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撒道:“一个上来,打翻一个,两个上来,撂倒一双!”
几个地痞听了,愈加不敢动。
阿撒冷笑一声,复又坐下,慢慢道:“你们且说说,他给了你们多少好处,教你们这般欺负妇孺?”
众地痞老实道:“各与了我们一两银子,说事成之后,再与五两。”
阿撒便掏出一锭50两大银,笑道:“既如此,你们收了这50两,每日与我打他一顿,连打他三个月,我看他这嘴巴,倒还臭不臭!”
众地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接茬。
阿撒道:“怎么?嫌少?还是他说的话你们听,我说的,你们倒不听?”
众地痞不敢违拗,翻脸来追打王五儿。
王五儿惊慌失措,急往外奔,见一个满脸胡子膏药的大高个领着群狗堵在门口。
王五儿急道:“臭要饭的,滚开!”
宗弼随手折断王五儿手臂,一脚把他飞回大厅,当场把他踢得呕血昏厥。
众地痞都吓傻了,跪在地上大声求饶。
阿撒将银锭塞进张三怀里,笑道:“我还要在这呆些时日,你明日起每日率众打他一顿,乖乖向我汇报,我并不亏待你。”
张三扣头如捣蒜,把银锭都颠出来,巴不得阿撒一声,与众地痞飞也似的跑了。
宗弼大踏步到厅上,揪起王五儿还要再打。
李娃道:“好兄弟,你且饶他一命吧。”
宗弼看阿合一眼,道:“你再欺负我萨萨,我把你剁成肉酱!”
自此,众地痞每日向阿撒汇报“吃饭,睡觉,打王五”的情形,阿撒好酒好菜招待他们,不十日教他们心甘情愿担起了为三个女人看家护院、打抱不平的重任。
阿撒虽是宗弼护卫,却是辽朝宗室贵族,相貌出众,文武双全。宗弼不便露面,他就帮助三个女人打理染坊生意,将里里外外照顾的妥妥帖帖。而染坊有个可靠男人撑腰,生意也分外顺遂,人人敬重。
过了端午,天气愈发热起来,宗弼白天不出门,晚上就去河里洗澡,竟然学会了游泳。
阿合见他每日面红耳赤,病病恹恹,拿些油脂给他擦脸,笑道:“你现下可知我为什么总想逃了?大家各有营生,且风生水起,独我一无是处,还不如出来,也算自己活过——你要不先回去,整天在这无所事事也没什么意思。”
宗弼撇嘴道:“我舍不得你,我们一起回去,我另外建座染坊给你,好不好?”
阿合捧着他脸道:“你就乖乖回去,明年春天再来接我,若不放心,就教阿撒留下。”
宗弼不悦,道:“为什么独教他留下?”
阿合笑道:“你不觉得阿撒和李娃,是挺好的一对儿?”
宗弼不以为然,道:“这是李娃的主意?”
阿合道:“她倒没说,但以她的性格,还是找个可靠男人再嫁好些,也绝了王五儿的念想。”
宗弼尴尬道:“阿撒已有妻室,就算没有,他心高气傲,志向远大,跟李娃……”
阿合寻思一会,道:“那你们更得早些回去,不然,白耽误了人家!”
宗弼道:“那,我都要走了,你也不肯依我一次?”
阿合笑道:“我若没了守宫砂,你怎知我会不会找其他男人?”
次日,宗弼与阿撒商议回军,阿撒喜形于色。
宗弼奇道:“我这闲到生病的都没怎么,你在这干的好好的,这么高兴回去?”
阿撒笑道:“还是军中有趣!”
两人告别阿合,一路北上,宗弼思念萨萨,道:“阿撒,我们同伍多年,我好像从没见你找过女人,我若能像你一样,我萨萨也不至于生那么多气。”
阿撒笑而不语。
到得燕山,宗望已升为右副元帅,并在燕山设元帅府,与宗翰在西京的元帅府各得便宜从事。
宗弼本拟回会宁看宗干,不想宗干已在燕山。
宗弼甚喜,来看宗干。
宗干道:“你二哥说你自见了阿合,就跟丢了魂似的,军中备战你跑去泡温泉,金宋讲和你跑去杀人质,知道宋朝要毁约你跑去找萨萨,还一去几个月,连个信儿都没有,你咋这么会作呢?”
宗弼嘟嘴道:“那我也没误事儿啊。”
宗干道:“幸而是没有,万一误了呢?你让你二哥把你军法从事?——且你去了那么久,怎么没把她带回来?”
宗弼道:“她不愿意,我也没有办法。”
宗干叹气道:“两国形势错综复杂,她纵不愿意,怎可呆在汴梁,万一再打起来……”
宗弼道:“我明年春天就把她接来,她若不想回会宁,我们就在燕山安家。”
宗干道:“你知我为什么过来吗?”
宗弼摇头。
宗干道:“金宋讲和后,宋主几次三番派兵救援太原,宗翰他们打完一波又一波,累计已经击败三四十万宋军了——本来这也没什么,他们纵不与,我们自下三镇,与他们划黄河而治。岂料宋主派人送蜡丸信给耶律余睹,还通过夏国交通耶律大石,要联辽灭金!这种言而无信、上蹿下跳的邻国,实为心腹大患。我这次来,是跟宗翰和宗望商议再伐宋朝的。”
宗弼目瞪口呆,道:“那大哥,你是什么主意?”
宗干道:“事已至此,若不趁热打铁,只怕一下汴梁的战果,也会烟消云散。”
宗弼道:“那阿合呢?”
宗干揉着额头道:“你既已回来,不可再去……好在她已不在宫中,希望这次你仍能先至汴梁,先娶了她,再取汴梁。”
阿合送走宗弼,便觉闷闷的,她虽常恼宗弼能作又好色,但这些日子有他在身边才觉得安稳踏实,若不是他在染坊实在无聊的生病,她倒蛮希望这样的生活一直继续。
王五儿打听的阿撒离去,又要伺机寻事,他原不知玉儿丈夫是女真人,如今打听出来,便去举报玉儿私通金人,乃是间谍。
此事本不甚大,适逢宗翰再败宋军,气焰嚣张,不少学生百姓聚集议论,声势浩大,听闻有人举报女真间谍,便大举前来,质问所通何人。
李师师斜眼撇了一下王五儿,款款道:“诸位,我姊妹三人在此谋生,本已艰难,岂料此贼觊觎我等家产,屡次与我们为难。前些日子我这妹子确有家人来此,但他名叫刘温[1],乃是燕地汉人,并不是什么女真人,诸位若不信,只管去问我们往来的主顾。”
王五儿道:“他一个奴才,算的什么,前些日子你们将个高大金狗藏在屋里,男男女女日夜行些苟且之事,好不要脸!”
李师师冷笑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藏了金人在屋里?就算见了,他在时你不来,他走了你才来?莫非,你比我们三个女人还怕他?”
王五儿道:“胡说八道!我今日定要教你们交代与金狗的苟且之事!”
玉儿道:“你嘴巴放干净!”
王五儿道:“你们既做得,我如何说不得!”
人群中有太学生道:“杜玉儿,听闻你与金人本有婚约,莫不是当此国难之时,你竟自甘堕落,招徕金人!”
李师师看玉儿一眼,拉着她手道:“我原知道‘众口铄金’‘人言可畏’,不想如今落在我们身上,上天何其不公,那些动不动呼天抢地的所谓有识之士,金人来时不敢一战,金人走时却来戕害妇孺,张口仁义道德,满腹男盗女娼——只道我们与男子见面就是苟且下流,其实内心何其龌龊肮脏!”
[1]耶律氏汉姓“刘”,阿撒名“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