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清淡,城里的喧闹声还未停止,今日的庆山似乎比往日更加热闹。
“裴昱。”
“?”裴昱拉开房门的手悬在半空,面带疑惑的转头望向了汀石,这可稀奇了,自刚来时比武完后,这是汀石第一次与他说话。
“我爹在茶房等你。”言毕,汀石轻轻鞠了个躬,转身走了。
“欸?”什么情况!礼数竟这么周全?裴昱有点纳不过闷,这汀石是吃错药了?
罢了,先不想了,还是先去找张伯伯紧要。
茶室里没染亮净明灯,只燃着几个零星的蜡烛,张天远,百长,汀兰三人的脸藏在跳动的烛火后面,看不太清楚。
“张伯伯?百长。怎么不染净明灯呐?这黑灯瞎火的。”裴昱一进门便问。
“这样舒服,净明符太亮啦,晃眼。小昱啊,你快过来,让伯伯好好看看你。”张天远半起了身子,慈眉善目道。
“裴兄。”百长打了个招呼,仍是那副平声静调的语气。
“百长兄。”裴昱往张天远那走着,偷偷撇了眼百长,微光中百长的面色一如既往的平和,仿佛陕邑之行没给他留下任何的苦难。倒是那汀兰,紧紧搂着百长的胳膊,一脸戒备的死盯着他,好似他会吃人似的。
“我看看,百长说你也受了不轻的伤,身上还疼吗?小昱?”张天远关切的轻轻拍着裴昱的身子,说话的声音相较一月之前干哑了许多。
“好着呐,张伯伯,哪哪都没疼,我们遇见个神奇的老…婆婆,会兑术,把我们的伤都治好啦。”空荡荡的茶室里氛围很是凝重,裴昱故意开了大嗓门,想冲散这压抑的气息。
“我知道,我都听百长说了。”
“那便省事了,您知道那个玄乎的不能婆婆来历吗?侄儿可好奇的很呐。”
“伯伯知道,叫你来就是要与你谈这件事,你先坐下,坐下说话。”张天远起身扶了扶身边的椅子。
裴昱赶忙搭着手道:“张伯伯您快坐着,我自己来。”
“坐罢,坐罢。”张天远轻轻按着裴昱的肩膀,沉声道。
裴昱只好听张天远的话,坐到了椅子上。
“在说别的之前……”张天远见裴昱落定,并未回身坐下,而是膝盖一弯,直接给裴昱跪下了。
“伯伯!!”裴昱腾地便跳了起来。
“爹!!”“师傅!!”汀兰与百长同时惊声一叫,顺势便要冲过来。
“你俩别动!”张天远厉声喝道,语气不容质疑,汀兰与百长登时仿佛被施了定身咒般,楞在了原地。
“张伯伯您这是干什么??”裴昱面色惊慌,也跟着噗通一跪,正与张天远面对着面。
“小昱啊,你听伯伯说。”张天远不急不缓。
“您先起来再说,我求您了,这我怎么听啊,您快快起来罢,伯伯。”裴昱叫道。
“伯伯得感激你啊,感激你在那天夜里拼劲了全力救起百长,不然老夫,老夫……”说着话,张天远的眼泪便流了下来。
“伯伯,您真的快起来说话吧!我与你一同起来好罢!”裴昱慌张的是半句话都听不进去了,他紧瞧向百长与汀兰,用力的朝他俩招着手。
百长与汀兰见得了信,赶紧跑了过来,一边一个,忙把张天远扶了起来,裴昱见张天远膝盖一离了地,赶忙也起身去帮忙扶着,三人一起将老泪纵横的张天远扶到了椅子上。
张天远扶着额头,断断续续的哽咽道:“若是没……老夫真的不知该如何自处了。”
“师傅……我全好着呢。”百长也抹了眼泪,轻声劝慰道。汀兰已经哭成了个泪人。
张天远一边拽着百长的手,一边拉着裴昱的手,紧点着头,唉声道:“好,好,都没事便是最好。”
“张伯伯,全都好着,您就别伤心了,徒伤了身体。”裴昱轻轻捋着张天远的背,眼见一个十天前还英武、强壮的一门门主,现下竟变的这般脆弱,垂暮,他心中感慨不已。
“这全都怪那个李万重!”张天远抹了把泪,突然愤恨道。
“?”裴昱一愣,百长也一愣。裴昱赶紧着劝道:“张伯伯,咱们名门正派去支持治司是应该的,您别怪他了,他也……”
“若是真的剿匪,真的为民除害,我又怎么会怨怼于他呢……那狗厮!那狗厮分明就是骗了咱们啊!”
“啊!?”裴昱与百长四目相对:“张伯伯!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最早那个金刀霸王!就是李万重给引到直隶来的!一切事都是那个李万重早早便计划好的啊!”张天远看上去已然是恼恨至极。
“师傅,您切勿不要生气,不管那李万重做了什么事,我只担心您的身体。”百长端过来碗茶水。
“是,张伯伯,您先别说话,喝口水罢。”裴昱心里翻江倒海,那个红布头是李万重引来的?这是怎么一回事?
张天远抿了口茶,幽声又道:“这一切都是为了报复那梨花会而做的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