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巷子里,醉汉边走边**着裆部,手不利索地拽出那活,看小木屋在前头,打开木门,舒心地撒了泡尿。
鼻翼耸动,骂道:“谁把屎拉外面了!”
滑腻的脚感让人作呕,醉汉黑灯瞎火没细看,供人站的木板被人移动过,没有很好地卡在槽里,露出个巴掌大的空隙,一脚踩空,“噗通”一声闷响。
过了良久,天边万丈白光传来,镇上主道敞亮了。
光线拐弯抹角钻入条条小巷内。
药馆后门光线清晰,呈带蓝的冷白光。药童伸了个懒腰,早早爬起接厨房外头的水龙头洗脸。
冰凉的触感使脑中困意全无,一下清醒。
嗅了嗅,药童一脸古怪,寻着那味,来到丄闩的后门前。
将木闩取下,开门后,目光落在靠着门边酣睡的李一。
一股浓烈的屎臭味袭来,药童脸色青紫交替,强忍着呕意,踹了脚李一。
李一惊醒,睡眼惺忪问道:“现在几点了!”
“呕~”药童再也忍不住,跑到里头,找了个地方把胃里的东西全抖了出来。
“你别进来!”药童喝止住李一。
李一不悦,道:“我昨晚在外睡了一宿,不进来我怎么换洗衣物!”
“你这么臭,掉那沟里了!平时让你洗澡也就罢了,你现在这一身,洗了以后谁还会去洗!”药童振振有词,死活不肯放他进来。
李一泥人也有三分火,一拳砸在药童脸上。
药童捂着鼻子,指缝间血迹流出,呜呜地叫。
“一大清早的,吵什么!”朱大夫开了门,走出来看。
一眼就看到药童坐倒在地,被李一打的鼻血直流。
“朱师!”药童见朱大夫来了,一下找到主心骨,连忙起身跑到他身边,忿忿不平,指着李一,道:“这家伙昨晚不晓得去哪戏耍了,误了回来的点不说。身上奇臭无比,我让他自己找个地儿洗干净了再回来!他不但不听,还给了我一拳!”
朱大夫眉头一皱,看向沉默的李一,再看看一旁药童,叹口气道:“你先进去,把这一身都换了!待会儿我让药童熬碗醒酒汤给你送去!今天权且休息一天。”
李一向朱大夫行了一礼,回了自己的偏房。
“朱师!”药童委屈喊道。
“大清早的,别嚷嚷!”朱大夫摆手,不想再提今天这事,道,“赶紧把早点做出来,顺便给李一留一份。今天你和我在前面看诊!”
说完走向前屋诊所,药童恨恨盯着李一那屋的门,使劲跺了跺脚,去厨房里忙活了。
柔和缓慢的井水从头顶注下,李一不禁打了个冷战,头皮凝固的黄色粉块状物被冲下,李一抬起眼皮,瞳孔一如井中的死水。
……
长长一行马车进镇,两道旁有凶悍的镖客开道,拦着围观村民。十来辆给布罩的严严实实的货车被骡子往镇中心拉去。
最后头一辆风尘仆仆的马车车布掀起,露出个六十来岁老者,看着沿路熟悉的村民又衰老了些,躲在父母身后的孩童比去年又长高了点,感慨道:“回来啦!”
“也不知庆儿怎么样了?”车里妇人声响发出。
老者放了车布,拍拍妇人手,道:“此次回来,也是该给他找个媳妇儿了!”
“是陈老爷!”村民看着满载而归的马车,眼中敬意满满。
老者是陈庆的生父,在镇上可谓德高望重。与陈庆顽劣不同,每年都有大半年在外头奔波打拼,回镇只是休息几月的他更是乐善好施,把赚来的钱财发放给官府,将小镇的街道维修、打井等民利之事,做的滴水不露。
可以说小镇的繁荣离不开陈老爷,所以每年逢陈老爷回来,大家都会选择性忽视了陈庆的一些行为。
“妈妈,那是谁!”一孩童指向马车后头,村妇看去,原来马车后头最后还跟着个闲庭信步的老者。
“这人真笨,旁人都是骑马坐车,就他走路!”小孩咯咯笑了,那老者见小孩看他,也回之一笑。
“没礼貌!”村妇把小孩拉到身后。
马车稳当停在陈府门前,镖客下马,充当伙夫,将车上的东西一件件搬向府中。
“老爷回来了!”仆从急匆匆出门接待。
“哦!”陈老爷看向那仆从,认出是跟在陈庆身边的,脸上情不自禁流露几丝笑容,道,“庆儿呢!”
“少爷,在里面准备准备!接待老爷呢!”仆从想到昨晚陈庆一宿没睡,忙活到今早五点,又接待了来邀功的章徐二人,听说李一被他们耍到茅坑里去了,大笑之下,六点就去叫醒厨子,给章徐二人摆了一宴,赏了十银宝与他们,吃喝到七点多,才去歇息。
现在也就十点出头,陈庆在被窝里睡的正香呢。
“庆儿有心了!”陈老爷欣慰道,“我先去正堂,待会儿你叫庆儿过来!”
“是是!”仆从点头,等陈老爷走开了一会儿,赶紧脚底抹油,风般朝陈庆那屋跑去。
“廖先生,坐!不必多礼!”陈老爷在主椅坐下,招呼跟马车后头的老者入座。
廖老者入座,接过丫鬟的茶,打量这主堂装饰,道:“陈兄这府,位置选的不错,门大开纳财,基石牢可惠及子孙。”
“廖先生言重了!此行若不是恰好遇上你,陈某就回不来了!”陈老爷后怕道。
廖老者摇头,道:“非我之功!陈兄自己生的好福相,平素行善布施,命里之事,岂会因我一外人出现而改变!”
陈老爷笑而不语,镖客送上一红布木盘。
廖老者看也不看,对陈老爷说道:“这又是何意!钱财等物不收,陈兄应该明白!”
“廖先生不收我这点心意,我又该怎么报答!”陈老爷也是苦笑。
“这一路上你供我的白米菜汤,可不就是报答!”廖老者淡笑。
“也罢!”陈老爷叫镖客把红盘撤了,郑重道,“陈某还有件事需廖先生帮我看看!”
“是令郎的事吧!”廖老者不出所料,陈老爷点头。
“无妨!我正好有旧识在这镇上,算来十几年未见,也不急于一时!”廖老者答应了陈老爷的请求。
陈老爷意外,没想到廖老者一路跟随他的车马来这镇上,又有这层原因,也没去细问,这等奇人,他不想说,追问只会自讨没趣。
“庆儿磨蹭这么久了,还没来!”等到十一点多,陈老爷眉头紧锁,叫丫鬟去看看。
“爹、娘!”话音刚落,陈庆大踏步进了正堂,看到首座那对老夫妇,大喜,快步上前一步。
“好!好!”陈老爷上前扶起,心中那丝不快烟消云散,满心欢喜。
“娘!这次回来,可有什么礼物带给孩儿!”陈庆拉着妇人,撒娇道。
“多大了,还缠着娘!”妇人宠溺地摸摸陈庆脑袋,道,“娘这次回来,给你张罗个婚事,找个好姑娘家服侍你可好!”
“我要什么姑娘,有娘陪着不就够了!”陈庆笑道,转而说道,“不过孩儿早有心仪之选,不用爹娘替我操心了!”
“可人,进来见见爹娘!”陈庆起身去拉堂外人。
“嗯?”两老看去,曾可人拘谨地被陈庆带到二老面前。
“这!”陈老爷和妇人一时没反应过来,看看陈庆又看看曾可人。
“姑娘先坐!!”妇人反应过来,让二人入座。
陈庆见状,主动将曾可人情况告知。
“学医懂得照顾人!倒也合适!”二老皆点点头,妇人看着曾可人细腰丰臀,是个好生养的标准媳妇儿样,有点乐不开嘴。
“瞧我俩,把廖先生疏忽了!”陈老爷一拍,歉意地对一边廖老者说道。
“陈兄无妨,难得团聚!”廖老者不在意地笑笑。
“庆儿!这是廖先生!爹路上要不是因廖先生,差点就回不来了。”陈老爷向陈庆介绍廖老者。
陈庆见廖老者全身上下没块好布料,都是各类补丁打着,心里强烈不适,这在路上,他鸟都不会去鸟,与叫花子没什么区别。
碍于陈老爷颜面,不咸不淡地拱手,道:“廖先生!”
“你这孩子!”陈老爷觉得陈庆太过生冷。
“没事!”廖先生呵呵笑道。
“请廖先生给我儿看个相,指点一二!”陈老爷客客气气道,“快去!”拉来陈庆到廖先生跟前。
廖先生见他眼袋浮肿,精气神游离于躯外,脸色白皙,笑道:“陈公子身体不太好啊!少日夜操劳为好!”
“哼!”陈庆不满出声。
廖先生又问陈庆生辰八字,掐指算了一会儿,道:“承前人祖德,享当下荫福。公子应多多读读经典,好生沉淀自己。我看你天灵青气缭绕,尚还未成势。近几日在家陪陪父母,可躲过这劫。”
前面还好,后半句让陈庆脸色沉了下来。
“廖先生不如给曾姑娘也算算,看与我儿之事!”妇人岔开话题,让他也给曾可人看看。
曾可人含羞,走到廖先生面前。
廖先生看她同样眼袋浮肿,却是精气饱满,不再多言,要来八字一算,道:“泥地里的娇花,虽然芳香,终究沾了些俗气。好在陈公子也是个奇趣之人,两人也算般配。姑娘寻到个好人家,切不可重蹈覆辙,让过往再度缠身!”
“你这老狗!”陈庆怒火中烧,听完对曾可人的评价,这不含沙射影说曾可人不是正经人家,他陈庆也不是好鸟,骂道,“看什么劳什子相,我看你是绕着圈儿羞辱我们!”
“庆儿!”陈老爷制止。
廖先生将下句也让曾可人近日少出门走动一话咽回,朝陈老爷拱手,道:“时候不早了!陈兄,我先行告退了!”
“这么急!”陈老爷上前挽留,相送到门口。
廖老者欲言又止,再看陈老爷之相。
只见陈老爷愁苦的脸上突然拧出道断纹,开口:“老头子我看相不打谜语,有什么说什么!这命是别人的,提点几句记在心里头,后面没事,大家都欢喜。陈兄,好自为之吧!”说完,走入人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