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晶亮剔透的露珠准确无误地滴落在唐立的鼻尖上,惊醒了他。他睁开眼睛,用手背擦去露珠,视觉有些朦胧。晨光普照大地,辉映的阳光代替了黯淡的月光。唐立伸了个懒腰,才发觉眼前有些异样:唐汐和唐朔不见了。他立刻挺立了腰坐了起来,一摸,还好,封剑还在,唐立暗自庆幸。
正当他刚要拔出剑来时,树下传来一道女声:“醒了就下来吧,我们都在等你。”唐立听出这是唐汐的声音,不禁有些好笑。他翻身踩住树枝,轻巧地跃下了树。小时候练这功夫,不知摔晕了多少次。唐立刚下树,就看见唐汐表情怪怪的,刚欲开口问时,唐汐道:“昨晚谢谢了。不过我可没欠你的,后半夜都是我看守的。”话说完,就转过头去,也不搭理唐立多一句。唐立瞟了一眼唐朔,唐朔右臂上绑了一块布。看见唐立在看他,脸变得通红,但仍然带着笑容:“那个,那块布是她帮我绑的,然后,然后,然后我就睡过去了。”
听完,唐立觉得自己能活到早上真是幸运,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从唐朔手里拿回自己的包袱,道“今天无论如何都要穿过这座森林,我可不想再在森林过第二个夜晚了。”唐汐哼了一声:“还用你说。”“那就走吧。”
太阳从东边缓缓地荡到了中间,唐立一行人闷头前行了一个上午。奇迹的是,唐汐竟然没哼过一声累,一直埋头走着路。唐立问:“出了这座森林,就到哪了?”唐汐瞟了他一眼:“燕云十六州的领地。你竟然不知道?”“我还没出过唐族的领地,又怎么知道?”唐立淡淡应了一声。“两位前辈,前面有道溪阻挡了道路。”唐朔在前面问。
“司南先生,那现在我们该怎么走?”唐立停下脚步,望着唐汐。唐汐站在一旁的树阴下,掏出一本笔记似的东西,她翻了翻,看了看溪流。皱起眉头:“不对啊。这怎么会有溪流?”唐立心中一惊,脸色立马青了,心里嘀咕:果然让她带路没好果子吃。唐汐白了他一眼,仿佛看透了他心里想什么,道:“我带路怎么可能带错?走这里。”唐立无言以对。
又一个日暮西山,余辉再一次地落到了唐立三人身上,余辉仍是那个颜色,但再不是昨日的余辉了。唐立心中感慨一声,在前面探路的唐朔回头道:“前面有座残旧的客栈。怎么办?”唐汐道:“那就在那里住下咯。”她回头看唐立:“你呢?”唐立抬起头,有些惊讶她会征求自己的意见。于是就随意“嗯”的应了几声。唐汐一挥手,大大咧咧地说:“向客栈出发咯。”
破旧的客栈看起来摇摇欲坠,周围的树木也有被砍伐过的痕迹。杂草横生,不少杂黄的野草从客栈的墙、屋顶、门边冒出来,远远看来,像无数的杂草交缠住、捆绑住了客栈一般,透出一派阴森之意。
唐朔在客栈前停住脚步,笑着看着唐立,唐汐也顺势看着唐立。唐立怎么可能会看不出他们在想什么,碍于面子,只好握住剑柄,上前一步。正当他想去敲门时,里面传出一声嘶哑的声音:“不用敲了,三位请进吧。”
唐朔与唐汐对视一眼,唐立轻轻地把门一推,门上的灰尘便簌簌地落了下来,唐立一步迈过门槛,踏在地板上激起一圈的尘土。他撩开一大圈蜘蛛网,隔着一排排的长椅与一张张沾满木屑灰尘的蜘蛛网,看见了一张残破的掌柜桌。桌后的一团破布一样的东西传来了一句话:“不用找了,我就在这里。”
那团东西蠕动了一下,又伸展开来,唐立才看清这是个人,只不过是裹着一大团破布而已,他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唐立问:“住一晚多少钱?”“不要钱——”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如果你们能打赢我的话!”他那原本慵懒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起来,掷出了一把短刀,唐立瞬时拔出剑,一剑击飞短刀。“嘻,剑不错,但你不够专心。”他不知何时闪到唐立面前,一脚踹飞了唐立。唐立直接摔出了客栈。
唐朔与唐汐在门边听着他们的对话,但没料到唐立这么快就被击败,唐汐一个箭步迈进客栈,朝里面喷出一个火球:“火?灭无!”
“呵呵,两个一重凡武,一个四重凡武,又如何奈何我一重灵武。”从火球中探出一个身影,赫然便是那个掌柜。他功力护体,无视了唐汐的攻击。他闪到唐汐身下,一拳击飞唐汐,全然不顾唐汐只是个瘦弱的女生。
一道身影从旁蹿出,接住了唐汐,稳当地落地,又接着一把长剑甩出,速度惊人,落叶尚未触地,剑已洞穿了掌柜的衣袖。掌柜眯了眯眼,斜眼笑了一声:“你又是谁?”“唐朔。”语罢,掌柜一步踏碎门槛冲出门外。下一秒,掌柜的拳头就出现在唐朔面前。
“还不引你出来!”唐立的身影自天而降,一步踏中掌柜后背,一拳将掌柜的头打在地上,寸寸土地龟裂。掌柜的头深埋在一个凹坑中,一动不动。唐汐身体有些发抖:“他不会死了吧?”唐朔摸了摸地:“没血。”唐立白了他一眼:“一重灵武的护体功力结实得很,死不了。”
话音刚落,掌柜便抬起头,呻吟了一声:“好痛。”两把剑刃交叉绕过掌柜的头立在地上,唐立把剑横下一点点,擦过掌柜的后颈。那掌柜无奈道:“行了,行了,你们赢了。”唐立与唐朔这才将剑刃拔出来。掌柜一骨碌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跟我来吧。”唐立一行人跟掌柜走进客栈。掌柜向上指了指:“客房二楼。请屈尊移步。”唐立只道了句:“哦。”就走上二楼。不料一步就踏破了楼梯。唐朔瞟了脚陷在梯子之内的唐立,笑着对掌柜道:“怎么办?”掌柜道:“赔呗!”唐汐一听就头大了:“赔你个头啊!”掌柜又道:“那你们自己想办法修咯。”说罢,他就躺在木椅上睡觉了。
“咳,那个,谁扶我一下?“唐立有些尴尬。他的腿陷得有点深,如果强行拔出的话可能会摔在地上而且裤子也会被撕破。
“管你干嘛。”唐汐一步踏上梯子的扶手,碎步跃上二楼,剩下唐立与唐朔尴尬对视十多秒。唐朔灿烂一笑。跟着唐汐上了二楼。唐立无奈拍拍楼梯间的灰尘,暂且坐了下来,盯着掌柜:“这客栈就你一个人?”客栈掌柜从挎下掏出把破扇子,扇了扇,才道:“这里荒山野岭的,还能有谁?”“那你平时吃什么?”“森林有的是食物。”“那你在这里干什么?”“小鬼,你问这么多问题干什么?”他似乎有些恼火,一下子站了起来,随即又跌坐下去:“也罢。”
空气中沉默了几十秒,掌柜斜眸望去,发现唐立仍在盯着自己,叹了口气:“等一个人。”“谁?”“让我在这等的人呗。那你又为什么来这?”
“我也没说我不说呀。”唐立又一笑。“那你倒说呀。”“我干嘛告诉你。”
一阵劲风扫过,掌柜摁住唐立的头:“小鬼,真当我灭不了你?”唐立伸出两根手指竖立掌柜眼前,忽的一转。一道锋芒闪过,赫然是一把封剑挡在掌柜颈上!
掌柜略避锋芒,一掌直攻唐立腰部。唐立变指为拳,封剑猛地挡在掌柜的掌上,整把剑震了震,泛起了红光,掌柜暗叫不妙:这剑能够封住功力。但区区一个凡武,怕是发挥不出这剑威力的一成。当想之下,掌柜又打出一拳:“一段舞!”唐立舞剑之势,拦掌劈出一道剑气。剑气硬接一掌,那曾击败唐汐的剑气一掌击得粉碎,但掌柜的手也变得通红。
“再来!”掌柜一掌又落下,唐立淡笑一声,欠身收剑,避过那一击。“砰!”掌柜一掌轰碎楼梯,唐立得以一个轻身跃上二楼,回身道:“感激不尽。”掌柜握住右手手腕,望着唐立背影,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呵,小鬼。”
唐立拖着剑,靠在墙上,喘了几口气,刚刚那一掌震在剑上,剑震传到手上。手瞬间麻了。灵武和凡武的差距太大了。唐立磨挲着封剑,这剑不仅能封住功力,还能吸收一些功力,强化下一次剑的攻击。但自己不过是一个三重凡武,发挥不出这把剑的威力但如果到达最高的层次,就一定能发挥出剑威的极致来。比如——仙武层次!唐立左手捏紫了拳头。但随即又松开了。唐立看着左手,心中有些伤感:自己到三重凡武这个层次也有半年了。功力,并没有丝毫长进,连一丝功力都使不出来,剑气只能使到三段。唉,能不能达到四重还是个问题呢。
唐立收起剑,在长廊拐了个弯,撞到了唐朔:“哎呀!”唐朔立刻捂住唐立的嘴:“小声点,唐汐她要晋级了。”唐立惊了一下,瞪大了眼睛,有些抑制不住声音:“晋级了?!”唐朔道:“是啊,她说谁要是敢打扰她,晋级后就杀了谁。”唐立又捏紧了左手,闷声道:“带我去看!”他看唐朔没有动弹,便在走廊上拐过去,看到走廊尽头的一间屋子里火光闪爆着。
“晋什么级啊,我看她是想自焚要拉我们陪葬吧?”唐立一箭步冲去,一脚踢开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