这小女孩。你想啊,这无论到哪,路上总是免不了枯燥乏味。
“但是自从来了这小女孩,聪明可爱,时常有些个新奇点子,引大家笑一笑,才不觉得那么苦闷。
“龚飓又问众人,‘这点火的主意是你们谁想出来的?’
“王安笑了笑,‘是邹先生想出来的。当时我们见老爷久久不归,便带人出去寻找。
但从那土坡走了不远,便见那马走过的痕迹分出岔路,我们本想选一条路追踪,邹先生说这是此地土匪惯用的伎俩。
从一处出发,一分为二,而分为四,如此分路而行,又盘盘绕绕,若想依照痕迹追踪,不仅追不到人,反而容易迷失方向。
我们只好回来等候,后来天色黑了,邹先生便叫我们拆了一辆车,取了木材,浇上火油,在营帐四周点了四个火堆,好叫老爷看见。幸而上天庇佑,老爷果然循着光亮,找回来了。’
“龚飓起身向邹先生拜了一拜,‘这次多亏邹先生,我们才得以返回,不然要迷失在雪原里了。回去之后,定当再谢。’
“那邹先生也忙回了礼,口中谦让了两回。
“宋平叹了一声,‘这个方向我们明明找过,怎么当时就没看见呢?不然早也回来了。’
“邹先生摆了摆手,‘宋兄弟有所不知,在方向的事一点也错不得。刚开始也许只是差了一点,但越走偏的越多,离目标也就越远。你们看着好像从这边走过,其实,说不定差了好几里呢。’
“那时天也晚了,众人又说了一阵,便各自去睡了。
“第二天,龚飓等人吃过了早饭,喂好了马匹,又将去找那伙强盗。
“薇恩拽着爹爹的衣角,死也不肯撒手。龚飓没法,只好命王安带人去找,自己守在营地。
“如此找了三日,方园百里翻了个底朝天,也不曾见半个活人影子。这几天日光充足,天色放晴,那雪也渐渐的开始化了。
“死掉的那些人的尸首放在帐中,虽然一时半会出不了什么事,但终究不是常法,况且这些尸体不好随行带着。
“龚飓仔细想了想,便召集众人,‘我领着大家出来寻宝,本是一件好事。不想中途先遇风雪,再遇强盗,损失了这许多弟兄。
如今他们人虽不在,也要将尸首带回故土安葬,好给他们家人一个交代。但现在天气不好,路上也不好走,需得将尸首火化,待咱们办完了事,回去之后再给他们下葬。
“众人听说,感伤叹息一回,却也只好如此。遂将诸位弟兄的尸骸请出,远远的找了一片空地,将尸首一一摆开,浇上火油。
“龚飓手持火把,恭恭敬敬拜了三拜,‘诸位兄弟,一路好走。’洒过祭酒,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当时没有骨灰坛,只好找些小酒坛、瓦罐之类的盛装。各坛各罐写上各人的名字,以免弄混了。
“众人收拾好了营帐等物,辨明了方向,骑上马,这才重新启程。
“当时天气晴朗,雪已经在化了,软软的,车轮很容易陷下去,根本不能走。但好在他们那车也有些不凡,去了轮子,就像小船似的,底面平滑,两端翘起,能在雪上滑行。
“就这么着,龚飓领着手底下这些人一路往北,虽然时常有雪,但好在都不很大,因此倒没出什么大事。
“半月之后的一天,众人正走着,忽然看见前边有一片矮山,联络起伏,绵延向北又有几座高峰,接天连地,一眼不见尽头。
“矮山顶上冰雪化尽,露出光秃秃岩石,不见半点植被。山脚下却有一片湖,看其摸样只有半亩大小。
“这些天里,众人饮水耗尽,都是化了雪水来喝。但用雪化水总是有些不方便。
“所以一见到这片湖,都十分喜欢。补充了水源,以后便不用费工夫去化雪水了。
“龚飓带着人马赶到湖边,见湖水清澈透亮,日光照射之下,泛着金彩,耀人眼目,于是说道,‘快,把水囊水袋都灌满,然后把马饮好,中午就在附近生火,咱们吃好了再走。‘
“众人听了话,忙去取水的取水,生火的生火。
“早又有人在一片空地上扎好营帐,铺了兽皮毯,摆了桌椅,请龚飓父女与刘向等人坐了。
“几名护卫笑着跑来,手里握着水囊,‘老爷,这水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