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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四、斐斐倒被他一声喊吓了一大跳,......只见张其芬将头伸出来,两眼惊诧地朝这边望着

院深日稀。花草影移成侨居。情种情深随/时种。回顾。自怜自叹伤情女。《南乡子》

这时,天宙中奄忽浮起一层似云非云似雾非雾的薄而轻的东西,太阳于是就变得极小极白极亮极真切地悬在世界的当空,世界也变得恍惚起来,便连整个穹隆也是这样。风轻轻地在空间流动,枊丝恰像一位少女的长发,稍稍向一边倾拖着,轻拂着。白杨树心形的叶子随风轻舞,沙沙作响,偶尔有几片翻过叶背来,迎着日光,闪闪发亮。小鸟高声鸣噪,身影投射到地面上,箭也似的飞穿,一闪而过。一只蝴蝶受惊似的从门前飞起,晃着一双大而华丽的彩翼,匆匆翻过屋脊,俯仰即逝。张其芬将脑袋探出门来,把眼只一溜,发现陈烽回来了,便趁势走出门,翩然迎上来,一躬身说:表哥这会儿可是回来了。她只这么一躬身,便透出了天真调皮气,恰象一个稚气娇憨的孩子。表哥,你猜谁来了?说完,她将头斜倚在左肩上,两条长腿叉开着,挡住路,确有一副不可逾越的气势。

陈烽敛足追问:

谁来了?

那么,你猜猜看。

在畸形的生活中,在大千世界里,我相识了很多人,然而又极少,几乎没有,你却让想谁去?

咦,什么“大千”“生活”的?东拉西扯耍派头,俺也会。谁又不与你瞎闹。

那么,究竟是谁呢?

姐姐。

姐姐?

妹妹。

妹妹?

嘻嘻,真不明白?

陈烽摇摇头。

是我的姐姐你的妹妹,这会儿可明白了?啊?

斐斐吗?

是呀。

她来干嘛?

你去问呀!张其芬继而又指着表哥手里的纸包问:那包里是不是甜叶菊根芽?

不是。

不是?那倒是什么呀?

甜叶菊在园里,柳蔚林没顾上去挖,倒是给了一包现成的菊叶,岂不好吗?

这小子怎么竟爱轻诺寡信?原答应给甜叶菊根芽的,怎么却给了一包没生命的叶子呢?就知道,他那甜叶菊是留着繁殖卖钱的!

你的嘴总是那么厉害,刻薄,就像刀子,不饶人。人家虽然没给我们甜叶菊根芽,但给了更美的大理花,并且答应以后挖到时送过来,还有大理花根块呢。

呸,我就不信,看你能等着?——屁!张其芬啐了一口唾沫,将嘴一撇,用小指头在嘴上划了几划,一转身跑回屋去。

斐斐与妹妹一样,性情活泼开朗,为人端方正真,但的确是稍娇柔了些。她梳着两条长辫,容长脸蛋,只是笑靥比妹妹的更深些。此刻,她躲进门后去,本想吓表哥一大跳,但硬是被妹妹给扯了出来。

快来看,表哥。你怕人是怎么的?竟然要躲到门后去!

正闹间,陈烽已跨进门来,斐斐只好上前来说:

表哥回来了?

回来了。干嘛向门后头躲呀?

斐斐掩饰说:谁向门后头躲了呢?都是妹妹瞎胡闹。

谁瞎胡闹了呢?张其芬用手指一戳姐姐的鼻梁:都是你不怀好意,原想吓人一跳的。

好了好了,别再闹了。陈烽将纸包拆开了摊在桌上说:这是柳蔚林给你的菊叶子,好让才女尝尝鲜,今日斐斐倒来得巧,正好大家一起尝。

人家可不稀罕,还不如去栽种大理花呢。张其芬一面说,拿过花枝走了出去。

陈烽无可奈何地将菊叶胡乱地一包,信手放在桌面上,然后与斐斐一同跟出门来。

把它栽种在那里呢?表哥。张其芬把纤细的身影慢无目的地绕着花坛转。

柳蔚林说,最好将它种进沙壤土中复活得快。陈烽跑过来说。

哪有现成的沙子呢?真遗憾。张其芬着急地抬起头,定定地注视着陈烽,一向颇有主心骨的“才女”,此刻奄然变得优柔寡断起来。

我去弄来。陈烽说着,信手绰起一个破瓷盆,跑走了。须臾,他将装满沙子的瓷盆放在头上顶着,跑了回来。

当心别把头压下去了!斐斐笑着说。

哪里会呢?

不好说。斐斐一头说,一头帮表哥接下瓷盆来。

把它种到这旁边罢。陈烽看了一会儿,指着红色大理菊终于说。

于是,张其芬用小铲子把红色大理菊旁边挖了一个坑,陈烽将沙子倒进去,再盖上些黏土,这便是较好的沙壤土了,然后把花枝栽种在上面,洒了水,今日日光弱,并不必为它遮荫。他们三人手忙脚乱了好一阵,总算歇下了手。好了,你这会儿不会孤寂了。陈烽舒口气,他用手轻摩着那朵盛放的红花,意味深长地说。

是的,他不再会孤寂了,因为他有了相伴者。斐斐说着抬起眼来,悄悄地向陈烽瞥了一下。

只这一瞥,便使陈烽无意间在那里面最初发现了一种从来不曾见过的东西,一种奥秘莫测的东西,几乎确又是神圣的,而又极其微妙单纯的。它就像一丝炜光,悄悄地从急遽闪开的云缝中射出来,然而却又立即收回去。不知是胆怯或是忧虑,或许,每个少女都有这么望人的时刻,倘若你不当心碰着这种荒唐不羁的眼光,便会使你一时失措,不只如此,它还会让你陶醉。它就像一个莫大的网,撒放出去,在世间捕获它的欲望,一直到满足为止,并且它还会无端地扼杀一切慧黠与儇薄,它十分贪婪而悠然地要将世间所有的真挚归为己有,这种目光瞥到世间的每一个地方,都很少不能引起连绵的梦想,它半是一时的天真,半是后来的情感,它有着一股不可言喻的神秘的魅力,很快会使接触到这种眼光的人倾倒,甚至于会被其熔化。但是,陈烽马上又否认了自己的感觉,因为当他再次抬头时看到的不过还是一双天真烂漫,慢无目的的平常呈亮的眼睛。

你在想什么?陈烽一时沉默复杂的表情引起了张其芬的注意。她好奇地瞪大着眼睛问。

谁在想什么呢?陈烽掩饰着,一抹笑意从眉间钻出来,擦过明亮多虑的眼睛,沿着鼻梁滑下来,挂住在嘴角上,散布在嘴唇上,继而波及了整个面孔,此后归结于腮上的酒窝里,然而,那里面竟然又搅了点莫名其妙的尴尬。

我才不信呢。张其芬调皮地说,而且扭歪了头。

陈烽无奈反问道:那你说我在想什么呢?

这谁能知道呢?

我知道。斐斐说:他是在祝福,在祷告,默祈上帝及百神的保祐,能让大理菊永远生长在他的花坛里,然而,你呢,实在是瞎忙活。她点着妹妹的鼻子说。

单你会理解人家的心思!张其芬颇为不满地反驳姐姐。

难道不是吗?斐斐只将脸一红。

我能想什么呢?什么也没想。陈烽解嘲道。

于是,他们沉默片刻,突然解颐。

咯咯,这是什么意思,莫名其妙。张其芬拍着手嚷道。

陈烽一面笑,一面收拾着东西,这时,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停下手,侃侃地叙述起上午在柳蔚林家为他题画的事儿。张其芬也竟对其产生了一种好感,觉得那挺有意思的,于是她祥细地向陈烽询问了画面上竟画了些什么及都题了些什么字。陈烽一边回忆,一边解说。斐斐拍起手一个劲地直叫好,却不料张其芬听了,将嘴一撇,乜斜起眼睛,眼角挂着不屑的笑意,继而不无挖苦地说:咦,真了不起!有能耐!接着,她摇头晃脑,排出一副老学究的架势,然而仍用了一种尖酸刻薄的口吻说:嗷,使了好大的力气,费了好大的劲儿为人题了几个字,就自以为了不起了,自觉得这种精神洵属可贵了,就可以侃侃而谈了?呸,臭美,纯碎是牵强附会,文不对题,题不合意。只这一阵连珠炮,把斐斐也给弄得傻了眼。

陈烽丝毫没有了适才的得意劲,他干脆向花坛上一坐,仿佛有些不满地反问道:

那你看应该怎样题呢?

张其芬用左手指使劲地掐着右手的指甲,不屑一顾地说:

怎么题我可是不知道,也没有那份闲情。不过,我却看了不少的画儿,但还没有一张是用诗句做题的,虽然世界上有不少的好诗,然而……

陈烽原当她是说自己的句子不好,听她这么一解释,居然又来了劲,反驳说:你说没见过用诗做题的画,我在报刊上就看到过不少的。

是呀,我也看到过。斐斐附和道。

嚄呀,姐姐你怎么老向着表哥他?嗯?可别忘记了,你是我的姐姐,我是你的妹妹哟!张其芬十分气结,稍顿片刻,她忽然又仰天大笑了。呵呵,好一对愚蒙货,那上面固然有一些小诗小画的,可不过只是供人闲暇欣赏。再说,那也不是以诗做题呀?而是以诗做画,更可谓诗中有画。然而你呢?呕心沥血了老半晌,吐出了几个烂句子,竟想与其相媲了?呸,臭美,此真乃奇闻也!

嗬,天真烂漫,泼辣无情,甚至有些陶然得意。

陈烽猝然泄了气。斐斐瞪着一双无措的眼睛,望望你,看看他,一时竟没了话题。陈烽终于起身抱拳,颇为诚挚地请求道:

妹妹说得在理,请为改正。

俺可没有那份闲情。张其芬将手一推冷笑道。

我诚意向妹妹讨教,务希“才女”拨冗为之改正!

别,不敢,绠短及深呐。

对,妹妹用心了,即做了件好事,此外,大家又可乐乐。斐斐也便一个劲儿地撺弄妹妹。

哼,你这时才有了妹妹!你说做好事,我偏不干,倘若大家乐乐,鄙人倒愿效仿。

好罢,不算做什么好事,只是大家娱乐。陈烽言词恳切,几乎已近哀求。

这还差不多,改弦易辙,没了刚才的得意劲。张其芬终于觉得内心有了一种报复了他的快感,她毕竟是个胜利者,她不无得意的笑着说了,敛起了适才的漫不经心,进入思索,然而,不过是片刻之间,她便仰起头,一双孩子般的深邃明媚又带了点稚气的大眼睛一忽闪,于是眉宇舒展,光滑的额头也便随之一颤,遂即波及了嘴角,嘴角轻微的一颤又带出了一个韵致十足的微笑,微笑又渐次扩散开来,瞬间遍布了整个微红的面孔。纤纤的手掌随着上滑的眸子一抬,气概落拓不羁,她用手指比划着说:

以敝人之见,第一幅画应题:“鹊噪”,既简单又切合。张其芬说了,用鄙视的目光看着姐姐及表哥,似乎在待他们如何看法,然而又好像十分的自信,确乎有些俏皮。

斐斐略一垂眼帘,想了一下,便抬起头,拍下手,声色飞扬,喝彩道:还是妹妹的妙!

陈烽颇不满地看了一眼斐斐,低声说:比起才女,确逊一筹。

怎么?不满意?张其芬微笑道。

不不,我的确是诚意的,很佩服。陈烽慌忙摇头掩饰着。

斐斐一旁急不可耐地吹促着妹妹,快点往下讲,于是,张其芬接着说:

以下小画应改为:“辛勤”、“轻拂”、“水丰”。她声音很轻,但是很得意。

妙!瞧瞧,还是我妹妹!妹妹想得好,并不费劲。呵呵,男子汉的气魄哪里去了?啊?这会儿可真熊了。呵呵……斐斐笑得弯了腰,仍旧拍着手,目光得意而调皮,确乎还稍带了点挑逗的意味。两条长辫趁她不注意,便滑落到胸前来,炫耀似的抖动着,但她并没有对它伸一下手,摸一下,两手只是拍着,长久地拍着,一半是佻薄,一半是真挚,一半是迎合、叫好,一半是是鄙夷戏虑。

此刻,陈烽确乎有些狼狈起来,然而,只是瞬刻间,他便又变得不亢不卑起来,他想,张其芬固然在他面前故意表现得十分高傲,十分自信,似乎确有些刻薄,然而,能说那不是一件好事吗?委实是一件好事,对他来说。此刻,在思维上,给了他一次进步与改造,在思想上,给了他一次认识与打击。张其芬的态度恰如一阵飔飔的风,吹开他的头脑,灌进他的心里,让他认识自己,使他清醒。他忽然这样想。他觉得很对,并没有什么错误,这是张其芬表现友谊的一种奇特的方式。于是乎,他站起身,倾心感激她,诚然出于内心的一种特别的感激。他来到张其芬的面前,带笑说:妹妹,我感激你,此是出于肺腑,并没有半点虚假,下面就劳妹妹一发都改了,也可帮助提高我的见地及思维。他恳切地说完,深深地作了一揖,样子挺滑稽。逗得张其芬向后退了一两步,咯咯直笑。斐斐却过来扳住了妹妹的肩头,一只手从妹妹肩上伸过来,直指着陈烽的面孔,怂恿妹妹说:

不要信他死皮赖脸,一味的纠缠。妹妹,替他改好了,以后见着那个什么林,便又是他的才干了。

陈烽忽然不无嘲讽地大笑说:哈哈,好个斐斐,刚才你也一心想让妹妹动动思维,显示一下,这会儿却又调三窝四的起来,这是干什么呢?究竟是什么意思呢?莫名其妙。

斐斐把脸一红,对他扮了个鬼脸,然后躲到妹妹的身后去,于是,消失了一双天真的眼睛以及一张还没有学会用更改为掩饰某种内心变化的眉脸,只是露出了两只手与一边丰满的股部,由于上身的动作,也便随之左右的摆动。

张其芬推开姐姐说:好罢,索性都为他改一改。又转脸向陈烽说:不恰的应当驳斥,我想,“松展鹤舞”这句应删去“松展”两字,只说“鹤舞”或是只题“舞”字。

陈烽想了一想,抬起头,两眼盯着张其芬,射着炯炯的光彩,他热烈而亲切地说:

以我看,小芬子,这个不改倒恰些。倘若只说“鹤舞”,那上面还有多姿慢展的松树呢,如此就不能完全画意。假使单说“舞”字,那么便会更不妥了。若是让人看见了,便会发出这样的疑问:这张画叫着“舞”,但毕竟是什么舞呢?

斐斐未待听完,便仰天大笑,揶揄说:呀,表哥真有趣,够聪明!呵呵,只有混蛋才会如此发问呢!便是我这个不才人,明明见上面画着的是丹项鹤,也决不会疑心它会是什么鸡舞鹅舞呀!

你也未免太有些轻狂了,姐姐!张其芬不满地望着姐姐,笑着说。

陈烽无可奈何地看了一眼斐斐,苦笑着解释说:我并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毕竟用哪个作题好。……对,倒不如干脆叫它作“松鹤图”较好些。何况,别人也有过什么“松鹤图”。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说完,用征求的目光望着张其芬。

张其芬想了想,微微点一点头,但马上又摇一摇头,她竟然也一时拿不定主意来。她再寻思了一会儿,终于说:

这么办,这个我也一时说不准毕竟是用“松鹤图”好呢还是用‘鹤舞’好,那就让姐姐为我们做个裁判罢!——就让她说到底用哪个好。

这也是个好办法。陈烽赞同道。

斐斐这才认真揣度了一下,但也只能不尴不尬,模棱两可,一时说不出个准主意,于是说:

这个放一边得啦,暂且不去管他,何苦让一张无关紧要的小画来消磨我们更多的时间呢?

也是。张其芬继而不假思索地说:最后一张就改为“攀缘”吧!

呵,“攀缘”?这个妙——绝妙!这个再好不过了,是比先前的“登高”强得多了!斐斐鼓掌喝彩道。

但陈烽不觉得这个“攀缘”用得怎样好,于是他只是摇头,而口里却说:妹妹思想来得快,这个“攀缘”真是用得巧妙之极。确是我何时也不及,待用笔将其记下来,明日学校里交给柳蔚林,让他务必一一改过来。

哟,那才不呢!刚才你们一味纠缠,一时拗不过,便应下了,也只当大家闲着没事玩一玩,你却认起真来。那可算得上一件什么不屑的屁事情?就这也值得时刻放在心上?人家又不是想显示才能。只有你才如此没起色。张其芬用快活的口气将陈烽奚落了一番。斐斐却是在一旁发笑:瞧瞧,还是妹妹泼辣!怕不怕?啊?咯咯。她瞅着表哥的眼睛十分俏皮。

就这有什么可怕呢?陈烽对斐斐诡谲地挤了一下眼,撇一撇嘴,鼻子纵了几纵,纹缕间折叠着些无可奈何的神色。斐斐,你在家里还学习吗?他猝然岔开了话头,就不去理采张其芬,然而他对她确乎没有一点不快,因为已经习惯了她那种轻狂劲,但其无意间更显示了她无瑕而热烈的友谊,这委实是一种表示友情的特异的方式。

唉……学习?本来就是一件不敢想的事,又何况没有时间呢?一丝郁悒的表情忽然轻轻掠过了斐斐苍白的面颊,她懊丧地垂下头去,然而,却只是顷刻之间,她又仰起脸,开朗地笑着,两只温厚的眼睛在妹妹的脸上爱抚了片刻,才开始说:为了妹妹能够安心学习,我即使被繁杂的劳动累死,心里也是快活的。因为我做了一件应该做而别人不情愿做的事。她说着上身一仰一仰的,完全是开玩笑的口吻,但透露着真挚和内心的爱。她仍然在笑着,仿佛笑得挺快乐,其间真有一种微妙的不可言喻的“幸福”在作用。

然而陈烽分明看到了她那发亮的无时不在跃动的眸子里隐隐藏进了一点不可思意的懊侬暨怨气,可是轻轻的,唯有细心及思想曾经或斯时有过徒倚的人才能够发现它,况且,他有时也会有悢悢的情绪呢。

张其芬这时不再看姐姐,此刻心里对姐姐有一种鄙夷感和有一种深深的爱怜。她真脆弱,真担心她会被一种无形的东西猝然摔得稀巴烂。她默默地想着,同时心里隐隐觉得到有一种使人窒息的压抑感。她烦躁地甩甩头,流海儿随之一踅,光滑的额头便马上流露出一种对一切都不屑一顾与漠不关心的态度来。她向村口望着,眼神天真而永无怨艾,好像她生在这个复杂的世界上,就是为了快活而来,一切惆怅或不幸都不会降临到她的头上。她永远是一个乐观者,一个聪慧人。……那里竟然会有几片树叶在飞扬,后来掉进了塘水里,由于贯性起到了某种特异的作用,便使它在水面急速地滑动了一下,走了一段挺远的“航程”,仿佛是有人推着似的,枊丝随风斜飞,婀娜多姿,一只鸧鹒飞过来,翅膀的尖端照着不强的日光,一上一下地搧动,它站在一根翘起的枊条上,由于柳条担不住它的身体,便蓦地低下来,它用坚强的爪子牢牢地抓住枊枝,肚皮朝天,两翼微微地张开着,将有着一圈黑色茸毛的尖头勾上来,注视着灰蒙蒙的天幕,很久,它才从柳枝上掉下来,疾驰地打了个翻身,在枊丝丛中流连了一番,然后无聊地拍了拍它那修长的翅膀,径直地往西飞了去,身影箭也似地擦过了轻轻波动的塘面。

姑母吃力地背着一捆柴禾,瘦削的身体打着颤,和柴禾一起晃晃悠悠的,但她脚步疾快地往家走来。斐斐于是站起身,飞快地跑过去,口里不住地喊着姑妈,接过了陈母背上的柴禾,背在自己的身上,后来,她们走进了厨房去,接着便是一阵收拾东西的声音。

窗前的石榴树的细枝直刺着奇怪的天幕,一部分别有韵致的低垂着,一只小鸟风风火火地跑过来,引颈高歌,声音婉转悠扬。

舅舅现在怎么样?陈烽终于将目光从厨房的门口移到走出来的斐斐的脸上,低声问了句。

还算好。不过,我见他的脸色总是在发黄,似乎一天更比一天难看。已经瞧过七八个医院了,可还是没看出是什么病,真让人着急。斐斐语气沉重地回答着,就用两只手盖住了脸,使劲摩擦了一会儿,然后手掌仍然帖着面颊滑下来,合到一起去,放在了两腿之间用腿狠狠地挤压着,于是,两肩就微微地往上耸着,并且在徐徐地颤动。陈烽这时看她的脸,却是有些微微地发红,眼圈尤其更甚。

还是要继续治的。陈烽依然语重心长地说,他这时从花坛上站起身,慢慢踱到斐斐的对面来,将两手剪着放在小腹上,又问道:二表哥怎么样了呢?

他也不上学了,斐斐低声说:不久前,大概是在三个星期前的一个下午——也许就是……斐斐锁起眉,努力回忆着,最后肯定地说:就是在三个星期前的一个下午,也不知为什么,他与老师打了架,你问他,他总是不愿说……他与老师打了架,当然,你是知道他那剽悍的身体的,表哥。据说老师被他打得住进了医院去了呢!

结果怎么样?陈烽急切地追问,他陡然觉得心肺被什么揪住了一样的难受。他那两片薄唇由于激动微微张开着,许久没能合到一起去,他两只眼睛焦急地盯住斐斐的眼睛:怎么样了?请你快点告诉我,后来究竟怎样了?

唉……斐斐沉重地摇摇头,眼帘疲乏地垂下来,严严遮盖了两只发烫的眼仁。

求求你,斐斐,快点告诉我:后来果然怎样了?他焦急地将脸伸过来,两眼死死地盯住斐斐的脸,急不可耐地大呼道:斐斐,你怎不说?怎不说呀?斐斐?

斐斐倒被他一声喊吓了一大跳,身子不由自主地痉挛了一下,往后缩了缩,两腿惶遽地往厨房的门口溜,只见张其芬将头伸出来,两眼惊诧地朝这边望着。

怎么了?怎么了?是陈母的声音。

凭他怎么地去!你管得了?张其芬狡黠地挤了下长眼睛,于是很快将头缩回了屋里去。

斐斐定一定神,侷促地回答说:后来,后来二哥跑走了,至今也没有回家来。都二十几岁的人了,总是鲁鲁莽莽的不像人,也不关心父亲的病体,竟一味的胡闹,真恨人!斐斐发狠地说了,用上齿紧紧地压住了下唇。

天呐。陈烽将面孔一下仰得朝了天,摇了几摇,似乎要将即将流出的泪水灌回心里去,很久,他才转过脸,声音低沉地问:其芬知道吗?

唉……,对她说了,没办法,她总是表现得漠不关心,仿佛她确乎不是家里的人似的!斐斐一面说,一面把两眼无可奈何地望着陈烽。……此刻,她目光猝然变得深遂起来了,脉脉的,确是正在审视一件极可爱的东西似的。她望着他,目光十分贪婪,而心里居然产生了一股奇妙的东西,使她仿佛隐约觉得有了一种什么寄托,一种依靠,既若很遥远,确乎是有些渺茫的……这毕竟是怎么一回事,便连她自己也一时间不能理解。

你这次来便是为了这件事?陈烽又问道。

是的,我来看一看,二哥他会不会在这里,也好向妹妹讲一声,不料......不料妹妹对其不屑一问。其实,这也是我们姐妹未必管得了的事。她突然语气变得轻松起来。这一点很明显,你看呢?表哥?这时,她目光又变得飞跃起来,恰似童稚孩子的天真可爱。

陈烽只是摇了摇头。

嗳,姐姐,你们倒是谈了些什么呀?总是没完没了的!来,替我擀面条倒是正经事。人家肚子里早都饿得咕咕叫了。厨房里飞出张其芬的清脆的喊声,永远是欢愉的。

斐斐站起身,调皮地对陈烽扮了个娇憨的鬼脸,朗声说:表哥,今日让你尝尝俺们擀的面条怎么样!手艺高不高!

手艺再高,你也很难把这面条擀成燕窝的!陈烽若有所思的随口回答她。

擀不成?只要你说成不就得了!她诡谲地眨着眼,将头向一边蓦地一顺,透出一股天真可爱相。

好了,好了,什么燕窝鹊窝的?真啰嗦,拿杆子戳去倒干脆!厨房里又飞出喊叫声。斐斐只好向厨房走进去。

陈烽望着她的背影,在厨房门前消失,继而又露出一张朝这边张望的脸,但很快又再次隐去了。突然,一阵惆怅在他心头掠起,使他有些窒息难受。于是,他把目光变得憎恨起来,愠愠地望着蒙蒙的穹隆……

吃饭罗,吃饭罗,表哥,快来尝尝姐姐做的燕窝汤呀!张其芬在厨房内将碗筷弄得叮当响。陈烽好像根本没听见,他两眼睁睁着,望着天,伫立着,风将头发吹得有些乱乱的。他呆视着天空,他整个灵魂上升到矇眬的天上去,在漫无目的地飘,悠悠荡荡地游,永远没有个着落,永远没有个归宿。

咦呀,是什么使你如此的发呆?啊?咯咯,真可笑。张其芬捧着饭碗走出来,她见表哥伫立在花坛边,仰着个脸,又好笑,又不解其意。她再喊了一两声,见他依旧的立着,一动也不动,她便举起竹筷来,使劲照着饭碗上噹噹地敲了好几下,只敲得山响。

小芬子,敲烂了饭碗,看让你吃去,我非叫你使尿盆!陈母在屋里提醒说。

陈烽这才用眼瞥了张其芬一下,摇摇头,将手向着空中伸出去,仿佛要抓住什么,然而什么也没有,继而收回来,分别抄进胯上的衣兜内,终于抬起脚,吃力地慢腾腾地向厨房走去。

咯咯,真可笑!张其芬便又跟过来,用筷子在他的背上比划着,怪模怪样地扭着腰:着了魔,着了魔,也许是花仙将他迷住了!她咯咯地笑着,捏着一副腔调,模仿着他的姿态,一直地跟过来。

来啦。来啦。哎哟,看你,还不快点儿接过去,都烫着了人家的手了。斐斐两手端着两碗饭,遑遑地向他迎过来。他终于从茫然之中拨出身,俯仰之间,他看清了现实中的天,看清了现实中的地。

姑妈,你来看表哥,快来,他是被花仙迷着了。张其芬口中喷着饭嚷。

什么花仙草仙的?啊?陈母发着问走出来。我最喜欢小芬子了,即天真,又口快,心又直,才惹人疼!她每每这样说。

张其芬见表哥一反常态,颇有些蹊跷,她猜摸了许久,终于猜不出个名堂来。

这时,太阳滑到村外的树后去。空中灰暗的气体确乎比先前减轻了许多,然而,仍旧遮着天,只是,渐渐改变了它原有的颜色,由灰黄变为白亮,由白亮变为桔黄,接着染成淡红色,起先只是西天的一抹,继而东天也跳起几块,它们渐次展开,刹地散布了整个天幕。于是,穹隆好像在摇晃。这种奇妙的色彩搅进一种奇特的声音,在世界上极快地飞窜,碰撞,在到处匆匆地寻觅,搜索,——它仿佛要招回留在世间的所有的力量去。树枝树叶便像画在天幕上的一般,衬着这瑰丽的夕照,稀疏有致,层次分明,却有些微妙的韵味。

陈母那单薄的身体在夕辉中显得更小,就像用刀子刚刚削过的一般,窄窄的一条,但透露着勤劳及坚强,令人怜悯而敬重。

姑妈,我为你搬个板凳来。斐斐说着走进屋。

不用。斐斐,不用。唉……。陈母一面说,一面在身边的树段上坐下身来,她深深地吸口气,然后徐徐地吐出来,她舒展了一下脸上的皱襞,似乎一整天的劳累都将随着这口气向外散发出来,她始觉得身上有股轻松感。每到这个时候,她都会有如此的感觉,因为不再需要伸手去工作。奔波了一天,此刻捧起饭碗,将疲乏的身子随便搁在一个地方,舒展一下,深深地呼口气,然后与孩子们谈谈天,这便是她肉体及精神的最大享受。她今年刚才五十余岁,可是脸上早刻上了密而深的皱纹,头发也在不知不觉间添进了大半的银丝,这一切完全是过度劳瘁的写照。

姑妈,给。斐斐将一只小凳递过来。

不用。斐斐你且坐下,姑妈问你话。

斐斐顺从地将小凳放在姑妈的身边,她紧挨着姑妈坐下了。

你父亲究竟是什么病?陈母终于关心地问,声音稍低,赔着小心。

斐斐将饭碗盖住了脸,叹口气,语调细细的,很快地回答道:

近来我看他脸色总是不大好,瞧了很多地方,但终于看不出什么病来。

唉,真难……陈母叹了一口气,语气沉重地说。

这倒没多大关系,可偏偏在这个时候二哥又闯了祸事。斐斐声音稍带了点儿忧虑地说。

什么?你二哥闯了祸?究竟闯了什么祸呢?陈母说着将脸探过来,用审视而惊讶的目光打量着斐斐,似乎从不认识她。

是的,二哥闯了祸。斐斐将一双眼睛从饭碗边上露出来,巴巴地望着陈母惊异不定的脸,目光可怜而单纯:他竟敢在学校里打了老师,而且打得还不轻,老师都住进了医院了。以后他却逃之夭夭了,惹得父亲走着坐着骂不绝口,这个挨刀子的,也真没良心,也不考虑厉害,也不顾及家里,闯下了祸,便一跑了之,幸亏上帝保祐,人家没有找上门来。

够了,够了。——还不够吗?就这件事,你我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就是姑妈也没办法。张其芬有些不耐烦地制止姐姐再说下去。

姑妈,你瞧瞧,这死丫头好像不是家里的人似的,一切事她都不屑过问……不想问,只知一门心思去学习,学习,唯有我这个苦人儿跟着去赔苦。斐斐将筷子在空中摇着,十分委屈地请姑妈来评理,眼里噙着一包泪水,然而始终没有落下来。

姐姐!张其芬这时语气变得缓和地说:并不是我不想去问,这事儿也是你我都不能问得了的,先不要性急,还是待慢慢地去想办法。

小芬子说得也对。陈母赞同说。

陈烽走过来去看斐斐,斐斐的眼睛忽然亮起来,就将两眼在他脸上滚动起来,使他确实觉到了她的眼睛在他脸上滚动摩擦而留下的一种奇妙的感觉。明天我去找二表哥,陈烽毫无思索地脱口而出,语气轻松而严肃,然而又确似一句顽话。

咳,说得倒轻快,你到哪儿找他去?张其芬仍旧是一副视若无睹的样子。

是呀,你到哪里去找呢?陈母也说。

我……陈烽语塞,尴尬地原地兜圈子,完全是一副疯癫像。

不要这样。表哥!不要这样。我求你。斐斐推开饭碗,恳求地说,她两眼依旧是大胆、鲜亮。

是有些蹊跷。沉默许久,陈母顾虑重重地说了句。

太阳终于很快地十分不情愿地滑下了溢着黛青色的就像涣涣起伏的波澜或轻轻飘忽的云似的极其奥秘的西界地平线,只是留下了一小抹带着轻边的桔红嵌在天际的最低层。它终于不顾一切地贪婪地领走了世间的生机,忙碌一天的世界即将本能地而必须进入休息状态。于是,在这一段时间内,世界便显得非常非常的纷乱与匆猝。一切都在东跌西撞,南奔北赴,寻觅着各自的归宿。枊丝冉冉下垂,椿树、槐树焦急地静立着,一只小鸟从树叶中飞出来,打了几个旋,然后好像觉出了生活的空洞无聊似的轻轻拍了拍几下翅膀,向西飞去。它十分贪婪而徒劳无益地追随夕阳的余辉。于是,大地渐寂,夜风瑟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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