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耶律保看见虚弥的一刹那,耶律保楞了一下,随即又反应过来,心想:好嘛,我原还想着夜深了,先饶你一个晚上,谁知你这老儿大晚上的倒是跑了出来。就在他一愣一想的时候,虚弥已经走开了,紧接着巡察卫兵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耶律保略施轻功,朝着卫兵的方向掠去,见到虚弥,他止步于其面前,一挥手赶走了那些卫兵,也不施礼便冷冷地问道:“这么晚了,大师这是要到哪儿去?”虚弥微微鞠了一躬,道:“老僧晚课的经文尚未念完,便想着到佛堂里头完成罢了。”耶律保心中不以为然,心道:谁又知道你这老儿是不是想逃跑,跑到一半见到我却搬出这套说辞来。
只是耶律保嘴上倒不是这样讲,他盯着虚弥的脸色道:“近来我常常听闻说着寺边有一些不明身份的人乱窜,还有人竟然要闯到寺里面去,不知大师可有耳闻?”虚弥听了,神情却是一般的平和,他微微笑了笑,点头道:“知道,而且他们已经快要把这寺庙当做是自己的家啦。”这话中的“他们”分明是指耶律保他们,耶律保自然也是听懂了这话里的含义,却又不好明显发作,只得按着怒气阴沉着脸道:“大师此去佛堂,未必就如大师所料的一般安全,可以由我来亲自带队护卫,以免有刺客伤了大师性命。”
虚弥听了,只是微微行了一礼,也不开口,举止中仿佛在对耶律保说:“你想干嘛就干嘛,你管我也好不管我也罢,反正你就是奈何不了我。”耶律保怒气上涌:在大辽里,有哪个见了他都不下拜口称先锋的?哪怕是萧郡王的心腹都得敬他三分,来到这宋朝,竟然给一个老僧给轻视了,这让他如何不气?
耶律保按住了剑,几乎要拔剑来砍下虚弥的头颅,但是虚弥一死,舍利子就再难找到了,这又让他不得不克制住自己。耶律保冷哼一声,松开了握剑的手,跟了上去。
两人来到了佛堂之上,虚弥搬出两块蒲团,一块放在了耶律保面前,一块则自己跪下,然后便自顾自地念叨起经文来。耶律保疑心地看了看蒲团,方才虚弥的举动在他看来就像是特意让他坐在那个蒲团上。耶律保盯着蒲团,却也并不坐下,犹豫间,虚弥的念经声越发地响亮了,而眼前所见之景,却是愈发地模糊起来。
不......不对头!耶律保晃了晃脑袋,眼前所见之景陡然变得清晰起来,而念经声却变得像喃喃低语般,耶律保眼光忽变得凶恶了,刚才分明是念经声诱导他乱了心神。耶律保盯着虚弥,可哪里会有人会被声音给扰乱心神?耶律保自恃武功高强,一时又觉得以音扰动心神过于魔化,非人能所及。莫非......耶律保掩住口鼻,四周提防,疑心有人放烟雾。
然而耶律保稍稍把精神松懈下来时,那种虚脱般的感觉又袭了过来。耶律保忽然醒悟过来,“嚓”地一下拔出剑:“是你在搞鬼!”说着,他斜斜地递了一剑,刺向虚弥的后脑。
破空声一响,虚弥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也不往后面瞧,只是往右边一倾头,便躲开了这一剑。耶律保见到剑势已然使老,正欲变招时,虚弥却停下了念经,微笑道:“施主要是认真听,乖乖地睡上一会,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了。”“果然是你!”耶律保怒道,虚弥不语,拈指作弹花状,竟凭空弹飞了耶律保手中的剑。
剑一脱手,耶律保也是大骇:这等功夫......岂是我所能敌的?虽是这般想着,但双掌已作迎敌状,嘴里却大叫:“快来人!来人!”
中原武林上的单挑对决自有规矩,在对决的时候他人决不能掺和进去,若是叫人来助拳,不仅是表示武功不如人,还会损了自己的颜面,难以在中原武林上立足,因此中原武林上的侠士也决计不做此等事情。然而耶律保并非是中原之人,自是不顾中原上的所谓规矩,更何况走脱了虚弥便是走脱了舍利子,此等要命之事迫在眉睫,这让耶律保如何不叫人?
叫人的声音显然是耶律保掺和了功力,只一小会儿,佛堂内外便围了不少的人。虚弥缓缓回过身来,道:“老僧敬施主是个武林豪杰,只想在离开时不被你阻挠,所以只是引你出来让你躺一会儿......可惜了......”耶律保冷冷地盯着虚弥,现在人多了,他也不惧了。耶律保一挥手,示意让身后的辽卒一齐上,擒住虚弥。
几个辽卒挥舞着长矛,直刺向虚弥,虚弥眼底红光一现,扬起了原本合十的左手,凭空一掌按下,那些个辽卒脖子上忽然感觉有一股无可抗拒的压力,在惨叫声中直接全部倒下。
瞬息之间,虚弥便制服了辽卒,耶律保冷哼一声,心中却惊道:这老儿凭空制人的本事竟然如此之强!但他转念一想,心中却又道:不过是用功力来压制辽卒,这我也能办到,只是......能不能再这么点空间里面准确地按住这么几个人......嗯......这又是另外一件事情了。正想着,耶律保又一挥手,让另外一批十余人的辽卒队伍冲杀过去。
“杀啊——”得到耶律保的指示后,这十余名辽卒挥舞着大刀,直袭向虚弥,虚弥脸色一沉,大喝一声:“佛堂圣地,岂容杀戮之徒玷污!”说着,一掌便轰杀了过去。佛堂本来就小,容不下辽卒一下子全部涌上来,于是辽卒就排着几列挤进来,虚弥这掌轰得既快又狠,前面的根本来不及躲避,就给击个正着,后面的更是反应不过来,由此,大队的人全给虚弥一掌轰出了佛堂外面。前面被打中的轻者肋骨粉碎,重者直接给打成了一块血团。
两次冲杀都给虚弥轻松制住,就算军心再怎么定,此时人心也是惶惶。耶律保冷汗又从额头上冒出,他也很清楚此时决计不可慌乱,若连自己都慌了,辽卒们就该溃散了。耶律保勉强做了个深呼吸,镇定了心神,一抹傲气又从他脸上浮现出来,于是他跨前了一步,冷笑道:“大师口口声声说不容杀戮之徒进入佛堂,可就在转眼之间便杀了我大辽数位勇士,哼!好一个虚伪的僧人,只是污了诸位神佛的颜面!”
在刚刚交上手时,耶律保便发现这些辽军的精锐之所以完全发挥不出该有的实力,主要还是因为佛堂太小了,而虚弥又坐在了里面,故难以冲杀进去,如果能激怒虚弥,诱他出来,就什么都好办了。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虚弥大笑一声,他岂不知耶律保的用心?只是他要离开此地,未必有人能够阻挡得住。虚弥站起来身,倏地一掌拍向耶律保,耶律保原还想着趁虚弥起身时先发制人,却不曾料到虚弥动作竟如此之快,只得将攻势变作守势,硬生生地接了一掌。
这一掌,连掌风都像鞭子一般。耶律保以浑厚的功力接了一掌,背后却挨了几道掌风。虚弥这一掌,名唤万轮掌,取佛法中万世轮回之意,此掌奇异之处就在于其能攻击到的不只是敌人的正面,掌风凌厉之处能够回旋下来,笼罩住敌人周身要害,武功高强的,单单凭掌风就能制敌。
接了一掌后,耶律保倒退数步,心中却对虚弥武功之高大为惊异,他看见自己被弹飞的剑就在身后不远处,便把它拔了出来,又舞将起来,剑招所指之处,无一不如落雪般闪白。
耶律保点起轻功,弹指间便杀至虚弥身后,虚弥正欲出掌相接,耶律保却将剑招罩住了自己和虚弥,像滚雪球一样笼住了两人。虚弥掌力再强,毕竟也还是血肉之躯,如何敌得过耶律保的剑招?虚弥只得一昧地躲闪罢了。
两人便在狭小的佛堂中闪来闪去,虚弥一想出掌相击,耶律保便举剑削去,功力还来不及涌向虚弥的掌边,虚弥便把手急急地缩回,这样一来,掌风自然连半分都发挥不出来。后来,虚弥索性只是驱动功力供自己施展轻功用,手掌也只是虚晃一招便马上收回去。
这样一来,只是苦了耶律保,他却不知虚弥哪招是真,哪招是假,若是给击中一掌的话,必然毙命。在这样的情况下,耶律保只能招招拆解,招招都认真对待,但这样一来,耶律保既要全力施展轻功,又要不留死角地狠刺快剑。一个的功力犹如潺潺小溪般流出,一个的功力却像泄了洪一般尽数涌出来,外人看他们两人相斗,只说是耶律保剑剑紧逼、尽占上风,但再过半刻钟的时间,耶律保便会使尽全身功力而沦为虚弥砧上鱼肉了。
想到这里,耶律保额上的冷汗冒的更多了,他看见虚弥又虚晃了一掌便缩了回去,心中便觉得有机可乘。耶律保绕开一掌,抬剑朝着虚弥的眼底刺去,虚弥见他变了如此险恶的一招,便知道耶律保是要趁机闪开,而虚弥岂会让他如意?转足了功力,一掌便轰将了出去。
剑式既变,在绕转回来格挡就已是不可能,耶律保一早就懂得了,于是在变剑式时,左手便在凝聚功力,见到虚弥先打出一掌,耶律保便以同样的一掌回敬回去,不同的是虚弥一掌凝聚的不过是他瞬间一掌的功力,而耶律保一掌却是实打实地凝聚了好一会的功力,其海啸般的气势瞬间便掩压住了虚弥的掌风。
两掌相接,两股功力一撞,气浪有如泄了洪决了堤一般,席卷了佛堂里的所有东西,就连空气都被功力划破,发出的爆鸣声甚至响彻了整间寺庙,站在佛堂外的辽卒猝不及防间,被从佛堂中冲出来的气浪给扑飞。“咔擦!”此时最不祥的声音响起,佛堂中的柱子被折断了,墙壁也纷纷被震出一条条裂缝,断木的碎屑被卷得倒似空中的飞刃般,直至整间佛堂彻底地塌了下来,两个武功高强的人对掌,竟然恐怖如斯。
霎时间,尘土泥屑飞扬,砖石被振凯好几丈外,废墟外是数十名辽卒在挣扎哀嚎着,拨拉身上的砖土。“砰!”一声巨响从废墟中传来,伴着声响的还有喷往空中的沙土砖石和一道闪出来的身影——赫然便是虚弥。但是当他跃出来后,辽卒们在他身后迟迟看不见耶律保跃出来的身影。
先前在佛堂中时,虚弥见到耶律保一掌实着是霸道至极,扑天的功力直袭而来,虚弥既知自己接不下这一掌,也无处躲闪,便只能靠着一掌的功力先将耶律保的功力震开寸许,在挥动左掌,接下一波功力后,震开寸余,然后又舞动右掌......这般地打出十余掌后,才将耶律保的掌力拍散。
至于他......虚弥望了一眼身后的废墟,一下子使出了如此强大的功力,只是不知还有没有余力来抵抗砖木的坍塌。
“留步!”几声暴喝响起,虚弥一怔,九名男子忽然闪现出来,在不远不近的距离围住了虚弥,虚弥冷冷地盯着面前的男子。这九名男子都身着辽国的服饰,却有几名男子看起来像是中原人氏,又有几名男子看起来像是番邦之徒,只有两个看起来辨认不出是何方人士。辽国的大风袍子将他们裹的严严实实,也不像是有携带武器的样子。
但是从这距离,和方才的暴喝都可知对方不只是有敌意......还有杀意!饶是如此,虚弥仍是行了个礼:“老僧要走,单凭你们还拦不住。”一圆豹眼男子闻言,大笑起来:“老头儿,只怕我们报上名号的时候,你就给吓得动都不敢动了呢。”“老僧曾经听闻河北有一人,号称风中豹,又见阁下有些面善,不知阁下和他是什么关系?”虚弥冷冷地道。那男子自然就是风中豹,被虚弥点破了身份,不禁又羞又怒,但脸上仍是笑道:“那你恐怕马上就要动弹不得了,驭风术·缚杀!”
几道气浪从虚弥的身旁掠过,气流涌动倒真似绳索般套住了他。虚弥大笑了一声:“此等小术,怕连是小儿都套不牢!一齐上吧,各位!”
方才虚弥大笑了一声,便震开了气浪,再加上一番强硬的话语,让那其余八个男子一番犹豫,他们不知虚弥的武功高下,也不敢贸然下手。唯独是这风中豹长啸了一声,直袭向虚弥的咽喉。
原来这风中豹在中原成名时,并非是靠着一手的驭风术,而是凭借着有如豹子般的轻功速度,因此一手抓向虚弥的这一下又快又狠。虚弥虽然也知道这风中豹的成名绝技,却不曾见过或是和其交过手,也不知道这传言中的快是有多快。待得风中豹的手已至面前,虚弥才反应过来,堪堪躲开,心中却道:好快!好快!而其余的八人则是心道:先让这什么风中豹动手,反正无论如何也能擒住他来。
然而风中豹见到第一着扑他不中,便欺身挨近虚弥身旁,又是一脚扫去,虚弥料到他必然会趁着用手格挡,借力来翻身。虚弥也不做抵挡,只是绕开了一步,躲开了这脚,风中豹一扫不中,自身却在废墟中蹭了一身的灰,便更加恼羞成怒,也更发狠劲地直攻向虚弥的下盘处。虚弥一见其胜心大盛,非要置自身于死地,便叹了口气,又诵了句“阿弥陀佛”,趁着风中豹一脚过来时,他顺势抬脚便踩了下去,踏中了风中豹的脚踝处,直接让他崴了脚,半分都动弹不得。
其余八人见状,纷纷大惊,心中皆道:此人武功好生了得,竟然在举止间便断了这风中豹一脚,我若是与他单打独斗,还真未必能制服他。风中豹怒意已臻至极致,只见他反手一拍地面,自己的身体便倒转着跃向空中,他又在空中迅速地捻个“鬼”字诀,口中却道:“驭风术·乘空!”虚弥一见他捻诀,便忍不住赞喝一声:“好修为!”能捻到“鬼”字诀,这风中豹至少都是踏入摇光境的强者,然而这风中豹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风中豹这招,乃是以驭风术来使得自身暂时浮在空中,能让风中豹在中原武林成名的原因也有因为他擅长用驭风术来提升自身速度,这与旁人单单靠肉体速度要快上好几倍,他的速度像是豹子般,又因为他还善用驭风术,才有了风中豹之名。
“受死吧!”虚弥听到这句话时,风中豹已是闪至了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