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听父亲鹿弘这一言,欢喜道:“父亲有何妙策,快快请讲。”
鹿弘讲道:“听方才贤侄说起,这林老爷的丹药,乃是从他主家得来。我与这所谓林老爷虽未曾谋面,但这主家,我倒是熟悉得很。以卖药制药出名的林家,两宗之内,只有一家,便在那伏灵山界内林家庄。那济世堂所用药材,也有着这林家的一份。前些时日,这林家还与我提起,要将那炼制的丹药放到我济世堂来卖。”
鹿弘讲起,原来这林家善于炼制各种丹药,虽可治病疗疾,然无地置卖,炼药又费时费力,这丹药价钱是居高不下,只那少众富庶人家,才受用得起。林家见商路不广,便与鹿家相商,要将这丹药,压下价钱来,放到鹿家济世堂来卖,以造福世人。
屈赞听罢,说道:“这林家主家,听起来倒是积德行善,不与那羊显羊诰一般,是宵小之众。”
鹿弘听了笑了笑,说道:“贤侄非经商之人,不懂这其中的门道。俗话说: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林家此举,亦是逐利,并非是为民。”
屈赞不解其意,“还请伯伯明说。”
鹿弘与屈赞说道:“我且问你,开炉炼丹,可炼一颗,可炼百颗。只炼一颗,需掌炉师父一人,看炉童子一个,丹炉一鼎,薪柴十捆,用一时三刻。若炼百颗,亦需师父一人,童子一个,丹炉一鼎,薪柴十捆,用时一时三刻。贤侄细想,两种丹药,孰贵孰贱?”
屈赞疑惑道:“既是同工同时,又何有贵贱之分?”
鹿弘听罢摇摇头。
徐朗见此,说道:“可是一者贵,百者贱?”
鹿弘点点头,道:“徐贤侄言中,可知得此中道理?”
屈赞一向不甘人后,思索一阵,忙答道:“可是物以稀为贵?”
鹿弘又摇摇头。
徐朗便答:“若是同工同酬,又费同时同薪,以价量之,则是一为百,百为一,因此有一贵百贱之理。”
鹿弘听罢笑道:“徐贤侄所言不错,见你年岁不多,竟能领悟这般道理,实属聪敏。”
屈赞见徐朗答出,好奇问道:“你从何懂得这许多东西?”
徐朗笑道:“自然是书中。”
“书中?”
屈赞见徐朗点头,感叹一声:“我往常还说你不着道儿。如今看来,还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了。”
大师兄揶揄道:“你要是懂得这一句,也还犹未为晚。”
笑罢,又问鹿弘道:“父亲是否已应承了那林家?”
“这丹药还未曾验过疗效,不知真假,不敢乱卖。前些时日才向林家要来一些,先与病患试了。”
“如何?”
“确有奇效。既出此事,这几日便与他商讨,想来那林家主家要靠我们过活,这林老爷要识时务,也不敢造次,定会将此事从实招来。”
“那父亲对那羊显羊诰作何打算?”
鹿弘最是不屑阴险小人,咬牙说道:“如此卑鄙,便要将他打在那阴山背后,令其永世不得翻身。”
屈赞秉性刚直,也附和:“该当如此,方才解恨。”
大师兄听了,忽向鹿弘躬身行拜礼,说道:“爹爹,孩儿有一事相求。”
鹿弘忙道:“但说便是,行这般礼作甚?”
只闻大师兄道:“还望爹爹将此事交与孩儿,孩儿另有主见。”
“我答应你便是。”大师兄复坐定后,鹿弘又问道:“你是何想法,可否与我们一讲?”
大师兄说道:“古人言伐心为上,伐兵为下。吾王家分而复合,系单丝不线,孤掌难鸣之故,若与那羊家斗,岂不是重蹈覆辙之举。此举势必引起两家不和,日后怕是明争暗斗,愁不胜愁,倒是分胜于合。依孩儿愚见,不如与那羊诰光明正大较量一番,令其心服口服罢。”
鹿弘叹道:“我只怕事不遂你愿。罢了,罢了,便由得你去。若成了,换来那满堂和气家事兴,自然好;若不成,知晓这人心叵测世道难,亦无妨。”
大师兄当即便请父亲安排与那林家相见。
早去午来昏又至,良宵才过又清晨。光阴易逝,已过了两日。
那林家主家差人来见,刘管家来报时,师兄弟三人正在后院赏花。
大师兄听此,指着院内一处亭台道:“便将其带到这亭上来。”
徐朗问起:“我和二师兄可要回避?”
大师兄说道:“不必,二位师弟便与我一齐,与这林家见上一面。”
三人才坐定,刘管家便引着一主一仆两人进亭来。
“少爷,这位是林家掌事人林旦林老爷。”
大师兄请坐,那林旦见三人如此年少,疑惑起来。
管家见状又道:“此位是我鹿家少爷鹿瑞,在旁两位是少爷同师门的师弟,并非外人。依老爷吩咐,那药堂之事,与少爷相商便可。”
林旦听此,也不便再言,便坐定下来。
落座后,林旦使个眼色,那仆人便将个黝亮的乌木盒子端了上来,放在桌上。打开后,一红一青两粒丹药,静放在那丝布之上。
徐朗细看,两粒丹丸,红的恰似的那娇滴牡丹红艳艳,青的恰似那峭崖苍松青幽幽,倒是相衬得很。
林旦说道:“这两粒丹,皆用那珍奇药材炼制而成,本是一对,红丹称天香,可驻颜消皱,青丹称玉润,可扶阳补气,这天香丹,送与令堂,这玉润丹,便送与令尊。”
大师兄谢过,收下这礼。便与这林旦谈起生意来。
一番口舌之后,大师兄应允林家,那济世堂便代卖丹药,两家按照药钱五五分成。
徐朗心想,不算那工费药费,五五分成,倒还是鹿家占了大头。
大师兄见谈妥,又讲起:“林家丹药如此神效,着实厉害。晚辈乃是一介修习之人,不知林老爷有无灵药,与我那修习增益上些许?”
林旦显然未曾想到大师兄有此一问,支吾了几声,说道:“林家炼药多是为那大病小疾,却无甚么药,用于修习。”
大师兄知其所言不实,也不急辩,缓缓喝口茶,说道:“鹿家经商向来坦诚相见,林老爷如今却不实诚。”
这林旦一听,知大师兄有所知,叹叹气说道:“既然鹿少爷讲起,那告知你也无妨。我林家祖辈,皆从修习之道,对这起炉炼丹之术,是颇有些心得。百年前,先祖击杀了一只高等灵鸟,偶然间发现以这灵鸟遗骸入药,成丹有壮精气,升双力之效。只是待这药力一过,那药效也成过眼云烟,却不似鹿少爷所说,对修习之道有所增益。”
徐朗沉思,按这林老爷所说,这药应就是那羊诰所用无疑。
大师兄又道:“即是如此,这药亦能备一时之需,也无愧是灵药。林老爷无须如此,我出钱与你买便是。”
林旦摇头说道:“鹿少爷却是不了解。这灵鸟本兽性,以其入药,那服用者亦会性情大变,粗暴嗜血起来。因此,这药伤身伤神。先祖见此,便是连名也未曾起,只留了药方下来,告诫后辈须少用慎用。”
言及此,徐朗想起那日羊诰吮吸手上残血,原来,竟是这药的缘故。
“那灵鸟肉身不易保存,如今只剩得些精血与羽翮,倒还能炼个上百粒。祖上虽嘱咐不可让外人知晓,想来已无可能。如今若是鹿少爷需要,我送几粒与你便是。”
“那便多谢林老爷了。”大师兄谢罢,又试探道,“服用这丹药,可有甚么要注意的地方,有无那相克的事物?”
林老爷笑道:“鹿少爷尽请放心,这药并无这许多讲究。并非我林旦夸大,若真要讲有那相克的事物,怕是只有那中洲的医圣一族,才有这般能耐,克制我这灵丹。”
大师兄问道:“这中洲?怎未曾听过?这医圣,又是何来头?”
林旦讲道:“这中洲,传言是五洲中一孤岛。岛上有一族人,医术超绝,能伏灵兽,解百疾,从医者,莫不闻其名。”
大师兄忽笑道:“我看,便是没有那医圣,你这药,怕也不似你说般灵验。”
林旦听此,不悦起来,说道:“鹿少爷何出此言?”
“林老爷莫急,且听我说。”大师兄说着与这林旦讲起那羊诰用药一事来。
林旦听罢,知大师兄并非刁难,赔礼道:“那林嵩是我林家旁系,本潦倒得很,因其子林度修习禀赋颇高,我那老父亲惜才,念及林家修习气运日渐衰微,不复当年之盛,便赐他灵鸟精血激体,又送他许多养身的丹药,其中便有那灵丹两粒。未曾想这林嵩,竟作出如此荒唐的事来,败坏我林家的名声。鹿少爷请舒心,我林家对那林嵩,定当严惩不贷。”
徐朗心思,这林嵩好生狡猾,那日与羊显说时,说那药是出大钱赔人情卖来的,却原来是主家送与林度的。
大师兄与林旦讲道:“我之意,并非是要对这林嵩作何惩罚,只望林老爷能说服他,在人前指证那羊家,替我鹿家寻回公道。”
林旦面露难色,说道:“鹿少爷,并非我林旦不明事理。只是此事涉及秦元山与伏灵山两宗门之争,我林家,在伏灵山地界内,还需仰仗宗门。”
大师兄忙道:“此事关乎我鹿家家业,自然与济世堂脱不开干系。况且在这莫腾河庄之内,又怎会牵涉到宗门之事。还望林老爷助力,事成之后,鹿瑞愿将那药钱,与你四六分成。”
林旦听此,稍是迟疑了一番,随后说道:“若是如此,老夫尽力而为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