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者目前仍在抢救中,详情要待医生最后诊断。”警察公式地说完并离开。
“这是意外,别担心!”利恺杰轻轻地搂住她安慰。
“还好刚刚有围观的目击证人,不然可能被人诬告意图谋杀呢。”程方瞥了一眼坐在等候座另一头的老管家,虽然现在她貌似平静下来,但一想起方才她那杀人似的目光,毛骨就悚然而起,好像认定他们是故意那样,也不想想会有这样的结果到底是谁先挑端头。
“如果她没事就最好,不然的话,可能我们要小心的人又得多一个。”肖耀拎着热饮过来分给大家。目前来说,在未得知美丝情况之下,他们谁都不安心回家。
其实他们都不确定美丝是否安好,老实说十级石阶不算太高,如果是寻常人的话,可能是损伤撞瘀,但如果是一个有孕在身的女人,那情况就另作定论了,严重的话可能会大小不保。
不是大奸大恶之人,恻隐之心他们都有,尽管他们都不喜欢美丝,但如果因而失去性命的话,就没有人想要这样的结果。
真是一波未停一波又起!
程翠儿疲累地将头枕在利恺杰肩膀,早知道就不要回忆什么童趣了,如果不是她买了波子棋,美丝也不会滚落梯级,如果她有什么冬瓜豆腐的,她就是间接造成的人了。
哎——大大的叹气声就围着忧心忡忡的他们之间!
匆匆的脚步声循循渐近,是接讯赶来的利世昌,他们连忙立起身。
“怎么会这样?现在怎么情况,快清楚的告诉我。”
利世昌脚都还没站定就冲着他们问。
肖耀迅速地为他解说了一切状况,目前只剩待会儿医生的最后诊断。
“先生,对不起!我没顾好美丝小姐!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这时,荣姐跟过来,愧色又爬上了她的老脸,泪汪汪的两眼布着红丝,手紧拉着利世昌的衣袖,用着哭腔求他的原谅,两腿亦弯曲到快要跪地,看了让人不忍再多谴责。
“这不是说对不起的时候,也不要对我说什么如果之类的话。一切等医生抢救了再说。”利世昌横眼对着她冷冷地说,要知道他请管家来是照顾人的,不是说对不起的,怪罪也是理应的。
程方讶异地看着老管家的一幕幕哭诉。这个老女人,她刚才不是都比他们还镇定的吗?怎么一下子变出比先前更能下雨的脸?女人是不是不论什么年纪都很懂得如何运用她们的泪腺呢?
“医生出来了。”
肖耀最先注意到从急诊室出来的医务人员。
“医生,孕妇情况怎么样?”
利世昌心急如焚,首先发问。
“你是伤者何人?”
“我是她肚子里的小孩的父亲。”
医生看了他一下,又看了看报告,说。“孕妇有轻微脑震荡,手肘位有几处撞伤,无骨折,要留医观察一段时间……”
“那肚子里的小孩呢?有没有事?”
利世昌又问了一个重点。
医生先交代了护士送伤者上房休养,然后才对着家属一一道着。
“很遗憾!因为孕妇有早期滑胎现象,理应更加小心安胎,但现在这意外无疑是一个大险。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请你们安抚伤者情绪,切勿让她受刺激。”
目送医生离开后,利世昌与荣姐立即急步向病房赶过去。
他们也正准备跟着利世昌上去探望美丝,可是被他拦了下来。
“你们也累了,还是先回去吧!她等下醒来后情绪会不稳,你们在的话只会更刺激她。”
利昌世走了两步又转回头。
“小杰……你……我……没!你也先回去吧。”
利恺杰看着爸爸的欲言又止,面容亦愈显倦意,他知道爸爸说得对,他们在这里的话只会更不妥。这次意外他一定很痛心,因为爸爸一直期待着这个小孩的到来,而他也牵涉其中。
利恺杰看着利世昌匆匆的背影,他匆匆的离开了。他心里更清楚的是,无论有没有这意外,爸爸都已经远离了他和妈妈。
这是不能改变的事实。
夜很静,风很凉。
他们折腾到近半夜才回来,现在都已经带着疲意睡了下去。直到过了半夜,程翠儿突然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明明意识里好像听到了有什么声音在耳边隐隐回响着的,而且令睡着的她有心寒胆颤之感。
她连忙从床上爬起来,拖鞋都顾不着穿上就冲去打开房门,三道房门均紧紧的闩得好好,她倾耳听了听隔壁的门与及对面的肖耀的房门,静得像是自己得了幻听,走廊只有一盏小小的暖光灯亮着,微微透着暗黄,她站在廊上左右回看几次,而回应的仅仅是悄然无声。
她愣愣地站在房门口。
难道是作梦?是她敏感了?但感觉为什么那么的实在。
咚!
这次程翠儿听得很清,不是作梦,确实是有个清脆的声音在响,而且是她今晚很难忘记的那种清脆的玻璃声。不过那声音不是从门口传来,而是从房间外面的露台传来的。她想也不想快步进房去推开连着露台的落地纱窗。
这是与隔壁房间唯一相通着的共用露台,露台有两个房间的宽度,相当宽敞,足够摆放休闲桌与椅。
借着外面淡淡的月光,她隐隐见到一个人,这个人不用想也知道是隔壁房的利恺杰,他还没入睡。
“嗬!原来是你哦!吓我一大跳!”
程翠儿打开露台的灯,对着坐在一头喝闷酒的利恺杰说。
翠儿调了调刚才惊醒的忐忑心情,拉开椅子与他同坐着,眼瞥了瞥台面上那一打她买放在冰箱里的啤酒,以及酒柜里的唯一一瓶红酒。其中一半啤酒已经饮尽了,红酒亦只剩个空瓶。她清楚了,原来听到的是他放瓶子时与旁边的瓶子相碰发出的声音,因为他已微醉。
是在想刚才的意外吗?其实他心里很在乎爸爸的吧,不然现在也不必拼命灌酒。
“吵醒你了?”他幽幽地说,手中的酒瓶已在她步出露台时放下了。
“嗯!我陪你喝!”
她轻轻拍了拍双颊,拿起一罐未开的啤酒,可是手才碰到罐子就被他按住了。
“别,还是有一点酒度。”
“既然知道,那你又为了什么要喝?还喝了这么多。”
他不是也没什么酒量吗?翠儿拉开了拉环,啖上了一口啤酒,液体的微辛辣感在腔中停留,她正好也需要一点点酒精在脑子里挥发挥发。
“你在想之前的事?”她问。
利恺杰点了点头,接过她手中的酒瓶,不想让酒精把她囤醉。“是爸爸。”
“有酒齐齐喝,有醉齐齐昏。”
程翠儿耸耸肩,对他拿走酒瓶有意见,边说边伸手新开了一罐。
他叹了叹。既然阻止不了,就有酒齐齐醉吧。
两人缓缓喝着手持的酒液,一口又一口,直到最后一罐也饮尽。
他大概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天吗?”
她点了点头,晕眩地凝视着他,看来是酒精已薄散在全身的血液里,令她晕眩两目,但脑袋却仍剩余清晰。如果说现在她有三分醉意的话,那么他大概已有七分醉了。
“那天我无意中听到了爸爸的通话,知道了美丝,也知道她怀孕的事情。原来爸妈在我面前一直扮演着、扮演着恩爱的角色……他们越是这样,越显我是这么的脆小……我就像一个累赘那样把他们拖得死死的……我知道爸爸已经不属于这个家了……不属于了,什么都是假象。”酒意令他说得断断续续。
“我心里烦躁,只是想喝点酒,别担心……别担心……”声音沉哑,呜细。
闭着眼一直干笑着的他比痛哭更让人揪心。
悄悄地轻晃着的纤细身子立起挡住了灯光,地上的身影逐渐拉长,遮去了那张苦苦干笑的脸,轻轻的把他环入她暖暖的胸口。
他很累、很累了。
“……别担心……我好着,没事……没事的。”沉哑的沙声从胸脯微弱传来。
鼻间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息,倦意渐渐地高盖了浓郁的酒意。他的耳贴在软暖的胸脯,匀跳的心脏声让听着的人的心亦跟着匀下来,安适得不愿放开。
“回房去吧。”她的目光落在他泛着倦怠的脸庞。“好好睡一觉。”
她相信他,因为他不是以前的利恺杰了。或者现在既压抑又心烦,但她知道明早他一定会还她一个安好的利恺杰,他已渐渐做到这点了。
翠儿吃力地扶起比她高大甚多的身躯,拉过他变得粗壮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搀持着往他的房间摇步走去。
浴室里,敷过热毛巾的程翠儿用手指在细嫩的双颊上轻轻揉搓,酒意清醒许多,可是雪颊依然酡红。酒精挥散了许多,剩着头痛了,青葱的指尖又转到两则太阳穴轻揉着,心里不停问:到底有多该喝呀?痛死也活该!
当她拎着热呼呼的毛巾来到床边,利恺杰已经睡得很沉,除了鞋子之外就连个外套都没脱。翠儿细心的将热毛巾敷在他的额头,再为他脱掉多余外衣,直到只剩紧身的白背心。她大概也没想到自从遇见利恺杰就开始逐渐改变,变得女儿心态更多,野气更少。
翠儿探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或许因为酒精仍在作怪而烫得惊人,一脸酡红的倦容,同样让人揪心,下巴那也冒出了黑点,她摩挲着那硬硬的扎手的胡茬儿,看着他熟睡的像个孩子的模样。她也倦了。依着他的火烫侧身躺下,小脸贴着他平坦结实的胸口。闭着眼感觉着这种呼吸,这种气味,就是属于他的……
宁静的夜让人睡得很安适。
如果以前有人问他,幸福是什么?他会说幸福就是在自筑的城墙里,看人匆匆过路,不来不往,让他的生活不起任何波伏,寂静无声。
可幸,如今上天给予了他幸福,所以感受变得截然不同。命运,就是这么会玩弄人。只要遇上合适的人,生活才会有转折,并且感恩。因为程翠儿,他才懂得幸福不是在自筑的围墙里波澜不兴,而是围墙外那份专属的爱。
所以那怕他爱的爸爸离弃了他们,只要身边依然有不离不弃的专属的程翠儿,他就再也没有什么可求的!
朦胧间,翠儿有种痒痒的感觉从脸上传到意识里,直到她不得不睁开惺忪的睡眼。
这不是她房间,意识这么告诉她。
当一双惺忪的睡眼对上另一双黑沉而精亮的双眸,她清醒了。气息属于恺杰没错,记得自己之前是睡在他身旁。那么,脸上落下的痒意是他的吻,还是他的手指?
他没说话,只看着她。她也没说话,只让他看着。
老天!为什么她心慌意乱的感觉这么浓?脸颊红烫似火,闪避他炙热的视线。是她酒意还没退尽吧。
“我想吻你,怎么办?”久久之后,他终于说话了。声音低沉,磁性十足,双眸更沉更黑,也更含深意。
闪避的视线回到了正道,眼线弯弯地看着此时的他,一除先前的疲态,才睡了一下他就调好了心态?看来康复得越来越神速,她努力总算没白费。
利恺杰疑惑地看住她唇边的那抹笑,他有说了笑话吗?
她笑颜越来越深了。他们是情侣,接吻不是正大光明的发展吗?
“我说,不可以!” 终于此女子不再忽视他的疑惑,但刁难地拒绝。
说完,紧跟着又轻啄了他的唇瓣,笑得像个小妖精。这个大呆瓜!她笑骂着他,再度给他奉上热哄哄的樱唇。这夜,他们付出的何止一个吻呢。
况如得到邀请似得,利恺杰俯身紧拥着她,谁也别想让他放开她。
缠绵悱恻就在这温暖的卧房里不休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