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凡眼前一亮,接着情不自禁地呵呵笑了起来。
他觉着来人在此刻的出现,仿佛是掐着点,算准了时间,故意而为,如同戏台上的主角即将出场,为吸引观众注意,直接来了一出高声亮相的戏码,然后隆重登场。
江六不认识来人,神色先是一呆,接着他瞥见郭凡笑容满面,心中陡然一动,暗道:莫非是他?一念及此,立即乐呵呵地向跟前的范主事和戴师爷瞧去,
当戴师爷看清楚来人的形容与样貌时,他猛然想起一个人来,顿时觉得头大,眉头紧皱,心中哀叹:怎么来的是这位难缠的爷?
董承和武霸瞧着这位正在大步流星向自己及众人走过来的中年男子,面面相觑。二人随即心有灵犀似的明白过来,不约而同地有些幸灾乐祸地叹想:郭班头好本事,请了这位爷来,这场审案有好戏看了。
只见来人头戴阳明巾,身穿素白色儒袍,外套瓦蓝褡护,目光锐利,神色严肃,左手中拿着一卷白纸,胲下长须随风而动,既威严又潇洒。
范浩冷冷地盯着来人,叫道:“你是何人,在此大呼小叫,搅扰本官办差,该当何罪!”
这位高声喝止郭凡在签票上摁手印欲随江六到广川县署询证的来人,正是广川府广有声名,官吏老爷见之头疼,人称铁面钢牙的举人大老爷,包胜,包讼师。
包胜走到众人跟前,拱拱手朗声说道:“本人包胜,广川府中人人称呼我为包讼师,现本人的身份是受郭班头郭凡等秀山县署第三班所有的捕役委托,与诬告我当事人伤人致残的所谓原告,牛大先生打官司的辩护人。”
包胜自报家门,自言来意,简而告之,不异于晴空响霹雳,惊得范浩骇然失色,五指一松,差帖落地,“啪!”地一声。
他大睁了三角眼,目露惊色而道:“你,你就是包胜?有名的铁面钢牙?”
包胜正色道:“正是区区,多谢这位绿袍大人的夸奖。”
福生在一旁瞧得呆了,这位包先生昨儿下午他可是见过的,只是没想到他有这么大的来头,刚一出场亮个相,几句话就把广川县的捕头师爷,还有那位什么主事官儿全给镇住了,心中赞叹道:这包先生真了不起。
他也睁大了一双眼,东瞧瞧这个西看看那个,眉间额上流露出隐隐兴奋的神色来。
戴师爷见范浩震惊于包胜于诉讼上的威名,此刻毫无反应,差帖掉落在地犹不自知,可以说是呆如木鸡。他心中鄙夷其人,暗自摇摇头,只得上前半步,微微欠身向包胜揖了一礼。
他称呼道:“在下广川县署邵大人身边的刑名师爷戴理,包先生,有礼了。”
包胜瞅瞅戴理,正正经经地向他回了一揖礼,然后呵呵笑道:“戴先生终于出来做事,先要恭喜!希望你前程似锦,从此飞黄腾达。不过,戴先生,你既做了邵大老爷的刑名师爷,也是要参与审案的,我是辩护人,你是审案判官,你我二人乃名副其实的对头,现在我俩在此言笑晏晏,礼尚往来,届时庭审,戴师爷可要给老包几分薄面,口下留情才好。”
戴理没奈何地一笑道:“多谢包先生的祝愿,飞黄腾达什么的,戴理从不指望,也没放在心上。包先生在狱讼上威名赫赫,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还如此谦虚,是叫我们这些后来者无地自容呀!包先生既是秀山县第三班所有捕役的辩护人,想必已知晓此案的来龙去脉了吧,却为何要阻止郭班头随我等去县署询证,于法,于例,可是有些说不过去的喔。”
包胜毫不在意地说道:“戴师爷,据我老包了解,邵大老爷的庭审安排在了未时,郭班头只需到时候出席当堂询证即可,用不着早去,此外,询证而已,又非嫌犯,为何要他在签票上摁手印,多此一举嘛,我担心别有用意,说不定是有人居心叵测,而且,现在不到庭,并不违反任何的法规条例,戴师爷,你说是吧,至于其它的方面,我仅仅是猜测,当然,我的疑心也忒多了些,嘿嘿!请别见怪。”
听包胜如此分说,郭凡顿时明白了包胜高声喝止他的用意,不禁惕然心惊,心中喑骂自己道:郭凡你如此疏忽大意,该死!
有了张九和包胜的参与,郭凡不知不觉间对牛大的诉案在心里已不甚重视,加之广川县署来人只拿风五,而把郭凡变为了询证人,郭凡知道是张九在背后的公关起了作用,于是下意识地放下了戒心。
说来简单,郭凡一旦在签票摁了手印,若有人从中捣鬼,他的询证人身份很有可能就变成了嫌犯。这种方法原本是他们捕快诱捕有背景靠山家族势力强大的嫌犯的手段之一,他堂堂一名捕,在职三年,虽没用过如此手段,但也见过听说过,只是一时没想到有人会将此手段用在他的头上,若真是广川县署有人暗藏祸心用此法诱捕了他,他郭凡堂堂的一名捕,被小人算计,传出去可就丢死人了,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他心中暗暗感激包胜,而后瞥了戴师爷一眼,心道:常言说咬人的狗不叫,果真如此,这位看上去和颜悦色的戴师爷才是真厉害,声色不露,差点儿就逛了我去,不能小瞧了。
郭凡当即向戴理拱拱手说道:“戴师爷,对不住了,既然包先生反对我此时去县署,我得听从委托辩护人的建议,县署嘛,此时就不去了吧。”
其实郭凡有些错怪戴理了,戴理想让郭凡此时去县署,从法例规定来讲,主审官要求询证人提前到案,是合理合规的,而更主要的是昨夜邵光华私下向他交待过,若有可能就让郭凡庭审前去一趟县署,二人见个面,坐一坐,吃杯茶,彼此熟识沟通一下。若是郭凡没空,或不愿去,邵光华也不强迫。至于要求郭凡这位询证人在签票上摁手印,是可有可无之法,究竟是否别有用意,还是居心叵测,戴理是刑名师爷,殊少接触一线办差人员的办事程序,更遑论了解其中的猫腻和鬼惑伎俩了。
昨夜先有工曹陈大人,后有邵氏本家恩兄,先继约请邵光华,戴理二次相陪在座。两方人物都为今日牛大诉案而来游说请托,前后互相针对,毫无转寰余地。邵光华骑虎难下,与戴理商量权衡再三,决定取中,不偏不倚,但是,二方都是邵光华不能得罪之人,却都为郭凡一人而来,令他对诉案中的这位核心人物动了好奇之心,想着此人年纪轻轻,名声赫然,必有其过人之处,若能在审案前与之见上一面最好,无非又存了一点结交之小心思,一位得力能干的捕役对县署的治安来讲实在太重要了,所以,他为此向戴师爷多嘱咐了一句,戴理对他东翁邵大人的那点心思自然也是心领神会。
不料今日上午戴师爷带着董、武二位捕头出发前,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刑房主事范浩仗着刑曹马亮的支持,从县尉孙和那里讨要了县署官令,横插一杆,自告奋勇地领人前来。
范浩范主事的加入表明了刑曹马大人一方利用牛大一案打击以郭凡为首的秀山捕快的强烈态度,在此情形之下,邵光华再打着询证的幌子,明着会见郭凡,已经偏离了他中庸的态度,势必会得罪了马大人为代表的一方,如此行为,此刻在戴理看来就殊为不妥了。
为东翁邵光华前程计,而今因包胜的阻止,郭凡明确宣布此时不去县署,戴理自然求之不得,心中如释重负,而为之庆幸不已。
于是,他笑道:“包先生所说,合乎法例,甚有道理,那么郭班头只要下午到庭就好,范主事大人,董捕头,武捕头,咱们回县衙吧。”
范主事已醒过神来,眨着三角眼,心下紧急地盘算:这姓郭的软硬不吃,威吓无用,又精明得很,眼下看来是带不走了,秀山县的捕快们委了包讼师这个讼棍为他们出庭辩护,此事重大,我要尽快去告诉马大人他们知道。
范浩听见戴理叫他,鼻中哼了一声,弯腰拣起差帖,也不招呼它人,气哼哼地抬腿就走。
戴理也不在乎,他与郭凡和包胜拱拱手,说道:“包先生、郭班头,后会有期!”
董承拱手道:“郭班头,包先生,江捕头有我兄弟照应,二位放心。”
武霸则叫道:“郭班头,安顿好江兄弟后,咱们中午吃酒!”
戴理听见董承和武霸将范浩以为的风五称呼为江捕头或江兄弟,他装聋作哑,只当没听见,不紧不慢地先行一步。
江六挽着包裹向郭凡和包胜拱手告辞。
包胜脸色如常,点了点头。
郭凡伸手出拳重重地捶了一下江六的肩膀,颇有些不舍地说道:“委屈小六哥了,保重!”
江六呵呵一笑,满不在乎,随着董承和武霸跟在戴理之后,四人相继走出了客栈大门。
福生转向郭凡道:“郭班头,我去柜台了,今儿事多,平记一早就有人捎信来说,掌柜的兄弟平东主定于今日午时出殡,我得派人去支应一下,还有,因缺人手,饭厅中午不能营业了,请多担待。”
包胜道:“福生,刚才你也看见听见了,牛大这厮到广川县衙门去告状了,他为什么断腿,你们客栈的伙计亲眼目睹,一清二楚,我需要你们的人上堂作个人证。”
福生笑道:“没问题,大老爷不是下午开庭吗?到时候就我去。”
包胜道:“好!下午你与郭班头一起去。”
福生应是,匆匆而去。
郭凡道:“包先生,去我房里坐一坐吧。”
包胜道:“好,有些事正要当面跟你商量。”
二人来到郭凡房中,分在桌旁坐下。
包胜把手中的那卷白纸放在桌上,说道:“郭班头,你看看吧,府署刑曹公房最新出的审讯告示,一大早,刑曹公房的吏员们带着人,在各大街上到处张贴,宣讲,引得各处的百姓围观,热闹得很!我要了一张。”
郭凡瞥了一眼桌上白纸,没有伸手打开它,淡然一笑道:“我知道,这是刑曹公房公开审理东山观道士控诉我等秀山县捕快强掳观中道士并殴伤人命的告示,无中生有,颠倒黑白,不看也罢。”
包胜瞧郭凡面色如常,神情从容,目光一闪,问道:“已在预料之中,已有针对之法?”
郭凡道:“是。我们秀山县署遵奉法曹公房的征调,派出我等捕役执行抓捕钦犯周立之官令,所以这官司嘛,明面上是法曹公房出面去应付,我们这边配合,我的二位兄长张三和周四昨日已上东山,去寻找所谓殴伤而亡的小道士明善。包先生,今天是牛大诉案,明日又是东山观诉案的公开审理,对方双管齐下,目的既是针对我们,更是为了敲山震虎,杀鸡给猴看。他们既然摆明了车马,非要置我们这些小人物于死地,咱们也不能束手待毙,任人宰割,针尖对麦芒,就要打出个样子来,这场面就不能小了,那怕结果是个平手或者我们稍稍吃亏一些,也不是他们所能承受的。”
包胜道:“你们抓周立,是公事公办,奉令而为,是不得不尔,这班人却偏偏要跟你们区区几个捕快过不去,喊打喊杀,放着天大的事在一旁,简直是糊涂透顶,猪油蒙了心,用这班人做事,难怪朝野上下质疑观望者甚众,大事难成矣!”
说到最后,包胜双眉紧锁,声调暂高,感叹中的遗憾溢于言表。
郭凡瞅了包胜一眼,心想:想来这包先生之前也是看好瑞王爷更进一步之人,现在失望了。
包胜这点隐藏的心思,郭凡不好点破。当今圣上现存拢共二位皇子,继位者非此即彼,看好谁都没有对错。
他转开话题,问道:“包先生,牛大那边也要找一二人出庭吧?”
包胜觉得自己刚才有些失态,略略回神,应道:“是,能否找来人,口供能否对你们有利,就要看你郭班头的手段了,有牛大的人为你们作证,庭审的胜券在握了。”
郭凡道:“好!我现在就去办,我们几时碰面?”
包胜道:“午时三刻吧,广川县署大门前。”
郭凡道:“昨晚下半夜我去了一趟平记,平掌柜不是重病,而是被平刘氏娘家的伙计有意打伤的,平掌柜若因此病死了,平记的财产必定全部落入平氏刘娥和她刘家手里,但这不是他们唯一的目的,他们与人合作或者受他人指使想要找到平东主留下的一样东西,这件东西乃倭国的一位王与平东主海贸往来的信物,至关重要,平东主被害,其根本原因在此。”
包胜面色凝重,沉声说道:“果然不简单,这刘家的人够狠毒,郭班头,平掌柜有生命危险,你打算怎么帮他?”
郭凡道:“平掌柜虽卧床不起,但其兄弟平东主出殡在即,他一时半会儿没有致命的危险,先忙眼前的事,庭审结束后,再与包先生商量看怎么办合适些。”
包胜道:“现在我去县署备案,你去找牛大手下那班人,午时三刻我们广川县署大门口见。”
言毕,包胜起身告辞。
郭凡将桌上的那张告示抓在手里,揉成一小团,扔在地上,起身出门,锁了房门,快步往东便门方向而去。
他到了东便门大道口,直接拐入左边一条窄窄的小巷。
小巷幽深曲折,郭凡进去后连续拐了二三个弯,到了一间小院门前,门前三阶石阶,院门左边蹲着一只半人高的石狮子,那石狮子张牙舞爪,瞧着威风凛凛的,可惜脑袋缺少了一半。
屋门半开半掩的,郭凡登阶推门,高声叫道:“老侯在家吗?侯地沟儿,秀山郭凡!”
话音落下,郭凡正对面房门“吱呀!”开了,一位猴形鼠相,手长过膝的三十不到的瘦小汉子走了出来。
他瞧见院子里的郭凡,一双小眼猛地睁大了十分,目光闪闪,又惊又喜,迈着一双小短腿,紧跑几步到了郭凡跟前,“扑嗵!”一声,双膝落地,不由分说地给郭凡磕了一个响头。
那汉子突然向郭凡跪下磕头,让他吃了一吓,皱眉恼道:“老侯,你再这样,我就再不见你了,你娘亲呢,身体好吗?”
那汉子嚯地站起,露出二只大板牙,不好意思地嘿嘿笑道:“我娘好着呢,总念叨你不来,前些日子回黑山渡了,郭大哥,快请进屋,先吃杯茶,中午就在我地沟儿这里吃酒,我为你留了一坛玉壶春,就等你来。”
那汉子的年龄大了郭凡一截,却称呼郭凡为大哥,而郭凡也不拒绝。
郭凡正色说道:“茶不吃了,时间紧,有急事找你帮忙。”
称号地沟儿的老侯见郭凡面容严肃,忙道:“郭大哥,什么事?尽管吩咐。”
郭凡道:“有个自号霸半城叫牛大的狗东西,几日前在秀山客栈挑衅咱们兄弟,被你风大哥打断了腿,他现在把我们告了,下午广川县大老爷要开庭审案,你去找二个牛大的手下在午时前交给我,我要他们做个人证,越快越好。”
侯地沟儿当即怒了,一蹦三尺高,怪叫道:“原来是牛大这贼厮,我地沟儿早就想撅了他这破名,奶奶的,竟敢号称什么霸半城,他想必是活得不耐烦了,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郭大哥,不用去找他的什么手下,你们是官差,不便与这贼鸟汉动手,交给我,我现在就去剁了他的头!”
气冲冲的,他拔腿就走。
郭凡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袖,喝道:“胡闹!我叫你是去找人,不是去杀人!”
侯地沟儿被郭凡拉住,只得把迈出去的一条腿又收了回来,神色讪讪,说道:“好吧,听郭大哥的,我去找人,放心,一个时辰内准把你要的人找来。”
郭凡松开了手,说道:“老侯,叫你的徒子徒孙弄人的时候尽量秘密些,最好别让人瞧见了,然后把人送到秀山客栈来,我住一号房,走吧。”
侯地沟儿和郭凡并肩出门,侯地沟儿把门带上,也不锁。二人在门口分开,侯地沟儿往巷子里面飞跑而去,一晃不见了。郭凡则向巷外直走。
走出小巷,郭凡瞧见对面大道口边的云中茶舍,它的大门右边上围了一圈的人,足有二三十位,高低低,形形色色均有。众人朝着并列贴在墙上的二张三尺见方的告示揭贴之类的物事,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郭凡心中一动,向云中茶舍直接走过去。刚到街中,已能看清楚墙上二张文告揭贴的大字抬头,一张写着:公审公告;一张写着:告百姓书。
他往前走了二步,目光先将那张公审公告的头行文字扫了一遍,就转到那张告百姓书,粗粗看了大半张,不由得嘿嘿笑了起来。
公审公告,正是刑曹公房发出的,关于东山观道士控诉秀山县捕快强掳观中道士,殴伤致死人命的公开审理公告。而那份告百姓书,不知是出自张九还是谢士元之手,内容嘛自然是向全府百姓广而告之卫尉府私设编外校尉,招揽市井混混牛大,招安鹰跳峡贼人,东山观窝藏钦犯,府署审理鹰跳峡的贼人潜入府城在红土坡谋杀秀山县捕快的来由及结果,朝廷即将开放民间对外海贸之事,洋洋洒洒几百字,将之全部堂而皇之地公示了出来。
二张内容截然相反,针锋相对的公告告示并列墙上示众,摆明了打擂台的态度,彼此之间挑衅意味十足。
这时不断有路人向云中茶舍围拢过来,须臾之间,告示前面的围观者又多了二三十人。
郭凡的视线转到围观众人的脸上,所见表情震惊、疑惑、沉思、冷笑、激愤、兴奋如此种种皆有。各式各样的议论随着各种口音、各种腔调,纷至沓来,嘈杂异常,逐渐热闹,像开了锅似的。
郭凡静立了一会,无暇细听,转身即走。
从东便门大道口到秀山客栈门口,一路之上,郭凡所见到的如云中茶舍门口之场景就有四五处,每一处围观者少则数十人,多则甚至于超过了百数人,处处群情汹涌,如潮如浪。
若以全城计,则这种场面怕是或有数十处之多,只怕用不了多长时间,二张告示的内容就会如风般地传入全府城里外的千家万户,顷刻间官吏百姓人人尽知。
以告百姓书为号,表明了以郭凡为首的秀山县捕快们的反击的开始,大幕徐启,精彩的剧情由此上演。
此时此刻,郭凡的心里充满了斗志,神色间跃跃欲试,如利箭在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