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逐渐变得更加浓重,就如同江远心中的绝望,他坐在里正宅邸的小院里,半死不活地瘫在木头躺椅上。
躺椅的旁边摆着一只小方桌,小方桌上摆着一壶茶水,这很奇怪。
根据江远所了解的知识,在秦朝的时候,茶叶是作为药材而非饮品存在,但在大泽乡这种小地方,里正竟然能泡出这样一壶茶,实在诡异。
“……唉,还有什么可觉得诡异的呢?人分四类,蛮兽智械,人类妖族,血气之勇,谋划之智,这个世界本来就一团糟了。”
江远看着夜空中那轮明亮的月亮,愁苦地长叹一声:“不过按照目前的发展来看,似乎总体的历史走向,还是我知道的那个秦末乱世……吧?”
任何一个接受过共和国义务教育的年轻人,都会知道这个波澜壮阔的时代。
陈胜吴广于大泽乡起义,拉开了浩浩荡荡的反秦浪潮。
自此,天下诸侯群雄并起,其中身怀野心者有,心怀天下者亦有。
但最后再度统一天下的,却并非任何豪门士族,反而是个出身布衣的平民天子,刘邦。
穿越到这样一个乱七八糟的时代,已经足够让人糟心了,自己还是陈胜吴广麾下的戍卒,这就更令人糟心了。
至少根据江远所知道的内容,这些人最后被秦国的军队给镇压,从历史的墨迹中彻底消失无踪,自己的前途可是相当堪忧。
算了算了,想那么多干什么,这样一个杂七杂八的地方,接下来的发展谁能说得准呢。
在自己这只小小蝴蝶的翅膀扇动下,历史会发生改变也说不定,或许这回,最后取得天下的会是自己这方,江远用力地晃晃脑袋,把那些让他感到郁闷苦涩的想法甩出去。
天下大势,争霸格局,这些事情都太过遥远和庞大了,比起那些宏伟的大计划大谋划,还是摆在自己眼前的麻烦比较危险。
带着十几个新兵去打头阵,面对那样的高大步战机甲?江远又觉得自己的胃部开始抽痛起来,要完,真的要完,怎么想都是要完。
“怎么了,一幅死人的样子。”就在这时,一道清缓低沉的男人声音,打断了江远脑壳里的哀鸣。
吴广迈着悠闲的方步,缓缓走到江远身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半人半狐的妖族,满脸古怪的笑意,配上那眯缝的眼睛,看起来非常狡猾的样子:“在为明天苦恼吗?”
“吴广头领,你还没睡啊。”江远意识到来人的身份,他赶紧起身对吴广行礼,老老实实地把木头躺椅让出来。
就算自己的灵魂是个现代人,但周围的环境也依然是封建时代,该遵守的礼节还是要老实遵守。
他可不想莫名其妙地,就因为无礼就招惹上敌人:“来来来,吴广头领请,你请你请。”
“嗯,怎么样,看你的样子,对明天的围攻似乎很忧虑啊。”吴广也非常不客气,他直接翻身躺在了木头躺椅上。
吴广的尾巴随意搭在躺椅的边缘,两只毛茸茸的耳朵,就像在偷听什么一样直立起来:“有什么计划没有,要是直接傻乎乎地冲上去,我估计你要死在那里。”
“目前还没有什么计划,唔,还在想还在想……那个,吴广头领,我说句大实话,我觉得你是不是太过高估我了?”江远思衬了片刻,还是小心翼翼地对吴广问道。
这个疑问,已经在他心里堆了很久:“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自作多情,我总觉得,吴广头领你是不是……特别关照我?”
“义军千人,拥有谋划之智这项才能的,唯有你我二人,大秦子民何止百万,拥有谋划之智的人,不会超过一万之众。”吴广慢悠悠地说道。
他的尾巴有意无意地上下摇晃,心情似乎很好的样子:“你说我为什么,要特别关照你?义军的前途无比艰难,多一个谋士,就多一份可能。”
江远愣了愣,他消化了一下这些信息,接着缓缓说道:“吴广头领,我想问一下,谋划之智……究竟是什么?”
“你说呢?江远?”吴广并没有直接回答,他那双狡诈的眼睛望向江远:“你觉得,在你眼中,谋划之智是什么?”
“气血之勇,我尚且可以解释,那说白了,是以将领的勇武,影响麾下士卒,让他们同样变得勇武,随后,士卒连连取胜,整只队伍的勇武就越发强盛。”
江远皱着眉头说道,低声嘀咕道:“但谋划之智……我实在搞不清楚,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今天经历了很多事情,也在村里不断地四处奔波,但很奇妙,除了后脑勺有点痛外,我竟然不觉得有多疲惫。”江远轻轻摸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
“这便是谋划之智的玄妙处了,只要意志不散,就能不断影响现实。”吴广摇了摇自己的尾巴,说道:“谋划之智,与只能用于战场的气血之勇不同,它妙处可多了。”
“可我还是不知道,谋划之智究竟是什么?”
“遗憾,江远,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古以来,便有了谋划之智和气血之勇。”吴广缓缓说道:“掌握气血之勇者为将领,掌握谋划之智者为谋士,古来便是如此。”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多谢吴广头领解惑……”
江远连声谢道,脑子里则在不断思考:“这样看来,让这个秦末变得如此诡异的原因,会不会就是这气血之勇和谋划之智?”
“好啦,江远,比起思考琢磨这个,你更应该思考的是,如何面对明天的战斗。”吴广从木头躺椅上起身,颇有深意地望了江远一眼:“明天是个危机,但也是个好机会。”
“呃……机会?”
“借由处理义军的杂事和募新,你已经被义军上下所熟知。”吴广说着,他拉着江远的手臂,把他摁回了躺椅上:“你现在需要的,是能让你在义军稳稳立足的基石。”
“基石啊,吴广头领指的,就是军功吧。”江远抬起头,看着吴广的笑脸,无奈地叹息一声:“说是这么说,但我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在明天的战斗中立下功劳呢?”
“这问题我可回答不了你,你要自己想。”吴广轻轻梳理一下自己的尾巴,慢悠悠地说道:“不管如何,同为谋士,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出头的。”
“加油吧,小伙子,大好前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