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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看不透的是他的心思

1.

第二天,孙二爷的死讯便上了报。

要说这孙二爷,那也是北平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祖上带着官爵,家里财产万贯。孙二爷的仇家不少,想要他性命的人也多,可真要绕过他的防备去取他性命还得不留痕迹,这也实在是一件难事。

是以,即便孙二爷仇家众多,他也潇潇洒洒地活了这么多年。

谁也没料到一朝之间风云变幻,孙二爷会走得这么突然。一时间,街头巷尾只要有人聚在一起,十个里有九个都在说这一桩。

可是,那么多的人在讨论这件事,却没一个推测出了杀手是哪家派出来的。

不巧,当沈轻舟被堵在宏福戏院后台的时候,他的手上正握着这张报纸。

来人有五个,都穿着黑色西装,他们几下便把其他人赶了出去,模样凶煞,看着就不好招惹。

沈轻舟下意识地退了一步:“你们是什么人?”

他们应当是算好时间进来的,正掐到了他下戏卸完妆、换好衣服的时间点。

领头人见他后退,往前逼近了些。

这男人很高,被人居高临下逼视的感觉不大好,沈轻舟身后就是梳妆台,他退不过去,只能稍稍侧了身子。

这时,身前的人冷然问道:“听说昨日下午,二爷来听了沈老板的戏?”

沈轻舟心里有了打算。他微微瑟缩,小鸡崽儿似的:“是来听过,但听完就走了。”

他早查过孙二爷。

孙二爷喜好欢乐,他有个小院儿,常带人过去。

那是独属于孙二爷的一块地方,他去那儿也从来没有告诉旁人的习惯。孙二爷每回带人都是蒙着人眼睛开车绕圈子去的,也是因为这样,即便去过那儿的人不少,也没几个能说得出那地方在哪儿。

沈轻舟起初也有过担忧,怕孙二爷防备得紧。但还好,孙二爷有一个最大也是最致命的缺点,就是傲慢自大。孙二爷知道沈轻舟是许知远的人,却仍自信地愿意单独会他,同往常一样,半点儿消息也没透露。

这么说,孙二爷死在这一点上也合理得很。

沈轻舟仔细回想,孙二爷那边他都处理干净了。昨夜除却许知远外没有人知道他在哪儿,他行事向来谨慎,回想后确认没有留下痕迹。既然如此,这伙人应该也没什么证据。

只要没有证据,事儿就好办了。

“沈老板这是在装傻?”

“什么装傻?”沈轻舟瞧着迷茫不解,“你们在说什么?”

领头人抓住他的手腕:“昨日下午你去了哪里?”

“昨、昨日……”沈轻舟惊得倒吸了口冷气,他像是怕疼,整个人都发着抖,“我唱完戏便回家了,哪儿都没去……我,你们、你们想做什么?嘶……”

手上的握力一直在加大,领头人的手跟钳子一样,像是要把他的手握断。

沈轻舟小声痛呼着,他的手腕很细,皮肤白嫩,领头人瞧了他一阵,等再放开的时候,他的手上已经有了一圈红紫色的掐痕。

领头人给边上的黑西装男使了个眼色,那人一手就掐住沈轻舟的脖子。沈轻舟挣扎反抗,力气却小,在黑西装男的眼里,他弱得简直不值一提。黑西装男轻轻松松地一只手制住他,另一只手从腰间掏出手枪抵在他额头上:“老实点儿!”

沈轻舟一惊,微愣,但很快又露出想要挣扎的表情。

黑西装男不耐烦,装上消音器就朝天打了一枪,那枪口还在冒烟,下一秒,便又被抵在了沈轻舟的额间。

沈轻舟瞬间僵住了,他抖如筛糠:“我,别杀我……你们要问什么?问什么我都说!”

领头人见他这副模样,皱了皱眉,和掐住他的黑西装男互换了个眼色——

好像不是。

黑西装男心领神会,一把松开手。

在失去钳制的同时,沈轻舟也没了支撑。他一下子瘫在了地上,仿佛已经强忍许久,再忍不住似的,竟然吸了一下鼻子,就那么哭了出来。

他爬着往后靠,吓傻了似的一个劲儿重复:“别杀我,我都说,你们问什么我都说……”

然而那几个人却不再发问,只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了他一会儿,不久便出门离开。

沈轻舟听见脚步声渐远,却仍未起身,失神似的继续抽泣,仿佛真被吓狠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才爬起来,他的头发被汗打湿了粘在脸上,眼睛鼻子都是红的,他捂着脸大口呼吸,用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可也就是在这时,他的手被人拉开,领头人不晓得什么时候回来的,他抓住沈轻舟的手往后一掰——

“啊!”

骨头断裂的清脆声音很快被沈轻舟的嘶吼声覆盖。

沈轻舟脸色发白,疼得几近抽搐。

倒不是装的,他从小就是这样。

他所感受到的痛感比正常人感受到的更加强烈,也就是说,受了同样的伤,他比别人更疼。与之相反的是,他比别人更能忍。

沈轻舟因此练就了一身好本事,当他需要自己“不疼”,他就能看上去毫无感觉,否则,他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领头人鄙夷地瞟了一眼瘫软在地的沈轻舟,这才迈步离开。

沈轻舟背对门口半跪着,他垂着头,表情也埋在阴影里。之前离开的脚步声只有四个人的,而领头人是第五个。

这回对了。

2.

“那人下手也真够狠的。”

小屋里,许知远捏着沈轻舟被绷带缠得过厚的手腕。

许知远的力气本就不小,在看沈轻舟伤势时又没放轻,沈轻舟的骨头刚刚接好,现在正是恢复时期,被人这么捏着其实难挨,可他表情淡然,甚至微微带着笑意,仿佛毫无知觉。

他说:“还好。”

“还好?”

许知远挑了挑眉,手上的力气一点点加大,沈轻舟的眼神却半分没变,依然含笑望着他。

“啧,比不过你。”

最后,是许知远先停下来。

他可不愿因为这个导致沈轻舟伤势加重,毕竟他还有需要沈轻舟去办的事情。

“沈轻舟,你知道吗?偶尔我会觉得你很可怕。”

闻言,沈轻舟微顿,面上没有波动,先前定神的眼眸却散了一散,像是忽然慌乱起来。

可怕?为什么少爷会觉得他可怕?

哪怕调动所有演技,沈轻舟也掩饰不住自己的不安。他像是失去了重要东西的小动物,再次对上许知远的眼神,他几乎连站也不知道怎么站了,只手足无措地呆立着。

他努力平稳自己:“少爷?”

许知远坐回桌边,他小口啜茶,放任沈轻舟胡思乱想。

他说:“我觉得,我越来越看不透你了。”

“我……”沈轻舟想解释却不知该从哪儿解释,“我不是,少爷……”

他努力组织着措辞,可就像他不清楚为什么许知远会说出那句话,他就算有心解释,也想不出该从哪儿开始说。

沈轻舟正慌着,许知远却突然笑了。

“逗你的。”他说,“你啊,还是这样更生动些,之前在强撑什么呢?”

闻言,沈轻舟松了一口气。

也就是这松口气的工夫,沈轻舟发现,方才不过一小会儿而已,他竟吓出了一身冷汗,里衫也因此全部湿透了。

许知远永远有这种本事,用一句话让他惊怕,用一句话安抚好他。

“也不是强撑,我怕你担心。”

在情绪大起大落之后,这句话几乎是没过脑子,沈轻舟顺口便说出来了。说完之后,他又提起一口气,害怕这句话显得逾越。

“担心?”

许知远有些好笑,他确实会担心沈轻舟,可他的担心和沈轻舟理解的明显不同。只这话说出来未免伤人,寒了沈轻舟的心对他没有好处,他不蠢,不会这么讲。

“也是。”许知远挥挥手,招呼沈轻舟坐下来,又为他倒了杯茶,推到他的面前,“既然戏院那边准了假,这些时日你便好好休养。你也许久没来过这儿了,左右最近无事,便在这儿住几天吧。”

沈轻舟接过杯盏,茶水清香,沁人心脾。

这里是许知远的住处,也曾是沈轻舟以为的家。

八岁那年,沈轻舟被许知远带回来,在这里住过三个月。

三个月,说来短暂,他却难忘。

将茶杯放下,沈轻舟垂着眼睛。

“麻烦少爷了。”

许知远语带笑意:“不麻烦,只要你不让我担心就好。”

沈轻舟微愣,很快跟着他一同笑出声来。

窗外飞过一只鸟儿,欢声叫着,落下一片羽毛。那鸟儿不大,落羽也细软,随风飘着,像是落到了沈轻舟的心口上。

他这些年为许知远解决了不少事情,也受过许多伤。那些伤有大有小,最严重的一次,几乎要了他的命。生死间被扯回人世,谁听了都觉得惊险。可放在某些层面来说,他很感谢那些伤。

尤其是这次。

他拿起杯子,又饮一口。

沈轻舟想,还好那个人又转回来拧断了他的腕骨,否则,他哪能回到这儿,哪能留在这里休息?

3.

当夜沈轻舟睡得很熟,他回到了小时候,走马观花似的将八岁之前的记忆都看了一遍。那些画面闪动得很快,直到他见到许知远才慢下来。

他见到许知远,跟许知远回家。他把泥巴踩进了许知远干净的客厅里,迎着许知远审视的目光局促地站着,半晌才听见那位少爷轻笑一声,招手叫来用人带他去洗漱换衣服。

那是沈轻舟第一次这么认真地洗澡,他从头到脚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再站到许知远面前,才终于有了一点点抬头挺胸与许知远对视的底气。

半大的孩子,连自尊心都幼稚,居然拿着从许知远那儿得来的东西作为与许知远相处的底气。

沈轻舟毫不客气地嘲笑着当年的自己,深更半夜,他笑着笑着就醒了。

醒来之后,他发觉自己的呼吸有些困难,拿手一抹,眼角都是泪。也不晓得这眼泪怎么来的,自己明明没有梦见什么难过的事情。

次日,沈轻舟下楼,听见许知远在打电话。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哄人。

沈轻舟靠在楼梯扶手上,只缓了一缓,就猜到了那边是谁。

他想,电话另一头大抵是金小姐。在许知远的交际圈里,只有金小姐是需要这么哄着的,也只有金小姐能让许知远心甘情愿轻声细语地去哄。而像他们这样的人,能得到许知远一个笑就很难得了。

金小姐是旗人出身,祖上沾着皇亲,真正的大家闺秀,做什么都端庄。哪怕现今大清亡了,她的身份变了,但那浸染到骨子里的气度和华贵也是甩不掉的。

他曾有幸见过金小姐一次。当时,他一场戏将将唱完,下场之后看见许知远牵着金小姐从座席离开,他靠在后台门边,远远瞧见金小姐回头望了自己一眼。

在金小姐之前,沈轻舟也见过许多女人,但她们要么是来看戏的,要么就是圈子里陪着老板过来的交际花。她们和金小姐是两种人,只消一眼就能辨得出阶层。

许知远放了电话,回头,空无一人。

他微顿,走到了另一边的偏厅。

和用来待人的客厅不同,偏厅是许知远自己的地方。这儿临着院子,南面有个很大的窗户,坐在里边,抬眼就能看见外边栽着的海棠花树。

海棠是春天开的花,如今将近立秋,花期早过了。可沈轻舟站在窗边往那儿看,他微微抿唇,眉头下意识皱着,看得很是认真。

那里不过一堆叶子,许知远不解,有什么好看的?

他这么想着,也就这么问出来。

被许知远一打断,沈轻舟笑着回身:“也没看什么,不过对着它发会儿呆罢了。”

“发呆?”许知远拿起圆桌上的瓷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在想什么?”

沈轻舟有意无意地又往那花树处瞥一眼。

“在想它长得真快。”他似是怀念,“没记错的话,我第一次来这地方,外边还是光秃秃的。那时我站在院里望着有人往翻松的土里栽树苗,以为少爷家也兴种菜,还想说我终于有个地方能帮上忙了。我能帮您顾着菜园儿。不料,有一天我来这儿浇水,被打扫院子的姨儿看见了。她告诉我,那边确实才种了东西,可种的不是菜,是海棠花,珍稀的品种,要仔细打理,让我别乱弄。”

闻言,许知远随口道:“是吗?”

沈轻舟见他这般反应,猜到了他没有印象,便也不再多说,只是笑了笑。

“少爷吃过早点了吗?”

“吃过了。若你饿着,可以去厨房叫翠妈给你盛碗粥。”

或许是刚刚和金小姐说完话,许知远的心情不错,连带着表情和语气都温和下来。他说完,瞥一眼沈轻舟被包着的手,笑着放下茶杯。

“罢了,你也不方便,我去帮你端一碗。”

沈轻舟闻言摆手:“哪能劳烦少爷……”

“坐着吧。”

许知远只稍微收了笑意就将沈轻舟定在原地,他说:“我没花儿那么娇贵,端碗粥的事情,怎么干不得?”

厨房和偏厅的距离不远,许知远走得又快,沈轻舟只来得及见他离开,还没回过神来就瞧着他端着粥碗回来了。但少爷毕竟是少爷,没给人端过东西,没有经验,也不细心,这一来一回,他除了碗粥什么都没拿。

那粥很烫,也没勺儿,沈轻舟刚喝一口就被烫了嘴,再抬头,眼里一股子舒润的水汽,也不知是不是被烫出来的。

“怎么样?”

许知远压根儿没想到自己是不是忘记拿什么,也根本不觉得沈轻舟这么喝粥有问题。

“粥香软烂,煮得很好。”

“哦?那兴许是翠妈又焖了会儿,我喝的时候觉得一般。”

沈轻舟笑着摇头,又喝了一口。

怎么会一般?这是他喝过的最好喝的一碗粥。

4.

这阵子许知远果真得闲,尤其今日,他只是早晨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了。沈轻舟没想到许知远会回来得这么早,当时,他正坐在书房里,对着钢琴发呆。

沈轻舟抚上琴键,敲出清脆的一声,这琴音质极好,即便只是碰碰,声音也很好听。

可惜了,这种稀罕玩意儿,他见得都少,更别提弹了。

沈轻舟叹了口气,正想合上琴键上的盖子,不料有一只手伸过来拦住了他。

“你对这个感兴趣?”

沈轻舟回头,对上许知远饶有兴味的一双眼。

都说早秋是老虎,太阳比夏日还烈。今儿个却好,天上飘着丝丝薄云,遮住了炙热的阳光,只余下清透的几缕从云层的间隙里照出来,让人不觉燥热,只觉暖融。

许知远站在沈轻舟的背后,微微俯身,在琴键上随手弹出几个音。

然后,他转头问沈轻舟:“想学吗?我教你。”

许知远大概是顺手,在弹完之后把手搭在了沈轻舟的肩上。沈轻舟原本坐在那儿好好的,这会儿却忽然站了起来。他的动作有点大,夹杂着几分莫名其妙的慌张,连带着磕到了琴凳,腿上一麻,差点儿摔倒下去。

还好许知远扶了他一把。

“我怎么不晓得你这么容易被吓着?”许知远戏谑地笑了笑,又把沈轻舟按回了琴凳上。

近日温度高,沈轻舟贪凉,只穿了一件单薄长衫。长衫布料轻软,兴许是因为这样,所以显得他肩上那只手的存在感格外鲜明。

沈轻舟咽了一下口水,他稍稍镇定了会儿:“我对乐器没有天赋,还是不麻烦少爷了。”

许知远也不勉强,只是对他摆摆手。

沈轻舟没看明白,脸上带了些疑问。

许知远挑眉:“不是说没天赋吗?那还坐在这儿干什么,起来。”

闻言,沈轻舟立马起身,规规矩矩地站在了一边。随后,他看见许知远坐在了琴凳上,然后抚过琴键,流水般带出一串乐声。

余音还没散,许知远便开口了:“这东西也确实难学,你不愿意,那就算了,我弹给你听。”

窗帘被风扬起,底部缀着的流苏搔到沈轻舟垂着的左手上,他感觉有些痒,却没有避开,只是将手握成拳。这一握,再没有放开。

钟表总是这样,不按照时间走。沈轻舟想,有时分明过了许久,那时针却只走了一刻;有时分明不过须臾,时针却转了将近一圈儿。那个时候,连日头都要配合它落下山去,生怕拆穿了这钟表乱走糊弄人的秘密。

就像现在,许知远这首曲子分明弹得缓慢,慢得沈轻舟将过往将来都在脑子里走了一遍,不远的挂钟却只走了四分钟。

这不对,太不对。

上回落在他心上的雏鸟羽绒又飘荡起来,随着鸟绒细细轻挠,他埋在心底深处的一句话也慢慢浮起,它乘着风悠悠闲闲地浮到他的嘴边。

有那么一刻,沈轻舟几乎就要将它说出来。

等最后一个音符落下,许知远的唇边带上了笑意。

“这曲子好听吗?”

沈轻舟先是点点头,很快又觉得不够诚意,追加一句:“好听。”

许知远却没怎么管他的回应,只低着眼睛轻轻笑:“这是莫扎特的《安魂曲》,是我在唱诗班认识的一个美国老太太教我的。当时我去那个教堂是为了找人,可惜去的时间不对,大家都在认真做礼拜,我见状也不好打扰他们,于是便在角落里等了许久。我不信教派,因为无聊,便不时环顾一圈,只想找到了人便离开。说来巧也不巧,那日我要找的人走得早,我没寻见他,倒是瞧见了一个姑娘。”

许知远的话音像是山中寺里的钟,敲得沈轻舟清醒了些,也因为这份醒意,他心尖的那句话被稍稍压退,终于没说出口。

“那姑娘模样好看,气质出尘,唱得也认真,让人移不开眼。我因此多盯了会儿,她像是感觉到了,一转头,便也瞧见了我。”

许知远说:“我和夙姗就是这么认识的。”

夙姗,这个名字沈轻舟听过,只是毕竟生疏,他还是习惯称呼那位女士为金小姐。

身侧的手握拳握得久了一些,沈轻舟松了松,只觉得指节僵硬,动弹都困难。

可他面上毫无波澜,甚至还跟着许知远弯了眼睛:“这是少爷的缘分。”

“是啊,缘分。”

许知远手指灵活,在琴键上又走了一圈儿,带出的是《安魂曲》结尾时的一段。分明是一样的曲调,沈轻舟却觉得没有之前那么好听了。

不是曲子的问题,是他的原因。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沈轻舟想,或许钟表也没错,错的也是他。

有些东西从一开始就与外界的事物无关,即便那些东西本身也是外物。

而若从心论起,便是他逾越了。

沈轻舟自嘲地笑了笑。

他嘲笑自己对一些够不着的东西心存侥幸,分明无望,还想拿来问人,真是好笑。事实如此,他该知道的,即便他嘴硬觉得有希望,那也不过是自欺欺人。又或者说,自欺都骗不过,要欺人就更难。

阳光从窗外洒进来,许知远坐在那儿,身上笼着一层浅金。

他像是在想些开心的事情,半晌才起身。

他靠着钢琴缓缓道:“夙姗啊,最喜欢这《安魂曲》。”

沈轻舟浅浅地笑,嘴上附和着许知远,说了几句好听的话,自己心头上那句却滑落下去,再说不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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