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泉乡原本是个县,百年前本朝伊始版图更变的时候让上头给降了一级,饶是如此,现今阳泉物产丰饶、民风勤朴,又水陆便利,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可算得上澄礼郡排的上号的富饶之地。由此,阳泉乡中心乃原本的主城构造,另加之相当乡民环居城外。
这天约莫晌午时分,城东口的刘家客栈来了一伙走客,共八人,三女五男,青年容貌,姿容甚美。柜台上的小刘掌柜一见,暗忖:店里来往商贾不少,生新面孔也时常见得,但这伙人制式整齐,风度出挑,倒是不多见。如常招待之外,心里也还留了点意。
然而此后小刘掌柜却发觉除了这些人外,乡里接连来了一些奇怪的人,或布衣褴篓、或面恶貌凶,三三两两成日混迹于城内,交头接耳不知作甚。虽此外亦无他妨,思虑到前段时间乡里的一些怪事,小刘掌柜还是暗地里去禀报了乡长,奇的是乡长对此倒讳莫如深,言语安抚了几句就打发他回来了。如此,小刘掌柜疑虑倒愈发深重起来,只是还没待这股疑虑发酵出些什么来,这伙人便如来时一般莫名消失于人群中了。小刘最终也只得道自己多疑。
赵瑜却因着这茬事儿有些郁闷。作为在昆仑山长大的孩子,这是她第一次跟着师长们来俗世处理事务,本因着界限,术法不能再使,日常便麻烦了许多,现在又因为其他那些小修愚钝,行事张扬起了凡人疑心,让他们被那个凡人乡长给“请”出了城里,不得不在城西五里外山野之中露宿,夏日炎炎又多蚊虫鼠蚁,烦不胜烦之余,赵瑜愈发坚定了修道之心,若能早日拜托这肉体凡胎,便再无这些俗事烦心了罢。
“试试这个吧。”成炔把一盒软膏递给了赵瑜。
“谢谢大师兄。”赵瑜看见成炔立刻笑得眉眼弯弯,把东西拿了过来,开盖一闻,清清爽爽,倒像山上的和苏草味道。
“这是凡人的驱虫膏,可以消炎止痒。我见你昨晚似乎不胜蚊虫之扰,今日进城便捎带了一盒回来。”
“大师兄你真是太好了。”赵瑜开心得都要蹦起来了,“你是不知道那些蚊子有多烦人,凡间为什么要有这么讨厌的东西呢。”
“山上也自然是有的,不过因为常年在云雾之上,气候凉冷,这些蚊虫活动较少罢了。”成炔说道,接着话锋一转,“说来还是你道术不精,定是平日里偷懒惫怠,否则这些凡虫也不会专盯着你咬了,你看它们怎么不找你华师姐。”
“这样啊。”赵瑜闻言脸变成了苦瓜,在山上偷的那些懒,都是要还的啊。
“师兄,阵已经布好了。”来人正是二人口中的华师姐,华笙。
“师姐好。”赵瑜笑着打招呼。
华笙也微笑点头,问:“小瑜,你那边的阵脚检查了吗?”
闻言赵瑜目光有些闪烁,眼珠子转了转,立马说,“我查了,不过保险起见我再去确认一下啊。”说完一溜烟跑走了。
华笙看着赵瑜的背影,无奈地摇头,叹道:“这一届的小辈都这么懈怠可怎好。”
“现在世道太平,到比我们那会好得多。”成炔在一旁说。
“可谁有知道什么时候又会不太平呢。”华笙看向旁边的人。
“到时可就是我们失职了。”成炔打趣。
华笙哑然,笑,“这倒是。”
“山上怎么说?”成炔又问。
华笙转而正色道:“钱师叔说让我们继续查探,他们会处理朝廷那边的事情;张师叔已经在路上了。”
“嗯。”成炔点点头。
华笙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要教张师叔过来?”
成炔反问:“在阳泉城里的时候,你可有发现什么异样?”
华笙沉思片刻,答:“城里并无妖气,亦无魔气,百姓安居乐业,民风淳朴,并无异样。”
“你可记得十四年前阳泉发生了什么。”
“魔道吞灭人间之心不死,欲开死门引出宸幽泉水,与我道在阳泉一场恶战,幸尔我宗拼死抵抗,致魔道大败,元气大伤。”
“是。阳泉乡侧阳东山便是宸幽泉眼所在之处,因此古时阳泉山水富饶,然妖魔盛、民疲苦。虽然百年前正魔一战,妖魔大败退守九阴侧,世间妖魔大肃,这阳泉却仍怪事不断,不觅其由,百年以来,一直如此。”
“可我们在城里打听到的?”
“没错,据乡民所说,这阳泉十余年间,竟然未见半点异状,除了一月前张孟生、刘慧茹等人相继失踪于阳东山。”
“如此说来,倒是蹊跷。”
“没错,所以我才希望张师叔亲自过来查看一下,毕竟张师叔至十四年前一直据守阳泉,对此地情况最是了解不过。”
“可……”华笙想了想,便不再多言,转而问,“那我们这次?”
“且先做平常处理,毕竟十四年了,当初的阵印现在出现裂痕也在所难免,我们暂且先标记,立个结界就可以了。”成炔话虽如此说,在华笙走前还是交代让多分发一些紫符以作保险。翌日,确定走方阵摆好后,成炔、华笙便带领其余人进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