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宏终于将齐孚和方纪送出了王府,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他虽是朝廷命官,又是皇亲国戚,但最重要的是沙场大将。他一年里有半年不在京城,对朝局的把握说不定还没有林朔清楚。和这些半真半假的朝臣假模假样的议事真是够他受的。
“太子和世子他们去哪了?”穆宏问候在一旁的下人。
“世子带着太子,去花园了。”
穆宏抬步,刚走到花园外围就听到几个孩子的大笑。被这笑声感染,他也不自觉的嘴角上扬,加快了脚步。
“什么事这么开心啊?”穆宏朗声问到,同时在四人中间坐下,“说给我听听,也让我高兴高兴。”此时他脸上好奇的表情就像个孩子。
“没什么,就是我哥瞎起哄!”穆箖剜了穆燃一眼。
穆燃不无得意,对穆箖道,“这可是父王的命令,我不说也得说啊,你可不要迁怒于人!”
“父王!您看他!”穆箖向穆宏撒娇,“他每次都欺负我!”
“罢了,我不听了。”穆宏呵呵的笑,“我可不敢逆着我们穆箖郡主来!”
“就是。你看父王都发话了,你什么都不准说!”穆箖反将一军。
“唉,可怜穆燃了。从小到大总是被小箖欺负。”林朔小声对段绝尘说,眼里闪着笑意。
段绝尘倒是觉得穆箖这幅样子很可爱。认识她以来,她永远都是一副波澜不惊游刃有余的样子,就连在江陵面临生命危险的时候,也并没有慌张。饶是他比她大上好几岁,也十分敬佩。他并不是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只是单纯认为穆箖这个年龄尚小的女孩子承受了太多不该承受的。他担心她会累,会怕,会被压垮。虽然自己是她的大哥,但真的能做的真的太少了。如今看到穆箖这么孩子气的一面,说明这孩子依然还是个孩子,像寻常人家的女孩一样会向父亲撒娇,他也安心了。
“段大哥,你发什么呆啊?”穆燃咋咋呼呼的叫喊让他回过神来,“你都盯着小箖看半天了!”
“啊?有吗?”段绝尘有些窘迫的眨眨眼,“我就是在想些事情。”
“绝尘今年有…十七了吧?”穆宏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下个月满十七。”
“嗯,也到了该定亲的时候了。”
“啊?”段绝尘没反应过来,“王爷您说什么?”
“我说,你是时候该说一门亲事了。但是我家小箖今年刚满十二,你还得再等两年。等她十四岁及笈了,我再请皇上赐婚。”穆宏平静的说,“女儿家的,总不好太早就许给人家。”
此言一出,周围很是安静。穆燃和林朔交换了一个惊喜的眼神,然后穆燃开始狂笑起来,林朔也终于忍不住偷笑。穆箖腾地一下站起来,脸颊通红,急急忙忙的跑了。段绝尘还愣着,一脸不可思议的盯着穆宏。
“段大哥,恭喜你啊!”穆燃好不容易压制住大笑,又对穆宏说,“父王,这就是我们刚才笑的事情。您可真是料事如神啊!”
“就是啊,姑父。您可真是…”林朔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话都说不清楚,又深呼吸了一口气对段绝尘道,“段大哥,你倒是说话啊。”
“我…我还能说什么?谢王爷成全!”段绝尘站起身来,郑重的穆宏行了晚辈礼。
“你们这些孩子啊,心里的那点小心思我们可是看的一清二楚!”穆宏有点得意的笑着,“哎呀,我们家小箖啊,从小就和我说,说她以后不要嫁给什么京城的贵公子,要嫁给一个上得了战场,击的溃敌军的铮铮铁骨的汉子。放在以前,我也只是笑笑不放在心上。自从你们几个认识之后,我就寻思着小箖说的不就是你么?”
“依我看啊,小箖是真的醉心疆场,不想浸淫京城荒度余生。她可是常和我说,定要想个办法让父王母妃打消了让她嫁出去的念头。”穆燃微笑着摇头晃脑道,同时拿起穆箖丢在桌上的橘子,塞进嘴里,心满意足。
凝霜阁门外,穆箖一路冲过来,到了门口猛的停下,自言自语道,“等一下,我为什么要跑?”穆箖对自己翻了个白眼,服了自己。在场的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么跑回来才显得小家子气呢。唉,算了,回都回来了不如冷静一下再回去。
走到镜子前,看见自己红红的脸,不由得笑了。她毫不奇怪父王可以看出来,毕竟连她自己都觉得明显,何况是自己的的亲生父亲呢?端坐在梳妆台前,仔细看着自己如花的面容,想起从小母亲就告诉她说,小箖是京城里最美的女孩子。那时候穆箖只觉得自己的母亲是天上仙女,美如图画,父亲威武英俊,与母亲是世间良配。后来她长大了,见到了德祐皇帝和穆筱皇后,才知道原来好看的人不止父母亲,还有他们,还有林朔哥哥,当然,还有她一直不愿意承认的穆燃。到现在她才意识到自己将母亲的美继承了个十成十。
她在遇到段绝尘之前也曾经认真的认为自己会终身不嫁,一辈子快意沙场。遇到段绝尘之后她对他确实生出了不一样的情愫,但是她自问年龄尚小,也没有刻意有什么作为。只想着世事难料啊,未来的事还未可知,若是真的两情相悦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小箖啊,吃饭了!”外面传来穆燃的喊声,由远及近,下一秒就到了屋里。
“好,来了!”穆箖站起身,对穆燃莞尔一笑,“段大哥和朔哥也在吧?”
“在。”穆燃欣慰的看着穆箖,“我还担心父王那么一句把你吓跑了呢。现在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啦!”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能说的?你就知道瞎想!”
“诶你别说,父王真的吓到我了呢!”
“你笑的最大声,哪里有一丝一毫被吓到的样子?”
“我不是替你高兴吗?”
“你就知道狡辩…”
兄妹两渐渐走远了,他们的笑谈飘荡至无边的穹顶,化为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