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听林旦此言,知此事已成,说道:“那便多谢林老爷了。”
待林旦走后,大师兄便请求父亲鹿弘向那羊家发帖,宣称要与羊诰在族人之前以武相会,一分高低,以此决家主之位入谁手。
屈赞见状觉不妥,与大师兄说道:“如今那林嵩尚不知会作何打算,你就向羊家下帖,若两家沆瀣一气,矢口否认,那我们岂不是前功尽付东流水?”
大师兄说道:“若是等那林嵩找来,这羊显知晓了,只怕不顺我愿,不知会推搪到几时。这林嵩对羊家心生不满,又受主家所迫,想来也不会有其他变数。”
既商定,鹿弘便差刘管家前去羊家送帖。
这羊宅,就与鹿宅隔河相望,本属一家,如今分作两处。
刘管家只去后不足半个时辰,便已回来。
鹿弘见其入门,便问:“如何?”
刘管家说道:“那羊恂见了帖,当即便应允下来。要老爷趁早商定日程。”
鹿弘说道:“你便去回他,十日之后。这许多时日,足够安排。”
徐朗曾闻鹿弘提起过这羊恂,便问大师兄道:“这羊恂,是何人?”
大师兄道:“此人是羊诰之父,羊显之兄,乃是如今的羊家家主,威望甚高。既然他已应允,多半可放心。如今,只待将那林嵩找来,便是万事俱备。”
屈赞问道:“既然你决意与那羊诰以比试见高低,又何必费如此多功夫,去拉拢那林家。”
大师兄解释道:“此举意在告诫那羊显羊诰,免得他们再耍些阴暗的伎俩。既要比试,这几日还免不得两位师弟与我一同比划几招,免得荒惰了身体。”
屈赞听罢抱怨道:“我道你怎这般好意,要带我和徐师弟到这莫腾河庄耍一遭,却原来是找我两个做苦力来了。”
大师兄听罢笑道:“你也知晓,我来时并不知这许多事,又怎会要你做苦力嘞。待这比试过了,定与你二人到这城中热闹之处去耍耍。”
“当真?”
“自然是当真。”
光阴迅速,两日后,林旦果然带着那林嵩前来。
那林嵩见了师兄弟三人,犹疑了一阵,想来仍是有些印象。随后便低头向大师兄唱喏:“鹿少爷,前些时日有眼不识泰山,未认出你来,莫怪!莫怪!”
大师兄客气回了几句,便将两人让进待客房,唤仆人看茶。
一轮茶毕。
大师兄对这林嵩说道:“想必林旦老爷也对你说过,我此番寻你,是为何事。”
林嵩听了,赔笑道:“我将那丹药赠予那羊显,若非是鹿少爷告知我兄长,我还未曾想到他竟拿去做那极不光彩之事,却是给少爷添麻烦了。”
徐朗听罢心道:这林嵩好生狡诈,一时一个说辞,那日在醉迎仙还听他与那羊显讨钱,分明是卖,此时又说成是赠,定是欺我们不知内情,将自个儿讲得如此清白。
大师兄亦不悦,沉着脸问道:“林嵩老爷是说,此前你并不知这羊显拿你这丹药,是作何用处?”
林嵩厚颜道:“正是如此,若是知其如此心术不正,我又岂会将这药送他?”
屈赞见这林嵩矢口否认,性急起来,就要驳斥。尚张口,大师兄便抢言问那林旦道:“林老爷,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那林旦在那自顾自喝着茶,见大师兄问了,便开口道:“因林嵩不守家规,擅自赠那丹药与外人,却是与鹿少爷添麻烦了。这两粒丹药,便当作是赔礼。”
说着这林旦从袖口排出一个小木盒来,装着的,是两粒手指般粗细的褐黄丹药,应和那羊诰所用无异,正是此前所言,以那灵鸟遗骸入药炼成。
那林嵩听了当即俯首向大师兄赔起不是来。
徐朗见两人一唱一和,料这林家并不想介入这鹿羊两家之事,便出此一着,两不得罪。若是不将那酒楼一事坦明,这林嵩为保自身,又岂会与鹿家作证?
大师兄见林嵩此举,笑道:“林嵩老爷不必如此,若是有心,还请你在府上小住些时日,让我尽一番地主之谊,便是当作赔礼了。”
林嵩听了笑道:“有何不可,能得鹿少爷招待,是老夫之幸。”
大师兄当即便差仆人为其安排卧房。
那林嵩原以为大师兄此乃客气之言,见其当真,一时不知如何应付。
林旦生怕那丹药入济世堂一事会生出差错,便对林嵩说道:“既然鹿少爷有意,你在此住上几日便是。”
林嵩见林旦发话,不敢再推辞,对大师兄道:“那便多谢鹿少爷厚爱了。”
几日来,大师兄便拜托父亲鹿弘带着这林嵩在这城中转悠,自己则专心修习。
屈赞问起:“既然这林嵩妄想隐瞒,便将那醉迎仙酒楼他与那羊显相见一事说出,看他如何是好。如今留他在府里,蹭吃蹭喝,又不讨喜,岂不是自寻难受?”
大师兄笑道:“既然那林旦不愿得罪这羊家,那即便当面说破,也只会引得两家不欢喜罢了。那羊显羊诰皆心知肚明,这林嵩所知甚多。如今他们又不和,定然少了往来,故我将林嵩留在府中,让父亲与其一同出行玩乐,便是要让那羊显以为,其转而与我们相好,那小人羊显必定怕林嵩泄密,让他担惊受怕些时日,日不能食,夜不能寐,岂不快哉?”
屈赞听后,仍觉不善,说道:“只是若需要时,这林嵩却不能作证。”
大师兄道:“并非是真要那林嵩作证,只需让那羊显羊诰认为其可作证便可。”
屈赞叹道:“如此却是便宜了那羊诰。”
大师兄说道:“常言道,遇方便时行方便,得饶人处且饶人。操心怎似存心好,争气何如忍气高!这羊诰用药之恶,乃修习切磋之道一大忌。将其公诸于众,则其修习之路休矣,日后也需背负骂名。若行此举,则家主之位虽入吾彀中,然王家看似重聚一堂,实则分崩离析,非吾之所愿。”
徐朗听了佩服道:“大师兄所虑,的确比吾等要深远上很多。”
大师兄笑道:“我承蒙上苍福分,生在富裕人家。虽衣宿无忧,温饱常足,然常听父亲教诲,深知世态之炎凉,平民一粥一饭来之不易。年少时也曾踌躇满志,入修习之道,以期大成,而后承浩然之正气,平民生之疾苦。然虽得师门悉心教导,无奈天资薄浅,不入上流。如今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力之所及,也唯有待人以善了。”
屈赞听此道:“如此说来,我亦二十有五。莫说那达境,便是宗门三大神术,亦是无一所成。”说着又对大师兄道,“不如趁此机会,你与我说说,这碧海浮莲术,是如何练成的?”
大师兄听了兴致起来,施起术来,道:“那便你如你所愿,你二人且充当我敌手,与我练上一遭。”
朵朵浮焰自空中绽开,在地焰的催动下,朝两人袭来。
徐朗拼得精气耗尽,也只在这碧海浮莲术下走了两个回合。精气耗竭后,头晕脑胀起来,大师兄当即便让其前去歇息。不过,晚上倒也换得一晚好眠。只是将醒之时,徐朗又做起那奇幻的梦来,仍是那一只长尾巨鸟,独自在苍穹之上盘旋翱翔,万籁无声,最终被悦耳的鸣叫所打破,便就此醒来。
又过几日,已到鹿羊两家约定比试之时。在两宗门地界经商的王家族人皆汇聚至莫腾河庄城内,两家一时热闹起来。
这比试之地,便就相约在王家宗祠,这大宗祠前有一广场,往日乃是供子孙祭拜之用,如今,便拿来做擂台。
林嵩虽万般推辞,仍被鹿弘带来,作为鹿家的座上宾。
那羊显虽早知林嵩与鹿家这些时日来亲密得很,两人照了面后,其脸色仍变得十分难看。徐朗见到,暗自称好。
照例,在比试前,先行祭拜。
灵堂中,大师兄与羊诰两人作为家主之选,在鹿弘和羊恂上完香后,依礼须在灵台前上香和献酒。
众人皆望过来,聚焦于两人身上。大师兄依旧从容。但见那羊诰,此时面如死灰,双眼憎恶惊慌,生怕大师兄一开口,便会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说出对其不利的事来。
上完香后,大师兄拿起酒瓶,将倒酒时,忽然叫身旁的羊诰道:“贤弟。”
这羊诰听此一声,吓了一跳,见大师兄等其回应,只好回道:“何事?”
大师兄笑了笑,说道:“今日后,便再无鹿羊两家之分,我鹿家,也可重拾祖姓。你我二人本是同根而生,血浓于水。如今,在这列位祖宗灵位之前,便当共释前嫌,今后,当同心戮力,携手共进,振兴王家祖业。”
说罢往灵台前的五个酒杯中一一添上酒。
羊诰见大师兄示好,一时难以置信。又见大师兄不似玩弄于他,杵了一阵后,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说道:“兄长真豪杰也。那好,今日,我羊诰便在祖宗灵位前起誓,共释前嫌,日后当随兄长一齐振兴王家祖业。”