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着实着是好快,虚弥只在瞬间便险些给抓住了脖子,他即使是尽力避开,脖子上还是给抓出了五道血痕。风中豹在空中竟翻了个身,一脚便踹向虚弥,这两下虽然是同先前基本相似,但风中豹此时仅凭驭风一术便可在空中借力,又加上风助其速度,这两下又非方才的两下可比。
“砰!”虚弥在短短瞬息之间只能作出双臂护身的反应来,这样一来,便是给风中豹一脚踹进了废墟里头。“咳咳!”虚弥挣扎着要起身,却吐出一口血来,风中豹的这一脚,若无功力护身,怕是能直接把人的肋骨踹出来。“戾!”一声破空声响过,风中豹又闪到虚弥面前,一拳挥出。
在风中豹挥拳的同时,一道刺眼的红光一现,风中豹的身体便给打了进废墟中,风中豹动作实着是太快,众人只见的风中豹挥拳的同时红光一闪,风中豹便给打进了废墟里头,这当中的变故不可不谓之大。
而众人尚未反应过来时,虚弥已是收回了拳头,起身捋了捋颈上的佛珠,用一种像极了不屑一顾的冷笑神情睥睨众人,哪里有半分吐血的姿态?哪里有半分礼敬他人的高僧模样?
那八名男子愣了一下,又心道:这老僧的武功之高,竟非我等能制服的。八人又等了一会儿,始终不闻风中豹从废墟中起身的声音时,八人心中齐声惊呼:糟了,这老僧一拳便打死了这什么风中豹,我等又岂是他对手?
就在八人震惊的一动不动时,废墟里传出了扒拉碎石的声音,八人闻声,齐看向风中豹被打进的那里的废墟,然而风中豹并没有从那里爬出来。八人再细听,发现是在另一边,一个半边身子都血肉模糊的男子挣扎了出来,所幸其脸部未损得让人辨认不出来的地步。
“将军?”那爬出来的正是耶律保,八人认出他来后,都忍不住惊呼道。耶律保见到虚弥后,顾不得划拉砖石,用手一指虚弥,竭尽气力大叫:“擒住他!擒住他的人封侯领赏!”八人中虽然只有几名是辽人,但其他人单凭手势也都能猜出耶律保的意思,其中有个辽人双指翻飞,捻了个“鬼”字诀,嘴中念叨道:“驭风术·天卷!”其他人便凭着驭风术,有如风中豹一般乘风来袭虚弥。
驭风而行,这八人虽不如风中豹般单练驭风而疾速,但各有各的通天手段,驭风仅仅是为了增强他们的敏捷度而用的手段而已。饶是如此,驭风还是湿的他们获得了比寻常习武之人快上好几倍的速度。
眼见得这八人如流星般划破了空气知悉自己,虚弥“啧”了一声,右脚抬起又猛地一踏废墟,几块巨大的碎石便射了出来,虚弥右脚一移,竟有几块手指大的石头从巨石中裂开,此等功夫,已非八人之所能敌。“看仔细了!”虚弥喃喃一语,右手却朝着空中打出了一记万轮掌,八人一愣,这掌并非是冲着他们之中某一个人的。忽然的一下,八人便觉一道掌风刮过了自己身旁,待反应过来时,一块不知是什么的东西伴着掌风打中的自己的脊椎上端。
八声惨叫后,八人齐齐摔落在地上,一块石头伴着掌风打在了他们脊椎上,力度之大甚至嵌了进去血肉之中。虚弥眼底的红光流动着,冷漠地望着这一切,又过了一会儿,他才用讥讽的语气问道:“还拦我不拦?”八人苦于穴道被点中,下身完全瘫痪,生杀之权尽数掌握在了虚弥的手中,哪里还有话说?
然而虚弥似乎还不屑于动手,只是冷哼一声后便缓缓离开了废墟。那耶律保被卡在了两块房梁残木之中,半分都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虚弥离去。
待虚弥步入夜色之中时,眼底的红光才缓缓散去,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被风中豹所踢之处现在仍是隐隐作痛,“方才真是多谢了......”虚弥喃喃道一半时被身后的树丛的窸窣声打断了,他愕然地望向身后,看见了一个身着银白色齐身袍子的少年提着灯笼走了出来,少年表面平静,眼底却有一抹兴奋:“大师方才的武功当真了得!足以在这片边境上称霸了。”
看见灯笼,虚弥内心中一阵汗颜,刚才竟然没有见到一丝光亮,看来是功力耗得过多了些,感应力都下降了......同时,他认出了眼前的少年正是那个李堂。虚弥笑道:“一些粗浅功夫而已,李堂小友又何必过誉。”
被认出来的唐立“嘿嘿”一笑,又道:“可否请教大师,那道红色闪光是为何物,莫不是传言中的腥红舍利?”先前虚弥打斗时,唐立便是藏身于树林之中窥看,只是那道红光闪起时,虚弥正好背对着他,他看不见虚弥的脸上,唐立便以为红光是虚弥身上的某样东西所发出的,而且很有可能是那块舍利。
当唐立在那间屋子中醒来时,已经是夜幕初降了,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趁着几队人马分散去追所谓的入侵者时溜了出来,又凭着感觉一路躲闪辽卒的巡察,想到厨房中找些东西来吃。所幸辽营中人手明显不够把守住所有的房间,厨房也只是给翻了一遍就放过了,想必是他们自己造灶生火,不需要厨房这种东西。唐立勉强就着冷水把几个已经发馊的馒头啃了。唐立刚出厨房,就听到前房中的佛堂中有叫嚷声,然后几乎所有的辽卒都赶了过去。唐立这才得以大摇大摆地走进树林子中张望那个被堵得密不透风的佛堂。佛堂被掌力震倒时,唐立也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后来又有九个人倏地冲出了树丛,吓得唐立立马屏住呼吸,努力让自己和树木融为一体,幸而那九个人的目标人物并不是他,也是托九个人的精力都放在了虚弥身上的福,唐立那粗浅的隐藏才没有被发现。
“红色闪光?哎......那估计是我中了他们九个人的术了。”虚弥笑着,脚却起了离意,缓缓地移到了树旁,身子靠在了黑暗之中,又缓缓地朝黑暗中矮下身子。“此地早晚会给辽人占领,老僧劝施主还是尽早离开的好......”虚弥的声音越来越小,听起来像是他远离了唐立一般。唐立嗤笑一声,拔出封剑,斜斜地指向地上,他再拾起灯笼,朝着黑暗中探了出去:“那大师......你的伤,应该没有好得那么快吧?”烛光透过笼纸,再照到虚弥脸上时,竟映得毫无血色。
伴随着远处辽卒们茫然的叫喊声,更近处的虚弥的喘息声清晰地传入了唐立的耳朵。不对劲,不过是被那什么豹踹中几脚,那几个人连他的身都没能摸上半分,他怎像一个重伤了的人?唐立觉察出不对劲,丢下灯笼,拖着剑就像欺身看个究竟。
但就在他冲到虚弥面前时,虚弥便像是力竭了一般,脚下一滑,直接倒在了地上。“哇啊!”唐立以为他要冲过来,吓得只往后退,他跳开一丈多后,才看见了虚弥倒在地。唐立意识到虚弥应该是晕过去了,心中却舒了一口气:昏过去也好,省得我多费口舌劝你交出来。
方才唐立一见红光从虚弥身上一闪而过时,便认定舍利是在他手上,但看到虚弥独战救人还不落下风时,唐立也生了惧意,但之后看见虚弥大喘粗气的样子,唐立便生了趁虚弥陷入虚弱期是抢夺舍利之意,现在虚弥晕过去倒也正合唐立心意。
正想着,唐立便挪了过去,扶起了虚弥靠在树上,他忽然听见了虚弥在用极小声的声音地在念叨什么他啊,什么钥匙的,唐立手上动作就停了下来,想听清虚弥在念什么,直到虚弥不再出声,唐立才感觉到后背、两掖处都是冷汗,他伸出手来,在虚弥的怀里搅了搅,只摸出了火刀火石和一块碎银,唐立正想松一松虚弥的腰带看看还有什么藏着的东西时,焕然一阵阴风扫到了唐立的后背,还扫倒了灯笼,里面那截短小的蜡烛摇晃了一下,慢慢地暗了下去,四周一点一点地陷进了黑暗之中。
此时已近深秋,夜里常起寒风。该死的,这早不吹晚不吹,现在才吹,还把我灯笼给......唐立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心中虽然不住地咒骂着,他浑身的寒毛却都倒立了起来。手却刚刚触及到虚弥的腰带,唐立回头望了一眼,这里是塔和寺院之间的林子,那些辽人定然不会再没有指令的情况下过来,他们只会以为袭击他们的人早就溜出了寺院。
如此一想,唐立的心也稍稍安定了些,忽然一道红光闪出,唐立的心又悬了起来,猛地把头扭了回去,这一回头,就和虚弥对上了眼。
此时的虚弥眼底腥红色的光正流动着,他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孱弱得喘息都不敢用力的神情,而是一副冰冷冷的、活像是一尊恶鬼的模样。他就这样盯着唐立,唐立只感觉脑子里面“嗡”了一声,便吓得缩回了手,大叫着用手撑地连连后退。
而虚弥飞快地探出一只手来捉住了唐立的脚踝,硬生生地把他拖了回来,又是一掌压在了他的嘴上,让唐立出不了身音。唐立被捂住口鼻呼吸不动,下意识地松开了封剑去掰开虚弥的手,又不停地扭动挣扎着,却始终发不出声音来。
尽管唐立不断地用力挣扎,但虚弥的手并没有放松过一丝一毫,窒息的恐惧感瞬间就压垮了唐立,他的眼泪就要盈眶而出时,虚弥松开了手,又反手给了他一个耳光:“闭嘴!”这一掌不仅打出了唐立的泪水,也打懵了他。这虽是虚弥的声音,但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之前的虚弥给人一种好好先生的感觉,就算是面对辽人的刀枪,也是慈眉善目的,但现在唐立正面对的虚弥,却更像是一个不带一丝感情的刽子手,他的眼神就像是面对世界也不过像是面对一头待宰的猎物一般。
虚弥的变化让唐立一阵惊愕,还未向其追问身份,一个大胆的假设就在他的心头浮现:那块舍利......不会跟他......合为一体了吧?
未等唐立细想,虚弥便拉着他起身了。“剑!”唐立一惊,便知道虚弥要展开轻功拉他离开,虚弥“啧”了一声,凭空一抓,便将封剑抓到了手,在黑暗中唐立也只能是猜他抓住了剑,又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这人使唤功力竟似使唤自己的手指一般灵活,若非瑶光境的人无可如此。
抓起剑后,虚弥把剑塞进了唐立的手里,又抓住了唐立的衣襟,点起轻功,跃向林子外的舍利塔,被人像垃圾一样揪着跃来跃去的,唐立心中虽然恼火,但也是无可奈何。就轻功而言,这虚弥不知比自己厉害了多少倍,就是那单廷昭,怕也是有所不及。唐立这般想着,内心又对这轻功一阵惊羡。
轻轻的一声“啪”响起,虚弥拉着唐立从树上跃向了地上,刚与土地接触了一下,虚弥又立刻施展出轻灵的走地轻功,朝着舍利塔弹出了几丈远。借着夜云笼罩月光,莫要说是现在乱成一团的辽卒,就是那样眼神锐利的精良哨兵都只会以为那是有兔子之类的东西,断然不会想到是有人能走得如此之快。
只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虚弥就带着唐立翻到了舍利塔外的墙边上。“听着,小鬼,是他说你是钥匙,我才留你一命,”虚弥丢下唐立,又说道,“那九个人的下场......你也是有眼睛看得到的。”唐立靠着墙壁支起了身子,握剑的手颤着,那丝荒诞的念头开始在他的心头成型:“你......你绝不会是虚弥大师!”
听了唐立的话,虚弥仍然是僵着脸,他又冷笑一声:“我如何不是虚弥?他就是我,我也就是他,你是钥匙就......”唐立还未等其说完,便挺剑刺向虚弥的心脏,虚弥一伸手指,唐立便感觉剑上突然多了一股极沉的力,压得剑式都直接给打断,剑头倒插进了地面上。唐立用力拔剑都拔不起来。他绝望地望向虚弥那边,后者仍是面色冷漠,眼底仍有红光流动。
在这等强敌的力量威胁之下,唐立已知自己是无论如何也逃不出眼前这人的手掌了,他的身音中开始带有一丝哭腔:“钥匙......是干甚么用的?”虚弥微微一笑,道:“很快,很快你就知道了。”说罢,他就像是单廷昭一般,直接点中了唐立的穴道,但与上次不同的是,这一次唐立全身都麻了,虚弥又抓住了唐立,绕着舍利塔走了几步,虚弥像是被虫子咬了似的直跺了几次脚。
“咔——啪!”一块木板突然从唐立脚边弹了起来,吓得唐立几乎要叫出声来。借着灰色的月光,依稀可见是有人在这草地下挖了条通道,外头盖上一块被机簧锁住了的木板,木板上再覆上些泥土,在栽回些杂草,任人也不会想到如此隐秘的地方还有这么一条隐秘的通道。
“进去直走,不许停下!”虚弥的声音冷冷地响起,唐立咽了口口水,探出剑来试路。乌云彻底盖住了月亮,一阵阴风再度扫过,把地面上的黑暗抹的很均匀。唐立只能拼着刚才的感觉进洞,他四处摸索着,将一直脚放进了洞里,踩到了一片硬硬的东西。
确定坚固后,唐立才又放下另一只脚,整个人面对着虚弥,倒着进洞里。“这就是个阶梯,你磨蹭什么?”虚弥见到唐立磨了这么久,才放了两条腿进去,不由得出声呵斥唐立,唐立冷汗涔涔,深呼吸了几口才转身走进洞里。
在黑暗里头根本就分不清东南西北,唐立举着剑,向前刺探着,他感觉出自己是在一直踩着阶梯往下面走,走了一会儿,唐立踩中了一片平地,才发现阶梯已经走完了,纯黑包裹着唐立,各种恐怖的念想涌了上来,特别是那些平时唐立在唐族听闻的诡异事情。
“咔——啪!”唐立打了个冷战,那声音分明就是上面木板盖上了的声音。糟!这老儿莫不是要把我关死在这里?唐立想着,眼泪就不由得随着不断颤抖的身体冲出来,他被自己的抽噎声缠绕住,唐立心境已接近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